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等人见她突然将自己的同伴头颅切下, 不由得大惊失色。
几人更是霍霍将刀剑拔出,除了魔教中人,谁还会如此喜怒不定, 不高兴的时候连自己的同伴都说杀就杀?对于滚落在地的头颅,木檀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这个佩容是三年前她醒来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的,这次出门, 她本来不想带着她的, 但是佩容一心要跟在她身边伺候。
佩容在风陵宫多年, 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特殊形状的暗器只有风陵宫的宫人才会使用, 她们出来这趟本来就要隐蔽行踪, 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佩容却在这个名剑山庄的少庄主面前犯下这样一个低级错误, 说她不是故意的木檀都不会信。
她并没有将对面这些人看在眼里,只是这里是正派的地盘, 城里的正派人士不说千八百是绝对有的,要是一窝蜂的围攻她,她可能就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木檀联想到一事, 心中大惊。
既然跟在她身边的佩容都是叛徒,那么风陵宫里其他人呢?佩容是谁的人?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在前世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所以木檀没有半点头绪。目前这个形势也容不得她多想,眼看那些人拔刀相向,木檀干脆先发制人, 她双腿一夹,马匹毫无预兆地朝那群人冲了过去。
“拦住这个妖女!”一人大喝,随即他挥刀砍向木檀桌下马匹的腿。
木檀眼神犀利一变,迅速从怀里摸出一柄暗器,射向那人的肩膀。
那人连忙收回攻势, 用刀背将暗器格开。
“正派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吗?怎么,也能干出这种群殴的不要脸的事?”木檀冷笑。
果然,她这话一出,那些人顿时怔了怔。
其中一个青衣男子喝道:“大家不要被这个妖女给误导了,和这种邪派中人还讲什么道义?”
木檀哈哈大笑,“你们正派也真是虚伪至极,明明就是虚伪,还偏要给自己的行为冠一个替天行道的招牌,真是够不要脸的,也罢,你们要送死,就一起上好了。”
话音未落,她摸出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天女散花一般洒了出去。
这些银针实在太细,速度又太快,根本叫人防不胜防,好几个人身上被扎。
这些银针淬了风陵宫独门锁心喉,扎上之后,片刻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若是运气,这些毒就会迅速扩散至五脏六腑,中毒者不会立马就死,这毒会腐蚀人的五脏六腑,最终使人吐血而死。
李原一柄剑使得虎虎生风,在身前设下防护圈,只听见几道细微的银针响,射向他的银针就被打了出去。
被打偏在地的银针针尖都泛着冰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被扎的人齐齐变了脸色,谁都知道风陵宫的剧毒锁心喉。
李原也注意到了,而这时,木檀已经策马离去。
李原脸部线条绷紧,脚下用力一踏,借力追了上去。
“姑娘莫走,留下解药!”
木檀回过头,看到李原已经近在迟只,他一个跨坐在她身后,伸手制住了她的两只手。
她这猝然一回头,风拂开了她头上的帷帽,一张白皙年轻的脸庞露了出来。
兴许是没想到黑纱之下的脸竟然这样年轻,李原怔了怔。
趁着他这一怔神,木檀将他的右手用力打开,随即从袖中滑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反手朝他刺去。
因为李原靠她太近,她动作又奇快,这一针顺利地刺破了他的衣裳,没入肉中。
一股轻微地刺痛感传来,李原顿知不好,他急急伸手打出一掌,木檀觉察到身后的劲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朝一旁歪下,整个上半身几乎贴着马腹,她一手拉住马鞍借力,一脚朝后重重扫出,将李原从马背上扫下。
李原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木檀重新坐稳,几个呼吸间就跑到了街道尽头,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少庄主!”
此时,名剑山庄几个人才赶了上来,见李原坐在地上发呆,呼了一声。
李原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一根纤细如牛毫的银针插在他腰间,几乎快全部没入他的身体。
眼见着李原从身体中拔出一根银针,名剑山庄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少庄主!你中毒了!”
