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七月中旬。

出来将近一个半月了,苏州瘟疫彻底解决,剩下百废俱兴就不该由他们来处理,因此所有人班师回朝。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结束,所有的消息早在大半个月之前就传回长安。

在长安消失了一个多月的牧青璃,也终于有了消息。

牧家父母早前知道女儿去了苏州就慌了,瘟疫的事还没爆出来,可洪灾也不是人力可阻挡的,更何况牧青璃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才嫁人几天,这就跟离家出走似的,可不让父母害怕吗?

等后来桑瑾的求救信才将苏州的瘟疫爆出来,荀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等醒来,她都想也带着人过去了,女儿去哪不好,偏要去苏州那边。

幸好女儿每隔几天就会让人传信回来,安抚两老,这才没事。

如今听说苏州瘟疫解决,她也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又一次接到牧青璃传来的消息,看完信,荀氏便激动道:“青璃要回来了!”

牧重也同样大大的松了口气,皱眉道:“这孩子,真的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私自离开长安,等她回来,定要好好训斥一番!”

荀氏却不然,她忽然就冷静下来,略带委屈道:“你训斥什么?你闺女都嫁人了,成了别人家的人。”

牧重一哽,硬气道:“那也是我闺女!”

荀氏哼道:“回家都得夫家同意的闺女!”

“我是她爹,要她回来她还敢真不回来?!”

“爹算什么?!你看这次不久一声不吭的跑了,等她传信我们才知道?”

牧重:“……”

他被杠得无言以对半响,忽然问:“夫人,你、你这是怎么了?”

荀氏郁闷的瘪嘴,不肯说,只是哀叹一声。

牧重被叹得心慌慌,抓心挠肺的想知道,求了半响,荀氏这才言语含糊的说:“我怀疑青璃是为了和离,那个沉香凝太欺负人了,她肯定是受不了,又不想回郑国公,这才从宫里出来,立马跑了的。”

牧重颤声:“不、不是吧……这么夸张?”

荀氏瞪了他一眼,教育道:“你以为后宅争斗,这么容易?那才叫杀人不见血呢,就比如我要是趁着儿媳妇怀孕,给我儿子赐两个聪明伶俐又漂亮的丫鬟,儿媳妇肯定会天天晚上躲被窝里哭,还得笑着接受,感谢我!”

牧家家风清正,没有这个烦恼,牧重是个男人,也没人刻意跟他说,再加上这个时代对男子潜移默化的教育,他一点没觉得不对,反而皱眉道:“儿媳妇做什么要哭?这不是帮她吗?”

怀孕期间不能伺候男人,婆婆给两个丫鬟,正常的事,大家族里都有的。

荀氏年纪不小,对这个看得看,但此时看是气不打一处来,揪着丈夫的耳朵恨声道:“什么叫正常?你想一下,假如你受伤了,我爹给我找两个男人,你还能说这话吗?”

牧重顿时脸色大变:“夫人,我知道了,你别假如了!假如得我心慌。”

荀氏不想再说了,翻了翻白眼,直接问:“你说咱们能想办法让这两孩子和离吗?子林是个好孩子,但毕竟他不是亲生的,如今郑国公娶媳妇,若是生了亲生孩子,之前就对那沉香凝纵容得不行,那不会更加变本加厉?”

“不、不会吧?”牧重再次结巴起来,怀疑道:“郑国公是出了名的风光月霁,为人也是一等一的好呀。”

荀氏:“……”

她想反驳,却又反驳不了,毕竟明面上好像郑国公确实没做什么,都是沉香凝那个女人干的。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直觉郑国公在后面有帮助沉香凝。

牧重见她不说话了,得意一笑:“你就是想得多!”

荀氏哽了又哽,暂时咽下这口气。

谁知七天后,苏州赈灾队伍回来,一直没敢公布的苏州的情况,也都被众人知晓。

荀氏听见消息就哭得差点晕厥过去,死命的薅着丈夫的头发:“你不是说郑国公风光月霁?!你看看他做的什么事,他肯定知道苏州瘟疫了,还知道去苏州就跟送死没区别!

苏州知府把控整个苏州,刺史掌握着所有军队,相互勾结,要么跟他们同流合污,要么就是死!所以他才让三皇子去的!我姐姐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依靠,他这是想害死三皇子!”

牧重疼的龇牙咧嘴,又不敢反抗,不过还坚持称:“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郑国公总不可能因为自己媳妇和儿媳妇的那点闹剧将就害三皇子啊。”

荀氏磨牙,阴森森道:“皇后在派人接了青璃去宫里后,又派人去郑国公府,将郑国公和沉香凝骂了一顿,半个月后他就让三皇子去苏州,你说他什么意思!”

