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梨香一下车,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中巧笑嫣然逗着孩子的貌似少女——
依旧是那水灵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模样,好像不知人间疾苦一般,更是增添了许多甜蜜和幸福的温柔,在阳光斑驳的树下,娇嫩白皙的皮肤都跟手中的婴儿相差无几,美得微微发光。
不像她,面色粗糙苍老,十指发黑泛黄。明明是同龄人,看上去却好像比她大足足一辈。
这些,可全都拜她所赐!
许梨香心中暗恨得几乎快滴出血来,当初如果不是她心狠冷血、如果她当初肯拉她一把、救一下她,她何至于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经历那噩梦一般的过去?何至于落到今天如此地步?!
好在,她终于爬回来了!
所以眼神交汇的那一刻,风知意从许梨香眼中看到了有种优越感的得意和傲然,还有隐隐的仇恨,以及即将雪恨的快意?
风知意心下哂然好笑:原主生父在她这里都连屁都不是一个,许梨香这是以为她能凭借着这层身份能碾压她恶心她不成?
啧!
风知意无趣地收回了目光,继续逗孩子,把孩子看陌生人的目光给拉了回来,她可不想让她儿子辣眼睛。
但在许梨香看来,风知意那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的眼神是轻蔑、是嘲弄,还有看可怜虫的高高在上,顿时气得双手猛地握紧拳,指甲都掐进手心里隐隐刺痛。
她们这一眼神交锋,其实也就在一个抬眼的瞬间。除了立马收起雕刻、靠近风知意接过孩子示意她起来“迎客”的孟西洲注意到,没人发现。
风知意让孟西洲抱去孩子,然后有些漫不经心地站起身。看到风老爷子激动地紧走两步上前,风父踏进院子对着风老爷子略有些哽咽地开口,“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风老爷子差点老泪纵横。
风父也有些眼红湿润,无语凝噎,恰巧紧跟着他进来的小男孩跌撞地抱住了他的小腿,他低头看了看,抬眼跟风老爷子介绍,“爸,这是您的小孙子。”
风老爷子低头看了看,复杂忧愁的眼底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喜意,但还是给面子温和地笑了笑,连连点头表达欢喜,“好!好!好!”
风父看了一眼跟着进来走到他身边的许梨香,眼神变得温柔了些许,“这是孩子他妈。以前,我全靠她支持鼓励和照顾,才坚持下来、撑到回来见您。”
风知意在一旁听得心下轻哂:原书中,风父在好几年后没有许梨香的鼓励照顾也坚持下来了,这矫情卖惨的……啧!
许梨香立马乖巧柔顺地上前一步,“爸。”
爸?!风知意风中凌乱了一下,许梨香好像就比她大个一两岁?她叫爷爷、她叫爸?还叫得这么自然亲切、饱含孺慕深情?
风知意默默地摸了摸手臂,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风老爷子看向许梨香,见她面相虽然有点沧桑愁苦,但依然能看出来她跟他儿子几乎是两辈人,有些狐疑地怔了一下,随即礼貌地温和笑着点头,“好!好!都是好孩子!”
随即还是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才真正地柔和下来,“辛苦了,都……”
“风哥!”话还没说完,就被院子外一道急切跑来的声音打断。
众人扭头望去,见是沈母领着三孩子急匆匆地跑来,跑进本来就没有关的院门,直接扑进了风父的怀里,哽咽的声音说不尽的委屈又思念,“你终于回来了!”
众人好一阵死寂的呆滞。
就是风知意也:“……”
不是,别说他们这些小年轻夫妻,都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扑进男人怀里,这沈母年纪都四十多了吧?还这么热情奔放?
而且还是这状似撒娇、状似思念、状似委屈要告状的语气?
还是风父率先反应过来,猛地一下子把沈母推开,脸色不太好看,“你不是跟我离婚了吗?!你不是跟我撇清关系了吗?!”
