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怀里白嫩的人儿渴望的眼神, 顾音音知道,小娃是很期待唱歌的。
“可以,你嗓子没问题的话, 就去。”
小娃是微微着了些风寒, 但喝了红糖水冲下去不少寒气,嗓子影响不大。
第二天, 一家子还是赶去了镇上。
梅晴早早地就自己去了, 她瞧着那些其他要表演节目的人, 只觉得心中更加自信。
那些人要么没她好看,要么声音并不好听,她这一上台必定会引起轰动,成为全镇都知名的人。
梅晴低声哼着歌, 想到顾音音的闺女昨晚上竟然去山里走丢了,就觉得高兴。
顾音音这个人啊,活该倒霉, 真是可惜啊, 小娃这个丫头片子竟然被找到了, 如果找不到该多好。
昨晚上乱成那样了,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梅晴想到这, 乐得笑出声来,正好轮到她唱歌了,赶紧地上了台。
这一上台梅晴才知道, 台下跟台上效果完全不同,从台下看,舞台光芒万丈是个神奇的地方,可从台上往下看,就觉得乌压压的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真是让人心慌意乱。
尤其是那坐在第三排的两个人,更让她害怕!
那是沈国安跟沈明康!
一大一小两人神情都非常冷漠,沈国安看着梅晴就想起来梅玲这个让人厌恶的人,眸子里宛若萃了冰,梅晴心里一慌,竟然都忘记了开头的歌词应该是什么。
下面的人渐渐躁动起来,都觉得台上这女人怎么回事啊!
不少人窃窃私语。
“这到底会不会唱啊?上台了一句话不说?”
“估摸着不敢唱?还是胆小?那来干什么?”
“这哪个村的啊?”
……
梅晴越是紧张,越是一个词想不出来,下意识对着麦克风喊:“娘……”
瞬间哄堂大笑,梅晴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咬着唇,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个时候心一冷也想起来歌词了,可一开口唱起来,就觉得嗓子发硬,声音难听得要死,完全不着调。
台下的人表情都跟便秘似的看着她,梅晴硬是撑着把一首歌都唱完了,结束之后头也不回地冲到了后台。
她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壁冷静,却瞧见顾音音跟小娃正站在旁边。
顾音音牵着小娃的手,温柔地说:“宝宝,你上去之后不要紧张,如果想不起来歌词就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慢慢想,不要害怕,爹娘还有舅舅哥哥都在台下,知道吗?”
小娃昨儿才受了惊,今天就不像平时那样活泼,但唱歌是她喜欢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好。
“嗯,娘,我知道了。”小娃乖巧地点头,接着上台去了。
梅晴与顾音音视线相碰,顾音音冷淡地当没看见,可梅晴却觉得她就是在笑话自己呢。
很快,小娃上了台,她乍然看着那么多人,也是一愣,但很快就低下头去,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台下观众唏嘘一片。
“不会又来一个怯场的?这都哪个村的啊?”
“啧啧啧,真没看头!”
可下一秒,清澈宛如溪流的声音空灵地流过小礼堂。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呀,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呀,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她唱着唱着,声音微微哽咽,但歌声却未停住,一声一声一字一字仿佛都在诉说小小孩童对母亲的爱意。
原本她声音就极具特色,空灵清透,又甜又纯,瞬间把人心中的情感闸门推翻,数不清的回忆与思念从脑海伸出涌现,谁没有母亲?谁不爱自己的母亲呢?
台下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如此耳熟能详的歌曲,却让人第一次有了这种感动至深的体验。
“啊,夜夜想起妈妈的话呀,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台下人要么默默擦泪,要么红着眼圈强行忍住眼泪,顾音音欣慰至极,靠着沈国安的胳膊微微吸了吸鼻子。
她也想自己的妈妈了,上一世的妈妈工作很忙,一年见不了几次,这一世她穿过来就没了妈,竟然都不知道被妈妈疼爱是什么滋味。
小娃一曲唱毕,微微弯腰鞠躬:“谢谢大家。”
再站起来时那张俏丽的小脸就完全被人看见了,这孩子皮肤白嫩脸只有巴掌大,眼睛清澈动人,简直像个洋娃娃一样!
掌声雷动,久久不歇,台下都在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优秀?
