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谢胤虽然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 但是太子却不敢因此小觑他。
五皇子要是当初真的没有什么手段,他大概也不会娶到卫卓了。
太子是偶然一次发现皇上身边的内宫大总管苏曹在暗中和五皇子接触才发觉了这个五皇子真的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无能。
那次治理水患可以说是运气加成加上大皇子和卫卓在京城帮助他,但是仔细想想, 苏曹伺候皇上已经快二十年了, 一直都是坚定的保皇派,他记得前世谁都没有拉拢过这位皇帝身边的红人, 而五皇子却做到了, 光是这一点就让人不能小觑。
太子开始怀疑当初皇上之所以会将卫卓指给谢胤并不完全是因为忌讳他,五皇子也一定在后面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是五皇子当初为什么想要娶卫卓呢?卫卓也只是卫家一个并不受宠的女儿, 就算是娶了卫卓,卫家也不可能因此就放弃自己去帮助他。
太子越想越觉得当初的事情有蹊跷。
他还记当初是因为宁樱公主的死,然后让皇帝注意到了皇后的心思,从而导致了后面皇帝将卫卓指给了谢胤。
好像这一切事情不对头的起点就是宁樱公主的死。毕竟前世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而这辈子, 就是因为宁樱公主的死,导致了后面一连串和前世合不上的地方。
现在皇上已然病重,他是太子本该高枕无忧,但是太子总是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让他总是想要一探究竟。
卫卓对朝中的局势几乎都是从谢胤那里听来的。
她也觉得很奇怪, 皇帝前世可没有这么快就开始迷上了术士的长生不老术,她这世开始得实在是过早了点。
卫卓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得做点什么,先不说太子,至少先将皇后弄下台。
不过她现在这个身份确实是比较尴尬, 她又不是老皇帝的妃子,如果是老皇帝的妃子,她就方便将皇后弄下台, 她现在的身份是皇上的儿媳,想来想去,只有五皇子当上了皇帝,才能帮着自己完成任务。
她决定曲线救国,先帮着五皇子上位,这样就能一举两得,一来将太子给撸下来,二来,五皇子要是上位了,他肯定不可能尊皇后为太后,肯定要给自己亲娘一个高贵的身份的。他已经屈于人下太久了。
谢胤每天都是下卯就回家,从来不会出去花天酒地,两人成亲都一年了,但是谢胤别说姨娘了,就是通房也没有一个。别人都还以为他们夫妻俩是太过恩爱了,所以谢胤才会这样收心。
老实说,就连卫卓都有些惊讶,谢胤竟然能这样清心寡欲,每天回家吃了饭就开始写字看书,几乎不会去做古代男人大多数都会做的娱乐项目。
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入了冬,西北的党项人没了粮食,就开始来犯边界。
这样的事情几乎年年都会发生,但是今年不太一样。今天党项人那边发生了雪灾,大雪冻死了大批的牛羊,党项人没有了食物,只能南下入侵夏国。
好在秦镇一直镇守在西北,但是快要粮尽马绝的党项人竟然不像以前那样能被大夏的军队吓退,他们没有了粮食,殊死搏命,集结了大量的军队,这些游牧民族天生就有一股子血性,现在血性完全被活下去的**支配,秦将军的十万将士竟然有些守不住西北门户。
急报传回朝堂,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谢祯撑着身体和大臣们讨论了方案,有的主战有的主和。
主战的大臣认为党项人根本就是喂不饱的野狼,休想用一点点东西就将他们打发了,而且大夏国自从开国以来,对党项人就从来没有怕过,京城好几个已经高老的将军都曾经跟着先皇征战过党项人,将他们赶到了草原深处,二十年不敢来犯。现在他们大夏也同样能将人再次打得屁滚尿流。
而主和的人则认为,大夏因为这次的灾情已经伤了国力,加上现在国库空虚,打仗是非常耗财耗粮的事情,国库里既无钱也无粮,一旦开战就可能会面临前线的士兵无粮可吃的局面,没有粮食,这战争怎么能胜利呢?现在主和只是临时性的对策,等到时候大夏国力富足之后,再狠狠地给党项人一个教训也不迟。
两边争论的都有道理,而皇上其实更趋向于主和。
因为就像是主和派的人所说那样,现在大夏国力空虚,已经经不起战争的消耗了。而且皇帝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血性方刚,对战争有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畏惧。
太子是主战的。
他认为大夏就算是现在国库不充盈,也并没有到那种吃转不开的地步,皇宫一年的耗用就上千万钱,只要皇室带头节俭,是完全可以给前世的士兵凑足粮草的。
难不成,一个泱泱大夏,举国之力还不足以抵挡几个蛮子吗?
