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盼月躺在床上看到司徒楠, 本来无神的眼睛骤然大亮,她挣扎着朝司徒楠伸出手,“表哥, 救我。”
司徒楠看着这样变化大到差点让人没认出来的李盼月,心情复杂。
他一边是惊怒, 另一边想到了他大哥的事情, 后面他因为司徒凝霜搞出那么多事情之后, 也自己去查了一下, 然后发现和司徒凝霜说的差不多, 他也不是傻子, 知道个中一定有一些关联。
他最开始进入之后, 慢慢的就冷静了下来,他走到了李盼月的床边,俯身问她:“盼月你如何会流落到了京城, 又怎么会到了凝霜的府上成了她的丫环?”
李盼月眼眸中有些不敢置信, 她似乎是没有想到司徒楠竟然不先解救她而是先质问她。
“表哥, 这些我们容后再说,你先将我救出去吧,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司徒凝霜简直就是个魔鬼!”
司徒楠却犹豫了,“你先告诉我大哥的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李盼月一时间惊住了, 她微张着嘴,忘了要否认。
司徒楠俯下身, 双眼对上李盼月的眼,逼视着她,他再次厉声问道:“跟我说实话, 到底有没有关系?”
李盼月这才如梦初醒,她摇头:“不!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都将这件事推到我头上,跟我没有关系!”
“我不相信!”司徒楠站了起来,他目光变得冷静,看着李盼月道:“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这里对李盼月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司徒楠,但是司徒楠的反应显然更敏捷一些,他后退了两步。
“我看你就待在这里吧。”司徒楠说完竟是转身就走。
李盼月看绝望的看着他转身离开。
“不!”
“是我,是我不小心将他推进了湖里!”李盼月脱口而出,似乎是相比较留在这里接受凝霜的折磨,她宁愿将真相说出来。
司徒楠身形猛地一滞,他转过身,满脸的惊讶和不敢置信。
他死死的瞪着李盼月,追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盼月全部的勇气在已经在刚才用尽了,她现在只是呆滞的看着司徒楠,司徒楠的脸色令她感到害怕。
司徒楠脸色可怖的朝她走了过来,走到了她床前,伸手猛地抓住了她身上盖着的被褥,一把将之掀开,想要将她抓起来,又看到了她消瘦的身体,只怕是受不住他愤怒的一击。
司徒楠眼睛发红死死地瞪着李盼月,胸膛像一头野兽一样剧烈起伏,就连呼吸都因愤怒而变得粗重。
“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司徒楠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李盼月也吓呆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将真相说了出来,她其实也备受煎熬,虽然说当时也不是故意的,可是若是当时事故发生的时候,她能大声叫喊将人叫来,然后将司徒青云拉上来,也不会造成他的死亡了。
她哭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掉进湖中。”
司徒楠的眼睛红得可怕,“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喊人过来救他?为什么?”
李盼月哭道:“我当时吓傻了,我也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司徒楠一拳砸在她身侧的床板上,他出了剧烈的一道砰声。
李盼月吓得尖叫一声,缩成了一团。
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司徒凝霜,这时也走了进来。司徒楠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凝霜看着他没有说话,司徒楠这才想起来,以前最开始是凝霜发现的,可是当时他不信任凝霜,还觉得凝霜是无理取闹,现在真相大白。
“现在你要怎么做?真凶就是李盼月,你要报仇还是要让李盼月逍遥法外?”