牧重震惊:“还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荀氏讪讪收手,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这不是怕你说皇后小题大做嘛……”

她当时知道,也只是偷着乐,谁知道郑国公报复心这么强,还以为苏州最多累点。

没想到如此凶险。

真的是谢天谢地。

牧重也少见的沉下脸,握着妻子的手:“你说得对,咱们还是想办法让青璃和离回来吧,大不了咱们养她一辈子,郑国公这报复心,跟一条毒蛇一样,太可怕了!”

作为文臣,他能骂得人吐血,却从未见过因这么一点事,半点不透露,却突然将敌人那一方的人直接送到致命的地方。

要不是三皇子运气好,找到一个神医,那肯定是已经死在那了,毕竟当时送过来的求救信上说他自己也因知府感染了瘟疫。

荀氏咬得嘴唇都出血了,恨声道:“和离!必须和离!”

长安城

从城外进来的赈灾队伍里,走在最前头的除了三皇子桑瑾,之后是一些副官和一辆马车。

再后面就是几个囚车,关着一堆的人,那些人穿着囚服,看着狼狈凄惨,却都长得满脑肥肠,经过这些天的赶路,囚车里的人都无力的躺在里面,面色凄惨。

一开始大家目光都集中在前头的桑瑾身上,还有不少胆子大的姑娘直接砸荷包在他身上,结果被他硬生生躲开,气哭了,惹得周围人都笑起来。

直到有人认出来,指着囚车说:“这个人我记得,是苏州底下昌北县令,怎么在囚车里?”

“还有这个也是个县令!”

“这个是刺史!”

一个个被指出身份,这些身份更是引得满长安哗然。

苏州瘟疫的事,因为担心引起人们的恐慌,并未告诉普通百姓,稍微有些渠道的人都能打听到,但更多的是那种满头苦干的百姓,因此还不知道。

一看这情况,就觉得事情闹大了。

大家都茫然时,却有人站在囚车上,高声说着:“这些人乃苏州的官员,大到刺史,小到县令,知情不报,贪污赈灾银钱,将一个普通的洪灾,酿成瘟疫,为了保住自己头顶的乌纱帽,这些人将苏州封城,所有感染瘟疫的百姓关在一起,打算直接让他们饿死,甚至连前来赈灾的皇子都敢囚禁……”

一条条罪证,直接铺开在所有百姓面前,惊得长安城过来围观的人全都吓得脸都白了。

原本凑在跟前想要看热闹,一听瘟疫这两个字,跑都跑不赢。

拥挤的街道眨眼空下来,一个个心有余悸的看着路过的队伍,眼中带着惊惧。

便有人道:“这群人真该死!居然将洪灾变成了瘟疫!”

“天啊,那他们怎么直接带着人过来了?会不会把瘟疫传到咱们这来了?”

就在众人害怕时,一个白面公子扬声道:“肯定不会啊,这么大大方方的过来,肯定是瘟疫解决了!”

“居然能解决瘟疫?!那太厉害了!”

“那以后是不是不用害怕瘟疫了?不知道是谁研究出来了,这功劳可是大了!”

“听说前朝有个太医治好了一种瘟疫,被当时的皇帝赏赐了万金,还给了爵位!那真是一下子飞升了!”

“你们说这次是什么?会不会也是一个爵位?”

众说纷纭,八卦让众人又慢慢放下害怕,重新围了过去,不过此时,行动速度破快的队伍已经走的只有一个尾巴了。

前去赈灾的队伍回到京城,但风尘仆仆,此时是不能面圣的,因此都是各自回家修整,囚车上的人都送到天牢,队伍暂时解散。

青璃也要回家的。

不过不是牧家,而是郑国公府。

这段时间各种劳累又担心受怕的两个丫鬟都瘦出瓜子脸了,看见郑国公府,哪怕之前不喜欢,都如释重负,这就代表着安稳的日子来临。

不只是阿莲喜笑颜开,便是雪蕊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声:“可算是回来了。”

在苏州,即使是许嬷嬷也被青璃派出去帮忙煎药之类的,不允许她们近身,毕竟她是直面瘟疫,感染太容易了。

直到那边瘟疫基本搞定,三人才回到青璃身边,就瘦了一大截,绕是后面青璃给她们熬汤滋补一下,也没胖起来,因为又要赶路。

坐了七天马车,浑身跟散架了一样。

阿莲平时最为活泼,精力旺盛,可在下马车时,腿肚子一软,差点没起来,她苦着脸转过身扶青璃:“小姐,你小心一点,哎哟,我这胳膊腰要废了。”

青璃倒是利索的下来,步伐轻快,见她这般,不免有些心疼,便说:“等明天给你煮点好东西吃。”

“好啊好啊,谢谢小姐!”阿莲欢喜的点头,乐的不行。

青璃眼眸弯弯,提着裙摆往里走。

刚进去,迎面就撞见从里面出来,像是要迎接她的江子林,一段时间不见,原来的那点少年气息彻底消失不见,有的只有成熟男人的稳重和精明。

两人早已在那客栈撕破脸皮,也没装恩爱。

四目相对,眼神同时一冷,气氛像是陡然凝固了,满脸笑意的阿莲都感觉到了,僵硬的拉着雪蕊,停下脚步。

原本寒露院的下人更是呼吸一凛,全都小心翼翼的盯着这边。

江子林有些意外,像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了,毕竟青璃没写信过来打招呼,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哪天能到。

他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眼,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已经不一样了,比记忆中的女子冷漠太多,果然和他一样,重生回来的,还想着杀自己?

