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远找了几圈都没有看到木檀的身影, 房间里也没有入侵的迹象,想来木檀是自己离开的。
可是她那个样子,能去哪呢?
觉远想起高闰突然带了人过去, 会不会是木檀去报的信?
他下了楼, 守夜的伙计坐在大堂的柜台后面, 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睡着了。
觉远伸手在柜台上轻轻地叩了叩。
‘笃笃’的两声,惊得伙计将嘴角快流出来的口水一收, 醒了过来。
大堂中点着蜡烛, 伙计就着光,看清是觉远。
“法师, 您有什么事吗?”
觉远问道:“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 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想了想, 添了一句, “面容姣好, 可能步履有些蹒跚。”
伙计道:“我没有看到呢, 我是刚过来接班不久的。要不,我帮您问问前面那个?”
觉远摇摇头,又问道,“那么今晚上可发生了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
他想着若是木檀真的被人抓走了,应该会有些什么异常发生吧?
伙计想了想, “好像也没有。”
没有问出什么消息来, 觉远也没有太失望,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说明木檀是自己走的, 没有惊动别人。
他正要走,伙计在后面嘟哝了一声,“不过要说起异常,就是半夜的时候,马厩被人偷走了一匹马,这马是客人的,天大亮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呢,多半是要赔钱了。”
觉远转过身,追问道:“你说马厩丢了一匹马?可看清牵走马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这个好像没有,不过听说是个女人。”
觉远心里就有底了,看来高闰果然是木檀去通知的。
他复又返回官衙。
此时天已经开始微亮。
高闰安顿好了那些孩子,这宗耗时两个多月的案子总算是告破,他正打算出官衙找个地方吃个早点,然后回去找个地方睡个囫囵大觉,没想到一处官衙就碰上了觉远。
“法师?”
见到他,觉远脸上有些喜意,“昨晚上是不是木施主过去通知你的?”
经过那一战,高闰已经彻底信赖觉远。
“是啊,半夜的时候,她骑着马过来找我的。”
“她人呢?”觉远追问道。
高闰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一点着急的意思,“她当时将马给了我,我还奇怪她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她说她出了点意外,我当时赶着去名剑山庄,所以就没有细问。然后我就骑马去狮拳宗那边叫人。怎么,你找不到木檀了?”
觉远点了点头。
高闰挠了挠头,“这姑娘武艺高强,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木檀不信任他都要信任高闰,可见她对高闰是信任的,觉远压下心里一种莫名的微酸,道:“她武功全失,去找你都应该是撑着一口气,她走不远的。贫僧再找找吧。高施主若是有消息,也请告知贫僧一声。”
觉远说完就离开了。
高闰愣在原地,目送觉远离开,脑海中他说的那句木檀武功全失一直不停地回响,但他就是觉得好像是做梦一样。木檀武功全失,这怎么可能呢?
等回过神来,他想追上去问问,可觉远已经不见了踪影。
觉远在城中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木檀的下落,高闰也发动了自己人脉寻找,但是木檀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是找不见踪影。
这一找两天就过去了,还是没有木檀的任何消息。
这天清早,觉远很早就下楼用早点。
一连三天都没有找到人,青州城里大小客栈都被他们找遍了。
或许木檀是躲了起来,她现在和寻常人无异,但是仇家却甚多。
大堂中空空荡荡,只有觉远独自在用餐。
少倾,一人匆匆地来从门外走了进来,本来直直地要往楼上去,走了一半注意到了大堂中唯一一个用饭的食客。
觉远的僧衣和光头在哪里都十分显眼。
“法师!”
觉远听出是高闰的声音,回过头看去。
高闰急急走了过来,脸上有些焦急之色。
觉远觉察到不对劲,放下了筷子。
高闰看起来十分疲倦,他眼底满是青黑,脸上的胡子也没有时间刮,满是青茬。
“法师,有消息了!”
