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孟西洲再也不用费心费力地去黑市筹集资金,风知意就让他专心备考,说是既然要去考,就该全力以赴。甚至工地上的事儿,她都暂时接过去管了。
不过她也不用天天去,学校的工程都已经开了半年多,基本上都已经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孟西洲也早就筛选出大大小小的管理分类分工下去,况且还有二十个专业ai帮她各个方面盯着。所以,他们俩就算完全放手不管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只要资金到位。
但这日有一大批材料进工地,风知意看孟西洲有点儿不放心,就去走了一趟。
工地上的事儿没有,倒是她回来时,骑车在山道上被几个大男人突然从路边林子里窜出来给拦住了。
拦路打劫么这是?风知意饶有兴致地停下车,长腿撑地,刚想问什么,倒是对方为首的那个高瘦男人期期艾艾地开口,“陈、陈知青。”
认识的?不是打劫?风知意还略感遗憾地挑眉,“你是?”
似乎没料到风知意根本不认识他们,对方一愣,随即有些急道,“我是梦庄大队的啊!你不记得了?”
看风知意还是满眼陌生的平静,还补充一句,“李燕华她男人!”
风知意一怔,微微点头,“哦!有事儿吗?”
梦庄大队的人那么多,她哪能个个都认识?更因为她家地主崽子跟梦庄大队对立的关系,她早就下意识地跟梦庄大队的人保持距离。说实话,她甚至不知道李燕华嫁的是哪个。
“那个、”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对方衣着单薄,有些窘迫地搓着又黑又粗糙的务农手,“我看地主崽……哦不是,你家那口子在旁边那个大工地上干活是吗?能不能、能不能也介绍我们去干个活儿?”
原来是为这个啊,风知意有些了然,也是,现在11月底了,秋收几乎都结束了。冬季基本没活儿干、也就没什么工分收入,家里的壮劳力就想出来寻摸点零工赚点收入。又正好有这么大一个工地在旁边,自然难免被盯上。
只是……风知意抱歉摇头,“你们自己去工地问问,他们那还招不招人?不招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呀!”
学校这事儿,别说是外面这些人,就是军营里的曹营长都不清楚,那学校是他们夫妻俩要建的,只知道孟西洲在那工地上干活儿。
毕竟,那么大的工程,是由国家出面的,现在还没有改革开放,还没有这种承包方式,更没人会想到那是个人与官方合作的项目。
这会儿,还是公有制、还是生产大队的模式,私人的话别说允不允许的问题,就是资金也没有那么多。
而且,由官方出面,各处来找茬的也会比较少。还有材料供应方方面,也不敢耍滑头。
所以,风知意夫妻俩,就低调行事,没有张扬过学校这事儿。自然就没人知道,其实学校的事儿,他们夫妻俩几乎可以一言堂,他们说的算。
“这个,早在工地刚开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问过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招,就是不招以前梦庄大队的人,”对方皱着眉,很是怀疑地看着风知意,“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都大半年了,终于反应过来了吗?风知意登时哑然失笑,“这我哪知道呀?你们去工地上问个清楚呗!”
她确实不知道,她家地主崽子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反正请谁干活都是请,她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孟西洲过问,随他高兴就好。
对方神色尴尬地窘了窘,人家就是不要招他们干活,这个事怎么好问的?实在刨根问底,万一人家的回答是:就是不想、看你不顺眼、不想请你,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而且,现在最重要也不是非要问个所以然来,而是,“我刚看你从那工地上出来,你也在那里面干活吗?能帮我们介绍一下吗?我们有的是力气,干小工绝对不成问题的!”
“不是。”风知意抱歉摇头,半真半假地道,“我是来帮孩子他爹请个假的,他最近有事儿没法来上工。这工地上负责招工的人我也不认识,恐怕没法帮你,抱歉。”
“哦、哦!”对方好不失望,“这样啊!那你——”
风知意却没给对方机会多想,踏起车子,“借过,请让让。”
见车子骑到跟前,对方不得不忙让到一旁,让风知意顺利地骑车过去,但她耳力好,骑出了一段距离还隐约听到后面的说话声——
“……说什么没办法,我看她样子,好像根本不愿意帮忙吧!”
“对呀,我听我们大队的人说,他男人在那工地上管事儿呢,介绍几个小工进去肯定没问题。”
“那地主崽子该不会是记着我们对他不好的仇,故意给我们使绊子吧?”