沈母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下,在大儿子及时的搀扶下才站稳,抬头一脸震惊受伤地看向风父,“风哥!爸爸不理解我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理解我啊!”
“当时我不都跟你说了吗!我那都是因为孩子啊!要不然,让孩子们都跟着你去吃苦受难吗?他们那时候才几岁啊?能撑得下来吗?你怎么能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说起孩子,风父神色微微松动地皱眉,“我能理解你是为了孩子,但是,你也不用跟我离婚撇清关系……”
“风哥!”沈母激动地打断他,“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乐意吗?!可不离婚,我当时就得跟着你一起去!可我跟你去了,我们三个孩子怎么办?如果父母都不在,他们该有多可怜?!谁来管他们?!谁来养大他们?!没爹妈的孩子,会跟草一样地被人践踏啊!你想我们的孩子吃尽苦头吗?!甚至都可能长不大……”
风父闻言,心有触动地抬眼看着三个孩子,都泪眼汪汪地委屈憋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毕竟,这三个都是从小在他眼前长大的孩子,倾注了他为人父的心力和感情,看到一晃眼就已经长到这么大的他们,他也不由地心软了。
沈母趁机加大攻势,捂着胸口,声泪俱下地控诉,“我一个离婚的单亲妈妈,顶着流言蜚语、顶着我家人逼我改嫁的压力,辛辛苦苦地把三个孩子拉扯到这么大,你以为我就容易了吗?你以为我不想去陪你吗?”
沈母委屈得真情实意、哭得眼泪决堤,“多少次,我快撑不下去时有多想去找你。可是看看三个孩子,我于心何忍。要是我丢下他们不管,他们怎么办?!我又要如何跟你交代?!”
风父皱皱眉,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我怎么看我,我也不介意爸爸怎么都不理解我。可是风哥,”沈母不可思议地看着风父,一脸伤心欲绝,“咱们恩爱十几年的夫妻,相知相惜,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也这么不理解我呢?!我这么苦、这么熬着等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说着,就趴进自己大儿子怀里呜呜直哭,哭得那是真伤心真委屈。
沈母说得可能有点偏差,但有一部分也是实话。所以这一通话说下来,别说是风父神色松动得明显有些心软,就是风老爷子也无言轻叹。
毕竟那个时候的环境,谁是谁非还真不太好掰扯清楚。
夫妻俩真带着孩子去吃苦受罪吗?那时候形势不明,甚至丢命都有可能。就算沈母当初真做了这种选择,想必风家父子俩也不同意。
但沈母真的无辜、真的只是为了孩子在“忍辱负重”吗?
也不一定。
风知意在一旁看得听得,都想暗搓搓地给沈母这番忍辱负重、满腔委屈的言论鼓个掌。
风家一倒六七年无以为继,那三个孩子确实是她养大的,也确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这三个孩子风家会不要吗?
不会。
所以要了孩子,就不能把劳苦功高的孩子母亲给撇开。
孩子也不会不要一手带大他们的母亲。
但是,一个男人又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位妻子,所以这个新欢许梨香又该怎么办呢?她可是也生了一个儿子的。
风知意看了看沈家四人神色凄凄、委屈饮泣,再看了看温柔乖顺、垂首不语的许梨香和那可怜巴巴抱着风父小腿不撒手的“小猴子”。
一个儿子vs两儿一女?
共患难·年轻解语花vs默默奉献、忍辱负重养大两儿一女·情深义重·曾经恩爱十几年的妻子?
这情况,怎么看,都对许梨香不太友好啊!
但就以许梨香那打不死的小强特性,她会放弃吗?
肯定不会。
她年纪轻轻地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人,故意在风父落难时去共患难,不就是瞅准了风父以后会翻身发达吗?
眼下这都翻身了,马上要发达了,她很快就要扬眉吐气做官太太了,她怎么可能放弃?
只是,这沈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以她想要做风家“当家主母”的野心,就连她这个“先来者”的女儿都容不下,又怎么容得下“后来者”的许梨香跟她儿子?