司徒楠甚至没有再扭头看一眼李盼月,在他心中当然是亲大哥更加重要,他一直将李盼月当成妹妹,可是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杀了他的大哥。他毫不犹豫地道:“杀人偿命,我得将她带回去,给父母一个交代。”
李盼月吓坏了,她泪流满面。不过是一念之差,她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可怜她了。
司徒楠不再顾及李盼月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他当天就将李盼月给带走了。
这回凝霜并没有阻拦他,她觉得自己已经将自己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司徒楠吧,他如果还是在知道真相之后要放过李盼月,那也不关她的事了。
京城里的事情并没有完。
太子显然对她还贼心不死。
而她也很久没有见过沈笑书了,不知道他现在境况如何,对于京城里的事,现在到底谁强谁弱她也并不知情。
就算她想要拓展人脉出去社交,结交的也都是一些内宅的富人,这些人关心的事情,只有首饰和衣裳。对朝政上的事是一无所知的,因为她们的丈夫也不会将朝堂上的事情告诉她们,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拿出来跟人讨论。
不过司徒楠在临走之时,幸许是出于愧疚,还是将最近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她,王府已经踏出了前脚,后脚已经收不住了,所以他还是会跟随太子,所以现在如果凝霜不跟太子的话,淮安王府会处境会比较尴尬。
司徒楠也带来了孟氏的口信,孟氏没有多提别的什么,只是要照叮嘱她在外要照料好自己,孟氏对于王府将她献给太子还是不赞成,虽然也很担心她独自在外面,但是孟氏觉得凝霜并不是那些在闺阁之中长大的姑娘,所以孟氏觉得兴许她选择离开是正确的,也并没有责怪她。
凝霜觉得自己在京城的处境也比较尴尬,虽然这些夫人姑娘们表面上看似好像很尊敬她,但是实则她们还是看不起她的,从上一次太子妃的寿宴就能看出来。她决定要离开京城。
她离开之前还是给沈笑书送了一封信。信上并没有提及她要去什么地方,只是告诉他,她要离开了。
沈笑书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凝霜还在收拾东西,但是沈笑书并没有过去送她。
凝霜虽然不知道沈笑书已经知道了,不过对于沈笑书没有过来送她,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凝霜很快就出发了,除了沈笑书之外,她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她买了一辆马车,带着自己之前买的一个男仆。两人往西边,顺着官道一路往前走。
一路走走停停,好像是在游山玩水,大概过了大半个月,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的景色甚至比后来她生活的王府更让她感到熟悉,只不过这种熟悉让她很不舒服。
出门在外穿着裙子不太方便,她购置了几套男装,只不过她长得有些过于清秀,所以即使是穿着男装,看着还是有些女气。要是不说话还能蒙混过去,一说话就会暴露身份。
这个小镇相比于王府所在的淮安府,以及前面她生活的盛京,都如此的不值一提,镇上人家不超过三百户户,是个很小的镇子。
算起来她来这个镇子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一路上舟车劳顿,到了政治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傍晚了,他和车夫他带着车夫找了一家,看着相对不错的客栈住了下来。
为了安全,他要了两间上房,车夫就睡在她隔壁。车夫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名叫玉林。
玉林刚被买来的时候是个单身汉。后面凝霜做主将自己买来的另一个丫鬟许配给了玉林。
所以玉林对凝霜很感恩戴德,非常的忠心。
吃过了早饭凝霜,让玉林跟着他一块出门,玉林也不问她去哪里,就跟在后面。
凝霜带着玉林在镇子上闲逛了几圈,在这之前她来镇上的时候看都不敢多看,这里一切对于她都很新鲜,好像这里就是最繁华的地方,镇上的人也很有钱。
两人逛了几圈之后,凝霜就带着玉林去了一家木匠店。
这家木匠店在镇上很不起眼,招牌也比较破旧了。
从外面看进去里面似乎没人,凝霜走了进去。
门面门店之中摆着的都是一些成品,有桌子有椅子,还有一些各种各样的木制品。凝霜转着看了几圈,玉林吼了一声子,“有人吗?”
一个伙计听到声音,我们从后院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笑,看了凝霜和玉林一眼,从他们的穿着能看出来这两个是富贵人,不过显然这个清秀得有些过分的男孩才是主子。
“哟,贵客,您需要点什么呢?”他笑问道,声音是凝霜熟悉的口音。
凝霜也没有再说官话,而是用这边的话问他,“我想买一个小匣子,专门用来装首饰之类的,用来送人,雕花要精致一些,能做出来吗?”
