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个在衡暝君身边待了这么久,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之后,又平安归来的女人,白秋无疑得到了万众瞩目。
还是坐着魔君的坐骑回来的!
这可是魔君玄狰啊!居然对她这般客气,亲自送她回来!不仅不为难她,把她送到之后,还特意吩咐了几个魔将保护她,简直是犯规了好吗!
所有人都震惊了,部分人充满嫉妒地望着白秋,直到她在魔修的簇拥之下,回到了昔日的住所。
她直接将白禾叫走了。
白禾:“???!!!”
魔修们单独给白秋安排了环境极好的住处,白禾一路跟着白秋,神色恍惚,直到那些魔修恭敬地退了下去,白禾双腿一软,恨不得直接给白秋跪了。
“姐妹你可以啊!我说我为什么被放了回来,为什么我没死,原来是因为你上位了!”
白禾从地上爬起来,又激动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糟蹋你这张脸的!天哪!你真的搞定了衡暝君!”
“你把衡暝君搞定得很彻底啊!看他们对你这态度,妥妥的魔后啊!”
白秋:“……”
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搞定”和“上位”,说的好像是她蓄意勾引了一样。
她全程都很懵,至今都没弄清楚是怎么掉马的,还有点飘飘然。只知道他们莫名其妙就相认了,没有她想象中的恐怖小黑屋,也没有狗血的抱头痛哭。
就,随便说了几句话好像。
白秋挠了挠头。
当着白禾的面,白秋放松了不少,白禾还在满屋乱转,激动地握着她的手,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人说她搞定了衡暝君,还摇着白秋的肩膀激动道:“姐妹!再上一层楼啊!让他给你个真实的名分,我跟着你鸡犬升天啊!”
白秋:“好端端的,倒也不必骂自己。”
白禾又十分好奇:“我记得那日我被送去了衡暝君那儿,然后我就被他的气场给吓死了,你不是被魔君带走了吗?我还以为他看上你了,把你关起来了,真是吓死我!后来你又怎么到衡暝君那的呀?”
白秋想了想,同样也很困惑地说:“大概是,因为磨牙吧。”
白禾:“???”
白禾一脸“你们谈恋爱这么随便的吗”的表情,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羡慕,太夸张了,白秋看得忍不住笑出声,又解释道:“其实我这段时日也很害怕,我也不是很能揣测衡暝君的想法,后来才稍微适应了一些。”
白禾一脸“得了吧”的表情,撇了撇嘴,直接抄起一面镜子摆在了白秋面前,“我才不信呢,就你这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样子,衡暝君还把你养胖了,你跟我说担惊受怕?”
白禾又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忿忿道:“你看看我!我这面黄肌瘦的样子才叫害怕好吗!”
白秋垂目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美人肌肤胜雪,双靥白里透红,微微抿唇时,透出些许婴儿肥。
眸子漆黑清亮,眉眼间的神态,的确显得十分生动鲜活。
白秋微微一怔。
青烨待她好像真的……很好。
只是她心里一直装着事,每次见他的时候都强自打起精神,即使他偶尔会对她笑,故意这么戏耍她,她也只会归类于“喜怒无常”中去,第一次差点被他杀了的经历,让她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在他身边就是危险的。
忽然想起他喂她吃的膳食,许多都是极为珍惜罕见的灵兽之肉,以及价值连城的灵植。
她想要什么,似乎他也从不吝啬。
若从所作所为上看,昔日玉简里的小哥哥,也是这么对她好的。
她之前似乎未曾往这上面想过。
白秋的心情无端有些复杂。
白禾待在白秋身边,住着这宽敞的屋子,重新睡着软软的床,这几日兴奋地恨不得把白秋抱着亲,但很快她就得知了她们要被放走的消息。
“最近好多魔修过来抓人,抓到都不带走,直接就杀了,据说死的都是奸细。”白禾好奇地问白秋:“奸细居然这么多吗?亏我一直真情实感地认为,大家都是被逼无奈送来的。”
那你还真是单纯。
奸细的确是很多,而且很明目张胆,白秋打从看到自己师姐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她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想好了,她一定要寻机逃跑,并且也想好了计划,但经过白禾那么一提醒,白秋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动摇了。
这段来自玉简的感情中,似乎一直都是她在逃避。
白禾不是奸细,等所有奸细被清楚之后,便会被平安送回师门。
夜里白禾缠着白秋,两个小姐妹挤在一张床上,白禾开始断断续续地给白秋说这段时日的心路历程,大概就是她怎么担心,甚至还写好了遗书,然后又从这些,说到了一些不着调的八卦。
“我听说,衡暝君好像不是一般的魔,而是魔灵,你知道什么是魔灵吗?”