“你们下边村的人对他不好,我们可没有哇!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只从前听说过咱们梦庄大队有那么一号地主余孽。”
“这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吧?政策如此。”
“算了算了,谁让他一朝翻身,小人得志了呢!”
“哎,老高,不是说你家婆娘跟刚刚那知青关系不错来着?要不你让你家婆娘来帮忙说说话?”
“对对对!让她来帮忙说说呗!不然这冬天闲着没事,能多赚多少钱啊!”
“就是,我家隔壁那小子,才十五岁,就是在工地上搬搬砖,干了这大半年,都赚了十多块钱了!这可比我们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都强啊!听说还包吃呢!吃得比我们自个家里都好!”
“这……我回头问问吧,今天我们还是再去别处打听打听。”
……
风知意听得微微摇头,对此没什么想法。
关于她家地主崽子一直针对梦庄大队人的事,她一直保持不过问、不插手的立场和态度。因为这事儿,是时势造就,实在追究不出来谁对谁错。
或许大部分梦庄大队的人都觉得自己无辜,是政策的锅。他们没有迫害过,只是为了自保而袖手旁观没有错。
但她家地主崽子又错了吗?
他祖先收留那些难民,却被侵占了屋子田地,虽然说,这确实是政策的锅。举报他们家也是顺应政策不敢窝藏,好像也有理有据。
可她家地主崽子因此恨他们恩将仇报、复仇连坐全村,不是更理直气壮?
所以这事儿呢,就是个理不清、也解不开的死结和矛盾。
不管谁针对谁,各靠本事吧。
被针对下去的人,也别嚷嚷着无辜。
因为,谁也不无辜。
风知意骑着车,感叹着她家地主崽子这倒霉催的身世,转了个弯,远远看见前方路边有个男人推着独轮手推车,车上似乎还有个妇人抱着小孩。
等靠近了,风知意才发现,那车上居然是周曼曼抱着她孩子。
周曼曼也看到了她,忙叫着“停车停车”地下来,抱着孩子激动地跑上前来,“哎呀素素你去哪了?!我找你好久了!”
风知意只好也停下车,推着车跟她一块走,“我没去哪啊,不还在原来的地方。你找我啥事?”
“啊?!”周曼曼狠狠地愣了一下,“你没搬家啊?!你还在原来那地儿、那木屋里住着?”
见风知意点头,周曼曼纳闷了,“那里不都改成军营了吗?!你还可以住在里面?!我看门口都用斗大的字写着“军事重地、闲人免入”呢!还有当兵的端着枪在门口守着呢!”
这个风知意知道,自从改成军事化管理,整个梦庄大队都被高高的围墙给围起来了,挡住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大门就是以前穿过田野、转入山道口的地方,设置了非常雄厚的大铁门,还有重兵把守。一般人不能进去,进出还要检查身份。
所以,一般懒得出门的风知意在基地里面,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别人都不知道她在里面。
对此,风知意解释道,“我不是在那研究办干活嘛,算是住职工宿舍吧。”
“哦,这样啊!”周曼曼微微点头,“难怪!我去了那个上河大队好几次,都没找到你!那里的人说你根本就没搬过去!我还以为你回京市了呢!哎哟你这闷声不吭的!这都快两年了你也不说一声!”
风知意微微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忙忘了。那会我刚生两娃,又要干活,实在没顾得上。”
更何况,她之前还忙着给学校筹钱的事。还有三个小捣蛋成天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孩子和工作,一时充满了她的生活,她是真的一时顾不上别的。
“确实!”周曼曼表示理解地点头,把孩子往上抱了抱,“带孩子确实挺累人的!我就这么一个,都被他累得够呛!你还两个小的一个大的呢!估计一天到晚都没个歇口气的时候吧。”
说着,一脸同情,“哎哟!三个!想想都头疼!”
