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卓现在的身份可是五皇妃啊, 她举办的那场博览会,虽然是借着太后的名头,但是谁都知道东西是她出的, 博览会上挣到的几十万两银子也全部换成了粮食送去了灾区。这笔功劳都会寄到五皇子身上。
现在有五皇妃在京中帮忙, 就算到时候谢胤治灾没有那么成功,想来皇帝也会对他宽容不少。
而那边, 谢胤没几天就收到了镖局押送过去的粮食。
太子筹集来的几十万两银子送达灾区, 但是灾区那边物价奇高,这些银子根本就买不到多少东西, 而卫卓是直接送了粮食过去,所以解了燃眉之急。
卫卓在京城开的这家店铺财源广进,每隔十天都能送一批物资去往灾区。
谢胤因为有了卫卓的那本治水患的指导书,在治水患上面有了思路,只是物资还是匮乏, 这么大的天灾必须聚集国力才能战胜。
这边大皇子也知道这是自己立功的机会,卖力地追查户部的事情。
户部沉疴积攒多年,最经不起查。而皇帝也想要查出几个来,杀鸡儆猴的同时抄家, 这抄一户大官员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两纹银, 尝到了甜头的皇帝再次加大了力度查处,放权给了大皇子。
其中被牵扯到的最大的官就是曾经的辅政大臣孙坚,他是坚定的□□。但是孙坚被卷入了户部的案子之后,经过大皇子查实之后,皇上面对这个曾经的元老大臣, 也没有丝毫手软,下令革了孙坚的职,还抄了他的家。不管谁求情都没有用。
真正的转折点在这里。
孙家拥有让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光是抄家抄出的白银都逾两千万两,黄金五百万两,珠宝古董不计其数。
东宫。
一扇朝西的窗户下面,坐着两个人。
“殿下,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大皇子趁机已经削弱了我们的势力。孙老被革职,苏大人也被砍了头。还有户部的刘大人也被砍了头。现在五皇子去赈灾,有了这些抄家银两,赈灾说不定也会能顺利地完成。五皇子现在是大皇子的人,局面对我们非常不利!”
谢崇华脸色几经变换。这些和他前世的记忆一点都不相符合。前世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他现在有些左支右拙,孙老是他最大的支撑力量,虽然前世秦镇对他上位的贡献也必不可少,但是那是在后面党项人来犯的时候,秦镇刚好带兵出战,坐拥军队的时候,现在天下太平,就算是皇后去求助秦镇,作用也不大。
两人商议良久。
前面五皇子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皇子,现在时势造英雄,他领下了这个谁都不敢接的任务,可谁能想到皇帝竟然会大刀阔斧地清查户部的案子,平白弄出了这么多的赈灾银。
有了这批银子,赈灾的任务就会轻松很多。只要有钱,什么事办不成呢?
“这批赈灾银已经封好,就放在京兆尹的库房中,只要这批银子送去了灾区,五皇子肯定就能完成这次的赈灾任务。”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这批银子是赈灾所用,谁敢动?”
幕僚沉默不言。
而相同时间内,在一处府宅,相比于太子的忧心忡忡,大皇子谢章则显得意气风发。
“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只是这阵子灾区的事情已经让父皇焦头烂额,现在跑去参太子结私营党,说不定讨不到好,现在太子估计已经够焦虑了,慢慢来,药下重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殿下,微臣倒是认为,正是可以趁着现在清查孙坚的时候,就可以顺便查出他曾经和大皇子在私下有来往,皇上现在已经对太子不满,我们这时候只需要再下一剂猛药,就可以让太子好好地喝一壶的。”
“可是他是东宫太子,就算是私底下和权臣有所来往也属正常吧?”大皇子道。
“正因为他是东宫太子,所以皇上才会更加的忌讳。近年来,皇上的身体不太好,还相信道士,封了清天观的道士为国师,还给他修了承天台,要不然,户部能亏空得这么厉害,让人生疑吗?帝王都是怕死的,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皇上本来就忌讳这些,若是这时候知道太子试图营私结党,肯定会对太子不悦。就算是现在没有说什么,只要心里对太子起了疑心,对我们就是好的。”
大皇子想了想,觉得幕僚说得对,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最轻松的。
“你合计一下,看看要以什么由头参奏吧。我们只是要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可不要请求皇上惩罚于他。要怎么做,皇上心里肯定有谱。”
“是。”
第二天,这批查封而来的银两将由水路送去灾区。
押送的人是皇帝亲自选派的官员。
灾区临近的府道,在五皇子的下令下,当地的官员已经明令禁止哄抬物价。就等着这批银子到了之后可以采购物资。
五皇子的奏请也上呈至了御案。
五皇子奏请西北大将军秦镇派两万士兵前来帮助修河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于国于家,抢修河道都是有益于国体的大事。
