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忙完有空去找风知意。不过去了梦庄大队的女知青屋棚那里,却没看到她人。
就他的身份,他也不好直接跟人打听她的去处。想了想,转身寻去彭大娘那边,可也没找到人。
又跑去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圈,都没找着。
顿时,孟西洲站在人来人往的军营里,环顾着到处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有种再也找不见她的惊慌感,让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傻站在这里干嘛?”突然,犹如天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孟西洲猛地回头,看到风知意整个人如青山一样,似乎被一夜的雨洗得清新淡雅,怔怔了半晌,忽然就笑了,“你又瞎跑哪去了?怎么到处都找不着你。”
这语气,难掩委屈不说,还似乎带着一股撒娇感。
风知意听得怔了怔,心下柔软得不由笑容也柔软,“找我有事儿?”
孟西洲没回答,上前去动作自然地帮她卸掉背上的竹篓,打开看了一下,见里面是新鲜还带着泥土的菌子,抬眼问她,“一大清早的,就去山上了?”
风知意微微点头,在大众面前她还装装能吃苦,在他面前就直言不讳,“这军营里的食堂伙食也太差了,我实在吃不下,嗓子都给刺疼了。”
听她跟他这么娇气地抱怨,孟西洲心里有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忍不住眉眼带笑,拎着竹篓示意她跟着走,“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哪呢?”风知意跟上去。
孟西洲跟她“嘘”了一声,示意她跟上就是。
现在军营里里外外都是人,外面的人要进去吃饭,里面的人要出去找人,所以进进出出的人流量也很大,本来的哨兵处就没人再盘问登记什么的了,随意得很。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军营,往山林里走去。
待林中深处无人时,孟西洲才放慢脚步等她走上来,“昨天给你的篓子呢?你都分给别人了?”
“没,我藏起来了。”实则是丢去空间了,风知意好笑,怎么在他眼里,她看上去像烂好人吗?
“嗯。”孟西洲也没问她藏在哪,只是交代,“食堂里那些粗糙食物你吃不下就不要勉强,先吃那些。吃完了,我再给你寻来。”
“哦。”倒也不用他寻,她自己空间有。风知意看他脸上手上的伤痕犹在,唇色脸色也依旧有点脱水苍白,“你们忙完了吗?”
说着,从随身的军绿小包里摸出管药膏递给他,示意他脸上手上的伤口,“擦擦,别感染发炎了。”
“我回头再擦。”孟西洲接过就随手放进了上衣口袋里,“能找到的粮食都抢救回来了。”
毕竟大水经过了一天一夜,差不多都平息了,“今天那些部队的人,准备去水上搜搜看有没有被冲走还活着的幸存者,所以不用我们再去。”
风知意最想知道的是,“那你昨天有没有从那些士兵口中听到,关于这次的洪水灾情?我看军营里的灾民那么多,波及的范围是不是很广?还有我偶尔听到,说是这次洪灾是因为什么水闸被冲毁,具体是怎么回事?”
孟西洲看她问题那么多,有些好笑,“你关心那么多做什么?这些应该是上面领导人该操心的事,你管好自己吃好睡好就行了。”
“好奇,你就把你知道的给说说呗!”这个时候没有网络,智脑毫无用武之地。她困在这里,对外面的消息和状况一无所知。
虽然智脑偶尔能截取一些收音机的音频消息,但实在太过杯水车薪。而且还是上面处理过的,没多大用处。
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孟西洲的消息似乎很灵通,甚至有些事情好像还能未卜先知一样。她虽然不去探个究竟,但跟他打探消息总没错的。
孟西洲在前面边拨开枝叶踩出一条路边说,“你知道我们村前的大河,是连着国内最大的淡水湖吗?”
风知意微微点头,“我听彭大娘说过。”
“那淡水湖又连着长江。”孟西洲大致解释,“今年雨水太多,长江水位暴涨,直接冲垮了还是解放前就年久失修的水闸。淡水湖的水位本来就因多雨而暴涨,又一下子就承担了长江大水的压力,就直接喷满了,冲向了各个分支流,咱们村前的大河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源头追溯到那么远吗?风知意若有所思,那就是说,这是无法抗拒的天灾?难怪她做了那么多努力都没用。
“而就我们村前那条河的水闸,也是解放前的老水闸,就直接被冲垮了。”孟西洲说到这里扭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好像挺在乎那个堤坝口的,就特意说明了一下,“说来也奇怪,本来最薄弱的新修堤坝口,居然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风知意装听不懂,没接茬。
孟西洲也没有深究,继续说道,“这次洪灾,长江流域有60%的地方被波及,还有淡水湖各个分支流,都有或轻或重的洪水泛滥。所以受灾的地方挺广,灾情挺严重。”
“这些情况,我也是从那些部队人的口中听了个大概。”实则不然,这些全是上辈子后来新闻报道出来的事,“但具体详情我也不太清楚。”
说完,良久没听见后面有声音,孟西洲回头看了一下,见她凝眉不知在沉思什么,“你愁个啥?这又不是你该愁的事,你也愁不来啊!”