而一直都习惯沉默的五皇子这时候却罕见地站了出来,他洞悉了皇帝的想法,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他主和。
太子第一次和五皇子对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皇帝内心也是主和,眼看着今年的暴雪愈发大了,皇帝决定要派出使者前往前线,和党项人谈判。
太子深感失望。
“父皇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谢崇华回到东宫,颓败地坐了下来,垂首叹息。
“刘先生,你说说看,主和就不需要消耗粮食和银两了吗?党项人虽然人数没有我们多,一点点东西是绝对无法将人喂饱的,主和党项人一定会狮子大开口,到时候钱也没有了,粮食也没有了,最重要的是,大夏的尊严也没有了!”谢崇华扼腕叹息。
“太子不必过于自责了,现在皇上的身体不比从前了,不愿意冒险也有的,打仗毕竟不是绝对能赢的事情,现在国库确实空虚。”
“国库空虚!难道跟党项人议和就不需要付出银两了吗?难道大夏的尊严还不足以举国之力来捍卫吗?皇上真是越老越糊涂!刘先生你是不知道,今天就连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的五皇子也跑出来支持议和,真真是可笑!明天我还要向父皇进谏,绝对不能议和!”
而这边,谢胤下朝后回到家中。
他每天都会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这次也一样。
“你主张议和?”卫卓听了之后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主张议和呢。我觉得你不是能吃这种亏的人啊!”
谢胤笑道:“这种亏有什么吃不得,更大的亏我都吃过了。一时的隐忍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们都觉得这次好像是大夏的尊严被我们丢到地上踩,但是却忘了一个典故,勾践卧薪尝胆,后面还是将最开始被迫丢弃的尊严给捡回来了,还将对手一网打尽。”
“可是,就算是这次议和,这一仗是避免不了的吧”卫卓道。
谢胤点了点头,“当然避免不了,只要能撑过明年,大夏就可以扭转局势。”
“可是,谁能保证明年就会诸事顺利呢,若是再像今年这样怎么办?”卫卓对于这个国家没有多少归属感,但是原主是这个国家的人,所以她还是愿意维护大夏的国威的。
谢胤笑了笑,“明年一定不会发生的。”
就算是太子百般进谏,除了被皇帝训斥了几顿,没有别的作用了。
皇帝派出的使者很快就到达了西北大营,去了党项人的大营也顺利地见到了党项人。
党项人都已经做好了这次要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但是谁能知道,大夏国竟然会不战而败,主动求和。这在党项人的历史上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如果能够不劳而获,党项人当然愿意,只要将这个寒冬度过,等到春天来临就好了。
党项人派出使者,跟着大夏的官员回京觐见皇帝,要提出他们的要求。
党项人进了皇城之后十分的张扬跋扈,丝毫不将大夏的君主放在眼里。党项人野性十足,骨子里是尊敬强者的,大夏不战而败,让他们从心里瞧不起。
党项人果然狮子大开口,要大夏赔偿粮食千万石,白银三千万两,只要大夏能满足这个条件,他们就跟大夏议和。
虽然知道党项人确实会狮子大张口,但是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大成这样,而且丝毫没有还价的余地,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谢祯大怒,可是想了想,若是打仗,说不定可要花费这个数,要是能不动一兵一卒,就将党项人打发了,似乎赔偿也没有什么难以接受了。
可是想想大夏国的尊严就这样败在自己手上,又觉得实在是有些愧对辛苦打下江山的列祖列宗,所以谢祯一直在犹豫,没有下定决心。
但是还不等谢祯下定决心,来京城谈判的党项人在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死,或者说没有全部,还有一个党项人逃了出去。
