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林以凌迟罪论处,那黑衣男人和厨师斩首示众,行刑时间是是二十天后的日子,是专门算好的日子。
其他人无罪释放。
一大批的人都重新回到了郑国公府,可即使回来了,有些人,却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马车上,郑国公全程冷脸,沉香凝心中忐忑,却不敢说话。
直到进入了主院,到了熟悉的地方,安全感回来一些了,她才怯怯的扯着郑国公的袖子,眼眶红红,委屈得不行:“我真的没和他做什么!我们是见过面,只是为了对付牧青璃,我错了!呜呜……你别生气……”
若是以往,她是要被哄着的那个,眼眶一红,若是郑国公不哄她,她能红许久,不消停。
可现在,她很害怕,她才发现自己喜欢郑国公了,两人又正好是夫妻,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中间还没有其他人,这样的日子,是她做梦都想要的!
可如今因为江子林,因为曾经她做错的事,导致这个梦,随时可能破碎,她心慌不已。
郑国公满腔怒意,一低头,看着那纤细的手指抓着自己袖子,心头便有些不忍。
他是真的第一次喜欢上这么一个绚丽夺目的小姑娘,可如今……
他想要让自己和以往一样,将人搂在怀里出声安抚,可手才一动,耳边仿佛就响起一道声音:“她胸口有颗红色的痣!”
“她哪里我没看过?”
郑国公立马心头堵得慌,勉强维持着脸面,低声道:“好了,你累了,去休息吧。”
“国公爷!”沉香凝摇摇头,想要拉他的手。
郑国公极其自然的往前走了两步,错开她的动作,说:“我还有公务处理,先去书房了。”
沉香凝心沉了沉,懊恼后悔之色越发浓郁,咬了咬鲜红的唇瓣,点了点头,没有再闹。
郑国公大步离开,真去了书房,不过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发呆。
一直站了约莫一个时辰,天彻底黑下去,府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些许虫鸣时。
郑国公动了。
一直守着他的管家那忐忑的心脏定了定,便听见男人低声吩咐:“将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审问一遍。”
“是!”管家松了口气。
没有男人不在乎绿帽子的事,郑国公自然也不列外,他不发脾气,是因为一直念着一件事——
他还是在乎沉香凝的,沉香凝小自己十多岁,自己年纪本就大,一直以来都想着,宠着她,也不知道以后还能宠多少年。
很多时候他愿意放宽自己底线配合她,比如折腾牧青璃的事。
他甚至会为她考虑,哪怕放弃自己培养了多年的继承人也不过随口为之,只要她开心。
说句冷血的话,他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若是能让沉香凝开心,死一百个牧青璃都没事。
可事实上,牧青璃的价值却远远大于沉香凝,绕是郑国公,也有些后悔当初没有阻止沉香凝一下。
谁知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如果沉香凝真的背叛他!
郑国公阖了阖眼眸,眼中冷意越深,那就别怪他不遵守承诺了。
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管家再次过来。
“主子,审问出来了。”
“嗯?”
管家冷汗直冒,吞吞吐吐不敢说话。
郑国公浓眉皱起,正要不耐烦之际,听见管家说:“是夫人的贴身婢女碧落说的,她……她说错话了,被奴才咋出来,夫人的确多次和少……和江子林相会。”
“没有其他人?”
“……没有。”
郑国公心沉了沉,俊美的面容染上一抹苦涩,低声道:“将人带过来。”
管家点头,立马出去,不过片刻带来一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孩,正是碧落。
见是这个人,郑国公便想起衙门里他发现的异常,往常他不放在眼里的人,人都不认识,哪怕对方是妻子的贴身婢女。
如今再看,一下子就明白为何衙门里,她那般表现了。
他要紧后牙槽,威胁道:“你可知你说的一切,要是假的,我便将你挫骨扬灰!”
碧落哭红了眼:“国公爷,奴婢没有说谎!奴婢也不想的!求国公爷原谅夫人这一次吧!她就是被那人迷了眼而已,现在已经清醒了!”
碧落难受死了,尤其是看着这般失落的国公爷更是心疼不已,她不喜欢文弱的少爷,却对成熟俊美强大的国公爷爱慕不已。
她想着夫人和国公爷鹣鲽情深也是好事,她就在一旁不打扰就好,可为什么夫人要真的背叛国公爷!
在大理寺她听见这个消息时已经深信不疑,当初沉香凝将他们撤下,和江子林孤男寡女时,她便气得不行,可她是自己的主子,也不敢说什么,如今事情败露,她便再无法替沉香凝隐瞒了。
郑国公没有注意碧落的神色,只是彻底明白了。
没有人被江子林收买出卖沉香凝,告诉他沉香凝身上的特征!
所以嫁给自己,真的只是更好的接近江子林而已,她对江子林并没有死心。
郑国公挥挥手,管家就将恸哭的碧落带走。
书房只剩下他一人。
这一晚,郑国公在书房待了一整天,第三天,任沉香凝如何讨好,郑国公府第一个姨娘还是出现——便是碧落。
沉香凝看着那穿着粉色衣裳,小脸红扑扑的少女,如遭雷击,悔意再一次袭来,伴随着浓郁的恨意!