这从理论上来说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有个问题就是,让士兵前来帮忙抢河道从来没有过先例,士兵的任务一直都是保卫边防线。
经过长时间的斟酌,皇帝同意了五皇子的奏请,发出急令,让秦镇派兵两万前来抢修河道,任五皇子差遣。
秦镇收到这道急令的时候还有点懵,不过皇命如山,现在西北宁静无事,而他离河西道很近,也知道那边灾情严重,派出了两万士兵前往河西道。
谢崇华在得知皇上竟然让秦镇派出两万士兵去抢修河道的时候,整个人完全都懵了。
黄河多次决堤,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动用过军队去抢修河道,从来都是在当地征壮丁去抢修,他听说这个主意是五皇子出的,本来觉得荒谬无比,可是皇上竟然同意了。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皇帝已经对五皇子的能力有了进一步的认可。
他有种预感,这一次赈灾一定会圆满的完成。
这批赈灾银若是没有意外,应该会在五日之后到达灾区,送到谢胤的手中。
等四日后,这批银两到达了距离河西道最近的府道,到了这里,就不能继续走水路了,要走旱路。
等人将装着银两的大箱子从船上搬来下,再搬到一辆辆马车上,负责押送的官员不敢耽误,连夜就将银两送去了河西道。
路上还算顺利,终于在第二天清晨送到了河西道。
负责交接银两的官员是河西道刺史刘伯乾。
刘伯乾盼着这批银两眼睛都快盼绿了,好不容易人终于到了,差点感动得一把老泪都要流出来了。
连忙将人迎进了官署。
还没来得坐下喝杯茶,京城来的押银官不敢耽误,“这一路我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什么不怕死的来捣乱,连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睡实咯,终于有惊无险的平安送到了,可不敢耽误,您快开箱点点,我还得回转复命呢。”
这真不是什么轻松活。
负责押送的这人是户部新上任的员外郎,叫罗启翔,是大皇子派系的人,一路提心吊胆的总是收拾送到了,这口气还没完全松,才坐下喝了一杯茶,心急如焚,不敢再耽误,连声催刘伯乾开箱验银。
刘伯乾当然没有异议,随同罗大人到了库房外面,十来辆马车全部停放在库房外面,每一辆马车上都贴了封条,严严实实的。
刘大人命人对罗启翔笑道:“罗大人一路辛苦,我替灾区百姓谢谢您了。”
罗大人笑道:“不敢当,这都是为官者应该做的。”
衙役打开了马车的车门,露出了里面一箱箱贴着红色封条的箱子。
箱子上的封条是在京城就贴上的,一路上没有人敢碰这些箱子,还是和出发的时候一样贴得完好。
罗大人笑道:“这些箱子一共是五十六箱,每箱一百万两纹银,也就是五百六十万,这是第一批银两,还有一批拿去采购物资,后面会送过来。”
刘伯乾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这可是真是救难民于水火了。”
“别的不多说了,快打开箱子验一下数额,你给我个接收函,我不敢多耽误,下午就要启程回京城了。”
刘伯乾也知道这批银两数额巨大,罗启翔不敢耽误,肯定是要及早回京复命的。
他命人打开箱子,箱子一打开,那开箱的官役啊呀了一声。
“怎么了?”刘伯乾还以为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所以没有分寸地叫喊了出来,这是在京官面前,如此丢脸,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那衙役转过身来,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大…大人,你快过来看。”
刘伯乾和罗启翔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妙,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地抢步上前,往马车中的箱子一看,两人的脸色也同时和那衙役一模一样。
只见箱子里装的不是白银,而是一块块石头。
银子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
罗启翔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说不出话来。
刘伯乾稍微镇定一些,他连忙下令,“打开箱子!”
一只只箱子被打开,可是无一例外,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石头。
罗启翔的身体就像是半空中的风筝,瑟瑟作抖,冷汗从他的额头一点点的泌出,很快就汇聚在了下巴处,一滴一滴地像是断了线的珠帘一般落下来。
“罗大人,这!”刘伯乾脸色十分难看,而罗启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得到了消息的谢胤很快就赶了过来,到现场的时候,人都还不敢走,他一个个马车查看过去,果然,每一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石头。
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五百多万两赈灾银竟然会不知所踪!京城里的皇帝很快就得知了这件事,天子震怒!