这件事难以去查明是谁做的,但是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主战派做的,将党项人的使者杀死,激怒党项人,党项人就不会再同意议和,而大夏只能出战。
党项人果然被激怒,一夜之间,党项人派出十万大军,彻夜轮番攻城,把守边关的将领没有能守住防线,边雁城被攻下,随即党项人的铁骑连夜南下,又接连攻陷下了两座城池。
如今朝中,曾经跟随先帝打仗的将军都已经垂垂老矣,而新的将军们因为在对战上没有经验,根本就抵挡不住党项人的铁骑。
谢祯本来都已经想要开战了,可是看这个情况,就算是打仗,大夏说不定也要输,到时候再议和,就更加没有尊严了。
好在这时候秦镇亲自出战,将党项人的铁骑拦在了渡河口关外。
谢祯连忙派出使者想要议和。
但是这时候党项人不但将最开始的筹码加了价,到了现在更是要求要谢祯将之前党项使者被杀案的始作俑者给找出来交给党项人。
若是换了谢祯年轻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容忍这样侮辱尊严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这两年来,他一直沉迷方士练长生不老丹。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治理国家上面,而变成了追求长生之术。
他这次有些犹豫不决,找了术士给算了一卦,结果开卦的结果是大凶。
开战的结果是大凶。眼看着现在党项人还是不减当年的勇猛,而大夏国力早就不敌当初,谢祯最后还是下令严查当初使者被杀之事。
奉命追查的正是大理寺卿。
这案子已经过了半个月,本来也并不好查,但是那个逃走的党项人竟然回到了党项人的阵营里,口口声声声称当初杀死他们的人正是太子。
谢崇华顿时就陷入了不利的局面。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党项人,一边是糊涂皇帝。
党项人要求谢祯废掉太子!否则就要开战。
这是党项人玩的游戏,就像是当初谢祯的先祖将党项人逼到退无可退的道路一样,现在风水轮流转,变成了党项人开始玩起了猫戏老鼠的游戏。
谢祯犹豫不决。若是因为党项人要求就将太子废掉,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而这时,太子也上书说自己并不是凶手,谢祯趁机就给了太子自证清白的机会,让他将当初的真凶给查出来,一来可以将太子从这件事摘出来,二来党项人那边也就没有理由再要求废除太子了。
就算是太子查不出幕后之人,谢祯也打算到时候要弄一个替罪羊出来顶包。
“这样看来,这个人是早有准备。将党项人杀了,却偏偏留下了一个活口。他似乎算得很准,想要这个活口回去报信,以为是我动的手,然后借着党项人的手将我除去。刘先生看,这个人可能是谁?”
刘先生不敢随意揣测,“很多人都很有可能,毕竟现在想要入主东宫的人可不止一家。”
“大皇子现在已经被软禁在家,但是也不排除大皇子的嫌疑。他虽然被软禁了,但是淑贵妃还是没有失宠,大皇子完全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就是二皇子也不能排除在外,他外祖父虽然已经告老还乡,但是门徒甚广,这朝中几个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曾经都是他外祖的学生,他们若是支持二皇子,二皇子也不是没有希望。”
太子将最有可能的皇子们都一个个地数了。
“殿下还漏算了一个人,我们都将他漏算了。”刘先生提醒道。
“谁?”
“五皇子谢胤!”
………
“殿下回来了。”
门帘被人从外面揭开,五皇子踏雪而来,身上披的大氅上面都是堆积的鹅毛雪花片。
春香连忙上前帮着谢胤将大氅给取了下来。
卫卓还在做鞋,这双鞋她从秋天做到了冬天才差不多做好,可是外面已经是隆冬了,这些是单鞋,不能穿了。
她今天刚将鞋做好,一见谢胤从外面进来,立马站了起来。
“殿下回来了,快过来,帮我试试这双鞋怎么样!”
谢胤的目光随她的声音看去,只见她手上拎着一双鞋,这鞋他可太眼熟了,她没事就开始捣鼓她这双鞋。
谢胤笑道:“你这双鞋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别的姑娘家做一双鞋,顶多也就是三天的功夫,你可倒好,足足三个月才做好这么一双鞋!”
“快别取笑我了,换你来给你三年,你也未必能做好,快来试一试,感觉一下,这可是纯手工制作!”