木檀一直奔出城门,朝幽州奔去。
她心里直觉十分不好,佩容背叛,这在前世没有出现过,这辈子却出了这样大的出入。
或者说,她前世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佩容,所以没有觉察到佩容的异样?
风陵宫现在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了,木檀昼夜疾驰,终于在一天之后抵达了风陵宫。
风陵宫看起来一切如常。
她先去见了宫主应无情。
一处巍峨的宫殿中。
这是应无情的寝宫。
得了允许,木檀走进寝宫之中。应无情着一身红衣,似乎刚沐浴出来,头发还有些氤气。
“见过宫主。”
“我听说你半个月前离宫,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从面容上看,谁都看不出应无情已经四十岁了,她皮肤娇嫩如婴孩,头发乌黑,竟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应无情拖着长长的裙摆,慢慢地朝她走过来,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木檀就将这次出去的事情都大概地说了一下,包括佩容背叛的事情。只是隐下了觉远的事情没说。
“你没杀那个狗男人?”应无情有些诧异。
“是。但是我迟早要取他狗命。”
应无情显然不太满意,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说正派那边广发了英雄令,想要讨伐风陵宫?”
“是。我怀疑佩容也是正道那边的细作,昨天她试图将我们的身份暴露给正派。我想宫中或许不止佩容一个细作,宫主要小心才是。”
应无情脸上露出冷意,“二十年来,正派无时无刻不想要将我风陵宫一举歼灭,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派,看不起我风陵宫,说我风陵宫是邪教,我风陵宫行事可比他们光明正大多了。”
其实木檀还有一个疑惑,“宫主,终南派那个掌门真是我们门人杀的吗?”
终南派虽说不是正派最有威望的门派,但是好歹也是排得上号的门派,刺杀这样一个门派的掌门,她作为天字堂堂主竟然事先没有知道一点消息。
而且,在前世的时候,也并没有出现过终南派掌门被杀的事情。
重生一世,很多事情都不太一样了。
应无情看了她一眼,笑道:“这终南派掌门杨鹤在外面虚伪成性,正派那些蠢货也真的相信他是正人君子。他们都只知道这个杨鹤只娶一妻,不曾纳妾,却不知道这狗东西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这些年落在他手上的年轻男人,没有是个也有八个了。为了维持自己在正派中的名望,这些落在他手上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杀人抛尸。”
对于这种披着人皮的人渣的事情,木檀听得多了,也并不感到惊讶了。
“对了,宫主,我从正派那边回来的时候,被名剑山庄的人包围。”
“名剑山庄!”听到这四个字,应无情脸色豁然变了。
木檀微垂下眼眸,“是,听他们说其中一个是名剑山庄的独子。中了我的锁心喉。”
应无情下意识追问,“他中了锁心喉?”
“是。”
大殿中沉寂了片刻,霎时间响起应无情的大笑声。
“李剑这个狗东西只有这一个儿子。哈哈哈,木檀,你做得很好!”