短暂的沉默不过数秒,江子林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讽刺道:“舍得回来了?”

青璃神色冷淡:“不舍得,苏州挺好的,等事情了解,过去久住也是可以的。”

江子林眸光闪闪,嗤笑道:“你别忘了,你现在可还是我江家的少夫人!”

“哦。”青璃面无表情:“还有事吗?”

“你真的治好苏州瘟疫的神医?”江子林试探的询问了一声。

青璃一笑,很直接的点头:“对呀。”

说完便错身离开。

江子林在她身后,眸色深沉的看着那冷淡的背影,直到人彻底进入屋内看不见了,他眼睛微眯,杀意从眼尾一闪而过,果断离开。

青璃回来也没给这边打个招呼,直接就回了,要不是沉香凝对郑国公府的掌控日益增加,听见消息就有人过来禀报,都不知道她回来了。

碧落生气道:“这个牧氏太过分了吧?自己一言不发就带着人离开长安城,等回来时又这样安安静静,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将郑国公府都当成什么了?客栈吗?!”

沉香凝懒洋洋的看着自己指尖涂抹的红色指甲,听见这话也不恼了,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中:“她回来有什么表现吗?”

禀报的仆人摇摇头:“没有,都没怎么说话,神色很平静,直接进了寒露院。”

“我就知道。”沉香凝喃喃一声。

碧落恰好听见,立马接了一句:“小姐,你知道什么?跟奴婢说说呗?”

沉香凝微微一笑:“知道她这一次去没讨到什么好!”

“啊?”

沉香凝摇摇头没有再说,碧落好是好,就是太蠢了,跟她脑子接不到一起去。

她高兴的是,这牧青璃说是能解决瘟疫,可如今,通过郑国公,她也一直在了解苏州那边的消息,是有个神医找到了完全克制那边瘟疫的方子,可那神医被藏起来了,似乎三皇子想要将他留在身边的样子,一点消息都没公布。

若那神医真的是牧青璃,看她走时的妄语,没道理藏着掖着的。

所以他们准备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郑国公一般回来都是在晚膳时分,沉香凝沉吟片刻,便叫来张嬷嬷耳语两句。

当天午休时,主院最安静的时候。

所有丫鬟婆子暂时被遣散开。

本该待在寒露院的江子林脚步匆匆的过来,两人一见面,原本气定神闲的沉香凝就是去了那份冷静,紧张的抿了抿唇,急声问:“搞定了?”

“都搞定了,保证没问题。”江子林点头,柔声道:“不用急,这一次,肯定能成功的。”

沉香凝用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轻声道:“我这不是怕万一嘛,假如她真是那个神医,陛下肯定会重视……”

江子林摇摇头:“我已经改了方法,这一次就算是陛下重视,也找不到包庇的借口。”

沉香凝眼眸一亮,看着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许久之前的崇拜。

江子林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青年,作为历经无数女人的老男人,他瞬间就察觉到了,神色不变,声音带上了几分低哑:“阿凝,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让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沉香凝呼吸下意识放得轻缓了,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时间神色恍惚了一下。

入夜

万籁俱寂,所有人都休息了,尤其是寒露院刚回来的女主人。

坐马车超过一个时辰基本都是浑身骨头都要散了,更是疲惫不堪,早早休息,因此等一抹黑色的身影在撤掉放于的寒露院门口时,没人发现。

那黑影大摇大摆的进来,紧紧盯着那一抹还留有一点余光的房间,眼眸里闪过猥琐的光芒,快步上前。

在他身后,江子林两手抱胸,靠在一树干上,悠闲的等待着。

他身边的小厮紧紧盯着那身影融入黑夜里,进入寒露院,神色古怪到了极点。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年头,还有没和新婚妻子圆房,就迫不及待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男人,要知道这两人婚前可是旁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少爷,要不咱们走远点?”小厮小声道。

这要是发出点什么声响,听着多难受啊。

江子林神色冷淡的摇头:“不用,就在这里。”

牧青璃这女人居然敢想着杀他埋尸,今天他就亲自在这杀了她,听着她怎么死的!