谢胤还是很给面子地走了过去,脱下自己的官靴,拿起她好不容易做成的鞋子试穿了一下。
一只松一只紧。
谢胤好不容易才将那只紧的鞋跟给提上,卫卓见他能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笑道:“来,走两步我看看。”
谢胤很听话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他觉得那只紧的有点过于紧了,感觉脚趾都挤得有些疼,可是他什么都没说,笑道:“你第一次做鞋就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合该奖励。”
卫卓可得意了,说实话她做了这么多古代的任务,这真是她的第一双鞋了。
谢胤走了一圈之后,就让侍女将自己的鞋拿过来换了下来。
卫卓笑道:“这鞋做得其实也挺合适的,现在虽然已经到了隆冬,可是在房间里穿正好啊,也不热,多好。”
谢胤想到自己要穿着这么紧脚的一双鞋走来走去,就不由得咧嘴咬牙。
卫卓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立马收起了笑容,“怎么,你还不愿意吗?不愿意就将鞋还给我,我自己当拖鞋穿!”
谢胤立马将两只鞋从地上捡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笑道:“你送出去的鞋还能收回去的啊?”
卫卓笑道:“谁说送给你了啊?我可没说。”
谢胤道:“我都已经将鞋穿过了,还能给别人穿吗?”
“我不给别人穿,我自己穿不行啊?”卫卓道,伸手去准备去抢。
谢胤缩回手,将鞋紧紧地抱在怀里,“你都已经送给我了,现在是我的东西了,我不给。”
“给不给?不给就给我穿着。”
卫卓只是开玩笑,但是没想到谢胤竟然真的将鞋放在地上,弯下腰就将鞋给穿上了。
“我穿还不行吗?这样总可以了吧?”谢胤趿拉着鞋,扬脸朝她笑道。
卫卓笑道:“这还差不多。”
春香见两个主子这样亲密,也不由得笑了笑,这时有婢女将盆给端了上来,谢胤净了手,侍女将饭菜给端了上来。
两人相对而坐,吃过了饭,卫卓提议两人出去转转。
“其实你应该主战。”
两人并肩走在抄手游廊上,卫卓对谢胤道。
谢胤负手,转头低头看她,“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这场战争夏国一定不会输。”卫卓道。
“你怎么知道?”谢胤笑问。
“你也知道的不是吗?”卫卓反问。
谢胤笑容微收,“我不知道。”
卫卓感觉他情绪似乎在一瞬间似乎变了,但是谢胤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重新露出了笑容,“我不知道,这跟我知道的一点都不一样。”
卫卓笑道:“巧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
谢胤很快就觉察到了她话里的意思,“怎么,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以前知道,现在不知道了,现在情势变化了,我也不知道了。就比如现在发生的事情,就跟我知道的一点都不一样。”
谢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转了一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檐廊下的灯笼被一个个地点亮。黄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朦胧的光芒照亮了底下三寸见方的地方。
两人顺着路往回走。
谢胤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今晚的天色似乎格外黑沉,连一丝光亮也无。
下檐廊下台阶的时候,卫卓不小心滑了一下,按她的身手是不会摔倒的,但是身边的谢胤反应奇快,伸手就拉住了她。
“当心。”谢胤说道,声音一如平日一般的温和。
他的手相对她来说稍微有些粗粝,但是带着一股温厚的感觉,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而是紧紧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他似乎带着一些些责怪,“穿这么少,手都这样凉。”
卫卓抬头看了他一眼,谢胤逆着光,他眼中一片黑暗,看不到她自己的身影。
谢胤一路拉着她,一直到了房间才放开。
春香将两人的进展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想两人冷了这么久,总算是有所进展了。
党项人只给了五天的时间,太子查办此案,似乎没有什么头绪,一切都像之前那样没有什么改变。
就在连皇帝都准备要弄一个替罪羊的时候,太子突然向皇帝上呈了一样证据,是当初党项人居住的官署中伺候的下人,他说在党项人出事的那晚上,自己亲眼看到了五皇子谢胤带着人冲进了党项人的住所一通砍杀,他那天晚上闹肚子,懒得去茅房,就准备随便找个地方拉了,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当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甚至看到了党项人的被杀全过程,还说出了逃出去的那个党项人的特征。
皇帝刚好想要弄个替罪羊,现在证据都指向了五皇子,相比太子,牺牲五皇子显然在皇帝的承受范围之内。他也不可能将五皇子交给党项人,准备将五皇子削爵来平息党项人的怒火。