那伙计笑的:“别看我们这店不小,但我们这里面木匠的手艺可都是传了好几十年的老手艺了,您需要什么,只要您能提出要求,我们都能做出来。”
凝霜简单地将自己的要求说一下,还付了点定金。
“对了,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我家一个奴婢托到我跟前来,说是她以前在这儿有个亲戚,好像就在镇上做木匠学徒,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这镇上没多大,基本上这些几家木匠店的人都互相认识,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伙计笑问道,来了活计他也很高兴。
“好像是姓杨。”
伙计想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在是对不住这镇上做木匠的姓杨的人有些多,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
“他不是木匠他就是个学徒,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
那伙计笑了笑,“这忒巧了,我们店里就有一个姓杨的学徒,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那个。”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也没个正经名字,他在家中排行第二,所以叫杨二郎。”
凝霜其实知道杨二郎就是在这家木匠店,她只是不想弄得太刻意。
“那可巧了,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店里,我想见一见。”
“那真是不凑巧,杨二郎好像家里出了点事儿,前天就告了个假回家去了。”
凝霜点了点头,她对那个伙计道:“我那丫鬟伺候了我多年,跟我情分很深。他说他表哥也一直没个正经的事情做,我家是做生意的,然后还托我在铺子里给他找个事情做,这次是在这边来办事情,顺便就将她表哥带过去了,我想着既然找到他了就提前跟你们说一下,免得到时候他突然说要走,你们找不到人顶替他。”
那伙计显然有些羡慕,“哎呀,这杨二郎这下可走了大运了。”
凝霜笑了笑:对他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不打扰了,东西你们先做出来,到时候我叫人过来取。”
这小东西虽然说不大,但是因为要求雕工,还有做工要十分精巧,所以做出是成品的话,大概也需要个二两银子。
凝霜只给了一百文定金。
她想了想,又对伙计道:“我觉得这里风景不错啊,想以后常来住,我想在镇上买一个房子,先打点家具。”
伙计听说之后高兴坏了,因为刚才那个小木盒只不过是个小物件,也不算什么大单子,但是做全屋的家具可就不一样了,打一套下来够他们吃喝半年。
凝霜又大概要了十几把椅子,几张八仙桌,几张高几,还准备要定制一个那种锦榻,想了想又觉得这东西先不好打,到时候等定下来了再说吧,然后她又给了二两银子的定金。
伙计高高兴兴的将她提的要求给记了下来,然后恭敬地将人给送了出去。
玉林跟在凝霜背后,看完了全程,他有些疑惑,凝霜不会真的想在这个小镇子上定居吧?
凝霜并没有跟他解释,然后两人回了客栈,简单地吃了点东西。
第二天,凝霜本来是想带着玉林直接去,后来想了想,那个村子里的村民民风彪悍,两个人去说不定要吃亏,她觉得还是要为了稳妥起见,她先带着玉林去了镇上知县府。
到了知县府,看门的衙役见她衣着不凡,点名要见县官,见她只是一个年轻人,虽然有些轻视,但也不敢怠慢,就麻利的去通禀了知县。
知县虽然疑惑,因为这就是个穷山恶水小地方,不怎么会有什么贵人过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凝霜第一次见到知县,知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蓄着一把胡子。
知县见她的模样,过分的年轻,心里微微一惊,只不过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不过见她衣着不凡,心里还是有些陪着小心,担心她是什么地方来的贵人的孩子。
凝霜还是表露了自己的身份,接着又将自己如何在她管辖区域内的一处小山村长大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知县显然震惊,但是这样的事情虽然罕见,却并不算是骇人听闻。
只不过他有些疑惑的是为什么淮安王府没有人陪同她,而是这个小姑娘独自过来。
凝霜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这次过来是跟我父母说好的,我身后这个仆人他是我们府上的侍卫,是我爹特意派给我,保护我的。我自己要求独自前来,将以前的账都算一算。”
玉林即使不是什么王府的侍卫,他在盛京待久了,身上的气势这些小地方的人也没有见过。
知县也不再怀疑她说的真伪,因为他在这里已经连任了三届,每次任期届满,都因为朝中无人而无法升迁。这里实在是太穷了,朝中但凡有点人脉关系的都不愿意来这里,他就占着这个萝卜坑一站就快十年。
这个机会简直像是天上掉馅饼,砸得他有些头晕眼花。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想尽办法牢牢抓住。