他借口父亲要检查功课,今晚没立马回寒露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在书房里忙到了三更天。

而寒露院的所有吃食都下了药,仆人都会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被死亡的尖叫声吵醒。

果然寒露院传来“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江子林动了动,停止了腰板儿看向那边,神色期待。

果然下一秒传来女人的尖叫:“啊!!!”

江子林正要微笑,小厮忽然道:“这声音怎么像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阿莲的叫声?”

他神色僵住,眉头紧皱。

紧接着,又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响起。

小厮道:“这是雪蕊的声音!”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又一声惊呼,声音明显带着老年人的沙哑。

这回不用小厮说,江子林都知道,这他娘的是许嬷嬷的声音。

不是说那药绝对厉害,保证一口,就能让她睡得跟死猪一样吗?!

江子林额头冒汗,这次的策划可是费了大力气才搞定的,毕竟杀人不是谁都愿意干。

难道要没了?

不行!

他咬咬牙,呵斥道:“走,咱们去捉奸!!”

怎么着都得让她名声坏了,只有这样,等她死的时候,才不会有人追究乱七八糟的事。

他只想要丧偶,并不想和离!

小厮一凛,赶紧快步跟上。

两人急忙忙跑过来,进了院子,江子林便一脸关心的扬声道:“夫人,是发生什么事——”

他脚步已经到了内间门口,却陡然停住。

脚边一抹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红色液体缓缓流过来,即将触碰他的干净的鞋子。

屋子里躺着一个黑衣人,不知道有没有声息,看着像是死了一样。

一身白衣的女人正从那黑衣人的身上取下一个蹭亮的匕首,烛火因着银光,晃了他的眼。

江子林到底是个书生,杀人不见血的事上辈子做过许多,可亲自杀人,却是没见过的,一看见这血,嗓子眼顿时跟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了,惊骇的看着面前这吓人的一幕,脸色大变,捂着嘴后退几步:“呕!”

再一回头,眼神惊恐,盯着那房里手中拿着匕首的女人,就跟盯着一个怪兽一样:“你、你!呕——”

没说两句,又闻到那漫出来血腥味,顿时再次干呕。

跟他一起来的小厮早就跑出去了,吓得直惨叫,这一动静着实太吵,引得郑国公府没有被下药的丫鬟小厮纷纷过来查看。

青璃一伸手,一手捂着嘴的雪蕊坚强的递过来一个手帕,她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渍,慢步走出去,像是一点没感觉到她踩在血水上一样。

“别、别过来!!!”江子林吐得浑身难受,可听见脚步声就跟听见阎王爷来到的声音一样,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一瞥眼,见那人一身白衣,身上血色点点,披散着黑色的长发,面皮白皙,跟厉鬼有的一拼,顿时骇得不行,都直接破音了。

青璃脚步不停,笑眯眯道:“夫君,别怕,人我已经杀了,你看……”

“我不看!我不看!”江子林飞快摇头,软着腿就要走。

可他才转个身,脚都没抬起来,脖子就被摁住,一个扭头,踉跄两步,被迫就和那躺在门口的尸体面对面,顿时他眼睛瞪得仿佛铜铃,刹那间魂飞魄散一样惨叫:“啊啊啊——!!!”

叫了两秒,白眼一番,晕了。

这时外面过来的小厮丫鬟也都赶来,一听这叫声,生怕主人家出事,也纷纷跑过来,谁知一看,全都傻眼的跟着尖叫:“啊啊啊——”

此起彼伏,一阵又一阵的,彻底将沉睡中的郑国公府众人全都惊醒。

这动静闹得太大,主院那边自然也都听见了。

这一晚,躺在郑国公的怀里,沉香凝却也没真的直接睡下,她眼睛一闭,就能幻想着牧青璃怎么被捉奸在床,怎么失去贞洁,怎么被郑国公府的下人看见,怎么被人羞辱的……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激动的睡不着。

于是睁着睁着,她就等到了那细微的动静,夜晚安静,那一声远远的尖叫虽然不甚明显,却还是传入她的耳朵。

沉香凝心头一颤,呼吸重了点。

紧接着他们院子里的动静也开始了。

睡着的郑国公被惊醒,睁开眼睛,就见怀里的人长睫毛颤颤,跟着睁开眼睛了,两人对视一眼,坐起来。

郑国公揉了揉她的长发,沉声问:“怎么回事?!”

碧落喘着气跑回来,隔着帐子,脆声道:“国公爷,是寒露院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沉香凝立马跟着问了一句,期待的握着拳头,倚在郑国公的怀里,又假装刚被吵醒的打着哈欠。

就听碧落说:“寒露院那边有人偷袭,被……被少夫人杀了。”

沉香凝哈欠打到一半,忽然卡主,惊愕的看着帐子:“被杀了?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