双方都如此势在必得,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腥风血雨地巅峰对决、世纪pk呢!
风知意悄悄地拉着孟西洲站在角落里去,微微拉了拉他的手臂。
孟西洲默契地垂首,风知意就附在他耳边用不发出声的气流声跟他说,“等咱们院子里的南瓜长大了,你炒点南瓜子吧。”
她有预感,以后风家的戏要精彩了。说不定,她还时不时地被风老爷子叫来看戏。
孟西洲听懂了她的意思,好笑地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别喝倒彩起哄,小心引火上身。
刚这么想呢,那一直垂头看不清表情的许梨香突然朝他们走过来,走到他们面前停下,抬首对风知意笑得亲切,“好久不见,你……”
“你是来还手表的吗?”不管是想拉她下水,还是想拉她成为同盟军,风知意都不想被许梨香牵扯恶心到,所以不待她说什么就直接打断她。
许梨香神色一噎。
风老爷子从沈家那事的沉凝气氛中回过神来,“什么手表?”
“哦,”风知意轻飘飘地说道,“她以前借我手表给她哥结婚装门面,后来又不肯还了。”
许梨香猛地震惊地瞪着风知意,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咧咧地把这事给说出来。毕竟在她眼中,这种高门大户的女儿,沦落到下乡插队是不光彩的。
风老爷子听得皱眉,“你们两以前认识?”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风知意看着许梨香惊怒警告她的眼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是我下乡插队的那个梦庄大队的社员,有次我在田间晕倒,她喂了我点葡萄糖水之后,就一直以救命恩人自居,问我要吃的要喝的,我碍于欠了她的人情,能给的我都给。没想到她借了我手表之后,就不还了。”
“你胡说!”许梨香气得脸色通红,“我哪有问你要吃的要喝的?!明明是你自己硬要塞给我的!你不想给就别给,我又没问你要,何必这么虚伪!”
风知意轻轻“呵”了一声,“你奶奶在村口打你的那场戏,你敢说不是你自导自演?不就是变着法儿问我要东西吗?不用客气,我就当打赏你这么卖力的演出了。”
许梨香没想到这事儿风知意早就心知肚明,顿时有种被她一直当小丑看笑话般的感觉,当即又惊又怒又倍感羞辱得说不出话来,“你——!”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攀扯她,风知意就不客气地一巴掌拍死她,“话说,你不是被判了三十年的劳改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神通广大啊!”
“什么?!”本就对许梨香心里犯嘀咕的风老爷子闻言,严厉的眼神扫过许梨香,“她这是犯了什么大罪,居然被判三十年的劳改?!”
年纪轻轻的就敢犯大罪,那还得了?
“我也不知道呢,”风知意在许梨香又惊又怒、恨不得冲上来挠死她的眼神下慢悠悠地说道,“据大队里相传,她在省城里借大水募捐搞非法集资什么的吧?”
许梨香没想到风知意会毫不客气地揭她老底,急得惊恐慌乱,“你、你胡说!”
“这种事,我怎么胡说得了?去查下档案不就知道了?”风知意像是想起什么道,“对了,当时你不是还求我救你吗?还威胁我说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救你就去举报我去坏分子家庭吗?让我全家不得好死吗?”