“杨家一家人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买卖人口!”这知县姓罗,他非常威严地猛地拍了一下茶几,但还是控制了力道,似乎生怕将凝霜给吓到了。
其实显然从现在就能看出来,罗知县已经完全倾向了凝霜这边,买卖人口在这个世道是常事,除了拐卖的人是官家孩子能让官府的人出动人马去寻找之外,要是平民百姓丢了孩子,是无人问津的。
凝霜放下心,只要有这边的地头蛇给她撑腰,就算她回那个村庄去遇上了蛮横不讲理的村民,也有底气了。
罗知县本来是要亲自出马,陪同凝霜一起一块去,但是被凝霜婉拒了,凝霜提出请他派出四五个衙役跟着她一块儿去就行了。
罗知县自然是无有不应。
很快凝霜就带着罗知县派给她的四五个衙役一道出发,前往她长大的杨家庄。
往杨家庄所在的方向走,景色就越发的熟悉。
上辈子凝霜就死在这个地方。之所以会带着官府的人一一起去,是因为上辈子她再被杨家人胁迫去做杨大郎的媳妇的时候,她也曾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可是,杨家人不知道是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淮安王是什么东西,所以根本就不知者无畏。
只有在这里盘踞了很久的罗知县,对这些平民百姓才有威严。
马车大概跑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看到了杨家庄前面的山头。
几个衙役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
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的村民,他们看到骑马的衙役脸上都露出了畏惧之色。
在这里看到官服的人都会有些本能的害怕,他们最害怕跟官服的人打交道。每次官府的人下乡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要么就是收税,要么就是要粮食,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凝霜带着人直奔杨家而去。
杨家在村庄的最后边。等到了村头,马车就进不去了,凝霜只能下车步行。几个衙役将马绳捆在了路边的大树上。
他们也不担心被人偷,因为这些马屁股上都烙着官府的印章。
几个衙役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罗知县私下吩咐了一阵,要他们听凝霜的,只要她不太过分。
一路上还有几个小孩子跟着他们走。碰见了几个大人,但是他们都没有认出凝霜,因为凝霜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跟以前那个瘦弱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凝霜也不搭理他们,因为这些人虽然见死不救有些冷漠,但他们确实没有做什么伤害凝霜的事情,除了后面有几个人跟着杨家人去镇上将她抓回来。
只不过和杨家人的恶行比起来,凝霜都可以不跟这些人不计较。
很快就走到了杨家。
徐氏懒惰,地里的活计,以前凝霜在的时候,地里的活计都是她在做,她不在的时候大概就是她丈夫在做。
所以这个时候徐氏应该是在家的。
一个衙役上前去拍了拍那个木栅栏门,朝里面吼了一嗓子:“有人在吗?”
凝霜就站在后面,透过那木栅栏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其实跟她离开的时候差不太多。
他看着徐氏从里面一扇门后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朝外面张望了一下,看到是几个官家人,脸色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她声音甚至都有些结吧。
“你…你们有什么事儿?找谁呀?”
衙役也大概知道他们此行是来做什么,对着徐氏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他冷声喝道:“将门打开!”
徐氏显然吓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等衙役再次喝了一声,才迟疑地走过来,想给他们开门,但是衙役显然没有那个耐心,直接一脚踢出,门就嘎吱了一声,被踢坏了,倒在了院子里。
徐氏吓得像只呆鹅,立在院子里,一动不敢动。
几个衙役显得凶神恶煞的,簇拥着凝霜走了进去。
徐氏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这个没穿衙役制服的人身上。
她虽然看着凝霜感觉有些眼熟,但是压根就没有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大半年前逃跑的秋水。就算她觉得这个人像秋水,她也不敢将人真的认成是秋水,关键是秋水没这个能耐能和衙役一起出现。何况凝霜现在身上穿的,一看就区别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等进了院子衙役都没有再说话,显然是等着凝霜开口。
凝霜先是环顾了一下院子。这院子和她离开的时候相比较没什么不同,但看着好像是要干净了一些。
“官…官爷们,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儿
啊?”徐氏战战兢兢地问道。
但是衙役们都不理她,只等着凝霜开口。
凝霜问道:“你们家买来的那个女儿呢?”