风知意微微失笑,“可不是!不过现在好多了,我家那大的生活方面基本上可以自理了。但就是太皮,一天到晚不着家的,每天都要找他回家吃饭。”
至于两小的,“两个小的周岁之前每天吵得闹得我脑壳疼,但现在已经断奶了就好了许多,不用时时刻刻都看着,没那么累了。”
其实三个小孩的婴儿时期,都是孟西洲照顾得比较多。她除了觉得晚上起夜几次喂奶有点困倦之外,倒也没多累。
就是现在大了,也是孟西洲管得多。
特别是大的,每天都有很多问号,问为什么。他能从天文问到地理、能从小鱼小虾问到星辰大海,有时候她都有点不耐烦回答了,孟西洲倒是一直有耐心。
所以养大三个孩子,她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省心的。
周曼曼算了算时间,点头,“也对!你那两小的已经可以到处跑了,你算是熬过来了!”
风知意微微点头,“是啊!”
“对了,”周曼曼想起最近发生的大事问,“你参加高考吗?”
风知意哑然失笑,“我都上过大学了,还考什么?”
“对哦!”周曼曼像是也才想起来,“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实在是最近这高考的事闹得到处鸡飞狗跳的,哎……我跟你说啊!”
周曼曼似乎有种久别重逢的小兴奋,忍不住喋喋不休,“江妙妙因为想去高考的事,被她男人打断腿了!”
风知意听得有些吃惊,“闹得这么严重?!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啊!”周曼曼八卦兴致高涨,“因为她婆家想着她不好再生孩子的事,就想她离婚。这高考消息一下来,她自己也想。但她男人不同意啊,听说吵得动手了,把她的腿给打折了,说看她还想怎么走。”
风知意:“……”
以前看那个王家长孙确实对江妙妙挺看重、挺在意的,但在意到这种“以爱为名伤害”的程度,这是扭曲了吧?
“还有啊!”周曼曼又说,“李燕华也想去高考,但她婆家怕她考上回城会抛夫弃女,书本都给她撕了,说是要她生个儿子才让她去。”
风知意:“……”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野蛮不讲理?
“还有你不认识的那些知青家里,”周曼曼感叹道,“哎哟哟,那叫一个热闹,鸡飞狗跳的。我们现在那个生产大队里,还有个女知青被逼得跳河了呢!”
风知意看她简直就是幸灾乐祸的语气,不禁问,“那你呢?”
“我?”周曼曼似乎有些炫耀似地说,“我家那口子倒是赞成我去参加高考,可是我一看到书就头疼,就懒得去了。我呀,就不是那个读书的料,这辈子,估计只能做泥腿子了。”
风知意微微往后扫了一眼,默默推着车跟在他们后面走着的“她家那口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周三吧?确实挺身高腿长的,长得也还算周正俊朗,就是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出头了。
不过当兵的,似乎确实明理些,风知意微微点头,“人生的出路不止是高考,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才是正理,不上进又不是错,你不用妄自菲薄。”
她自己现在不是也挺咸鱼地躺着?
她是真心觉得,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自己过得舒心幸福最重要,有没有文化、上不上进、有没有出息、能不能大富大贵,这些其实都不太重要。
这些就像是人生装饰,会让人生过得漂亮好看,但舒不舒心却不是一定的吧?
咸鱼躺不舒服吗?奋斗那么累。
周曼曼“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风知意出来了大半天,惦记家里的孩子,不欲跟她多聊,就看了眼她怀里有些病恹恹的孩子,委婉提醒她该走了,“你这是打哪来呢?怎么抱着孩子外出?这么冷的天。”
“这不没办法?”说起这个,周曼曼有些忧心地抱了抱紧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这天气突然冷了,孩子受寒了还是怎么着,一连烧了好几天也不见退。大队里的卫生所看不好,我就带他去县城里的医院看看,刚回来呢。”
说到这里,周曼曼想起风知意也是学医的来着,“对了,你帮我家小宝看一下呗!我看县城医院和卫生所看的情况一样,都说我家小宝是着了风寒,给拿的药都一样。可之前,我家小宝在卫生所都看了一个多礼拜了,也不见好。”
风知意看她说着就停下,把孩子裹在小被窝里的手给掏出来伸过来,只好也停下抬手去给他把脉,给他检查了一下然后一怔,有些迟疑地看向周曼曼,“你孩子这是……”
“咋了?”周曼曼立马紧张地问,“不是着了风寒吗?”
风知意几乎很肯定地问,“你孩子……还没断奶吧?”
周曼曼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才三岁嘛!我就这么一个娃,想喂到四五岁再说。我婆婆说,母乳能吃多久就吃多久,对孩子好,以后长得壮实。”
风知意对此不置可否,“那他患病之前是不是吃了不少山黑子?”
