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风知意的传言,在有心人的刻意操控下,随着越来越热的气温,也逐渐火热起来。
汪医生送来第一批在梦庄大队培育成功的药材时,都忍不住问,“你和风家楚家的关系是怎么回事?怎么被传成那样。”
“还能是怎么回事?”风知意检查着药材的品质和完整度,“有人想借着舆论逼我认祖归宗呗。”
汪医生想了一下,知道不可能是风老爷子,那自然就是……顿时“啧啧”了两声,“这做法可真难看低级。”
风知意不置可否地笑笑,“这批药材还行,我大概一个月后能出结果,到时候您是亲自来提还是怎么着?”
“自然是我亲自来提。”汪医生立马道,这个事情他可不敢假于他人之手。
不过,他看风知意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丝毫没受到外面那如火如荼的舆论影响,有些迟疑地问,“那个,舆论的事情要不要我给你敲打敲打那些人?”
万一影响她研发新药的进度,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风知意淡淡地笑笑,不甚在意地道,“不用,随它去吧。”
反正是秋后的蚂蚱了,他们蹦跶得越欢,落在她手里的把柄就越多。
汪医生怔怔地点头,大概是没见过,身处舆论洪流中,还能这般淡定从容的人。
风知意倒是有事想问他,“梦庄大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现在,这第一批药材已经成功培育出来了,是不是要扩大种植面积了?”
说起这个,汪医生收回发散的思维,回神道,“这个,等你这边成功之后,然后临床也成功了,我就准备申请梦庄大队三分之一的田地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成功制药,走上批量生产的正道轨迹。”
汪医生还是比较谨慎的,“如果可以,我再申请一半,看看这个新药效用反响如何。如果值得,就可以把整个梦庄大队定为这个新药的培育基地。咱们稳妥地一步步来,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风知意微微点头,“那不管征用三分之一的田地,还是一半,梦庄大队的产粮都要少了,他们口粮怎么解决?”
这个汪医生早就有规划了,“我给他们打申请,减少上交量,不影响他们所需。而且,还可以聘用他们帮忙培育种植。梦庄大队的人,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风知意听得沉吟,“现在培育种植,请梦庄大队的人帮忙了?”
“那倒没有,还是我们专业的科研人员亲自培育种植。”毕竟是这么重要的科研材料,怎么可能让啥都不懂的庄稼汉插手。
种药材跟种庄稼,还是非常有区别的。
风知意关心的是,“那等把梦庄大队作为培育基地之后,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梦庄大队的人留下来作为培育种植的帮工人手?”
“这个啊,”汪医生想了想,“如果他们有上手熟练的,可能会雇佣下来帮忙。他们做一些没有技术的力气杂活,应该还是可以的。你问这个干嘛?”
风知意微微摇头,“没有,我就是问问。想着种那么一大片地的话,人手问题。还有,安全保障问题,以及会不会被泄露出去的问题。”
如果把整个梦庄大队种满药材的话,那确实需要大量的杂活人手。而“本地人”梦庄大队的社员,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可那样的话,梦庄大队的人,还会被全部给迁移出去吗?
看来,等培育基地定下来,她要回去插一手,不能让梦庄大队的任何人留下来,不然她就白忙活一场了。
汪医生被她提醒得神色严肃地点头,“这个确实得好好考虑。”
这么重要的新药,如果被外国给窃取去了,那他们岂不是要给他人做嫁妆了?