徐氏被问住了,她下意识反问:“什么女儿,我家没有买女儿,哦,你说的是秋水那死丫头啊,她可不是我女儿的,她就是我给我大儿子买的童养媳!”
凝霜扭头看向那几个衙役,道:“几个大哥都听见了,徐氏可是亲口承认了,她买卖人口还请几位大哥秉公处理吧。”
徐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几个衙役如狼似虎搬按倒在地,然后他们用随身携带的绳索将她给捆了起来。
徐氏吓白了脸,像过年时濒死的猪一样死命挣扎。
“我是犯了什么法了,你们凭什么抓我?”
凝霜走到她跟前,脸色平静,但目光却十分凌厉的看着她。
她突然出腿,一脚将徐氏踹倒在地。
她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氏,“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徐氏果然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凝霜,她有些不敢相认,“你…你…你是秋水?”
凝霜冷冷一笑。
“徐氏,今天这是你们一家子的死期!”
徐氏果然吓坏了,她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对待凝霜的。现在凝霜这样出息,估计是做了哪个官老爷的小妾了。
她甚至都不敢想,凝霜是因为找回了自己原来的家。
“秋水啊秋水,娘之前待你也不薄啊,你怎么现在回来就这样对我呢?”
凌霜冷冷一笑,“你说你对谁不薄呢?你除了对你自己不薄,对你儿子不薄,对我这种买来的童养媳,你说不薄饱谁信呢?”
徐氏吓得浑身打颤,她惊恐的看着凌霜,不知道她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院门口出传了进来。
“娘!”
众人回头看过去,原来是杨大郎,那个傻子。
她穿着一件看不出布料原来颜色的衣服。脸上全是泥巴,看着脏兮兮的。
看见自己老娘被人捆了倒在地上,连忙奔了进来,想去将他娘身上的绳子给解开。
一个衙役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他腰上,将人踹倒在地头重重地撞上了院子里硬实的泥巴地,给磕破了皮。
傻子张嘴就哭,一时间院子显得有些热闹,将旁边的邻居都给吸引过来了。
一边哭一边掉鼻涕,鼻涕就从他嘴角流进了嘴里。徐氏也害怕地哭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在地里干活的杨二郎父子两听说了消息之后赶了回来。
远远的就看见自家的泥巴围墙外面站满了人。他俩赶紧挤开,人走了进去,一进院子就看见了被捆在地的徐氏,以及在一旁撒泼哭闹的杨大郎。
只是第一眼没有认出见凝霜就是秋水,但是杨二郎毕竟是年轻人,他看到凝霜之后微微一怔,脸上出现了不敢自信的神色,显然他已经认出来了。
“娘,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二郎想去将地上的徐氏给扶起来,他不敢去解绳索,因为旁边还站着衙役呢,显然这绳索是衙役给捆上的。
于是就哭哭啼啼的见凝霜袋子衙役上门打击报复的事情给说了一遍,然后杨二郎站起来看向凝霜。
他一见凝霜这幅打扮就知道凝霜现在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突然回来肯定也不是带着什么感恩戴德的目的,一进门就先将徐氏给捆上了,显然凝霜对杨家人的怨愤积来已久。
他看着凝霜,道:“秋水以前我我娘他们对你确实不好,但是他们也将你养大了,这是事实。就算是他们无功,但也无过,不是吗?你现在带着人回来就将她给捆上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凝霜看着杨二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只将徐氏给捆上了,确实不太厚道。”
她转头对几个衙役道:“几位大哥,这一家子都已经聚齐了,还要麻烦你们将剩下的人都给捆上,他们一个都别想跑脱!”