这批赈灾银让灾区看到了希望,结果这银子竟然会这样在不知不觉间不翼而飞!
罗启翔下了大狱,他是嫌疑最大的人。
这批银子出了府库的时候就清点过一次才封条装车,从出发到到达都是罗启翔在看管着,一路上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山贼打劫,到了终点时,银子却不翼而飞了。
罗启翔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不管十八般酷刑如何上,罗启翔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道银子的下落。
谢祯下令让太子查理此案,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银子找回来!
卫卓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本来听说筹到了千万两银子还觉得很欣慰,只要有银子事情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可是没想到这银子竟然会出现波折,不翼而飞了!
她听说扶着运送银两的罗启翔已经被关入狱。但是她觉得这银子很大可能跟罗启翔没有关系,他顶多应该对这次银子失踪负责,毕竟是他负责押送。可是要说是罗启翔监守自盗,她觉得没有可能。这批银子一旦丢失,罗启翔就是个死,就算是银子最后找回来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银子虽然多,但是也得有命花才行。
现在皇帝让太子负责察理此案,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回来。
银两被盗,好在从孙府抄出来的银两还有千万之众,皇帝又命另外的官员押送,这次不仅仅有官员,还有羽林军护卫。
这批银两终于在五天之后顺利地送往了灾区,好在有卫卓每十天送去的粮食抵用着,灾民虽然还是死了一些人,但是没有大面积的死亡,更没有易子而食这样的惨剧发生。
而因为有军队抢修河道,河道抢修已经步上正轨。
太子被勒令察理此案,他也觉得罗启翔应该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亲自去盘问了罗启翔,罗启翔却还是一样的说辞,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批银子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罗启翔在朝中的风评是很好的,否则皇上也不会让他去押送银两。
“这批银两失踪实在是奇怪,按罗启翔的说法,当时出库的时候,他还亲自去清点了数额,然后封条装车,一路上曾经由旱路换水路再换旱路,也就是五天的时间,这五天休息也一直都在驿站,就算是晚上,这批银子也一直都有守卫值守。那么,那些人想要掉包,就只有两个时间,从库房搬上车,从车搬上船,才船搬上车。只有在这三个时间内有可能。”谢崇华分析道。
“从车上船的时候,应该没有机会,因为就在罗启翔的眼皮子底下,要将这些封条完好无损地打开,将里面的银两取出来,再装上石头,这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就能完成的。”
谢崇华本来踱步的脚步一顿,“刘先生,你这话提醒了我,你刚才说的对,这些东西要这么长的时间才能掉包,什么时候有时间掉包呢,何况上面贴了封条,封条上面盖了户部的官印!要想完好无损地撕下封条绝无可能,那么,就是这些箱子根本就不是最开始罗大人装车的时候那些箱子,而是人事先装好了石头,贴上了封条,后面再调换的!”
“太子英明!”
谢崇华霍地转过身,“去户部!”
到了户部,一查官印,官印还在。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偷了官印去盖了很多封条,然后就将官印给送回来了。可是这样一来,又难以查实这官印是什么时候被人偷用的。
皇上那边催得很紧,太子虽然有了一点头绪,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往下一步查实。
户部每天来往的人很多,根本就无从查实这官印是什么人偷拿的。
卫卓开的这家店很快就风靡了全京城,甚至还有不少外地的听这边的亲戚说了之后,都托人帮忙买一些。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只不过她并不想长久的做下去,现在灾区那边已经能缓过来了,她也差不多可以功成身退。
一直到了六月份,谢胤才从灾区赶回京城复命。河道已经抢修成功,后面的善后工作就交给当地的刺史太守了。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皇帝狠狠地嘉奖了谢胤。
谢胤比他出发的时候整整瘦了一圈,整个人瘦得甚至有些脱相。他还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在这次的水灾中,虽然受灾群众人数极重,但是由于赈灾及时,河西道那边的刺史和太守都碰巧是十分清廉的官,在这次赈灾中都费劲了心力。
谢胤没有居功,他将在这次赈灾中出了力的人全部都写在了奏折上,呈给了皇帝。
谢胤的奖赏虽然少了一些,但是他赢得了人心。
而太子奉命追查的银子失踪案,一直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都还没有下落。
皇上对这件事很不满意,太子也很焦虑,但是这银子就像是长了翅膀飞了一样,再也查不到下落了。
不管他沿途怎么查,都没有一点下落。这银子就是凭空就消失了。
谢胤是差不多快晚上了才回到家的,他一直在皇上那处跟他说这次的灾情的情况。