应无情展臂仰天大笑,似乎高兴到了极点。
木檀扫了她一眼,心中更加疑惑。
论现在应无情的功力,她要想杀死李剑父子简直轻而易举。可是二十年来她不仅没有自己去报仇,也没有下令让门人去杀名剑山庄的人,实在是有些奇怪。
她已经将自己要提醒应无情的事情说完,就退了出去。
大殿中,一身红衣的应无情站在原地未动,目送木檀出了宫,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正派的围攻比预计中来得更快一些,因为木檀那些银针。
若是中毒的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中毒的偏生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名剑山庄请了名医,却都无能为力,他们都研制不出解药来。
其实也并不出人意料,因为风陵宫这毒本来就号称无解。
李原是李剑的独子,李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五脏六腑烂尽而死,眼看着李原的情况越发差了,李剑不敢耽误,连夜召开了英雄会,第二天天不亮,千余人马就浩浩荡荡地朝着风陵宫所在之处赶去。
风陵顶易守难攻。
但是二十年数次下来,正派的人也算是有了些经验。
风陵宫设下的阵法很快被破坏,上山的通道显露出来。
李剑一马当先,率先踩上石阶。
风陵宫二十年屹立不倒,绝对不是靠着这几个拦路的阵法。
应无情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正派攻来的消息,在他们还有数百里远的时候,探子就将消息传递回了宫中。
天地玄黄四堂堂主各司其职,率领风陵宫宫人沿途设防。
饶是正派早有准备,这一行也吃了不少苦头。
暗器、毒物、阵法陷阱、还不曾攻到半山腰,正派人手就已经折损了一小半。
作为天字堂堂主,木檀是最先对上这些人的。
正派人多势众,木檀等人依靠暗器和毒物进攻。
因为风陵宫的毒了得,正派的人也不敢以身试险,虽然人数众,但是做事缩手缩脚,不敢攻得太紧。
木檀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面熟的人。
一个就是那日跟随觉远到安家阻止她杀人的终南派大弟子,还有一个是前几天才见过,她还赏了他一针的名剑山庄的少庄主李原。
李原看上去不太好,他脸色有些紫青,一看就是中了毒的样子。
算起来,他中毒已经两天了。
锁心喉是□□,要三天才开始真正发作。
李原只是站在队伍的后面,没有伸手。显然,他现在要是出手运气,会导致毒性加速爆发。
可能是因为担心攻下风陵顶之后没有时间送解药回去,所以李原才一起跟了过来吧。
没有看到觉远,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木檀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伸手甩出几根银针,精准地刺在了几个冲在前面的人身上。
这样的打法太消耗了,暗器迟早要用完。
在经过了一阵消耗,正派的人也觉察到了这样只是徒劳送死,于是顶级高手走在了最前面开路。他们比那些武功普通的人更加警觉,暗器伤不了他们。
李原看到一块尖细的石碑上站立的木檀呼喝了一声,风陵宫的门徒跟着她退回下一道关卡。
下一道关卡本该是地字堂的人守着。可是木檀等人退回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地字堂的人的身影!
木檀心中霎时间闪过不好的预感。
她想到了叛徒佩容。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地字堂堂主绿妖竟然领着自己堂下的人不见了踪影!
她唤过副堂主赵怜,“你迅速回宫中看一眼,看宫中是否有异常。”
赵怜入宫的时间比她早,对宫中的事务比她还要熟悉。她见到地字堂的人不在,心里也有了不好的直觉,立马应下,朝山顶的风陵宫跃去。
但是她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而正派已经攻了上来。本来部署的就是层层消耗正派的人马,现在光靠天字堂的人根本就抵不住。
木檀让人放了信号烟。
玄、黄两堂的人迅速赶到,见绿妖不在,有些诧异地询问木檀,“木堂主,绿妖堂主怎么不在?”
绿妖要是带着人都走了,玄、黄二堂的人一定会知道,可是他们却都不知情,地字堂的人到底是去了哪里?
这个疑问暂时注定得不到解答了。
李剑带领着各大门派已经攻了上来。
因为风陵宫层出不穷的暗器和毒物,正派的人从一开始畏畏缩缩到现在打出了血性,攻势越发凶猛。
木檀拔剑对上了李剑。
“李剑你这老狗,竟然有脸上风陵顶来!”她一边出招一边喝骂。
若是从前,李剑绝不会亲自上风陵顶来,但是今日不同以往。
“你这妖女,还不快将解药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木檀整张脸都露在外面,并没有带帷帽。
李原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看她拔剑和他父亲交手。
他父亲一套绝情剑法使得炉火纯青,以己之短攻人之长,这个妖女要吃亏了。
“你说你儿子中毒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锁心喉是没有解药的!哈哈,真是报应,你这负心汉也有断子绝孙的一天!”
