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项羽瞳孔地震, 心里海啸山崩,声音都颤了起来,“真、当真?”
周宁笑着伸出手, 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坐席处坐下说话。
项羽的喉咙重重的滚动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嫩白纤细的柔荑,心神一阵摇曳,她牵他了!
她抱了他,又牵了他!
所以, 她也心悦他!
这样的念头, 只是稍微的冒出来, 叫就项羽欢喜得嘴角大大的裂开。
她肯定也是心悦他的, 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配得上她呢。
项羽矜持的放下唇角, 收敛自己太过肆意而显得憨傻的笑容, 手上改被动为主动, 回握住她。
他人生得高大,手脚也大, 一握住她, 几乎就将她的手整个团在了手心, 此刻项羽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安宁, 只除了……还是不够笃定。
周宁笑看着他偷瞥向自己的目光,坦然点头道:“自然当真。”
虽然历史上楚汉争霸用了近五年时间, 但她会尽力推动这个进程, 三年内将他逼入要不要过江东的困境, 让他有机会决定是否要打开锦囊, 以及打开后能不能做到, 周宁笑着拉着项羽坐下。
系统:……
为什么这么温馨甜蜜的时刻,统觉得凉飕飕的呢?
“我和你说说,我要去上郡戍边的原因吧。”虽然他愿意让她恃宠而骄,但她不愿做无理取闹的人,也想给他一个正经的理由。
一来,可以让他对范增等帐下诸人有个交待,对诸侯有个说辞,好叫此事更顺利些;二来,周宁垂眉看着他坐下后仍不放开的紧紧握住的手笑了笑,如今也算他们互通心意的时候,而且刚互通情意就要分别三年,她虽然冷情,也想尽量让他在这仅有的几天里稍微开心一些。
“只要你想去,不用给我理由,我也会等你。”彼此珍惜的心情是相通的,她想尽量让他高兴些,同样他也舍不得叫她为难勉强。
项羽拉过她的手捧于两手间合拢,他的先生一向通情达理,说话做事有理有据,少有这么直言要求什么的时候,或许是没有理由,或许是理由不便说与他听,不管怎么样都好,她开心就好。
作为一个女子,她放下矜持和羞怯,主动开口允了他婚期,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项羽内心充盈着幸福和满足。
周宁一愣,笑了笑,“我确实有我要去的理由。”
知道她想说给自己听,项羽立马道:“那你说。”
“如今天下初定,秦虽灭亡,但还有诸事未了,除原本的诸侯王外,论功行赏,只怕还会封赏数位诸侯王。”
项羽点头,他和亚父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他如何甘心只刘季被封为关中王,自己战功赫赫却屈居侯位,但负约之名到底不好听,怀王再如何,也担着义帝的名头,若只自己一人为王,未免太难看了些,所以亚父出计言让各有功的诸侯将领皆称王,如此就显不出他了。
周宁见他老实点头,心中却是摇头叹气,这个时候,不,应该说当她请求他将上郡给她时,他就该问她怎么知道他要封赏诸侯将领为王,并且主持划地之事。
明面上怀王可只允了一个关中王,即便大家都看出来了他也想要称王,可那也只得他和刘季两个,可没别的将领功臣什么事,所以她从哪一处得知他要封赏各诸侯将领为王之事呢。
是他帐下出了叛徒走漏了消息呢,还是他们那一处露了行迹,让她猜着了呢。
周宁笑了笑,他这个政治敏感度,真是叫人又好笑又……可怜,怎么就笨成了这样。
见周宁笑了,项羽也笑,周宁暗道这真是傻笑了,又接着道:“虽然是论功行赏,但此事到底没有个可以明确计量的标尺,再有人人都会有自己的主观看法。”比如这其中,主观情绪最大就是眼前此人。
周宁笑了笑,接着道:“难免会放大自己的功劳,而轻忽别人的功绩,眼红他人的所得,所以心生不服不满,所以你再如何分赏,都会起波澜、生事端,这天下必定还会动乱一段时日,才能达到平衡。”或者统一。
项羽点了点头,很是信服,“你看人看事一向通透有远见。”
周宁接着道:“我想北上戍边,其一,便是想避开这场动乱。”
项羽皱了皱眉,想说若只是因为此事的话,他必定是能护住她的。
周宁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又道:“其二,还有我曾经和你说过的匈奴之事,咱们这处处于内乱,我怕被匈奴钻了空子,”周宁落寞的笑了笑,“虽然周国早已亡故,但在我心中,各国百姓都是我的责任,所以我想去戍边。”
“还有其三,”不待项羽说话,周宁又道:“如今你权尊势重、功勋卓著,独占鳌头,既然是最厉害的,那就是最惹眼的,天下的诸侯将领都会盯着你、看着你,也会想着算计你。”
周宁另一只手覆到他珍惜的捧着她的手的合拢的手上,温声道:“你知道的,我同你一样骄傲,我不愿意成为你的软肋。”
项羽看着周宁一脸动容,嘴唇微张,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放入掌心合拢握紧,他太感动了。
果然又信了,还自我感动得不行,周宁垂眸掩下眼里的笑意,有了几分逗弄系统的惬意轻松,“还有其四。”
“你说。”
“我瞧着性子冷清,但实际脾气很大,也有很多与寻常女子不同的规矩习惯。”周宁说到这一条,神色语气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项羽也是正襟危坐,端正了神色。
周宁淡声道:“我容不得你有别的女子,正如你容不得我有别的男子。”
别的男子?项羽蹙眉,这样的假如,只想一想就叫他难过愤怒得想要杀人,项羽一时间有些紧张慌乱,而后他想也不想的抓紧周宁的手,郑重承诺道:“没有别的人,只有你,只有我!”