几个衙役也不马虎,直接取出绳子将人都给捆上了,甚至他们带来的绳子不够,还顺手在杨家给找了几条绳子出来,将几个人给捆上了。
如果说徐氏自己被捆上的时候是惊,看到自己儿子和丈夫也被捆上的时候就是怒了,一开始破口大骂骂凝霜,没有良心,辛辛苦苦的将她养大,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对他们。
凝霜看了一眼那些围在泥巴围墙后面看热闹的村民,她们对上凝霜的目光时,显然都有些害怕,害怕凝霜会将他们也一起捆上。
不过好在凝霜让衙役带着杨家一家人走了。
临走的时候凝霜想了想,让衙役将杨大郎给留了下来,因为他虽然心智不正常,以前那些事情不能怪这么一个傻子,但是他确实也不是一般的傻子,他傻也傻得有些恶毒。
杨家人这一去就有去无回,它们如果按买卖人口的罪名论处,肯定是要被发配充军。杨大郎倒是不必接受处罚,但是凝霜不可能就这样让他逍遥法外,让他留下来,虽然看似好像没有处罚他,但是他一个傻子留在村子里,绝对守不住自己家原来的田地,这里村民们的冷漠自私凝霜早就充分地体会过,这傻子显然也很快就能体会到。
徐氏见自己大儿子被留下来,一开始还有些高兴。而他们几个被衙役押着走向村口,那里停了几辆马车,有一辆空马车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有凝霜打招呼在前,杨家一家三口都被论处私下买卖人口而被发配充军。
他们充军也不是正经的军人,而是军奴。
凝霜之前在那个木匠店布了一个局。她是想着假如自己无法制服杨家人的话,就用这个局来惩罚杨二郎,到时候她一走,木匠店就找不到人,而她已经跟木匠。透露过杨二郎有认识的人在自己的府上干活,这个木匠店肯定就会逼着杨二郎去寻找自己,杨二郎又如何知道自己呢?到时候杨二郎在这里就混不下去了。
只不过现在这个局用不上了,她就让玉林去店里给了剩下的银子,这些家具她也不需要,正好将这些家具送给帮了她忙的罗知县。
惩罚了杨家一家人之后,凝霜就离开了这处小镇。
路过罗县的时候,她想起了以前帮助过自己的方如松。
都已经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路过这里,她想着不如就去拜访一下他。
再次见到凝霜,方如松显得很高兴。
自从凝霜去了淮安府之后,方如松就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这倒也不是方如松打听不到,而是他不想打听,因为他知道他跟凝霜是没有可能的,不折磨自己也不给凝霜添麻烦,他干脆就控制住自己,不去打听凝霜的消息。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能见到她。方如松还请凝霜去一家很有名的酒楼吃饭。
过了这么久,显然方如松已经放下了当时的那些念头,因为凝霜的身份确实是他可望不可及的。能再次见一见凝霜,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吃饭的时候,方如松问她过得怎么样,凝霜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些大概的意思,就是自己过得还不错。
方如松有些怀疑,因为假如凝霜真的在王府过得还不错的话,按照这种高门大户的规矩,凝霜应该不大可能有机会独自出远门的。
只不过他也很知趣地没有追问。
一顿饭毕,方如松又很客气地给凝霜安排了客栈。
凝霜也没有拒绝,接受了方如松的好意。因为在罗县方如松也是一等一的名人,有他罩着,就算这边的地头蛇也不敢来招惹凝霜,也算是一道安全保障。
凝霜现在已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心愿,她一时间也无处可去,就决定暂时在罗县这里住上一阵子。
她在罗县的时候,风如松倒是时不时的会过来陪她坐一会儿。凝霜感觉自己有点给他添麻烦。
方如松也察觉到了凝霜前面跟他说的肯定不是实话,否则凝霜应该不太可会再回到这里。可是凝霜不太愿意将原因告诉他,方如松也只好知趣地不问她。
但是和凝霜相处的时间越久,方如松前面被他自己强行压下去的念头也慢慢地升了起来。
他想是不是凝霜不适应在淮安府的生活,所以她想要回到这里来。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已经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几个,凝霜肯定会介意。
凝霜到底是淮安王府的嫡女,嫁给人做妾室显然不切实际。
方如松有些恨自己遇到她的时间太迟。就算是现在他将家中的妻子休弃,凝霜也不太可能会嫁给他,首先就是淮安王府那边过不去,再加上他妻子并没有犯七出的任何一条,他也不能无故将他的结发妻子给休掉。
方如松又陷入了悔叹之中。