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锁心喉是什么毒,为什么就是没有解药,不管他们怎么尝试怎么研究,二十年了,都没有研制出解药来。
这锁心喉是从男人的身体中提取出来的毒药,那些被杀的男人身体被切掉带走的部分,正是制作这个锁心喉的原料。
越是无情下作的男人,制作出来的毒就越猛烈。
这毒从研制出来,就没有解药。就连风陵宫的人都没有解药,这是事实,木檀并没有骗他。
李剑却不相信,风陵宫将这样的剧毒研制出来,怎么会没有解药呢。
他出招越发的狠厉,想要逼着木檀将解药交出来。
风陵宫的整体实力虽然可以,但是在所有正派门派联合起来的围攻下,很快就有些力有不支。
而地字堂的人莫名消失不见,更让风陵宫的人雪上加霜。
正派的顶级高手人数众,而风陵宫这边,属木檀功力最高,她勉强和李剑打了个平手。若是应无情出面,可能能扭转局势,可是开战到现在,应无情的身影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木檀心知肯定是发生了意外。
风陵宫越来越多的门人死于正派剑下。
李剑的进攻却没有颓势,猛烈地出招,她不敢再分心。
僵持了两炷香时间,风陵宫已经死伤过半,就连黄字堂堂主都负了伤。
木檀心知这样下去,风陵宫的人要死绝,一阵狠厉出招将李剑逼退之后,带领着风陵宫的门人迅速往山顶退去。
她派去的副堂主一直没有回来,这绝对不正常。
到了山顶宫外,看着眼前的景象,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遍地都是尸体。
全都是风陵宫的门人。先前消失的地字堂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都死了。
木檀紧皱眉头,后面是正道的夹击,前面是未知的敌人。
她心中有些悲戚,凭着她们,难以阻挡正派,只怕这次,风陵宫真的大势已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宫主呢?”
木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她知道山中有一条密道直通山下。
她冷喝道:“所有人,都跟我来!”
她是天字堂堂主,位居四堂之首。宫主不在,她的话就是最高指令。
没有人反抗她,跟着木檀到了后山。
后山有一条从山巅石缝中喷出的瀑布,并不宽,但是位置险要,几乎没有去过。
木檀却知道,这瀑布后面有一孔石洞,天然形成,后来不知道被谁发现,打通了最下面的石壁,是一条从山顶通往山下的密道。
玄堂主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女人,她姓朱,平素都直叫她朱堂主。
木檀不知道这些剩下的门徒中是否还有细作,将朱堂主叫到一边,匆匆地叮嘱了几句。
“我要回宫中去找宫主,这些门人就托付给朱姐姐了!”
朱堂主脸色凝重,“木堂主放心去,我一定将她们安全撤到山下。”
朱堂主是入宫最早的人之一,眼看着风陵宫这座高山拔地起,又眼睁睁地看着她轰然倒下。这一次,风陵宫元气大伤,能不能保住根基都是个问题。
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木檀义无反顾地回身前往宫殿。
应无情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猜想应无情应该是遭遇了不测,否则她不可能看着正派的人攻上风陵顶,却一个照面都不打的。
木檀赶回风陵宫的时候,正派的人还没有攻进来,应该还在破阵,等阵破后,他们就会攻上来了。
木檀直接往应无情的寝宫赶去。
推开殿门,大殿空空荡荡没有人。
但是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是不注意就要错过了。
木檀今警惕地扫视四方。
空档的大殿,似乎响起了她本来无声的脚步。
气氛一点点的凝固。外面的正派不知何时就会打进来。
她没有出声叫唤宫主。
她凝神细听,觉察到了后殿有人。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伸手摸向腰间的匕首。这匕首是她新换的,以前一直用的那一柄在杀觉远的时候没有抽出来。
她一步一步地朝后殿那块布帘移动脚步。
还剩五步时,她霍地弹跳起来,挟裹着一股锐利的劲风,朝布帘后刺去。
布帘后的人终于动了。
她一掌打出,将木檀的匕首打歪,同时因为运气牵动了伤势,没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从这声咳嗽里,木檀分辨出来,这人正是她要找的应无情!
“宫主!”