皇帝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这个儿子他一直以为他有些无能,但是没想到这才是被他蒙了尘的明珠,这次灾情谁都不敢去赈灾,就是怕完不成任务,可是他就敢,不仅敢,还完成得非常好,并且让他更加欣慰的是虽然完成得很好,但是他不居功,将这次的功劳都分给了下面办事的官员,这种态度让皇帝十分满意。
等回到家,谢胤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洗漱了一番。
这两个月在灾区他几乎没有怎么好好地洗过澡,很多时候甚至好几天都不能好好的睡一个觉都是常事。
在灾区过了两个月的艰苦日子,突然回到了声色犬马的京城,他竟然有一种迷离的错觉。
他换了两盆水才算是洗干净了,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他从浴室走出来,榻桌上已经摆满了事物,卫卓就坐在一旁,见他出来,连忙站了起来,笑道:“英雄来了,快来坐下,这是犒劳你的。”
谢胤笑了笑,经过这次事情,两人都对方都有了一种亲密感。比之之前两人都对对方提防的情况已经改善了不少。
谢胤知道,这次要不是卫卓在京城给他筹银子,给灾区送物资,他在灾区一定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伸手摸出那本离别的时候她送给他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几乎快要面目全非,上面又脏又皱,这还是在他精心的保护下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曾经无数次在夜里的灯火下面研究这本册子上面的治水患的方法,因地制宜地研究出了一种新的合适的方法。
“这上面记录的这些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谢胤终于见到了她,问出了他最想要问的问题。
“都是从书上看的。”卫卓随意道。
“什么书?”谢胤尤不死心的追问。
“就一些闲书呗。别问我书名,我也不知道。”
谢胤听到这里,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了卫卓一眼,转身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他以前吃饭的时候是很优雅的,但是这两个月在灾区吃饭一直是狼吞虎咽分秒必争,所以吃饭一直都很快,几乎可以说得上粗鲁。
但是回到这个盛京,虽然恍惚,但是骨子里刻成的教养不会忘记,他下筷子的时候,又变成了优雅的样子,只是现在的优雅之中不是那种不知世间疾苦的风花雪月的优雅,而是经过了沉淀之后的优雅。
吃过了饭,婢女将餐具收拾了,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卫卓和谢胤两人。
谢胤喝了一口水,问道:“你是怎么筹到了这么多银子的,我算了一下,你估计都送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过去,你将你的嫁妆全部都变卖了吗?”
“没有,我只是将现银抽了出来。我开了一家脂粉店,挣的。”
其实谢胤已经听说了她举办那个博览会的事情,他当然知道那些东西不是什么西洋人卖给卫卓的,但是假如不是的话,这些在他们国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东西,卫卓是从何而来的呢。似乎这样看来,好像卫卓的解释是最合理的,但是偏生谢胤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十分奇怪。
他知道一些卫卓的事情,是因为他看到了卫卓的以后,她跟太子有过节。
刚好他也需要卫卓来帮助自己,给自己一个接近太子的理由。
虽然后面因为卫卓说太子也是和他一样能看到以后的事情之后,他就放弃了依附太子这个想法。
只是假如真的如卫卓所说,太子为何不知道这次的灾情呢。不过他也不知道,这样想想,似乎又不觉得奇怪了。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对彼此都带着猜疑。
卫卓主动挑起了话题。
“你觉得这次赈灾银失踪,谁的嫌疑最大?”
谢胤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我不在京城。”
“你心里肯定有说猜测。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现在还觉得我不值得信任吗?”卫卓问。
谢胤转头盯着不远处的高桌上的烛台,一抹豆灯安静地燃烧着。
他心里在品味刚才卫卓的话。
不信任吗?他也问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内心是愿意信任她的。卫卓已经充分地展示了她想要合作的诚意了。自己是在是没有理由不信任她。
他转头看向卫卓。
在略显昏暗的烛灯下,卫卓有些普通的眉眼也显得分外的柔和,她眉眼虽然只是普通的清秀,但是十分耐看,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她比京城被誉为第一美人的孟章书还要好看。
美人终究要迟暮,再好看的皮囊也抵不过时间的磋磨。
他心里冷不丁地升起了一个想法,假如卫卓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该多好,这样聪慧又果敢的女子,做他的妻子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可惜了。他心里暗自摇头。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大皇子。”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为什么?”
