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神圣不容亵渎。

边叙没在开玩笑。

虽然以往两人的生活算得上和谐——毕竟梁以璇愿意用她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肢体配合他, 任他搓圆捏扁,翻折颠倒,但她长期都是被动的那方。

即使他偶尔心血来潮想把主动权给她, 她也仅仅只是待在上面, 像把算盘,被他拨一拨就动一动, 不拨就不动。

她也很少每次一开始就放肆出声, 起初都是能忍则忍, 被他逼到没法了才顾不上克制。

以前他不勉强她, 觉得勉强没趣, 现在却觉得这种勉强成了情趣。

“宝贝儿,怎么样?”边叙挤上前去。

梁以璇坐在厨台边沿噎了好半晌, 脚尖轻轻踢了一脚他的腿:“你以为这么叫我, 我就什么都依你了。”

边叙指指她踢过来的脚, 像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 慢条斯理地说:“这不对你有好处吗?你看你脚的表现力, 今天就已经有进步了。”

“?”

“以前只圈我腰, 今天都挂我肩上了。”

“……”

“腰的表现力还有进步空间, 不试试?”

“……”

梁以璇感觉自己快疯了。

边叙的话听着像歪理邪说, 却意外地带着一种说服人的怪力。

其实她也想过, 自己这阵子接连得到舞团教员和外籍编导的肯定,出圈舞台也在外网广受好评,总不可能是偶然。

想来想去,她突破多年瓶颈的契机就是和边叙分手后录制了那档恋爱综艺。

可恋综本身哪有这样的魔力,有魔力的是,有个人让她在里面改变了自己。

让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着谁撒火发脾气,不用觉得歉疚, 不用担心后果。让她学会拒绝和反抗,学会尊重自己的意愿,外放自己的情绪。

她好像慢慢得到了一种安全感,觉得表达不再是一件拘谨和羞耻的事。

当初曹指导说“建立一段亲密关系也许真能帮人放开手脚,打开心绪”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而这种亲密关系既是说精神上的亲密,也是说肢体上的亲密。

梁以璇目光飘忽不定地往四下看去。

发现她的动摇,边叙叹了口气:“给你当工具人还委屈你了?”

“我没说委屈……”梁以璇摸摸鼻子。

边叙张开双臂:“那还不来?”

梁以璇双手搂住他脖子,挪下厨台。

“想在哪儿?”边叙托抱着她出了厨房,抬眼看着她。

梁以璇被他看得低下头去,下巴抵着他肩窝小声问:“想关灯可以吗?”

“你上你说了算。”

“那去……”

“嗯?”

“去你琴椅上……”

边叙脚步一顿,眉梢缓缓扬起,腾出一只手转过她的脸,捏起她下巴:“梁以璇,我看你想上我很久了吧?”

*

次日清晨,梁以璇在闹铃声中被迫从边叙怀里苏醒过来。

睁开眼的一刹,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沁入鼻端,让她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昨晚。

如果说一个合格的工具人,是在她生涩试探的时候耐心引导,渐入佳境以后积极配合,那么边叙这个工具人只做到了前一半。

昨晚她好不容易在黑暗中大着胆子摸到门道,自主意识过强的边工具人忽然变卦开了灯。

她想着也不能前功尽弃吧,只好继续努力放开来,结果不知怎么就挑断了边叙的神经,他在压抑很久以后放弃了压抑,说对不起宝贝儿,今天给你的练习只能到这儿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到了钢琴琴键上。

黑白琴键发出乱七八糟一阵响,她吓了一跳,他却毫无顾忌地动作起来。

她挣扎着要跳下来,说钢琴会坏。

可直到她尖叫崩溃,边叙都没有理会。

疯完一场,收拾停当后,她想去检查钢琴,又被边叙说一不二地抱回了房睡觉。

梁以璇是后悔的。

她只是为了满足内心神圣的仪式感,才想到了这个从未开发过的地点,却低估了这个地点对边叙的精神冲击——它对一位钢琴家来说只会更神圣不容亵渎。

那台钢琴虽然比不上边叙在岛上的古董藏品,但起码也值六位数人民币的价,如果真的坏了,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梁以璇掐断闹钟以后看边叙也醒了,立马问他:“真的不用去看看钢琴吗?”

边叙意识刚回笼,反应了两秒钟才听懂她在说什么。

“不用,”他揉揉她的头发,“坏了就不弹了。”

“你怎么能没有钢琴用……”

“再买台新的不就行了?”边叙嘴角一勾,“这台以后有它专门的使命了。”

“……”

“对所有钢琴家来说,钢琴都是神圣不容亵渎的”加“边叙是钢琴家”并不能推出“对边叙来说,钢琴是神圣不容亵渎的”。

著名的“三段论推理”,在边叙这里……失效了。

*

梁以璇花了一顿早餐的时间平复心情,把自己拉回工作状态。

所幸昨晚疯归疯,边叙早就习惯了她的禁忌,分寸掌握得炉火纯青,没在她穿练功服会露出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她也习惯了日常高强度运动,身体素质强,不至于因为这点额外运动乳酸堆积,休息了一晚体力已经恢复。

梁以璇到舞蹈中心以后,去更衣室换上了练功服,准备前往练功房,靠近门口时听到里面有几道女声在议论。

“真是前十字韧带断裂?”