当凝霜察觉到自己给方如松带来了困扰之后,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谢过了方如松,提出自己不日就要你离开。
不如说虽然已经预料到她迟早会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再纠结了。
凝霜很快就离开了罗县。
她一路北上,这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始游山玩水。她带着玉林,两个人花费了三四个月的时间才从罗县游到了盛京。
离开盛京的时候正值春暖花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夏末了。
她不知道她离开的这短短几个月,盛京发生了太多的事。
回来没多久就听说了盛京里面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太子被废了,具体的原因没有人知道,只是知道太子被废,现在被幽禁在家。
后来听到了小道传言,说是太子调戏皇上的妃子被皇上当场撞见,皇上大怒之下,这才将他给废了。
凝霜很担心沈笑书的安危。可是她现在不知道去哪找沈笑书了,太子府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囚牢,外面的人根本就无法递信进去。
因为太子现在已经失势了,所以凝霜其实没有必要在运作她的这家舞馆。
只不过凝霜已经将之当成了一个事业在做,并且她收取的教学银子可不少,也算是一项进项。
就这样夏天悄无声息地过去了。秋天来临之际,凝霜感觉到了,京城里面的局势骤然变得很紧张。
那些姑娘们都不来跳舞了。凝霜也感觉到自己似乎该找个能安定下来的地方了。
她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绝佳的可以隐居的地方。于是她收拾好了一切东西,带着几个奴婢,在一天清晨还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坐着马车悄悄地出了盛京。
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秋去冬来。南边下了好几场大水,地面上的积雪厚度都能没过膝盖。
一股沁鼻的梅香浮动。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几棵奇形怪状的梅树枝头挂满了花蕊。
仔细看去,山谷之中还能看到人影。
他们脚步闲适,地上的积雪虽然已经没过了膝盖,但是也没有人扫除,不像城里那些宅院一落雪,下人们就将雪扫得干干净净。
雪地上还有好多动物们窜过留下来的脚印。
在这冰天雪地里,有几栋竹屋,房顶上积满了积雪,和这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房屋里生着火炉,人就围着火炉而坐,凝霜就坐在其间,她手上拿着一本书,书是她让人去城里买回来的。房间里暖洋洋的,偶尔能听到翻书的声音。
这里就是她之前让沈笑书帮她买的那处汀谷,现在她回来了,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所以她的生活也没人打扰,非常的闲适。
冬天的山谷显得特别漂亮,虽然没有了其他的花,但有几株梅树已经足够了,她还让人去买了酒,等下雪的时候就温一壶酒,虽然没有人陪她喝,但她也自得其乐。
只不过她这几个月的平静日子里,外面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薨了,国丧一月。那是秋末初冬时的事情了。
凝霜感觉这件事背后的牵扯甚广,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但是她还是会想起沈笑书来,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他和太子的关系密切,太子死,只怕他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虽然担忧,但是这件事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之外,她也莫可奈何。只希望沈笑书能逢凶化吉。
有一天,一个奴婢匆匆跑来禀告她,有人闯了进来,在寒潭捞银鱼呢。她们去驱赶,那人却说他认得此间主人。
凝霜一惊,这里本来无人敢闯,现在却闯进了人来。她提裙匆匆要往寒潭赶,却不经意注意到了奴婢脸色绯红,她心一动,顺口问道:“这人长相如何?”
那奴婢红着脸,小声道:“是个容貌极佳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