一时间鸡飞狗跳的宅斗在郑国公府后院打响。
惹来不少人看八卦的目光。
另一边,青璃的生活却安静的悄无声息。
“小姐小姐!”阿莲活泼的声音由远及近过来,许嬷嬷不高兴的叉腰:“都说要记得叫郡主!咱们小姐以后是郡主啦!”
还是有税收的实权郡主!
再叫小姐,多没档次啊!
阿莲吐了吐舌头,改口道:“郡主!”
被她喊郡主的女子穿着一身蓝色长裙,气质清雅如兰,唇角含笑,容貌秀美动人,看着人畜无害,轻轻点头,端着一杯茶慢慢品着,一副坐等听书的样子。
阿莲却十分乖觉,这姑娘看着无害,可她在衙门里活生生将两个大老爷们吓得快尿了,又将那谋杀的主使者说的晕死过去,醒来那人就疯了,被行刑的时候还在笑,周大人见了他们家郡主,都弯腰赔笑,眼带恐惧呢。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打听到了,行刑已经结束,行刑前专门有人检查了,确实是江子林,凌迟处死,这件事算是彻底尘埃落幕了。”
青璃轻轻点头:“嗯。”
心中却道:尘埃落幕还早了。
不过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时间,只需要坐等看戏就好。
雪蕊看着自家郡主沉静的样子,想了想,提议道:“郡主要不要出去转一会儿?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咱们听听外面的人怎么说也好呀?”
她怕郡主还会那混蛋伤心,听一下别人怎么骂他的没准会舒服一点。
这半个月,一直在家里没怎么出门,青璃闻言,神色微动,便点头道:“好。”
她一点头,不需要做什么就有人帮忙处理好,马车在门口等着,她一上车,就载着她出门。
既然要热闹,去的地方自然是茶馆这样喜欢聊天论事的位置。
也是她们来得早,才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便见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满脸激动地从外面进来,嚷嚷道:“今天是江家江子林行刑的日子,你们去看了吗?”
茶馆里的人赶紧摇头,说:“这哪敢去啊,凌迟可不是砍头,那血肯定流一地,吓人哦!”
有人赞同都不敢过去,也有人炫耀的高昂着头,道:“我去了的!”
见众人目光移到自己身上,那人嘿嘿一笑,得意道:“这有什么害怕的,坏人得到报应,才是好事,不然为什么把刑场定在城内?”
不就是要杀鸡儆猴。
知道归知道,可害怕的人还是有,更有甚者直摇头:“凌迟可是一道一道片下肉,要一千下才好,那不是跟对待畜生一样?”
“对呀,这洛安郡主不是说慈悲心肠么?怎么这么狠?”
阿莲眉头一皱,很不高兴,正要说话,已经有人抢先说道:“得了吧,这又不是她要做的,再说了,那人本就是畜生,妻子才娶了多久啊!居然就要谋杀,要是真让他得逞了,以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就是说啊,畜生就该这样对待,你们这就不满了,难不成是怕以后也做了这样的事?”
这话说的,刚刚那觉得狠心的人就不敢说话了,缩了缩脖子,躲在人群中。
阿莲捂嘴偷笑,悄声对青璃道:“小姐,你看都是帮着你说话的呢。”
青璃也弯了弯眸子,同样悄声道:“就算他们不帮我说话,我也难过,看别人眼色活着这算什么事?”
雪蕊倾佩道:“郡主通透。”
许嬷嬷看着这三个女孩,慈爱一笑,眼中却还有忧愁,如今事了,郡主以后可怎么办咯。
话题暂停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完,便有人忍不住说:“我听说这郑国公夫人可也牵扯其中啊,怎么就没判刑呢?就她以前对江家那畜生的喜欢,肯定会做得出来的。”
这人才说完,周围人齐刷刷静声,目光灼灼的看着那边,眼中明亮的火光表明他们很想听,另一人压低嗓子搭腔:“如今郑国公头顶帽子绿得发亮,不管她有没有参与,都不能直接死在这件事上,不然那帽子一辈子都摘不掉了!”
“啧啧,我倒是觉得这郑国公心胸宽广,对待自己女人这么给自己戴绿帽子都不在意,还要保她!”
“我有个亲戚在郑国公府做事,听他说,郑国公可喜欢这个沉氏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她了,这才没发现的,这件事发生后,那管家的权利就被收回了……”
“当然要收回了!不然还等着第二顶绿帽子不成?不过这样的女人,假如是我,我是不敢碰的,如今江子林一死,她为了接近心爱之人连嫁给他爹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没准恨死了郑国公,大半夜杀人都有可能!”
“哇!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看看她做的什么事?大理寺说她没参与就没参与?我家亲戚就是大理寺的,他说他亲耳听见那江子林指证沉氏,不过可惜,被郑国公踢成傻子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休了,这样的女人,当国公夫人,郑国公出门估计都抬不——砰!”
说话那人脸上鄙夷的神色太过浓郁,越说越过分,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时,却陡然被一个飞来的茶杯给打在脑袋上。
“哎哟!”那人捂着脑袋,顿时站起来吼道:“谁!偷袭?有本事出来!”
便见另一方角落里站起来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皮肤黝黑,身材健壮,左脸上还有一道刀疤,横跨半张脸,此时正紧紧盯着被砸的那人,眼神凶唳,浑身煞气爆棚。
瞬间茶馆内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那怒吼的男人也白着脸赔罪,低着头走了。
在一片安静中,忽然有一人惊呼:“是沉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