“嗯,应该要手术缝合。”

“那黎姐以后还能回来吗……”

韧带断裂,手术缝合,这些字眼对专业舞蹈演员来说本身就足够恐怖,再加上黎沛年龄摆在那里,多年来已经积累了不少身体劳损,复健后能不能再回归舞团真是个未知数。

“以后的事还能慢慢来,当务之急是吉赛尔怎么办。”

“哦,怪不得我看迪肯老师和秦老师他们一早就在开会了。”

“估计会让苗姐顶黎姐的A角,朱姐顶苗姐的B角。”

南芭目前包括黎沛在内一共有三位女主演。

黎沛是首席,其余两位是普通主要演员。

《吉赛尔》是大剧,重要角色都分了AB角,一方面平衡场次,另一方面以防意外发生时人员可以互相替补。

而从字母名称上也可以区分,A角是一线阵容。

黎沛作为南芭唯一的首席女主演,当仁不让地担当了吉赛尔的A角。

之前选角的时候,大家口中的“苗姐”和“朱姐”都跟着迪肯排过一段时间剧,最终迪肯和出品人、制作人共同讨论过后选择了前者作为B角。

现在在练功房里聊天的多是领舞和独舞,在吉赛尔这个大角色里基本不存在竞争力,所以聊得十分其乐融融。

忽然有人提:“朱姐没吉赛尔的灵气吧,上次不就因为这个被刷的吗?我觉得不说资历还是以璇姐合适,要是以璇姐这次成功晋升,独舞首席位空了,咱们以后也多了个机会,我还是盼着以璇姐上位。”

“她不是要往娱乐圈发展了吗?”

“谁说的?”

“最近网上势头那么猛,听说都有卫视邀请她去参加跨年晚会了,还有经纪公司找她签约……”

梁以璇在她们提到自己名字时刚好走到门边,这下卡在了门外。

什么卫视的邀请,经纪公司的签约?

刚好身后传来脚步声,梁以璇回过头去,一看是迪肯和秦荷。

她转过身,朝两位老师鞠了个躬。

秦荷和迪肯正说着话,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先进去。

练功房里的人听到门外说话声,集体安静下来。

梁以璇前脚进门,秦荷和迪肯在门外说完了话,后脚也换鞋走了进来。

秦荷站在练功房拍了拍掌,示意所有人到前面集合。

梁以璇在这群领舞和独舞里排第一排排头,率先站到位。

零零散散拉着筋的女孩子们快速起身排成队。

“事情大家应该都听说了。”秦荷开门见山地说。

众人点点头。

“吉赛尔这个角色,都想要吧?”秦荷目光扫视着二十几位女孩。

自一百七十多年前首演至今长盛不衰,被誉为“芭蕾之冠”的浪漫主义芭蕾舞剧代表作里的女主角,当然没有一位芭蕾舞演员说自己不想要。

但也只有凤毛麟角敢说自己要得起。

秦荷这话一出,众人大多自知不够格,没敢直视她。

“想要就说,临阵换角的事每个舞团都有,而且常常有,你们熟悉的那些知名首席不说全部,也有一半在晋升过程中有过临时顶替前辈的经历,包括你们黎姐当初升主演也是这么上来的,所以不用觉得这时候毛遂自荐不好意思。”

“这既是你们晋升的机会,也是舞团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朱姐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候补之一,我和迪肯老师讨论过后,决定在你们当中再挑选一到两名候补,有谁觉得自己能在一个月之内拿下这个角色的,可以站出来。”

练功房里鸦雀无声。

秦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平均地来回移动,以免给单个人造成太强的心理压力。

梁以璇站在排头,默默垂下了眼睑。

她对《吉赛尔》确实很熟悉。

不光因为这部舞剧是很多芭蕾舞演员心里的白月光,还因为她在十八岁那年听到了边叙的《Rosabella》,歌词里女主角跳的正是《吉赛尔》——虽然那时她并不知道那就是她,也不知道那只是边叙的想象。

后来几年间,虽然一直没遇到参演机会,但她已经对吉赛尔这个角色和舞剧基本情节了如指掌。

早在去年十二月,她就在兰臣天府给边叙跳过《吉赛尔》的选段。

但现在接受这个角色,就意味着要在一个月的极限时间里适应全新的编导版本,并且要跟男主演进行默契的磨合。

梁以璇慢慢深呼吸了一次。

“一个都没有吗?”秦荷催促起来。

梁以璇上前一步走出了队列,抬头望向秦荷和迪肯:“老师,我觉得我可以在一个月内胜任吉赛尔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