这歌儿唱的比电视上的还动听呢!
顾音音抱着小娃狂亲,旁边梅晴看着气得浑身都发抖,要不是因为看见了沈国安,她也不会害怕地忘了歌词,可现在她出丑出得够够的,小娃却表现得那么好!
沈家一家子有毒!
梅晴懒得再在镇上被人嘲讽,匆匆出去,路上还有人指指点点。
“看见没?就是那个女的,在台上唱不出来,喊了一句娘,哈哈哈。”
“笑死了,这都多大了,估摸着本身就不会唱呗?”
梅晴又羞又怒,回到红星村心里还在诅咒顾音音一家子呢。
她推开自家的门,这才发现林知青正坐在屋子里看信。
“世贤,城里来信了?说了什么啊?”梅晴期待地走过去。
林知青抬头看着她,漠然地问:“你不是去参加节目了?怎么回来这么早?”
“嗯,就是唱完就回来了。”梅晴遮遮掩掩地说,要去看信,可谁知道林世贤一把打开她的手,梅晴这才不情不愿地撒开了。
她嘟囔几句:“这都快过年了,咱们啥都没有准备,这个年咋过啊。”
林世贤把信叠好:“自然有过的办法。”
他唇角带着一丝很浅的笑,等了那么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
小娃表演成功,舅舅顾大海特意奖励了一顶毛线帽子,亲自戴她头上。
“你舅妈要照顾你小弟弟,就没来,但这帽子是你舅妈给你织的,就当奖励了。”
粉红色的帽子上面还带俩兔耳朵,小娃带着一晃一晃,可爱极了。
“谢谢舅舅!”
顾音音摸摸小娃的头:“走,今天大家都高兴,咱去下馆子吃一顿!”
可顾大海不愿意,他带着三个半大小子,这在镇上吃一顿得多少钱?
顾音音坚持要去,低声说:“昨儿小娃被人弄到山上吓坏了,咱们都去,热闹热闹,安抚一下她。”
顾大海一愣,连着追问,知道了之后咬牙切齿的:“怪不得!怪不得今天看小娃脸色不对,没有平时活泼,我要是知道是哪个狗杂种干的,我杀了他全家!”
“要是知道是谁,我们也不会放过的,大哥,咱们先去吃饭,等回去了我们再想办法去查。”
一行人找了一家镇上饭馆,这家是卖羊肉汤的,大冬天的吃一碗鲜浓可口的羊肉汤别提多舒服了。
顾大海的三个儿子,分别叫大亮二亮三亮,三个人争着跟小娃说话,就连大娃都抢不到机会,只能在旁边皱着眉头看那仨臭小子抢着跟自己的妹妹玩。
小娃连菜都不用夹,三个表哥争着喂她吃东西,被逗得脸上笑容越来越多。
顾音音脸上也带着笑,心里却有些惆怅。
她知道孩子都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在经历危险的时候很容易把害怕的东西转瞬就给忘记了。
但如果不问出来昨天的细节,他们就没有办法查出来那个人是谁,更没有办法防备。
因此等回到了家,顾音音晚上搂着小娃,细细地哄:“你现在还怕吗?”
“不怕了,娘。”小娃困得迷迷糊糊地靠着她怀里,枕着她的脸。
顾音音柔声问:“那你能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娃迷迷瞪瞪地说:“昨天,我听见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说话,他们说,要生儿子……然后,就出来把我抓走放到山上……”
“其他的呢?”
“娘,我不记得了……”
顾音音也没有逼她,把她哄睡就去跟沈国安说话。
沈国安坐在外头廊下,使劲儿地吸了一口指尖的烟,那烟头上的火在黑暗中抖了两下,烟灰簌簌掉落。
明明是很冷的天,他坐在那却岿然不动。
顾音音知道,为了孩子,他在家的时候都很少吸烟了,硬生生把从前的烟瘾给戒掉了,现在是有心事才会如此。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的。”沈国安丢下这句话。
这几天天气都不好,所有的脚印都找不到了,根据小娃的话只能说明这对男女是非常想生儿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音音第一时间想到了余芳的话。
她说她男人就想要个儿子。
可当时余芳跟顾音音在一起,不可能跟王大山一起去胡同里的。
所以这个人也许不是王大山?