说着,回头跟风老爷子一脸后怕地表示,“幸亏当初我有自保能力。要不然,爷爷您可能就没法活着出来了。”
风老爷子登时脸色铁青,看许梨香的眼神已经不是狐疑嘀咕,而是冷厉煞气了。
许梨香脸色一阵铁青扭曲,急忙求助地看向风父,“风哥,我不是、我没有……”
风父微微皱眉,走过来打量着风知意和孟西洲这一对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度都格外出色招眼的年轻男女,心中惊叹地扭头问风老爷子,“这两位是……”
“哦对了!”风老爷子这才想起来,风知意和风父彼此都从来没见过,忙介绍,“这就是知意,以及她的孩子和丈夫。”
风父一怔,这才仔细看风知意的容貌,神色一阵恍惚地微微点头,“仔细一看,还真的有点像。”
像他前前妻,只不过他前前妻的气质是美丽娇弱的菟丝花,一看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搂进怀里呵护的那种。
而眼前这个……他和前前妻的女儿,恬淡从容、气度高远,还隐隐有上位者的气场,只不过收敛得很好。跟他前前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
所以不仔细看五官的话,还真发现不了两人的五官有些相似,也让人想不到这两人会是母女。
那朵菟丝花,完全被秒杀了。
风父心中惊叹,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有种莫名的骄傲油然而生,语气不由地慈爱温和,“我听你爷爷说了,多亏有你。”
心中有些愧疚又感激地感慨,没想到会是这个被他们遗弃的女儿救了他们一家,“不然,咱们家不会这么顺遂从苦难中脱离出来。以前辛苦你了,以后……”
“别!”风知意感觉有被他的眼神恶心冒犯到,十分冷然地丑拒,“我只是来报答风老爷子十六年的抚养之恩,跟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风父为风知意丝毫不把他当回事的态度皱眉,“这就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别仗着你为家里……”
“父亲?”风知意极度轻蔑讽刺地轻笑一声,“就你这玩意儿?做我父亲,你也配?!”
说完,还很不屑地撇开目光,生怕脏了眼睛似的。
“你——!”风父当即气得脸色铁青。
“丫头!”风老爷子一声低喝,有些不悦地怒气,“他怎么说,都是你父亲!”
“风老爷子!”风知意也有些不悦地打断他,连爷爷都不叫了,“我以前跟您说的话已经够清楚够明白吧?您明明也答应了,为何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她昨天答应风老爷子过来,就是知道风老爷子还不死心的用意,特意来当场表明态度的、特意来做一次彻底的了断的,免得有些人自以为是,以后纠缠不清。
尤其还意外地来了个许梨香,她更要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再无瓜葛。
风老爷子一噎,脸色难看至极。他从来没料到,风知意会真的这么不留情面,说到做到、冷血无情。
“我说你,到底还在计较什么呢?气性怎地就这般大?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
“对!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风知意朝风老爷子微微走近一步,盯着他的眼睛,“您不是最清楚,以前的风知意,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过去了。属于她的是非也好、恩怨也罢,随着她的过去,已经彻底消散了。”
看着她漠然泛着冷意的眼睛,气场强大得让人心头巨震,风老爷子这才想起她曾说过,她死后成为另外一个身居高位的人生。
现在的她,对他们来说,可以说完全是陌生人了。是她念着他这十六年的抚养之恩,才来知恩图报。
风老爷子默了默,声音微软地求和,“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前事既往不咎好吗?以后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不好吗?”
风知意“呵”地一声轻笑,“风老爷子您怎么就不明白呢?以前的风知意、那个渴望家庭、渴盼亲情、孤苦无依的风知意,她已经死了!”
没法和解了,因为原主已经死了。
这风家再补偿、再愧疚、再浓浓亲情,也已经晚了,原主享受不到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我没资格、也没兴趣替她享受你们这本该属于她的亲情。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来回报您十六年的抚养之恩。十六年一过,咱们就两清!”
她永远都不会替原主原谅,风家就永远为原主愧疚着吧,也算是他们欠原主该有的祭念。
风老爷子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心头巨震,脸色一白,脚步微微往后一踉跄地站稳,握紧拳的手微微颤抖地盯着风知意漠然无情的眼睛,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风父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他这个女儿心中对他们的仇恨会这么深、这么重、这么刻骨、这么铭心。
许梨香更是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风知意,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家庭她居然不要?!