周曼曼回想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个不能吃吗?我看大队里好多小孩都吃那个啊!难道是那个引起的?”
山黑子是这附近山上的一种野果,正是初冬时候成熟的,漫山遍野都是,但风知意不许自己孩子吃,因为,“那东西性寒,吃少量没关系,但吃多了或者跟奶制品一块吃,就很容易引起寒毒,导致血液凝滞而引起伤寒症状,你孩子应该就是这个情况。”
周曼曼一愣,随即对本来等在一旁、这会听到孩子病情放下车走过来的男人大怒,“我就知道你那两个女儿不安好心!说什么给弟弟吃!小小年纪心思就那么恶毒!这是想害我儿子呢!”
周三皱了皱眉,“别瞎胡说!小孩子知道什么?!什么害不害的。”
随即看向风知意,明显不相信她的样子,“你这把下脉就知道了?医院里都没查出来。”
看这个周三这么一本正经地严肃怀疑她,风知意略感无趣地笑了笑,“那你就当我是胡诌的吧。”
说完,朝周曼曼点点头,“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哎陈素素你等一下!”周曼曼忙叫住她,瞪了一眼周三,转头朝风知意抱歉,“他这人就是这么一板一眼样,不用理他!我这孩子现在怎么治?医院拿的药还能吃吗?”
风知意淡淡地笑笑,“不知道,你去医院问问吧。”
她本来是知道的,但周三既然是这个态度,好像她故意挑起他家庭矛盾似的,她何必去自讨没趣。万一回头有什么问题,还怪在她头上来了。
不过,看在孩子无辜可怜的份上,风知意还是跟周曼曼多嘴了一句,“血液里的寒毒不根除的话,虽不致命,但孩子以后会体弱多病的,你还是尽快去医院看看吧。”
说着,不待他们多说,就绕过他们,踏着车走了。
“哎哎、素素!素素……”周曼曼叫都没叫住,见风知意头也不回地迅速骑远了,顿时回头骂周三,“就怪你!她不知道你知道?你看把人给气走了吧?!”
周三有些无奈地皱眉,“就把个脉而已,怎么连孩子半个月前吃了什么都知道?你不觉得这很蹊跷吗?我只是合理地怀疑一下。”
“人家学的是中医,把脉当然知道了!”周曼曼有些不讲理,“你怀疑什么怀疑?她难道还会针对你女儿不成?她又不知道是你女儿坏心眼摘了山黑子给儿子吃!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事,我饶不了她们!走!回县城医院去!”
“她们俩只是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周三很不认同地去推起车道,“就算真的是因为吃多了山黑子,那她们俩也是无心之失。”
“什么小孩子?!她们都十三四岁了!过三五年都是可以出嫁的大姑娘了!”周曼曼气死了,没好气地坐上车,“指不定她们就是知道会这样,才那么上赶着给弟弟送吃的呢!什么无心之失,我看呀,就是她们背后的那个女儿在搞鬼!”
……
风知意听着后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声的吵架声,有些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曼曼嫁个二婚男,这后妈估计不好当吧。
特别是,丈夫的前妻对她恨之入骨,而她嫁给周三的时候,前妻一直跟着亲妈长大的两个女儿都已经九、十岁了,能懂的事差不多都懂了。
而且,从小到大亲眼目睹了一直是妈妈辛辛苦苦地带大她们,而爸爸出息了就和妈妈离婚、娶了年轻的新妻子。这样长大的女孩儿,说不定亲妈还在背后教唆,能接纳后妈才怪。
至少风知意觉得,这山黑子的事,吃到能让孩子患上病,这绝对不会是偶然。
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事,风知意没有多想,快速地回到基地,经过大门口时还交代守卫,若是有人来找她,一律说不知道。
她怕李燕华的丈夫回去真拜托李燕华来找她,拒绝伤情分,以免闹得不愉快。
回到家,孟西洲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残留的细微情绪,给她挂上大衣,回头倒了杯热茶塞给她暖手,“怎么了?可是工地上有什么事不顺?”
风知意微微摇头,想了想,还是把周曼曼那事给大概说了一下。
孟西洲还没发表感想,倒是来他们家蹭“暖气”和孟西洲一起温习的陆佳良立马说道,“这绝对是故意的!”
