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暝君离开魔域二十余年, 在他消失的这段时日,魔君玄狰也留在天照城养伤,魔域众魔修天性好战嗜杀, 按理说,定会有些魔修意欲上位, 引发动乱,但衡暝君的余威犹在,对整个修真界的震慑可谓深入人心,这短短二十载, 魔域倒无甚大事。
除了部分直接听命于衡暝君行事的魔将,也没人知道衡暝君去哪了。
今日衡暝君和他的夫人归来,在修真界没什么消息, 消息也封锁在天照城, 只有那些天照城的魔修知晓此事。
尽管一切从简,低调行事,天照城众魔修也是诚惶诚恐,如临大敌。
二十年前,血月临空, 混元玉动摇,几大宗门意欲联手剿灭衡暝君, 却逼得衡暝君夫人坠落悬崖,坠入魔道,所幸她突然间实力暴涨,直逼合体期, 并无大碍,没有彻底激怒衡暝君。
但自那之后,那几大宗门几乎被屠戮殆尽, 修真界陷入了真正的灵气衰竭、无人可战魔族的凋零期。
而魔君玄狰二十年前的断臂之伤,也与这位夫人有关系。
传言衡暝君甚为怜爱这位夫人,为她破例数次。她出现的次数不多,每日陪在衡暝君身边,仅仅来过天照城一次,在众魔修的眼中也颇为神秘,如今她亲自出现,诸位魔修也颇为好奇。
白禾早早换上了一身新衣裳,站在天照城外翘首而待,远远看到了白秋的身影,便兴奋地迎了上去,“白秋!”
白秋和青烨的那只手还捆着,两人宛若连体婴一般,挨得极近,漆黑的广袖垂落,掩住袖底的麻绳。
看到白禾扑过来,白秋一时不知道如何招架,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拉她,还没来得及伸手,白禾一看到她身边的衡暝君,便立刻刹住了车,在离白秋两丈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打了一声招呼。
“见、见过衡暝君,白秋……”白禾好奇地瞧了瞧早已入魔的白秋,咽了咽口水,“白秋你现在好厉害呀!”
她其实下意识想靠近白秋,只可惜白秋和衡暝君挨得这么近,亲密无间,若是从前,白禾还是可以寻到机会的,但今日白禾实在无法靠近白秋,着实郁闷。
小姐妹婚后是有夫之妇了,和她疏远了不少。
白秋看白禾闷闷的样子,心里好笑,也笑弯起眸子,上下打量了她好一番,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你变化也挺大的,看来过得不错。”
玄狰也没真的欺负她嘛。
“……”白禾尴尬地低下头,手不自觉地去抓裙摆,磕磕绊绊道:“近来是吃得有些多,其实只是因为要渡劫了而已,修炼有些耗费体力……”
这理由太牵强了,白禾感觉到白秋望着她的目光更戏谑了,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属下见过主人。”
不知不觉,玄狰已走下台阶,站在白禾侧后方,恭敬地弯下腰对青烨行礼。
随着魔君行此大礼,周围的所有魔修也同时弯腰行礼,神情畏惧,代表着尊敬与臣服。
——“属下拜见衡暝君和夫人。”
青烨冷淡地“嗯”了一声,直接拽着白秋的手,慢悠悠地往里面走去。
白秋刚刚还在保持严肃高冷的表情,突然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一边小跑着一边回头,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白禾和玄狰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她在安慰小姐妹,也在暗示玄狰合作愉快。
还没得意多久,她上石阶时脚步太急,又不看路,直接一个踉跄,“啊”的尖叫了一声,直接一头撞到了青烨的肩上。
然后又被青烨一拽后衣领,给提溜进殿了。
玄狰和白禾:“……”
您慢点儿,别走个路都这么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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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天照城再华美,住得也不如禁地的宫殿舒服,毕竟衡暝君身为玄狰的主人,玄狰当年修筑宫殿,自然不敢让自己所用规格图案压过主人,是以天照城多多少少,就是差那么一点儿。
但不回禁地的原因,不言而喻。
江文景藏身于那里,这夫妻二人都心知肚明,白秋不想打草惊蛇,青烨也嫌弃被别人待过的地方,暂时也没想带着白秋去杀人,都决定先想办法敷衍对方。
所以二人不约而同地装傻。
谁也没问为什么就住在天照城了,关于江文景和混元玉的事,一个字也没提。
白秋觉得这种奇怪的模式很熟悉,就像当年她和青烨初遇一样,你猜我是谁,我猜你是谁,两人来回打着太极,着实是太诡异了。
但她又觉得青烨应该不知道江文景在魔域的事,他如果知道,按照平日的作风,早就大开杀戒了,她后来与宋颜和玄狰通话的时候都努力保密了,他应该也不会再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第一次,话里不过提了一下灵云宗,灵云宗便差点被灭门,李铖失踪,至今生死不明。
青烨平日倒是安静温顺,但一旦惹了他一点不悦,便如同老虎被踩了尾巴,瞬间发飙的。
白秋不敢再来第二次了。
她和青烨先住进了玄狰专程新建的精致阁楼,这座阁楼颇高,四面通风,门窗尽开,便是亮堂堂的。
“魔域的空气没有人间好,但魔气浓郁,适合修炼。”
白秋赤着白嫩的双脚,晃着腿儿坐在床上,一只手还与青烨交握着,就这样拉着他的手撑了个懒腰,又估计叹了口气,“可惜我作茧自缚,不能和青烨双修呢。”
这“作茧自缚”四个字咬得很重,“呢”字拖得又软又长,尾音上翘,带着些许欢快雀跃。
听起来很不对劲,颇为阴阳怪气。
青烨:“……”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说话总是如此欠揍。
青烨居高临下地觑着她,勾起唇角,面上透着泠泠笑意,笑意不达眼底,冰凉的手指在她脸上捏了捏,“不必担心,不过是一只手罢了,没了这只手,我也可以。”
“啊?”小姑娘瞪大眼睛,粉腮被他轻轻揪起,整张小脸显得呆滞又迷茫。
青烨低头,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鼻尖上,呼吸交缠,白秋还没想通他话里的深意,便听到了窸窸窣窣如蛇爬行的声音,脚腕上传来熟悉的冰凉滑腻的触感。
这感觉……
卧槽忘了他是藤了!!!