而梦庄大队的人普遍没接受过什么教育,大多数都不会有太高的觉悟和价值观,他们没什么见识,会无知而无畏,估计上千上万块钱,就能把国家给卖个彻底。
偷偷把一两株草药卖给别有用心的人,这种事,绝对会有人干得出来。因为到时候种那么一大片,少一株两株,根本就发现不了。
而且这药材的重要性,他也不可能是梦庄大队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明说。不然,没保密到不说,反而引起人的觊觎发财心了。
就像梦庄大队那旁边的煤矿,国家明明都说了,偷窃犯法,抓住严惩不贷,那还不是有人屡禁不止?哪怕有个军营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不是还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只要利益足够大,就禁不住有人会知法犯法。
所以帮忙培育药材人手这事儿,确实需要好好谨慎地斟酌斟酌,“放心吧,这个我们会搞定,你专心忙活你自己的就是。”
“嗯。”风知意给他提了个醒就行了,说太多反而暴露自己有目的的痕迹。种植培育的事,也全权交给汪医生去处理。
至于楚家传言的事?风知意是任尔东南西北风,她自岿然不动地专心忙活研究新药的事。看楚家这妖风吹不动她分毫,会不会气得跳脚。
不过先跳脚的倒不是楚家,反而是风老爷子,他跑去楚家“干了一架”。
这个干架,当然不是身体力行地打架,而是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给抖了个干净,广而告之。把楚家的遮羞布掀了个底朝天,使得楚家的意图暴晒在太阳底下,晒得楚家脸皮发红发烫。
风知意这才知道,当年,是楚家亲自把原主给扔进的垃圾桶。而过去这些年,楚家也不是不知道原主的存在。甚至还多次明里暗里地表示,风家别想利用原主跟他们家扯上关系。
还有现在楚家又打着无辜不知情的借口,几次三番地骚扰风知意、且软硬兼施地逼迫她认亲的事。
反正风老爷子有啥就抖露啥,也不怕丢人,甚至他自己那边的事情也说了,说他儿子和楚大美人当初怎么弃女儿于不顾、各自幸福的事。
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地都给说了出来,导致现在舆论风向立马调转了头,没事对着楚家阴阳怪气地“呵呵”两声,表示对楚家槽多无口,无fuck可说,对他们的厚颜无耻叹为观止,“呵呵”为敬。
孟西洲察觉到舆论风向改变时,回来在饭桌上跟风知意有些感叹,“爷爷这次可真的是豁出去了,风家也没落得一个好。”
风知意不置可否地笑笑,神色平静寻常地继续喂孩子吃饭。
风老爷子这姗姗来迟的澄清和道歉,她不感激也不感动更不接受,因为已经晚了。不过人都是有私心,风老爷子存了什么私心,她能理解,但不代表认可和接受。
所以爷爷还是爷爷,风家还是风家,跟之前一样,一丝未变。
孟西洲看她无动于衷的神情,大概也能理解她的意思。
风老爷子这做法,大概晚了一两年了。他应该一出来接孙女回京的时候,就该说清楚。那样,楚家就不会在他放任和默许下,三番两次地骚扰上门。
或者说,是晚了十几年。
甚至是,从一开始就不该隐瞒轻视甚至无视这个孙女的存在。
也许,他是自己也心存侥幸过,盼着楚家能感化他孙女,盼望着她接受楚家自然也能接受风家。
可惜,他盼望错了,亡羊补牢又晚了。
所以风老爷子的做法,风知意没有给任何反应,她忙着在一个月内,完善确定出生长剂的最终版本。
忙了一个多月,在炎炎酷暑、知了正扰人的时候,汪医生亲自顶着烈日、冒着满头大汗地赶来她这里,“好了?”
还带着好几个荷枪实弹的家伙,看得风知意嘴角微抽,把最终确定的药方和样本拿给他,“嗯,基本没问题了。”
汪医生有些激动地接过,“那等临床的时候,还得你帮忙去看着。”
风知意微笑应下,“这个自然。”
要是有什么问题,她也好知道。
汪医生有些按捺不住地想立即回去着手实验,刚要告辞,一名警卫员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脸慌张地朝风知意急道,“博士!那个育苗它、它自己烧起来了!”
烧起来了?风知意挑眉,“植株自燃?”
警卫员一脸坏了大事样地忐忑点头,“您不是让我一直保持它被阳光直射吗?可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的原因,它的体温就越来越高、枝叶都发烫了。刚刚不知为什么,就突然着火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大太阳晒的?还是我晒得不对?”
“没事儿,”风知意看他紧张不安的,起身安慰笑道,“那本来就是实验中的东西,失败了也正常。你晒在哪了?领我去看看。”
汪医生听得好奇,忙问,“什么着火什么失败?你在培育什么新品种、搞什么新研发吗?活生生的植物还能自己着火?”
风知意笑笑,“汪叔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来看看。”
反正以后这东西研发成功了,也需要借助他的手给上交给国家。
“行啊!”汪医生立马屁颠屁颠地跟着风知意,在警卫员引导下,来到院子里烈日暴晒的空旷处,好几个警卫员正围在那小心地看着,看到风知意过来,还忙问这个要不要灭火?