“好。”周宁安抚的笑了笑,见他神色紧张不安,好像担心她去了北边,遇到了别的什么人就不愿意再和他在一起一样,便想着与他聊别的闲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只是她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关系,所以她找的闲话是,“你知道我如何得知你要分封诸侯王吗?”
虽然这个闲话并不是个叫人放松的话题,但好在听众很捧场,所以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如何得知?”
周宁笑着解释道:“论灭秦,武安侯的功绩远不如你,你必定不能服气他做这个关中王,但毕竟有约在先,负约背信也不好,所以此事由怀王改口最佳,想来你已经去信怀王言改约之事。”
项羽点了点头,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周宁,像是洒进了一把阳光,里头有明确的赞叹和喜欢,他对她从来是爱慕中夹杂着仰慕的,他知道她的聪慧优秀,也骄傲于他喜欢的她如此聪慧而优秀。
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周宁笑了笑,接着道:“但是怀王必定不会同意,你已大权在握,他如何甘心,他实质只剩一个名头了,所以他坚持如约,实际是维护自己的至尊地位。”
原来如此,项羽受教的点了点头,道:“若早知如此,我就不浪费功夫遣人去问,也就能早些时日与先生相见了。”
周宁一愣,末了笑开,这个思考角度确实是她不曾想到过的。
略微笑了一会,周宁接着道:“怀王不同意改约,你们也不可能放弃关中王,那么联合众诸侯将领皆称王,便是一条另辟的蹊径了。”
项羽笑道:“先生说的全中,这条妙计乃是亚父为我所想。”
想到周宁不知晓他拜了亚父一事,项羽又解释了一遍,毕竟这以后会是他们两人的长辈。
周宁笑着点了点头,妙计么?此计谋听着有些顺应众意、团结大多数的科学感,实则却是不顾事实、自贬身价的下下策。
项羽亲自参与分利,便将原本高高在上的自己拉到了与众诸侯将领同等的位置,身在局中,同为分蛋糕吃的人,自然会斤斤计较。
直心眼直脾气的项羽与刘季不同,刘季得势后也封王,可他封王是想着暂时借力、次第收拾,最终达成他家天下的目的,他从来将自己置于诸王之上,最后也没放过一个异姓王,还定下了白马盟约,“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虽然背义无情,但也是帝王心计。而项羽呢,他封王后,还想着各自安好呢,这真是……实在得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宁摇头失笑,项羽最终落得个垓下自刎,范增的这条妙计也有不小功劳。
门外,彭越和望挤眉弄眼,望面上有不愿之色,怎么是我?
彭越指了指他的衣裳,又指了指自己,你换衣就换衣,还非要沐浴洗发后才换衣裳,耽误了多长时间?
因为望当时叫唤得惨烈,他便让他先去换的衣服,没想到,好家伙,他差点没等到用体温将衣服都烘干了!
这事是望理亏,但望瞧着彭越精龙活虎的样子,觉得稍微等的那一时半刻对他应该也没什么影响。
彭越又以手作杯,做了个喝药的动作,你是医者!
唉,望轻叹了一口气,站到门外叩响了门扉, “王姬,夜深了,再晚了,怕耽误晚上的用药。”
听到屋内的周宁应了一声好。
彭越无声的咧嘴叉腰,让你用水泼老子,老子也不让你痛快。
虽然舍不得,但项羽更担心周宁的身体,故不敢多留。
至于周宁,作为要喝药的人,她当然知道望说的是假话,估计是担心她独自一人与项羽同处一室吃了亏去,所以以此为借口催促。
不过她确实也该告辞了,还要给项羽时间,去说服范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