“这批银子他做得十分的隐秘,让太子一点头绪都摸不着,假如太子一直查不出来,皇上一定会怪罪于他,他就能获利。”
“可是你说的是查不出来的情况,万一他能查出来呢,岂不是很冒险。这赈灾银子不比别的,不管查出来是谁做的,皇帝都一定会降罪。”
谢胤笑了笑,“兵行险招。现在皇上本来就对太子不满,若是太子再在这件事上失职,说不定东宫之位就要易主了,你没发现现在大皇子的声望比之太子已经不差了?最开始大皇子虽然占长,但是他却不是嫡出,所以他入主东宫名不正言不顺,但是,若是太子自己德不配位,大皇子上位就让人无话可说了。”
“你说的也是。你有没有分析过这银子到底是什么地方失踪的?”
谢胤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如何得知呢,我在灾区哪有时间去分析这个。”
“你肯定想过。这么大的事情。”
谢胤有些无奈地笑道:“行吧,我是分析过。我觉得,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在京城搬上马车的地方,这时候是最方便的。”
“为什么?”
“你想啊,这一路上都有重兵把守,只有这个时候,在京城,人是最松懈的,因为没有人能想得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动手。”
“可是箱子上有封条。”
“封条还不简单,只要有户部的印章,自己都能准备封条,然后准备同样的巷子,撞上石头,贴上个封条,找个时机调换,不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收买了人,就能轻松做到。”
“可是收买的人也不可靠啊,万一被人发现,抓了起来,一拷问,不就什么都供出来了。”
卫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虽然听明白了谢胤的意思,但是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如何众目睽睽之下狸猫换太子。
但是想想自己,当初不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调换的吗?可见世上之事只要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就能做到。只有人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这件案子就在大家都以为成悬案,而太子因为此事被皇帝斥责了多次之后,总算是有了一点进展。
太子他们查到了一条线索,曾经有一个户部的书去过放官印的地方被人看到了,而太子他们再去查这个书吏的时候发现,书吏家突然从拮据变得阔绰,连买了十来个丫鬟进府伺候,在以前,书吏的俸禄可供不起这么多人,所以他们家就两个伺候的丫鬟。除此之外,还多出了间铺子,家中也有不明来源的数千两的银两。
一切证据似乎都在证明,这个书吏有问题。
太子下令将他抓了起来,不像罗启翔那样硬气,他根本就经不住严刑拷问。
一问就问了出来,原来在一个多月以前,一个人曾经给了他这么多银子请他办事,就是要让他将户部的官印偷出来。
而他当时因为贪图钱财,想着官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见了就重新刻一个就是了,他就偷了,将官印给了那人,那人第二天就照守承诺,将官印给还了回来,他又放了回去,就一直没有人知道。
但是没想到后来他就发现,那批赈灾银失踪了,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前些日子被收买偷的官印,现在想想,两者之间多半是有联系的。
他吓得六神无主,但是又不敢露馅,他知道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被人知道的话,自己的下场好则丢了官,重则丢了命。
他谁都不敢告诉。
可是没想到还是查到了自己的头上来。太子承诺不要他的命,他将那个人长相特点给说了出来,太子命人绘了出来,他看过之后,就广发贴在城中通缉。
很快就有了线索,这个人有人曾经见过,为了领赏银就过来举报了。
太子很快就查到了这个人,竟然是大皇子府的幕僚。
若是这人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生是大皇子的幕僚,打狗还需看主人,大皇子的人不是说拿就拿的。
可是时间不等人,他生怕大皇子那边会得了消息,最后还是决定要铤而走险,将人先拿下再说,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肯定是大皇子所为,因为他获利最大,最有嫌疑,而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他。
而太子派出的人却空手而归,大皇子似乎是知道了消息,那个幕僚被杀掉了,就晚了那么一步。
人死了,似乎线索就只能在这里了。
太子却想这么就的努力就这样功亏一篑,他最终还是将那个幕僚的尸体给找了回来,让户部的人那个书吏认了人之后,就进宫跟皇帝复命去了。
谁都没有想到,查了一个多月的案子,最终会指向大皇子。
大皇子在这次灾情中确实是立了功,但是皇帝回过头来想了想,在这次的户部库银案件中,受牵连的几乎都是太子的人,大皇子的人在这次案件中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波折,这也就看出来大皇子的野心了。
皇帝当年都没有立他为太子,现在就算是他比较出色,谢祯也没有将他立为太子的打算,一来是轻易的更换太子有伤国体,而来是太子虽然有点让他失望,但是并不是不可原谅的大错。
历朝历代,储位之争十分影响国运,谢祯不希望前朝的事情在自己当皇帝的时候上演。
而证据都指向了大皇子,不管是真是假,大皇子都必须要付出代价,这也是帝王之术的一种平衡。