这两天,高闰要处理将那些被拐的小女孩送回去的事情,宋雪是最前面一批之一。
但是前面两天,他都一直没有找到宋雪的父母,宋雪也就跟着其他小姑娘,一起安置在官衙里面。
直到昨天,他们才在一处客栈找到了宋雪的父母。
宋威听到女儿被找回来了,当然是喜出望外,恨不得立马就接女儿回来。
宋雪母亲的反应却十分奇怪,她不是惊喜,而是惊讶。
因为木檀的关系,所以是高闰亲自过去确认的。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宋雪母亲脸上的表情就是惊诧,十分惊诧。仿佛对这个结果并不期待。
她下意识地就询问是怎么找到宋雪的。
当时的高闰也没有想太多,直到今早上,他亲自将宋雪送回去时,宋雪的父亲欣喜若狂,抱着女儿就不撒手,而宋雪母亲的反应就十分奇怪,她看着宋雪的目光一点都不像那种女儿走丢了很久,期盼女儿回来的母亲。
高瑞就留意了一下。
他不知道宋雪和木檀到底是什么样的姐妹,但是木檀对宋雪很重视,一直不放弃寻找她。就连木檀这样没有血缘的姐姐都会担心宋雪,宋雪母亲的反应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于是高闰就派人盯着他们。
不出意外,宋雪母亲杨氏在不久之后就独自出了门,去了青玉巷的一栋不起眼的独院。
“我派出去的兄弟盯了半天,才看到杨氏出来,不久之后,独院中有一个浑身被毡帽罩住的人被送了出来,我听那个兄弟形容,感觉这个人多半就是木檀!”
觉远霍地站起身,“那院子在何处?我去看看。”
“法师,一起去吧!”
两人出了客栈,直往青玉巷而去。
但是两人晚了一步,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本来以为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没想到还不到下午,有一则消息通过茶楼的说书先生传了出来。
“嘿!今天有一则好消息,那个被各正派通缉的风陵宫的木姓堂主,被正派抓住了。这妖女无恶不作,光是风陵宫的独门毒药锁心喉,就不知道害死了多少英雄好汉。”
“这锁心喉啊,没有解药…”
话还没有说完,底下有人打断他,“嘿,也有你吴不知不知道的事情吗?”这说书先生吴,人送外号无不知,他消息十分灵通,每次都是最早将消息散播出来的那个。
吴不知不服气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倒是说说看?”
那人道:“天下人都是风陵宫已经完了,但是三个月前,名剑山庄的独子曾经中了锁心喉,但是后面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这锁心喉的解药啊,已经被人研制出来了。”
“扯远了扯远了!”吴不知见这事情还真是自己不知道的,顿时有些下不来台,连忙道:“刚才说到哪了?哦对了,说到这个风陵宫的天字堂堂主被抓到的事情,抓到她的人,是狮拳宗的,狮拳宗前面因为门派中死了几个人,和名剑山庄闹得很僵,但是现在查出来了,人不是名剑山庄的杀的,而是这个风陵宫的堂主杀的,狮拳宗已经放出话来,要将这个妖女斩首示众呢!”
觉远得知木檀在狮拳宗之后,立马就赶去了狮拳宗租下的宅院。
佛子觉远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狮拳宗的人对他也是礼遇有加。葛长老因为功力被吸空,受不了打击已经自尽身亡,现在狮拳宗理事的是另一个长老。
觉远道:“今日过来,贫僧有一事相求。”
那长老姓莫,四十来岁的模样。
“当不得法师一个求字,法师请尽管开口。”
觉远道:“我听说贵派抓住了风陵宫的堂主木檀?”
莫长老抚须点头,“确是如此。这妖女作恶多端,如今终于落在了我们手中。我们门派中那几个弟子就是她杀的,还将祸水东引,试图嫁祸名剑山庄,若不是我们将这件事查清楚,和名剑山庄的梁子就要越结越大了!觉远法师是不是来观她被砍头的?我听说贵师尊曾经在她手上吃过亏。”
这话要是寻常人听来,只会觉得他是在含蓄地嘲笑人。
因为了灯法师只有一次跟木檀对上,就是那次在风陵顶,了灯法师甩出佛珠,后来还群攻木檀。虽然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为了正义,但是传出去还是不太好听。
觉远摇头,“并不是,我跟木施主有些故交,这次是想来求个情,木施主如今武功全失,已和常人无异,杀了她,和杀了手无寸铁之人一般。”
莫长老没想到他不是来凑热闹的,而是来求情想要救人的,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法师是在说笑吗?她就算是现在武功全失了,以前做过的恶,就能翻过去吗?她身上背负的人命,只能用她的鲜血来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