就连一直在一旁呜呜伤心委屈饮泣的沈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和她三个子女,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风知意。
尤其是沈母,惊疑不定地看看风老爷子、看看风父,最后看着风知意,不知有了什么感触,眼神有些复杂羡慕甚至敬佩起来。
正气氛沉凝时,一阵车声由远而近地开到了院门口停下,从车上陆续走下来老首长跟汪医生,看到满满一院子人的场面,笑道,“哟,这么热闹啊?”
僵凝的气氛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缓了缓,风老爷子赶紧敛了敛神色和情绪,迎上踏进院子来的老首长和汪医生。朝汪医生点点头,然后看向老首长,想起电话内容,就有些没好气,“你来做什么?”
老首长不怎么在意地笑笑,“来京市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
说着,眼神扫过去的时候,先看到风父,怔了一下挑眉,“哟,回来了?”
风父赶紧上前招呼,“刘叔。”
然后也向汪医生点头,“汪哥。”
两人都向他笑笑点头,然后掠过他走向风知意。
这让以为这两人是特意来看望他的风父一怔,扭头看到老首长非常熟稔自然地跟风知意打招呼,“你这丫头,平时闷声不响,一出手就一鸣惊人,可把我们俩给忙坏了。”
风知意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她上交改良新药的事、以及突然公开身份的事,抱歉笑笑,“这不是形势所逼嘛?”
老首长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看向孟西洲怀里的孩子,“这就是你孩子?哎哟,这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可真讨喜!”
说着,打开身边的警卫员手中拿着的一个礼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繁复的长命锁,展开去给孩子挂上,“来,这是曾爷爷给你的满月礼。迟了点,别嫌弃。”
风知意笑,给孩子把链子压在衣服下面免得咯着皮肤,“这还是他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呢,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这话说得一旁的风老爷子一怔,随即脸色有些不自在,他这个正儿八经的曾姥爷倒是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因为风知意不肯办满月宴,他也就糙心地没想起要送孩子礼物的事。
“唉哟,那我赶紧把第二份送上。”汪医生见此,也拿出一个礼盒递给风知意。
见他没有打开的意思,风知意也没有打开地道谢接过,“谢谢。”
汪医生看着孩子心生欢喜,朝孩子伸出手,“来,给我抱抱,让我跟孩子亲香亲香。”
谁知小孟灼往孟西洲怀里一扑,躲进爸爸怀里,然后微微侧首,悄悄地看着两位陌生的爷爷,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忽闪忽闪着,看得老首长跟汪医生哈哈大笑,“这孩子还认生呢?”
“嗯。”风知意微微笑道,“他至今只给我和他爸爸抱,其他人一抱就哭,跟别人拿针扎了他似的,闹腾得特别厉害。”
老首长倒是赞赏地微微点头,“认人好,小孩子就该知道跟谁亲比较好。”
看这边喜乐温馨地聊了几句,风老爷子适时过来道,“都进屋坐吧,别都杵在院子里。”
风知意敛了敛笑意,神色寡淡地对风老爷子道,“见也见过了,我的意思和态度也已经表示很明白了。这次最后一次,希望咱们以后不会因为这个再有争执。不然,我就要跟您以前对我那样,只拿赡养费来尽这个义务、报这个恩了。”
她也实在不太忍心,老驳风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人的面子,所以她今天才答应来。不管怎么说,没有他,就不会有原主、也不会有她今天,她是真的不想跟风老爷子翻脸。
说完,略感抱歉地辞别,“我那边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然后朝老首长和汪医生点点头,和孟西洲朝院门口走去。
老首长见此,忙追着上去,“哎丫头等等,我找你有点事,跟你一起去。”
经过风老爷子身边的时候,拍拍他肩膀,扫了一眼全场他那么多子子孙孙,意有所指地笑道,“老疯子,你看你这子孙满堂的福气,好好珍惜啊!”
汪医生走过来时,也微微向风老爷子点头颔首,“风叔,我找小丫头也有点事,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圆了,改天再来拜访您。”
说着,一个接一个地陆陆续续走出院子,留下一院子的人,转头看着那一群人渐走渐远,好半晌都有些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