白禾一个翻身,在黑暗中凑到白秋的耳边,神秘说:“千年前有个极为强大的法宝,叫混元玉,我听有些人说,衡暝君之所以这么强,是因为他把混元玉炼化入了魂魄之中,即使不历雷劫,实力也如半神般强横。”
“后来他成了魔灵,好像和混元玉有关。”白禾又唏嘘道:“不过时间太久了,知道来龙去脉的人估计都快死光了,这都是传说。”
白秋:“混元玉?”
她好像从一些上古典籍上,无意间瞥见过这个名词。
白秋又好奇道:“那魔灵是什么?”
白禾又瞥她一眼,吃惊道:“你居然连魔灵都不知道!”
白秋:“……”
她为什么要知道,本人向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不到处听八卦呢。
不过这个她是真的很好奇。
白秋兴奋地和白禾挨着脑袋,两个小姐妹藏在被窝里,神神秘秘地唠了一宿。
-
和白禾滔滔不绝地说了一整夜,第二日毫无意外,两人都睡了懒觉。
白秋睡得正香时,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五脏六腑,尤其是心脏,被一股极为迅猛的疼痛撕扯着,瞬间让她脸上血色全无。
白秋痛苦地咬着枕头,四肢剧烈颤抖,疼痛短暂地停止之后,一股更为猛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尖锐的痛苦到达顶峰,直袭头皮,耳朵嗡嗡乱响。
痛得快要死掉了。
这种熟悉的疼痛……
白秋将下唇咬出了血迹,强自忍着痛苦,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吵醒白禾。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她看到有人站在角落里,果然是她那师姐之一,名叫冯莺。
白秋上回便看到她们的背影,果然她一直未曾看错,之前她一直故意避着她们,前有魔头,后有师姐们,她本想着逃跑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逃就被抓走了。
如今高调回来,自然是会被她们发现。
她们看她成功接近衡暝君,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只是她没想到,长老和掌门做得如此之绝,她们真的懂得如何催动蛊虫,一寻到机会,便又催动蛊虫,将她往死里折磨。
白秋忍着疼过去,被她狠狠甩了一耳光。
“啪”的一声,白秋的眼神瞬间凉了下来。
对方向来高高在上,抬起下巴冷笑道:“小贱人,你可真是好样的啊。之前那么会躲躲藏藏,如今还敢瞒着我们接近衡暝君!长老交代的事,看来你都忘了?!”
果然上来就是威胁。
白秋垂下眼来,故作惶恐道:“我哪里敢忘呢,对不起师姐,我之前并不知道师姐您也这里……”
冯莺冷笑,“我是奉命而来,就怕你这小贱蹄子不知好歹,果然起了歪心思,瞒着长老勾搭上衡暝君了。”
“不想死的话,便给我乖乖听话。”冯莺咬牙道:“你我如今都是灵云宗的奸细,如今衡暝君一个个彻查奸细,若他把我们都查出来,你体内的蛊虫也别想解了!”
