顾修平是一到冀省就来找温馨的, 他从西北来,赶了好几天的车,车上什么人什么味儿都有, 味道实在是算不上好闻。
可温馨闻着,却无比的心安。这么久的担忧、焦虑、害怕全都在这一刻一扫而光。
温馨喜极而泣, 泪水打湿了顾修平的衣裳。
等温馨平复了心情, 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顾修平把温馨脸上的眼泪擦干:“上午还有课吗?没有课我们去吃饭吧?我赶了好几天的路,实在是饿得很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做了这么亲密的动作,特别还被同学们围观了, 饶是温馨再放得开也有些害羞, 她低着头,小声地道:“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 下午也没课。”
顾修平拉着温馨的手:“那走吧。”
温馨乖乖地跟着顾修平走出学校, 两人拉着手走着, 在这个年代是极少有的, 于是他们每走过一个地方, 回头率百分百。
学校不远处就是饭店, 两人按着餐盘点了菜,温馨要了米饭, 顾修平要了六个大馒头。
菜没上来之前二人还会说会儿话,菜一上来顾修平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一手夹菜一手拿馒头,吃一口菜吃一口馒头,一口接着一口。
一个成年男性拳头大小的馒头他就着菜五六口就能吃光。吓了温馨一跳, 赶紧给他盛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鸡蛋汤还有些热,可顾修平像是不怕烫一般,吹了几下, 三四口就喝完了。
他连着吃了三个馒头,这才慢了下来。温馨松了一口气、顾修平靠着椅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舒坦。馨馨你可不知道,西南那边的菜跟咱们这边的菜可一点都不一样。她们喜欢吃辣,喜欢吃清水煮的菜,刚开始去吃着觉得还挺好吃,可时间久了是真的受不了。他们那边也不产小麦,光吃米饭,久了我们这些北方过去的兵最想念的就是大馒头。”
温馨给他又盛了一碗汤:“想吃也慢点吃啊,吃快了一会儿胃疼怎么办?”
顾修平不在意地道:“不会不会,我这都练成铜墙铁壁了,在那边的山林里,有时候行军打仗没地方做饭,我们可啥都吃过,还别说,那边山上一年四季都不缺野果野菜,做得好了,味道倒也不错。”
温馨嗯了一声:“那你有没有多吃点?”
“有。”他们这些当兵的各个都吃得多,这次去打仗,部队发的粮食足够多,哪怕是在行军路程中他们也没怎么饿肚子。
温馨没说话这,只是多给顾修平夹了好几块的肉。出去一趟,顾修平又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好多。
夫妻二人吃饱喝足,顾修平吃多了有点撑,两人就坐在饭店聊天。
温馨把叶娴雅怕她想不开,特地请假来陪了她一周的事情跟顾修平说了。
顾修平听完,带着一些怀念,一些感慨地对温馨道:“小时候我爸爸出任务,如果很久都没回来,我奶奶就总是怕我妈妈胡思乱想,每次都会过去陪陪她,跟她说说话。”
顾奶奶去得早,顾修平不到十六岁她就走了。可每次顾修平想起顾奶奶都觉得心中温暖。
不过再省城买房?也不是不行。
这些年他的津贴一直都是存着的,他花钱的地方不多,偶尔父母还会给补助,这些年的钱存下来咋也得有小一万了。结婚后存折上交给温馨,温馨也不是乱花钱的人,因此上面的钱只多不少。
在省城学校附近买个房子,他也可以随时上来,温馨也不用跟同学们挤在宿舍里。顾修平越像越觉得不错。
等温馨说完,他才道:“媳妇儿,我觉得咱妈说得挺对的,咱们确实应该在学校附近买间房子。不出意外,我往后都是要在省城发展的,你毕业了应该也是在省城工作,这样一来,咱们在省城有房子也方便一些。”
看着顾修平满是疲惫的脸,温馨觉得在省城有一套房子也是很有必要的,就像现在,如果她们在省城有房子,顾修平累了就可以直接在家休息了:“你决定就好。”
“我的假期还有三天,那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好。”消了一会儿食,夫妻俩从饭店出来,温馨拉着顾修平去招待所。
顾修平嘴上调侃着温馨太急色了,可到了旅馆,躺在床上都没用多久就睡了过去。
温馨找了毛巾给他擦了脸,也翻身上床躺在他身边,伸手抱住他,没过多久,温馨也开始犯困,接着两人就进入了梦乡。等二人转醒,屋里已经黑了下来,一看时间,都快七点了。
中午吃得多,这会儿也不饿,两人躺在被窝里说话。温馨问了自己从顾修平回来就一直想问的话:“修平,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顾修平把玩着温馨的手:“我被留在后面做扫尾工作,在一次扫尾行动中,被敌人追击,费了好大的力气,我门才从敌人的追击中逃脱,我们都受了点伤,养好了伤才回来的。”
顾修平说得轻描淡写,温馨却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伸手去扒拉顾修平的身上的衣裳:“你伤哪儿了?重不重,好了没有?”