村里想生儿子的男人太多了,不止王大山一个,顾音音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想了想,打算以某户人家被盗窃的名义来追查这件事,那就是挨家挨户地走访,问问昨天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在干什么都有什么证人。
沈国安亲自去查找踪迹,顾音音则是挨家挨户地开始调查,好在大家也都配合。
可等到了余芳家里,顾音音去问发现余芳眼睛又是红红的。
她没提追查的事情,私下问余芳:“怎么了?又吵架了?”
余芳没说话,眼泪又掉了。
“要不是看着两个孩子,我才不会跟他过!”
余芳的大女儿十五岁了,小女儿五岁,她舍不得这俩孩子。
顾音音问:“到底怎么了?”
余芳嘴唇哆嗦:“我,我在他脖子上看到有女人的指甲印……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顾音音一怔,也对这个王大山更是厌恶了:“他怎么没种?不想着怎么养家赚钱,整天干这种事儿!对了,余芳,你前天跟我去徐胜利家,王大山那个时候在哪?”
余芳焉能听不出来顾音音怀疑王大山了,她心情复杂但也知道王大山是什么人,就没隐瞒:“我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他在家,但我出去那段时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顾音音越想越觉得王大山这个人真是下贱!
“余芳,如果你真的想离婚,就离!这种对家庭不负责任,又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男人,要他干什么?”
乡下其实很注重名声,一旦离婚被人指指点点的很难受,一般人都不会离婚。
如果自己男人在外勾勾搭搭,大多数女人是选择忍了。
余芳想到这些,眼泪直流,她自己很努力了,做着妇联主任,又跟顾音音一起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王大山做木工,赚得还没她多呢!
两人正说话,王大山忽然从外头走进来了:“你们聊啥呢?来,这是我倒的热水,你们喝点水。”
余芳呸了一声,王大山倒是笑:“媳妇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他是不喜欢余芳,那肚子不争气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但现在也不能轻易离婚,除非谁给他生了儿子。
顾音音眼神锐利地看着王大山,让王大山浑身不适。
但想到顾音音一家不好惹,还能利用得着,因此态度很不错。
顾音音问:“王大山,前天晚上余芳不在家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王大山一笑:“能去哪里啊?就去外头抱了一捆柴,回来就躺着了。”
他这样回答顾音音也不能说什么。
最终,余芳下不定决心,顾音音只能从她家离去。
离婚这种事旁人很难替当事人做决定,只有当事人自己想通了才行。
顾音音心中百转千回,她想不到王大山会是跟谁暧昧,但一想到如果是王大山伤害的小娃,再加上王大山这样对待余芳,她必定不会饶恕他!
整个村子问下来,顾音音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王大山非常地可疑,如果说要一个动机,其实也简单的很,那就是小娃撞破了王大山跟别的女人的奸情,所以王大山想让小娃出意外。
可惜,小娃根本都没有看清楚他们的脸。
这些想法顾音音没有隐瞒,全部告诉了沈国安。
“我知道你脾气爆,但我们不能冤枉了无辜的人,也不能放过坏人,等我再查一查,迟早要把真相查出来。”顾音音劝、
沈国安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不会轻举妄动。”
第二天,他就去找了王大山。
“国安来了?”王大山有些意外,他跟沈国安来往不多。
沈国安点头:“家里缺个桌子,想请你给做一张,价钱好商量。”
“行啊。”
“不知道选什么木头呢,走,咱上山去选。”
王大山心里咯噔一下,但笑道:“余芳跟你媳妇关系好,木头俺家有,都是上好的,结实耐用,你随便挑。”
“我媳妇点名了要一棵野生桃木的,说是吉利,对孩子身体也好。往家大哥,还得麻烦你上山帮我选一选,工钱加一倍。”
王大山眼一亮,看沈国安的神色似乎也没什么破绽,也就点头了,抡起来斧头就上山去了。
山上,沈国安神色如常,的确是挑选了一棵野生的桃木,王大山也开始说笑起来。
“这木头啊做东西讲究的很,国安你不知道……”
他说着话猛一回头,就瞧见沈国安手里拎着斧头,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冷沉的眸子像是狼一样,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王大山一恍:“沈国安,你这是干啥?”
沈国安用指腹擦了擦斧头的刀刃,声音漫不经心:“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