果然是为了这事。
说什么大家都是奸细,白秋被平白扣个“奸细”的帽子,其实也只是她们心虚,怕她过河拆桥,尤其是眼看着她接近了衡暝君,还被一群魔修小心翼翼地接待着,便开始嫉妒辱骂威胁她。
白秋最讨厌被人威胁。
催动蛊虫,以性命威胁,说的是听话就饶她不死,白秋知道,如果真的妥协,她未必不会被过河拆桥。
这种事看的也不少了。
她又不傻。
白秋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但是她一定有办法让她们在她前面死。
白秋垂下眸子,捂着脸颊,忍着疼,低声道:“对不起,其实我也没想到……”
冯莺皱眉道:“你没想到?难不成还是衡暝君主动非你不可么?!我警告你现在快点给我想办法,等他们查到我身上来,我一定拉着你一起死!”
白秋垂下眼,迟疑着掏出了身上的玉简。
“其实是我无意间捡到了此物。”白秋捂着胸口,喘息着平复了气息,又说:“衡暝君一直在找的人,似乎丢下了这个信物,就是凭借着这个信物,他才以为我就是小白。”
冯莺狐疑道:“当真?”
白秋说:“是真的,师姐你想想,衡暝君第一次见我,为何没有将我带走?因为我不是小白,我若是小白,岂会藏着掖着到今日?后来我捡到此物,才误打误撞冒名顶替了。”
冯莺夺过白秋手中的玉简,握在掌心,来回摩挲了几下。
白秋又虚弱道:“玉简是有认主的,此物我打不开,但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强行打开玉简,只要你能打开玉简,自然能证明你才是玉简真正的主人,而我是假冒的。”
白秋说得诚恳,冯莺喜上眉梢,但瞬间又觉得不对,狐疑道:“你莫不是在诓我?我为何不知强行打开的办法?”
白秋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苦笑道:“我有蛊虫在身,怎么敢诓你呢?”
诓的就是你。
白秋暗暗抽着冷气,用力咬了咬舌尖,让神智清醒了一些。
她笑道:“师姐,你试试滴一滴你的血上去,然后试着注入灵力,强行打开玉简。”
冯莺有些狐疑,但还是照做了,一开始即使这样,也仍旧打不开,白秋见状,藏在袖中的手强行催动灵力,彻底切断了与玉简的联系。
一声轻响,玉简打开了。
白秋垂下眸子,温顺道:“恭喜师姐,有了玉简,师姐一定能将我取而代之。”
冯莺摩挲着玉简,将玉简收好,笑道:“你这回倒还算听话……”
冯莺眼中冷光微闪,杀意骤然闪现。
杀了她,就没人直到她是冒牌的了,只要她再安排安排如何与故意“暴露”自己是玉简之主,那她就能成为衡暝君身边的人……
白秋安静地站在原地,忽然抬起头走了几步,站在陡峭的高处,面对着深不见底的蛇窟。
这里是梵海城边缘,多跨一步,便会成为灵蛇的腹中餐。
她正背对着冯莺。
“你去死吧!”
一股推力袭来,白秋骤然滚下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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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坠落蛇窟之时,果断地掏出了玉佩,叫出了自己的大白鹅。
她此刻很清醒。
拿走她的玉简,这个冯莺必死无疑。白秋虽不算坏人,但一定睚眦必报。
可坠落的刹那,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青烨,临走时他对她说,希望她早点回来。
她想起了这段时间的总总。
若非白禾一句话点醒,她恐怕钻进了死胡同,忘了他对她的一些好。
她之前未曾细想,对他带有防备,连蛊虫的事都不愿告诉他,一是怕他这样肆意妄为之人,因为蛊虫屠戮仙门,他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虽有人害过她,但也有许多和她一样的无辜之人。
有些人可恨,但不可以偏概全。
也觉得没必要,如果她注定要逃,何必再告诉他,无端惹些事情,还要多亏欠他一些。
想清他的好之后,她不能否认自己动摇了。
也许留在他身边会更好,也许她这一步走错了,也许他以后腻味了,会杀了她……不走完后面的路,谁也无法明白自己做的选择是对是错,她既然闯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本来计划周全,坠入蛇窟,借机假死,只要有鹅在,从梵海城逃出去就有希望。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但愿他还是那个小哥哥,日后天南地北,可以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