谢胤这天在上朝的路上就被拿了下来。
卫卓知道这件事是在谢胤在被羽林军拿下之后不久。
她觉得是皇帝想找替罪羊,而太子他是绝对不愿意将之交出去的,不管是不是太子杀的人,他都不可能将太子交出去,那样的话,大夏真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连太子都交给了人家任人处置,大夏还有什么尊严可言呢?这绝对是谢祯皇帝的底线。
可是五皇子不一样,他本来就不得皇帝重视,至于太子为何会将矛头引到五皇子身上来也很简单,太子估计是想要趁机除去五皇子。
卫卓这下才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别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她曾经想将希望寄托在五皇子身上,现在就连五皇子都被抓了起来。
党项人的使者就住在京城里面,得知真凶其实是五皇子之后,他们强烈要求谢祯处死五皇子,否则就要将大夏踏平。
这个要求,谢祯当然不会同意,他只同意将五皇子削爵,这已经是底线了。
奈何
党项人其实想要的并不是五皇子的命,而是大夏的尊严以及将大夏的尊严踏在脚下的快乐。
谢祯最近身体越发不行了,他吃的丹药越多,毒素在体内积聚的也就越多,到达了一个临界值之后,他的身体就开始急转直下。
五皇子被关押在了大理寺牢房之中。
当然大理寺的牢房也分很多种,谢胤现在待的牢房就是第一种。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划过了大理寺的院墙。
大理寺在皇城的西南角,守卫到了晚上格外森严,但是这道身影竟然来去自如,没有被人发现,她一间间房子搜寻过去,想要将目标人物找出来。
天越发的黑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她已经找了一个多时辰,耐心快要耗尽,打算再找不到人就要找个人问一下了。
但是她运气不错,终于找到了地方。
檐廊下的灯火通明,一排羽林军守在檐廊下面。说是牢房,其实就是比较普通一点的院落。
五皇子谢胤正是被关在这里面。
黑影一喜,连忙几个悄无声息地跳跃,人就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顶上。
她俯身将耳朵朝里面,听里面的动静。
她的听力超乎常人,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她都能听得见。
这个人正是卫卓。
她知道五皇子是冤枉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所以她想要将人救出来。房梁下面的呼吸十分的平稳,显然人已经睡着了。
卫卓本来想要从窗户跃进去将人带出来,不过想了想这样不行,这样的话好像五皇子是在畏罪潜逃,到时候谁都不会相信他是无辜的,为今之计,只要洗白他的冤屈。
可是她在朝中没有人脉也没有官职,想来想去,现在能救五皇子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秦镇。
秦镇现在镇守边关,他是眼下唯一可用的主帅,他的话对谢祯来说绝对有分量,只要秦镇开口,谢祯一定会不得不考虑。无非是替罪羊罢了,谁替不是替?
卫卓想了想,她看了一眼底下那排羽林军,心中冷笑了一声。外敌不御,内讧倒是热衷得很。
事不宜迟,她回转了五皇子府,次日天还没有亮,就骑马出发,往西北边境去了。
她还没有见过秦镇,但是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秦镇是个非常正直的人,当年他也不是自愿,而是被皇后设计,时候虽然知道自己睡了个女人,但是却不知道是谁。前世后面知道,也是因为是皇后出面威胁他,他这才知道当年那个女人,竟然是皇后。
卫卓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三日之后赶到了西北,连马都累死了,她顾不得自己一身风尘,求见秦将军不成,她回到了城镇之中,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到了夜幕降临,越过了大营的边防,进入了大营。只是兵营之中的帐篷都是一模一样的,就连主帅都没有别的例外。
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秦镇的帐篷所在。
秦镇还没有睡觉,还在研究作战。
军中多年,他早就练就了一身警觉。他觉察到帐篷外面有一道脚步声,这道脚步声绝对不是军营之中的士兵发出,因为士兵不会这样刻意的掩藏脚步声。
卫卓掀开帘子,准备溜进帐篷的一瞬间感觉一股劲风袭来,她没有选择躲避,而是用手肘格挡了下来,虽然挡住了,但是她整个人都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
秦镇这一击虽然只出了八成力气,但是能这样轻松的挡下来的人并不多见,他心里咦了一声,继续出手攻了上去,因为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他出手并不狠厉。
帐篷里的烛火已经被他在刚才那一瞬间给弄灭了,这帐篷是牛皮做的,密不透光,他只能借帘子外的一点微弱的光芒看到眼前这人并不是很高。
两人在黑暗中,全凭应战经验交手,很快就过了二三十招。
在交手中,秦镇越打越心惊。他的武艺已经算是一流,因为他学的招式都是在战场上学来的,几十年的作战经验让他可以轻易制敌。