其中一个警卫员手里,还正提着一大桶水呢,随时准备扑火的样子。
风知意表示不用,看向那空地上,一盆植株正冒着熊熊烈火,燃烧着自己。
一旁的汪医生看得惊叹,“这可真漂亮!可火焰树似的。”
风知意凑近幼苗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在汪医生和众人的惊呼下,突然伸手进那火焰里、去触碰那植株。
本来也想凑近看个清楚明白的汪医生见此,刚想忙把她的手扯回,却见她的手安然无恙地收了回来,一点烧伤烫红的痕迹都没有,顿时愣了愣,“这、这是怎么回事?”
风知意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您也试试?”
汪医生小心地一点点靠近,然后触碰到那正在燃烧的植株,甚至还握了握,手又安好无损地收了回来,“很热,但没有被灼伤的感觉。这个,好像不是着火。”
“是着火。”这一点风知意很确定,“但不是寻常的着火。如果寻常的着火是属于外烧,那这个就可以称作是内烧。但具体是个什么原理……唔,我现在也没太搞清楚,等我再研究研究。”
说话间,火焰越来越小,最后逐渐熄灭,露出被烧得漆黑的枝桠。
风知意轻轻地敲了敲花盆,震动得那漆黑的枝桠就变成粉末灰烬,碎落在花盆里。曾经的一株植株,就再无痕迹。
汪医生看得疑惑,“这到底,是什么?”
风知意卖了个关子地笑笑,“等我以后培育成功了再告诉您,这个算是失败了。”
“行吧。”汪医生见此也不多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新药的事,所以不敢多耽搁地跟风知意匆匆告了辞。
风知意交代警卫员们各自忙去,刚回到屋里,看顾孩子午休的二狗子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冲她直汪汪。
“什么事?”风知意随手戴上耳机,就听到二狗子急急地说,“家主,杜若兰死了!”
风知意听得微怔了一下,抬脚走去书房,“怎么回事?”
“前因后果有好几段视频,我一一放给您看吧。”二狗子紧跟上去,去书房播放截取过来的视频。
其实很简单,杜家倒了,苏家就紧跟着被咬上了,苏家人都想到了,这百分之百是杜若兰搞的鬼。
苏父被带走审查都一个多月了,虽然外面的人还看不出来什么,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苏家人自己还看不出问题吗?他们做过什么,他们会心里没数吗?
所以苏母慌啊,惊啊,忐忑啊,成天都心惊肉跳的,已经够心焦气躁了。可就在这种情绪下,家里那个跟祖宗似的女儿还天天摔摔打打发脾气,闹得没个安宁。
无论是何种感情,不维持都会渐渐淡去。苏母再爱自己的女儿,可苏望舒两三年了就只知道怨天尤人,脾气越来越乖戾暴躁。
最重要的是,还长成那副让人生厌的鬼模样。时间久了,自然就没人愿意待见了,哪怕是至亲亲人。
所以本来就心慌气躁的苏母,就再也按捺不住火气爆发了,直接很不耐烦地冲苏望舒发火,说要不是她结识了杜若兰那个白眼狼、要不是她坑害她哥娶了那个恶毒妇引狼入室,她哥苏望亭就不会被杜若兰那叛国贼的身份连累得立了功还不升反降、苏父也不会被带走审查到现在还生死未卜,骂苏望舒简直是丧门星,一点用处都没,还拖累家里,说是一家子都要被她给害死了!说是恨不得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视频里,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苏望舒阴测测地红着眼睛不说话,脸色阴沉得吓人。第二天趁家里没人,吩咐保姆推着轮椅送她出门,给她送去了公安局那,要求见杜若兰。
杜若兰这人也算狡猾,真正触犯法律上的事,她是一件都没有直接接触过。所以就算她的身份有点“原罪”上的不清白,但高官也没法定她什么罪。
那有人来探视,自然也是完全可以的。毕竟人家,还真的算不上什么罪犯。
最重要的是,高官从杜若兰嘴里,得知害他儿子的主谋是苏望舒;而现在这会,苏望舒又跑来告诉他,害他儿子的主谋是杜若兰。还说等她去见过杜若兰之后,会把相关证据交给他。
高官也好奇,这两个曾经亲密无间、如今却反目成仇的好姐妹儿,再次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之下,会不会彼此揭露得更多?
