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插秧已经六月,在端午这天,大队里才终于又不强制性地放了一天假。
起早贪黑地忙了整个五月一天都没歇,知青点的知青们全都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几乎都跑到县城里去寄信或领包裹、逛街或犒劳自己了。
风知意倒没去,她收包裹是假的,去“投机倒把”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容易做多错多。再加上,上次弄来的东西也够她撑很长一段时间,她自然就懒得再去折腾。
她一大早的,就跑到彭大娘家跟她们一起悄悄包粽子了。
“以前这里还有扒龙船、放风筝、祭祖、挂艾草、喝雄黄酒、吃咸鸭蛋等风俗。”彭大娘边包粽子边跟风知意说,“可热闹了!”
包粽子的糯米是风知意提供的,红豆绿豆是彭大娘每年分到的一点点给攒起来的,粽叶是彭丫丫去打猪草的时候悄悄摘回来的。
风知意在跟着彭大娘学包粽子,“这些都成旧风俗,算四旧,不让过了?”
“是啊!”彭大娘把包好的粽子放下,再拿了两旁粽叶灵活地在指间翻飞,“我们这些农民在地里一年忙到头,可不就盼着过年过节?现在连节都不给过了,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风知意微微点头,“可不就是。”
说话间,手里的粽子成型,拿给彭大娘看,“大娘,您看我包得对吗?”
彭大娘拿过转着看了一圈,点头笑赞,“对!你可真心灵手巧,只学一遍就会了。而且还包得这么小巧玲珑,可真精致。”
风知意不以为意地笑笑。
“是啊!素素姐包得真好看!都让人舍不得吃了!”彭丫丫趴在桌前,爱不释手地拿着风知意包好的粽子反复看。
彭大娘轻拍她的手,“都让你玩熟了!快去烧水,一会蒸粽子。”
“哎!”听到可以蒸了,彭丫丫高兴地跳起来跑去厨房烧水。
彭大娘笑笑,刚还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凄厉的嚎叫,吓得她手一哆嗦,刚舀进粽叶里的红豆糯米都给撒了。
“咋了这是?”叫声怎么那么惨、那么渗人。
彭大娘赶紧搁下粽叶,拍拍围裙,起身神情凝重地往外走,还不忘交代在厨房里正准备烧水的彭丫丫,“丫丫你在家里烧水,别乱跑出去。”
风知意也赶紧搁下正包好的又一个粽子,跟了出去。
彭大娘家在村口不远处,村口那棵要近10个成年人才能合抱住的古老榕树下,一堆人围在那不知在看什么。
今天过节,又难得放假,大部分人都没有坚持去上工。所以这会,闲在家里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的人就有不少。
风知意跟在彭大娘身后,好不容易地挤进了人群,隐约看到人群中间,似乎一个人躺在地上。卫生所里的医生给那人检查了一番,然后朝跪坐在一旁的女人摇摇头。女人神情顿时如天塌下来了一般,然后一声嚎叫,哭得肝肠寸断、声嘶力竭。
听彭大娘跟人打听了一下,风知意才知道,原来是王队长今天一大清早去给稻田放水,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昏倒在田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正好从山那边军营里过来的赵学兵和带着警卫员的苏望亭三人发现,赶紧送了回来。
可刚送到村口这,人就脸色发黑发紫、浑身发冷、口吐白沫,眼看是不行了。
警卫员早一步回村背着医生飞奔赶过来,刚刚一诊断,果然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王队长?那不是她所在生产队的队长吗?
风知意赶紧挤到最前面去,里面哭声喊声乱糟糟的一片,又惊又慌又痛的王老太手都在剧烈地抖着,面无血色的神情却还强制镇定,“赶紧送县城医院!”
医生在跟王老太解释,“耽搁太久,脉搏不动、呼吸俱无,这会身体都凉了,人明明都已经……”
王老太看向能给人信任的解放军战士——赵学兵和苏望亭,见这两人都哀伤地默默点头,顿时面如金纸地往后一踉跄。
她身边的子女赶紧扶住,好几个王队长的孩子“哇”地一声,冲到王队长面前跪下就哭了起来。
风知意跟着王家孩子们趁乱一块冲到王队长面前,拿起他确实已经没有温度的手腕把了把脉、摸了摸他颈边大动脉、翻了翻他的眼睛……
“你在做什么?!”王队长的大儿子打断她。
埋头痛哭的王队长媳妇抬起头来,还有其他所有人,目光都错愕地落在似乎在诊治的风知意身上。
风知意没管,抬眼四处看了看,然后起身挤出人群,跑到路边撸了一把松树针叶,再跑回来跟王队长的媳妇申请,“婶子,我会金针拔毒,让我试试吧。”
她刚刚用异能查探过,王队长体内生机并没有完全断绝,还有一线生机。不过再晚上一会会,估计就彻底凉了。
情况紧急,她只能当场施救了。
医生弱弱地补充一句,“可他已毒素攻心、心脏跳停……”
苏望亭也过来一把抓住风知意的手腕,凑耳低声提醒,“人已经没了,别惹麻烦。”
毕竟,悲痛欲绝到没有理智的人是会无故迁怒的。别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试!”见有希望,摇摇欲坠的王老太立马站稳,当机立断地厉声打断,“让她试!”