“哦。”风知意回神,左右看看周围林深幽静,问他,“你不是说去吃好吃的吗?这是要去哪?”
“快到了,就在前面。”孟西洲说完没多久,就领她来到了一处被枝叶掩盖的山洞前,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粮食锅碗衣服被褥等日常所需都有。
在他挪开枝叶后,风知意看到这山洞里面就乐了,“怎么又是山洞?你这是狡兔三窟吗?”
孟西洲笑笑不置可否,“进来吧,咱们做早餐。”
其实这是她不肯去省城避难之后,他特意给收拾出来的。不过这么天时地利的山洞,倒是上辈子发现的。
风知意跟着钻进去,才发现里面其实挺宽敞。就算是孟西洲,也能直起身来。看到被褥什么的都是干净的,铺盖也收拾得好好,“你准备住这里吗?要做个山顶洞人?”
感觉这里舒适得很,比在军营里挤草棚,好太多倍了。
“这是以防万一,留着备用的。”孟西洲把一旁的简易灶台点着火,烧上水,然后拿出东西边淘米边说,“军营里的灾民足有四万五,可粮食少得估计撑不过10天。”
他记得上辈子好像只撑了一个礼拜的样子,“全国那么多地方受灾,就算有赈灾粮发下来,也没有那么及时,而且量也不会多。到时候,如果军营里发生什么混乱,我们就来这里避避吧。”
其实不是如果,是一定,上辈子就发生了非常惨烈的混乱。
而他们现在被大水围困,整个县城都被淹在水里,水淹的地方太广,想离开、没有好的水载设备的话太难,也不安全。
所以,他就多准备了一条后路。
风知意沉默了一瞬,随即微微点头,“哦好。”
孟西洲看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呢?老出神。”
“没。”风知意看他把白米下锅,就道,“我去看看能不能寻到些野菜山鸡什么的。”
“我去吧。”打猎的事怎么让她一个女孩子去,孟西洲把米下好锅,“你把菌子洗一些,看着点火,我去去就来。”
“也行。”风知意立马去打开篓子,拿出些菌子。
其实她只是想寻个机会自己呆着处理点事,他离开也一样。
待孟西洲一走远,她立马从空间里拿出个仿飞虫的微型侦查器,交代智脑,“去把全国实时情况给我转播过来。”
智脑立马有些肉疼,“全国跑一圈,这最起码得消耗一块能源石呢!家主,我们的能源石不多了。”
“没事。”风知意倒不心疼,反正能源石在这里,一辈子都不一定用得上一次,“顺便把全国各地的国库粮仓地址,以及防御情况给我记录过来。”
智脑听得立马明白,“家主,您是想把空间里的粮食都偷偷地上交给国家?”
“嗯。”风知意神色寡淡,“反正那么多粮食堆在空间里毫无用处,倒不如物尽其用,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天灾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祸。但一切的祸源根头还不是因为穷、因为饥饿,只有解决了祸源,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而且粮仓充盈,在很多事情上,国家也会轻松很多。
“那也别悄悄地送啊!”智脑忍不住嘀咕,“光明正大地送给国家,那能换多大的好处和身份地位啊!”
“要换什么好处?”风知意不以为然,“现在国家穷得一批、百废待兴,能拿得出什么?名利和地位,上辈子还没享受够吗?那其实都是负累而已。其他国家能给我的,我自己也能给我自己。再说,我这粮食也解释不了来源,别送粮食把自己赔进去。”
“那全国各地的粮仓突然间无故多了那么多粮食,上面肯定会觉得奇怪吧?”智脑担忧,“应该会彻查吧?”
“查就查呗!”风知意一点也不担心,她藏身在这犄角旮旯的穷乡僻壤里,一个毫无特色的芸芸众生之一,谁会怀疑到她身上?所以她很笃定,“反正查不到我身上。”
毕竟,现在的科技手段落后太多。
“行叭!”智脑启动侦查器,那不起眼的“小虫子”就“嗖”地一下,冲进了天空里消失不见了,“昨晚您让管家准备好个人飞行器的时候,其实就是有这种打算吧?”
“嗯。”风知意微微凝眉,“听孟西洲说这军营里的粮食撑不了10天,想必各处灾区的情况都差不多,得尽快让国家有赈灾粮发下来。”
“那今晚就去吗?”智脑问,因为小飞虫全国扫描一遍,用不了半天。
察觉到远处孟西洲在靠近,风知意轻轻“嗯”了一声,“事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