更何况,杜父的审查正卡着了没法进展,所以高官就让她们彼此相见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苏望舒见到杜若兰之后,起初很平静很温和,可待监视的人走开之后,猝不及防地突然发难,直接扑上去凶狠地咬破了杜若兰的喉管——
霎时,在杜若兰的惨叫下,她喉间的鲜血喷涌四溅!
看守的人都骇得惊呆了一下,才赶紧上前去试图拉开苏望舒。
可苏望舒发了狠,不管他们几个大男人怎么用力拉,居然都没法拉开她。
甚至发了狠地扭断苏望舒的胳膊、抓起她头发、打破她的头等等,想尽办法,还是怎么撕,都撕不开苏望舒咬死杜若兰喉咙的嘴。
而杜若兰在苏望舒凶狠的撕咬下,鲜血流得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弱、挣扎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出人命了——
居然在公安警卫的看守之下,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人,这还了得?
所以经过上面允许,他们就给苏望舒喂了一颗“花生米儿”。可就是这样,也没能让苏望舒松开嘴。直到把她给击毙,才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可是,等把杜若兰从苏望舒嘴下解救出来,她喉管那里有个大大的、血肉模糊的凹槽,浑身抽搐了两下,“呵呵”漏气地两声,两眼睁得大大的。然后两脚一蹬,就一动不动了。
全场惊骇默然。
就连高官都傻眼了,瞪着苏望舒和杜若兰相爱相杀、同归于尽的两尸体好半天,才抹了一把脸,骂了一句娘,让人收拾处理了。
风知意看得也默然无语了半晌,挥挥手,让二狗子给关了,然后去看看孩子睡醒了没。
二狗子追上来,“家主,您咋不说话?”
风知意没想法,也不知道说啥,“说什么?”
“就苏望舒咬死杜若兰这事儿,你觉得会怎么样?”二狗子是相当地好奇,之前它扫描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惊呆了。
“不知道。”风知意转到卧室里,看到孩子不仅醒了,还居然把枕头丢到床边,自己吭哧吭哧地趴在床边,小jiojio探着枕头正试图下来。
听到风知意的轻笑声,小孟灼扭头看过来,略委屈地喊了声“娘”,然后趴着床边的手一松,整个人就往后仰倒。
风知意赶紧上前去接住他,抱他起来,“饿了没?喝奶奶吗?”
“喝奶奶喝奶奶!”小孟灼忙指着门口,示意风知意抱他出去找吃的。
二狗子不死心地追着问,“那您觉得,那个高官大概率的会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艾玛,一死死俩欸!好刺激!”
风知意嘴角微抽,抱着孩子下楼,想了想,“应该会借此发作苏家吧。”
毕竟,那么明目张胆地跑到公安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毫无顾忌地杀人,被阻止了也都不放弃。这不仅是无视律法,更是挑衅官方权威。
那在这上面能作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果然,到了傍晚,高官就带着苏望舒和杜若兰一起来到苏家,说是苏望舒借口要探视杜若兰,却趁其不备,在官方人员的监视下,都敢明目张胆地杀人,实在太嚣张了!
还指控这就是苏家居心叵测,指使废物女儿去牺牲,对最重要证人杀人灭口,再来个死无对证。行迹实在太过可疑,是不是要掩盖什么犯罪事实,借口要调查他们苏家。
苏母这几年对自己的女儿再有不满、再有怨气,那也还是有深厚感情的。见到女儿居然那么惨地横尸回来,当即尖锐地嚎叫一声,两眼一翻地厥了过去!
而苏家两位老的,悲跄地死活不认高官的指控。说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苏望舒什么时候出去了,哪有指使她什么的。还说他们好好的孙女怎么会在公安局给毙了命,反而要讨个说法。
高官冷笑地指着杜若兰缺了一大块肉的喉间,说是那块肉就在苏望舒嘴里,扣都扣不出来。咬痕可以跟苏望舒口齿对比,这个冤枉不了他们的。
苏老太太凑近看了看这血淋淋的凶残痕迹,当即被冲击得昏了过去。
而苏老爷子也不知是气急攻心,还是见势不对,也紧跟着晕倒了。
高官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一挥手,让人把苏家一家子都带回去审查。
所以剩下的苏家三口,就那么昏厥着被抬走了。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