白秋瞬间毛骨悚然,开始往后缩,那藤蔓却沿着她的小腿慢慢往上爬,这一回,不再是那些细小的青藤,而是最大最粗的那条——属于青烨的本体。
他慢慢变回原形,而她掌心的那只手,也迅速变成了一根粗粗的青藤,这样就直接导致她握着藤蔓的手势,好像有点怪怪的。
白秋:“……”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她现在觉得自己要完。
他还真的信守承诺,那根藤就留在她的掌心,但她已经不想和他手拉手了,手心里仿佛握着个可怕的烫手山芋,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了巨型青藤,无数枝蔓开始往她的身上爬。
如果是从前她养的小青藤倒还好,怎么爬都压不住她,她完全可以忽略。
但!这是个!巨型藤啊!
操操操这踏马的,白秋有点崩溃了。
就像一条巨蟒爬了上来一样,白秋之前就拒绝他用原型和她亲热,就是因为她觉得这实在是太大一坨了,她看见就心里毛毛的。
现在这根坏藤开始干坏事了,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推倒了,一根带着枝叶的藤摩挲着她的背脊,表面上的凹凸不平枝叶硌得她发痒,另一根安抚一般地拍着她的背脊,白秋用力一巴掌拍开这藤,气得双靥通红,哆哆嗦嗦地要下床逃走,却又被拽着脚踝往后一拖。
“啊!”
她惊得大叫一声,险些摔了,尚未接触到地面,又被无数根藤眼疾手快地接住,打横抱了上来,他又亲昵地挨蹭了过来,这一回却是缠着她的腰肢和脖子。
明明是植物的形态,却又成了那个人,蛮横地搂着她的腰,与她交颈而拥,耳鬓厮磨。
白秋渐渐地就不再挣扎。
她不喜欢他用原型的,他老是没个轻重,只知道缠着她,粗鲁得很。更何况,她更喜欢瞧见青烨的眉眼,看到他眼底满是她的样子,拥着他被她焐热的身体,肌肤相贴,才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此刻,这根藤也似乎有了熟悉的样子。
白秋身子微颤,抬起手,轻轻抚着身边青绿色的藤,微微往上摩挲着,仿佛抚摸着男人的眉眼。
她抬起头,微微往那青藤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那藤蔓抖了一下。
随即就更加猛烈地缠了上来,恨不得将白秋活活缠死,她还没来得及说些感人心扉的话,这根藤就突然暴露了本性,白秋挣扎着,双靥绯红,逐渐丧失了力气,开始无意识地哼哼。
心跳是那么的快。
“青烨,不可以用原形……”
她眯着眼,像太阳底下晒得浑身发软的猫,只顾着在人的抚摸下乱哼哼,那藤钻进了她的衣裳,泄露一片唇色,鬓发也散了。
她的哼声仿佛也带了甜腻的味道,像泡泡糖,就差戳一下了。
白秋唯恐他真的要乱来,便咬了一下舌尖,强自保持清醒,手顺着往下,想要抓住那根最调皮乱动的青藤——这根一定是他的手。
她一狠心,用力地握住,与此同时,所有藤蔓都抖了一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疯狂地抽了回去。
它缩得太急,白秋懵了一下,被身下的某一根差点掀翻到床底下,还好险险稳住,茫然地撑着手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
白秋盯着这根激动又有点儿抽疯的藤发愣,手上仿佛还停留着方才有些奇怪的触感。
天呐,该不会是……
她忽然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白秋!玄狰让我来问问你,这里布置得如何,住的还习惯么,我——”白禾的声音忽然从外头响起,刚推门闯了进来,话音就戛然而止。
白禾茫然地站在门口,看了看白秋衣衫不整、面若春色的模样,余光瞥到了一抹青绿,就直接不敢动了。
她猛地往后缩了一步,飞快地说了句“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白秋:“……”
白秋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尤其是被白禾这一打岔儿,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情绪,此刻更像火一样直接让她要爆炸了。
她脸上青白交错,白里又透着绯红,连眼睛都红得滴血,带着几分羞愤欲死的水意,恨不得爆狠打一顿这藤,又不敢碰他,只能愣愣地瞅着他,无力地干瞪眼。
憋了半晌,她扯过被子,狠狠地蒙住了头,只留下一句气急败坏的“讨厌”。
“你怎么这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