随即,目光温和地转向风知意,浑浊的泪眼冒起点微弱的微光,“女娃你尽管试,没用也没关系。”
“是啊!”群众也跟着附和,“让她试试呗,反正这会人已经没用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但也有人质疑,“拿着把松叶当金针拔毒,开什么玩笑呢?这陈知青没发烧吧?”
王队长媳妇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鼻涕,满眼希冀地忙不迭地爬起来让开,“好!你试!你赶紧试!救救我当家的!”
风知意从苏望亭手中抽出手,在王队长身边蹲下,边借着手帕擦拭针叶实则在用异能消毒,边朝王队长的大儿子王建军说,“把你爹的上衣给脱掉。”
若是跟她素不相识、毫无接触往来的人,她可能就不会多事。但王队长这个憨厚朴实的汉子对她一向颇为照顾。受人恩惠,她岂能见死不救?
王建军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风知意,又看向自己的娘和奶奶,他奶奶神色朝他一凶,“赶紧的!”
王建军这才赶紧把他爹的上衣给去掉。
风知意在众人纷纷好奇“松叶怎么能刺进穴位里”的疑惑围观下,用消好毒的松叶,瞄准穴位,一一落针,捻针入穴,惹起一阵阵诧异惊呼。
其实她并不是在所谓的金针拔毒,而是借此给他先注入生机吊住命,然后用异能把血液里的毒素剔除出来,汇集到落针的穴位处排出来。并用异能一遍一遍地疗养那些已经“罢工”的五脏六腑、神经脉络,让它们重新运转起来。
没过多久,黑色血液顺着一根根松叶溢出来,引起群众惊呼,“快看!毒血真的给拔出了!”
再过一会,“褪了褪了!王队长脸上的青黑褪了!”
紧接着,“快看王队长胸口!起伏了!起伏了!”
然后又,“面色恢复了!血气恢复了!”
……
待黑血全部渗出,风知意用异能检查了一遍,确保王队长体内各处生机全面恢复如常,各生理功能重新运转如旧,才撤了异能拔了针叶,让王建业把王队长身上的黑色血迹都抹擦干净。
“陈知青,这可是好了?!”王队长的媳妇忍不住,一脸紧张地问她。
风知意收起针叶,朝她安抚微微一笑,“好了,抬回去休养一两日便可恢复。”
“真的?!”王队长的媳妇惊喜得声音都劈了叉。
王老太激动得浑身发抖,一连说道,“好!好!好!”
那医生连忙检查了一下王队长,随后满脸震惊地不可思议,“好了!真的好了!居然真的活过来了!”
“太好了!”王家人激动得喜极而泣,王老太感激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拉着风知意激动得嘴唇直哆嗦,“真是太谢谢你了闺女!太谢谢了!我这老婆子都不知道该谢谢你才好。”
随后紧张交代大孙子,“快!快把你爹抬回去!”
想到什么又问风知意,“闺女,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需不需要吃什么药喝什么补品什么的?”
“不用另外服药,好好休息两日便可。”再好的补品也比不上她直接用木系异能蕴养的疗效好、见效快。她已经用异能帮王队长蕴养过,就不必多吃别的药,“不过可以吃点好的补补血气。”
“至于什么时候能醒,”风知意说着,扫了眼被人高马大的王建军小心抱起的王队长,提醒王老太,“您看。”
众人看去,刚被王建军抱起的王队长闷哼一声,居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然后就看见自己被亲生大儿子抱着不说,还遭众人像看稀世罕物一般地围观着,满脸懵逼,“怎么了这是?”
声音倒是有大病初愈的沙哑和虚弱。
人群里顿时像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里,“轰”地一下就炸了!
然后,霹雳巴拉地跟王队长说刚刚他如何如何已经没了呼吸、没了心跳,又是如何如何地被陈知青用松叶当金针拔毒,把他硬生生地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