大皇子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幕僚竟然会将自己拉下水,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皇帝的处罚已经默认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大皇子谢章。谢章被剥夺了朝堂上的一切职务,被皇帝勒令在家闭门思过一年,宗人府监督执行。
虽然只是闭门思过一年,但是也基本上宣告了大皇子在这次的储位之争中出局了。世事变化无常,一年时间,朝堂上的形式不知道要如何变化,大皇子缺席一年,基本上就已经告别了储位之争。
本来人都以为大皇子是这次的最大赢家,有了五皇子的支持,五皇子现在在朝堂上已经领了重要的差事,太子又因为银子丢失案被皇帝训斥。可是谁能想到竟然会峰回路转,太子成功地笑到了最后。
这下朝臣观望的太子又变了。
“你竟然真的猜中了。其实我也想过可能会是大皇子。现在怎么办?本来说靠着大皇子,现在看来不行啊,真是人只能靠自己,靠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卫卓问谢胤。
谢胤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悲观,他显得十分冷静。
“大皇子这次是大意了,他其实漏算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皇上对争储这件事的态度,皇上是非常讨厌的,所以他才会这样打压大皇子,其实这件事中,大皇子根本就没有被拿到确切地证据。不过之后的事情就说不准了,毕竟只有一年,一年后大皇子就出来了,到时候说不定能东山再起。不过你说的也对,人不能想着靠别人,靠谁都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
卫卓闲来无事,正在学着做鞋子。
谢胤说完之后,站了起来,从窗台边的高几上端了一盏豆灯过来,放在了卫卓身前的桌子上,光线登时亮堂了很多。
“那么你呢?”
卫卓停了下来,看向他。
“你想过要争储吗?”
谢胤的动作顿时一怔,他顿了顿才笑道:“大皇子想要争储是因为他娘是淑贵妃,二皇子也是因为他外家强盛,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连想要依附的大皇子现在都已经被勒令闭门思过了。”
“对了,那笔银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回来吧?那么,如何能定大皇子的罪呢?”
“你还不知道,银子已经找回来了,只是没有对外明说而已。”
“找回来了,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个幕僚的家中。”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说呢。”卫卓追问道。
“你说呢?这件事除了皇上下令不准人说,还会有人敢说吗?”谢胤看着她道,目光似乎有些无奈,好像是在嫌她太笨。
“我又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卫卓显然有些不服气,振振有词。
“行吧,你不知道,是我不该取笑你,”谢胤笑道。
他如今负责户部,每日都要去点卯了。
谢胤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鞋子,看着尺码就不像是女人的尺码,问道:“这鞋你是给我做的吗?”
确实很大,是男人穿的鞋。
“不是啊,我就是练手做的鞋。”卫卓随口道。
谢胤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卫卓现在就感觉谢胤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了,以前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是现在吃过饭之后,总会聊一阵子,其实她心里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谢胤真相,因为她比较担心谢胤会架不住她的魅力喜欢她,毕竟他们两现在可是兄妹啊,谢胤要是真的喜欢她,她想想还是会觉得有点膈应,因为那样的话,谢胤看起来就像个变态一样。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各自睡了。两人还是一人睡在一处,伺候的丫鬟都知道,但是没有人敢往外面说,也没有人敢发出疑问,为什么两人不睡在一起,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
自从灾情过后,日子好像是平淡了下来。
谢胤每天都去户部点卯,而卫卓没有什么事,就只能去她开的店铺里面走走,好在谢胤不会限制她的自由,她想出府的话也不会管她。两人就像是主宾一样,十分客气。
但是任务还没有完成,现在大皇子暂时出局,太子更加肆意了。而皇后也好好地活着,任务没有一点进展。
时间慢慢地过去,夏去秋来,几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谢胤在朝堂上如鱼得水,在朝官中名声颇好,而太子也步步为营,将觊觎皇位的二皇子也手段通过弄下来了。
剩下的三皇子不足为虑,根基不深。
谢祯因为太过信任那些道士,开始吃他们炼出来的长生不老丸,吃得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随时会死,那些个对储位有意图的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
太子一个个地将之击败。
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直没有什么表示的五皇子,因为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柄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