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不知道空气安静了多久后, 五条悟才干巴巴的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白鸿刚刚关闭魔眼,大脑还有种醉酒般沉重迷幻的眩晕感,五条悟捧着她的脸嘱咐她也就跟着乖乖点头, 而伏黑甚尔也跟着站了起来, 顶着其他两个年轻咒术师警惕的目光,天与咒缚的暴君瞥了一眼丝毫打算掩饰占有欲和过分亲昵关系的五条悟, 竟也只是慢吞吞收回眼神, 没再继续说什么。
“借我钱。”他把之前随手扯烂的外套反手勾起来搭在肩上, 然后凑到白鸿面前摊开手理直气壮地开口, “星浆体任务失败了,我之前扔了三千万定金进去,还没拿回来。”
提到钱, 白鸿原本晕乎乎的表情瞬间恢复清醒, 倒退三步一脸警惕:“什么钱!哪来的钱!我没有钱!!!”
伏黑甚尔:“好歹给点, 你侄子要上幼儿园的。”
白鸿:“做个人吧伏黑甚尔……说起来你之前那三千万哪里来的。”
伏黑甚尔答得倒是痛快:“哦,给任务的是盤星教, 那边的家伙给的。”
夏油杰一怔:“那不是之前我和悟处理掉的追杀者之一?还找了别人吗?”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伏黑甚尔耸耸肩:“天元大人在他们眼中可是神明啊, 好歹也是成型的教派没最起码的脑子还是有的, 面对两个最年轻的特级,怎么可能可能随便找几个不入流的打手就算完成目标。”
被这个人夸奖完全没有任何的喜悦感, 夏油杰皱着眉。
“盤星教啊……”白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伏黑甚尔:“……无组织无纪律没有批准许可的外道邪|教?”
伏黑甚尔一挑眉,立刻对上了少将的脑回路, 咧开嘴角点点头,唇角笑容凶气十足:“……这么一说还真是。”
“诶——”
白鸿眯起眼睛。
“有点意思……”
这兄妹俩五分钟之前刚刚打得不可开交, 现在又因为一件事情达成共识, 其他几人看着不知不觉间和伏黑甚尔凑到一起去嘀嘀咕咕的白鸿, 这两个人又不知道在谈话间确定了什么,很是默契的一拍手,紧接着对视一眼,一同露出个过分愉快的笑容。
……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摆出来什么表情来对待这不知道是敌是友的男人了。
天内理子恍惚喃喃道:“……无法理解,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夏油杰幽幽开口:“不,我觉得只是因为他们两个脑子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五条悟立在旁边一脸不爽,却也没直接冲上去抢人。
“那边的小姑娘,是叫做天内理子对吧。”白鸿笑眯眯的冲着立刻下意识站直身体的小姑娘摆摆手,语气很是轻松:“能不能麻烦借你一样贴身惯用的东西?饰品和小东西就行。”
“啊……啊!是的,完全可以!”
少女有些慌乱地抬手准备摘下发带,结果因为过于慌张头发绕进里面,还是一旁的黑井出手帮忙这才解了下来,天内理子以一种自己也没能反应过来的过分恭敬双手递过发带,然后少女双手缩着抵在胸前,眼巴巴地看着那接过发带后和伏黑甚尔继续说着什么的白鸿。
“那个……”
她揪着自己的衣襟,小小声问道:“请问您在做什么?”
“嗯?”
白鸿懒洋洋地回了一声,倒是很痛快地解释了:“盤星教那边会和甚尔讨要你的尸体的,现在还不适合和他们直接动手,所以先用幻术解决一下——虽然说了要杀死天元,但是如果是要以保护你作为第一前提的话,那么除了天元之外的其他麻烦还是能处理就处理掉吧。”
天内理子似懂非懂。
倒是五条悟反应过来:“你要处理盤星教?”
“嗯。”白鸿点头,掰着手指和他比划:“非法集会、非法集资、蒙骗无辜群众造成社会危害,雇佣非法组织买卖人口……随便列出来几条都够我直接推平了,正好再过几天安德烈他们也应该能过来了,直接交给他们处理正好。”
五条悟:“……”
他似乎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年轻的咒术师拽了拽白鸿肩头的鎏金军衔,语气恍惚:“所以这玩意其实是真的?”
白鸿的语气非常亲切随和:“是真的呀,不过这东西我那里有很多,你要拿去玩吗?”
……她今年多大?
大了自己五岁不算小了……但是也就是二十三而已诶?
“——二十三岁的少将?”