看风知意夫妻俩疑惑看过去,陆佳良解释,“因为有一年,我有次在下工的路上,无意中听到那周三嫂子教训两个吃了不少山黑子的双胞胎女儿,说那东西寒气重、吃多了会伤身,尤其是会女孩子身,说是吃多了那东西以后生不了孩子。”
说着,陆佳良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当时觉得那话题我不便多听,就匆匆忙忙地从她们身旁走过去了。”
风知意和孟西洲顿时都面面相觑得无言以对,这大人斗气,拿小孩子当刀使,去伤害小孩子,这都叫什么事?!
“我听说,那周三嫂子不是挺注重对女儿的教育吗?”风知意心里挺不舒服的,她实在反感大人斗法,拿孩子去做利器、去做祭品,“居然让女儿去对三岁的亲弟弟下手?”
陆佳良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估摸着,是周三嫂子熬了多年辛苦、却一无所有的那口气咽不下去吧!尤其是她自己亲手放掉的,我觉得这个坎儿,她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风知意微微点头,众人觉得她活该的嘲笑、自己的悔恨和不甘,那周三嫂子估计是钻死胡同了。
孟西洲搂了搂她肩膀,“好了,别多想。那是别人家的事,以后就算周曼曼找上门你也别参与,这种是是非非扯不清的。”
说着想了一下,“你还是别出门了,工地上的事还是我来管吧。”
他媳妇儿难得出基地一次,还遇到糟心事。
“不用了,”风知意回神摇头,“工地上的事我都交代好了,你还是专心备考吧。”
反正距离高考还有半个月了,她也不用再出去,在家专心辅助孟西洲高考。
半个月后,12月22日,冬至,大雪。
一大清早,风知意就给孟西洲亲手换上一身崭新的保暖内衣,“听说考场的教室里特别冷,很多考生冻得连笔都握不住,待会你把保温杯里的姜茶都带上。中午就去国营饭店吃饱吃好,别省钱,知道吗?”
因为全国高考时间不统一,他们这偏远的小县城高考时间安排得比较晚,前两天跟老首长通电话,说了下京市那边的高考情况,让孟西洲多注意。
“嗯。”孟西洲对考试的环境倒不甚在意,他什么苦没吃过,冷一点有什么关系?他一心看着自己身上温暖又舒适的内衣,有些喜不自胜,“你什么时候给我做的?”
风知意看他像孩子过年得到了新衣服一样高兴,不由莞尔,“你不是老嘀咕我给孩子做衣服不给你做吗?现在给你做了,以后别吃醋了,跟个小孩子一样。”
孟西洲高兴地抱着她撒娇地蹭了蹭,“那你每年给我做一件,哪怕是一双袜子也行,我喜欢你亲手给我做的东西。”
“好。”风知意拿起衬衫、毛衣、外套一一帮着他给穿上,“外面实在太冷,我跟孩子就不送你去考场了。不过我从部队里借了车,一会送你和陆佳良去考场。”
这是风知意第一次因为私事,动用自己的身份借用公车。实在是大雪封山,去县城的路不好走,怕误了高考时间。也怕他们俩翻雪山过去,冻得没法考试。
“没事儿,你跟孩子在家好好等着就行。”孟西洲并没有矫情地需要老婆孩子在考场外面等着,“不然你们在外面冻着等,我才不安心考试呢。”
“嗯。”风知意捏了捏他的手,“别紧张,考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厚着脸皮耍无赖,拿点小研究去敲开学校的门,你想上哪所大学我就敲哪所。”
孟西洲顿时失笑,觉得他媳妇儿就像后世那些财大气粗的熊家长,给学校捐楼捐款换入取名额,“好,我不紧张。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给你丢脸。”
风知意也笑,“你别老在意这个,你就算考零蛋我也不会觉得丢脸。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在意这个。”
“嗯。”孟西洲微微点头,“我知道。”
他媳妇儿从来就没要求过他出息上进什么的。
这会天还没亮,三个孩子还没睡醒,孟西洲穿戴好,去亲了亲三个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孩子,才带上风知意给他准备的热茶和早餐,被她亲自送上了车。
孟西洲坐进车里,朝风知意挥手,“你快回屋吧,外面冷!”
“好,路上小心点。”风知意虽然点头,但还是目送车子开进风雪里远去不见,才转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