顾修平拉着温馨的手:“我伤了后背,肩胛骨这里,不重的,都好了。”顾修平乖乖地脱了衣裳给温馨看。
顾修平的肩胛骨上多了一道疤,这条疤已经愈合了,新的粉色的肉已经长出来了,那条疤看起来有温馨两个巴掌那么长,温馨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摸上去:“怎么伤的?”温馨的声音有些哽咽。
顾修平穿上衣裳:“是砍刀,我算是运气好的了,砍我的那个人没什么力气,伤口不深,我的战友们运气没有我好,有好几个当场就走了。”
顾修平说的轻松,温馨的眼泪却哗啦啦的往下掉。这么长的伤口得多疼啊?平时她被铅笔刀划伤了一下都疼得厉害呢。
顾修平搂着温馨,二人倒在床上,顾修平开始跟她说起自己在战场上遇到的一些事情。温馨安静地听着,渐渐平复了心情,她想起了那天做的那个梦,心头一跳,想将梦境说出来,可看着顾修平的侧脸,温馨就不打算问了。他能活着回来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别后重逢,这一夜,二人极度热情。
次日早晨温馨有两节课,她起来时浑身酸疼,休息好了的顾修平倒是生龙活虎的,他到饭店去打了早餐回来,经典的包子油条配豆浆,吃完饭,温馨去学校上课。顾修平也要回部队去报道。
顾修平给家中的父母打电话报平安,那头的叶娴雅听到自家儿子平安,哭得稀里哗啦的,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才说自己托了同学在省城找房子的事情,顾修平也正有找房子的意思呢,母子俩在电话里唠了一会儿嗑,中午顾修平就去省城医院找了叶娴雅的同学。
叶娴雅的同学还是很靠谱的,她一共找到了三栋要出租的房子。
其中有两栋在省大边上,步行到省大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这两套房子优点在于此,但缺点也很明显,两套房子都是平房,小两室的格局,带着一个小小的院子,房子总面积估计都不到60平米。
还有一处离学校远一些,步行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房子挺大的,是三正三倒的带个大院子,卫生间厨房都修有。缺点是价格太贵,叫价要两千。
下午温馨放学,顾修平带着温馨去看了三套房子,最后两人拍板决定要第三套,大点住着舒服一些。
选定了房子,交了房款,跟着原来的房主去做了房子的过户手续,顾修平就开始着手装修。
墙刮大白,屋子里贴上瓷砖,院子里打上水泥,家具也找人打了现在市面上最时兴的。
叶娴雅知道两人买了房子,特地汇了款来资助他们买电器,于是冰箱洗衣机电视机全都安排上了。
新房入住那天,温馨把宿舍的同学都交上了,顾修平那头也叫了好几个关系好的战友。
热热闹闹地暖房宴过后,温馨从宿舍搬出来做了走读生,顾修平回部队去继续奋斗。
温馨也开始着手写作,她写的是一部古代断案小说,故事以王府世子离奇失踪为开头。
而在设计整篇小说的主人公时,温馨不自觉地将他设计成为了小道士。
等写完后,温馨从头看了一遍,忽然笑了笑,笑完心中又有些遗憾。
“如果当时我能看看见你长什么样就好了。”
温馨感叹完,将小说寄到省城的报社。
没过多久,温馨收到了出版社寄来的稿费以及编辑的信,编辑希望温馨将这个故事扩写成为长篇。
温馨想了想,觉得这倒是不难,毕竟她活了那么久,听到过的离奇案件多了去了呢。