“啊,不是。”白鸿摆摆手:“我十七岁就当上少将啦。”
……十七岁的少将。
按部就班成长自诩最强的年轻咒术师们一脸匪夷所思。
伏黑甚尔顺势睨来一眼,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骄傲感:“毕竟和受了父母恩惠的‘特级咒术师们’不一样,我们这边可是只能依靠自己呐~”
***
——最后返程时众人不约而同地决定将地点定在了五条大宅,白鸿亲自牵着天内理子进了后院,五条家一众家仆出乎意料的没有出声阻止。
这些年轻人一路风尘仆仆早已身心俱疲,即使是五条悟从高专那边回家后此时也没了挑刺炸毛的兴趣,这一路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所有人进了五条家大宅的时候都没察觉到这座古老宅邸内部的细微变化,倒是白鸿熟练安排了其他几人的住处和接下来的安排,天内和黑井自不比多说,夏油杰懒得再折腾一边,也就在道谢之后坦然接受了五条家的好意。
不小心收留了一群灰扑扑流浪猫后的结果,就是要眼睁睁看着这群无法无天的糟心玩意一扭头就爬到了自己脑袋上。
“你反省一下你自己。”
已经恢复了精气神的夏油杰痛心疾首的对着五条悟指指点点,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看看人家十七岁在干吗,看看你十七在干吗!”
双手撑在下巴下面,正专注摆出一副深沉思考状的五条悟:“……”
他静静看了一眼吃他的穿他的最后还要拐弯抹角冲着自己幸灾乐祸的挚友,缓缓开口。
“你和我是同期。”五条悟冷漠指出这一条:“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不巧,这方面我和你不一样。”夏油杰相当愉悦的一抬眉:“毕竟我没有你这种忽然发现和女朋友落差太大的压力。”
五条悟哼哼两声:“我可是最强。”
哦,这种时候倒是顾忌上年轻人的自尊心不说我们了。
完全没注意到某种意义上和他半斤八两的夏油杰一脸怜悯的看着五条悟。
但是多少也能理解挚友此刻烦躁不安的心思究竟是为何——
夏油杰极隐秘地叹了口气。
从打一开始,五条悟就有意无意地割裂自己与五条家的关系,保证白鸿对自己感情的不掺杂外物,意图拥有“她只爱自己”的纯粹性;但是说到底五条悟也是个男人,难以割裂雄性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在最想炫耀自己强大一面的时候被反过来压过一头,能表现得这么冷静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特别是之前名叫伏黑甚尔的男人恶意十足的那句话,毫无疑问戳在了现在的五条悟最在意的点上。
与白鸿如今的成就比起来,他们的确是因为父辈的恩惠与传承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的。
但是理解归理解同情归同情,该嘲笑还是要嘲笑的。
能和心理年龄五岁的五条小朋友玩到一起去的某种意义上夏油小朋友也没比他优秀到哪里去。
“往好处想想。”夏油杰虚假的安慰道:“虽然十七岁的成就比不过,但是好歹你还有脸是最好看的。”
五条悟:“……”
五条悟心平气和地开口:“你信不信我现在过去找她她立刻就能给我找到一个完美反驳你的理由。”
夏油杰:……我为什么要听她反驳我,不对,明明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要找另外一个人当事人来反驳我?
但是不得不说,他多少也有点好奇白鸿会说什么。
眼前这家伙是被毫无底线的纵容着的,成就还是毁灭皆在一人一念之间,这感觉并不让人愉快,而那个罪魁祸首究竟是何种态度对待自己的好友,夏油杰也有些在意。
“……你不要跟我一起去!”
五条悟凶巴巴的指挥道。
夏油杰一摊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五条大人请您随意。”
……
五条悟□□跳院,找到白鸿的时候她正在和五条家的其他几个负责人说着什么,见着家主怒冲冲跑过来后便纷纷退避,第一时间给两人让出独处的环境。
他也不管那些细节,直接开门见山扔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问题很奇怪,就连白鸿也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悟十七岁的时候哪里比我强……?”
她有些哭笑不得:“看你气冲冲过来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就问这个?”
“快回答!”
五条小朋友凶巴巴的催促着。
“……但你适当说说就行,也别把自己说的太糟糕。”他悻悻补充了一句。
“哎呀……”
白鸿手指点着下巴,失笑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五条悟眨眨眼:“什么?”
白鸿冲着他一弯眼睛,唇角笑意渐浓。
“——我十七岁的时候,可没有另外一个十七岁的少将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的情况呢。”
“……!”
五条悟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有多神魂颠倒?”
二十三岁的少将大人没有正面作答,而是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反问:“对与一个十七岁就靠自己坐上少将位置的家伙来说,你觉得她的心里还有什么是比野心更加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的。
过于专注自己脚步的人,根本不会在意旁人的视线和外界的蛊惑。
——她只会关注自己的【野心】,支付自己允许范围内的代价。
五条悟呆了片刻,好久才很矜持的一点头,沉稳道:“说得很好,我走了。”
年轻人凭着六眼监控安静走出白鸿视线范围之外,确定对方完全没可能看到自己后,这才站定脚步,缓缓捂着骤然爆红滚烫的脸蹲了下去。
那算什么啊——
……那个回答未免也太犯规了吧!???
五条悟面红耳赤地,脑子里像是诅咒般回荡起白鸿曾经和他说过的那句话。
【你是我的野心】。
“……!!!”
红晕渐渐扩散至脖子的五条悟有史以来第一次由衷觉得,年长系,真的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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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围墙的另一端,有人路过此处见她难得笑得分外轻松模样,忍不住跟着好奇问道:“少将大人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啊?”
白鸿一抬眉,笑得眉眼弯弯,回了一个让对方不明所以的奇怪答案。
“啊……只是忽然觉得,小朋友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