可是对上这人,都已经二三十招了,他完全不能摸清对方的武功路数,就好像对方根本就没有招数,只是在见招拆招,他也觉察到对方并没有尽全力,也没有下死手。
而就在两人打斗之时,外面巡逻的士兵已经听到了这里面传出的动静,连忙带人赶了过来,外面的人揭开帐篷,火把的光亮瞬间将帐篷照亮,看清帐篷里面的情景,不说进来的士兵,就连秦镇都愣住了,只见跟秦镇过招的竟然是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她穿着一身紫红色的短褐,头发扎成了一根辫子,看着装扮有点像是西边的党项人。
“党项人?”秦镇退后几步,住了手,盯着卫卓。
卫卓将辫子往身后一甩,笑道:“秦将军说错了,我不是党项人,我是大夏人。”
秦镇上下看了她一眼,确实,党项人大多都是碧眼,这女子除了装扮,长相确实是大夏人,而且她一口官话十分纯正。
“你是谁?”秦镇问她。
“我来此是有事情跟秦将军说,能否让人先回避?”她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士兵们。
秦镇看了她一眼,才伸手往门边扬了扬。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子没有恶意,若是她有恶意,这会儿自己说不定都不能全头全脑地站在这里。
军令如山,士兵们都退了出去,帐篷重新陷入了黑暗。
秦镇摸出打火石,重新将油灯点燃。
卫卓凝神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确实没有人了之后,才轻声说道:“你问我是谁,我是你的女儿。”
卫卓在边关没有待多久,第二天就往会转,同行的还有秦镇派出的信使,两人一道往京城而行。
卫卓觉得秦镇确实挺倒霉的,就因为前面犯了一件不是自己主观的错误,现在就得为这个错误买单,前世她是被皇后威胁,这世又被她威胁。
卫卓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秦将军,但是也是在是没办法,毕竟这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秦将军是主战的,她也以此为条件,换取了秦将军帮助五皇子,她来想办法让谢祯同意迎战。
秦镇大概是不相信她能劝谢祯的,那毕竟她连救五皇子都需要秦镇来出面。
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拿到了秦镇的亲笔信了。
紧赶慢赶,三天之后两人终于达到了皇城之下,这个时候已经距离党项人给的五天期限过去了四天了,她也不清楚现在京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秦将军派来的使者进宫面圣去了,她这些日子风尘仆仆,得回家梳洗一番。
她很快就回到了五皇子府。
她走的时候除了春香,其他人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对她突然回来,都有些惊讶。
卫卓也顾不得下人们的惊讶,她直接从后门进了内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春香看到她回来,也最开始惊讶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叫到:“皇妃回来了!”
卫卓摆了摆手,“快去吩咐人给我送沐浴的水上来,我要好好地洗一下。”
春香看了她一眼,确实,她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是逃难回来的,穿着的衣裳只是普通的棉袄,而不是之前在家里面穿的绸缎棉衣。
她一边吩咐,一边抬脚往里面走。
“这些日子,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没有?我走得时候交代你要留神五皇子的消息,五皇子那边怎么样了?”
春香跟在后面,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卫卓就已经转过了屏风,看到了里面的那个人。
只见谢胤正坐在锦榻上,抬眼看向她。
两人只不过是数日未见,再见的时候竟好像是隔了数年一样,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谢胤看到她,先是怔了怔,随即站了起来,他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五皇子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皇子挥了挥手,让春香先下去。
等春香一走,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五皇子看着她,仿佛是呓语一般。
“你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要回来呢?”
“什么?”卫卓不太理解,随即她以为五皇子是误会了她,以为她是怕受牵连而逃走了,便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是担心你,跑去西北给你搬救兵去了。”
“搬救兵?”谢胤扯唇笑了笑,随即脸色又复沉了下来,再次摇头道,“你真的不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