于是课余时间,温馨就这么写了下来。
时间如梭,光阴似箭,一转眼,四年过去了。温馨大学毕业了,她开始备孕了。
而在监狱服刑了五年的罗满珍也出狱了。罗家早在她入狱后就写来了信,单方面跟她断绝了关系,于是她出狱的这一天娘家人没有一个来接她的。
监狱的大门在罗满珍的身后关闭了起来,罗满珍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看着外面刺眼的目光,有些手足无措。
在监狱蹲了五年,她早就不适应外面了,现在应该已经改革开放了吧?
罗满珍往外走去,在监狱外面的路口,孙浩文丢了手里的烟用脚碾灭,大步朝罗满珍走来。
孙浩文出狱已经好些年了,而孙浩文等待罗满珍也等了好些年了。
孙浩文捏着罗满珍的下巴:“贱人,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可是等了好多年了。你现在告诉我,当年举报我的事情你要怎么算?”
“什么举报,我不知道。”罗满珍绕过孙浩文想走,被孙浩文扯着坐上了公交车。
“罗满珍,我的一辈子被你毁了,那你就用你的下半辈子赔我吧。” 牢狱之灾让孙浩文跟上辈子的孙浩文有了很大的区别,他学会了饮酒,最喜欢的就是醉后发酒疯,打人骂人是家庭便饭,罗满珍的后半辈子的生命中都充斥着家暴二字。
她想逃,可无论她去到哪里,都会被孙浩文找到。
罗满珍今年刑满出狱的事情温馨早就忘记了,如今的她高兴极了,就在今天,她终于怀孕了。
她一个电话打到顾修平的办公室,不到一个小时,顾修平就回到了家。
如今的顾修平早已升职成了军区最年轻的参谋长,他回来之时身上的训练服都还没有换。
见到温馨,高兴的抱着她转了好几圈。
温馨的孕期反应并不大,能吃能睡,九个月后,她诞下一名男婴,取名为顾瑾。
在生了孩子后,温馨写的小说也被出版社出版了,她也找到了写作的乐趣,这一辈子,写了许多探案小说,部部经典。其中许多案件还被拍成了电影。
温家的发展也很原主的前两世有了很大的区别。这一世,在温馨的帮助下,温大哥温二哥抓住了改革开放的机遇,兄弟二人合伙进军服装行业,时至今日,他们兄弟二人的服装厂已经成了国内知名品牌。
这一世,温馨活到了80岁,她走了没两年,顾修平也走了。
在顾修平的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记起了全部。
“小锦鲤,原来是你啊~~~”
温馨不知道自己又沉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她躺在床上,外面的争吵声让她头疼欲裂。
闭上眼,屏蔽掉那些声音,她终于获得了原身的记忆。
原来,这是个被穿书女抢走人生的女主,而她,最终也成了穿书文里下场凄惨的女配。
原身的记忆还没消化完,一个身着黄色长裙的漂亮小姑娘就冲到了温馨的床边,哭着说道:“馨馨,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跟任大哥睡到一起去的,他是你的未婚夫,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可能跟他搅合在一起的啊,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了,你都不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