应无情也听出了她的声音。
“木檀。”
木檀一把将挡住视线的布帘掀开,露出了后面的应无情。
她穿着一身红裙,胸口处的红色颜色深了很多,有一个破洞,她分明是被人伤了。
“宫主,是谁伤了你!?”木檀连忙扑过去,从怀里找出金疮药,想要给应无情洒上。
应无情轻轻地推开她的手,咳嗽了两声,“没用的,我中了锁心喉。”
木檀呆住了。
锁心喉。
这药虽然是应无情研制出来的,但是没有解药。
“是绿妖。七年前,我将她捡回来,没想到她却背叛了我,咳咳。”
“宫主…”
木檀也是应无情捡回来的,她不仅将她捡了回来,还传授她武艺,封她为天字堂堂主。当时天字堂是有堂主的,应无情不顾反对,将毫无根基的她任命为堂主。
木檀一直很感激应无情,所以她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回来救她。
应无情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我此生还有一个心愿未了,我眼看是活不成了,木檀,你能帮我将心愿了结吗?”
“宫主,你说。”木檀心中已经猜到她的心愿是什么了。
风陵宫外的阵法没有阻挡正派太久,他们很快就破除了阵法,杀进了风陵宫。
这是二十年来,他们第一次攻上风陵宫顶。
但是眼前这一幕,让很多人都怔住了。只见满地都是尸体。他们这会才攻上来,这些人不可能是他们杀死的。那么是谁?难不成是风陵宫出了叛徒?
先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他们冲向风陵宫。
李剑却立在近在眼前的风陵宫外顿住了脚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几座巍峨的宫殿。
二十年来,他再也没有见过应无情。
如今就要相见,他竟然有些畏缩。
“爹!”李原走了上来,立在他身边,见他脸色不太好,叫了他一声。
李剑偏头看了李原一眼,信念重新坚定了下来,他必须要见应无情,让她交出解药。
可就在这是异状突发,宫殿中发出惨叫和呵斥,显然是里面出现了意外。
李剑不做多想,连忙赶了进去,李原虽然不能运功,也赶了进去。
原本以为是一直没有出面的应无情,进去之后才发现不是,是最开始在半山腰和他动手的那个姑娘。
她此时双目通红,脸色狰狞,手上握着一柄玄铁长剑,像切冬瓜一样,这些率先冲进去的人根本就在她手上走不过三招,就会被一剑斩下人首分离。
“妖女,休得猖狂!”
李剑拔剑就冲了上去,挡住了木檀斩出去的剑。
木檀转目看向他。
脑海中响起了方才应无情的话,“我就要死了,我将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你,你一定要替我杀掉李剑那个狗男人!”
“李剑!”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也不去追杀之前那个人,持剑迎向李剑。
两剑相交,宫殿中顿时响起了一声金石碰撞之声,久久回荡在殿中。
一股无形的巨浪已二人为中心,朝外扩散出去,窗棂上的琉璃窗应声而破。
李剑被震得倒退两步,再次看向木檀,心中骇然。虽然方才这一击他并没有用尽全力,但是也用上了八成力道。放眼武林之中,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不会超过五人,并且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内力深厚的前辈。这个小姑娘才多大?眼看这不过十□□岁的样子!
而且他明显地感觉到,这时候的木檀和在山腰上比起来,大不相同。
在山腰上她虽然有一战之力,但是她后继不足,若是再交手一炷香,她就会显露颓态。可是刚才这一交手,给他的感觉是深不可测。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这姑娘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给她传功了。
这个人是谁无需赘述。
“应无情将她的功力都传给你了?”李剑持剑喝问。
不过木檀并没有理会他的问话,直接持剑攻了上来。
李剑心神一凛,持剑迎了上去。
虽然他的无情剑法已经使得炉火纯青,但是无情剑法本就是应无情的家传剑谱,比起李剑,应无情更清楚这套剑法的,她将破解之法都在不经意见融入了风陵宫的功法之中,就是为了对付名剑山庄的人。
李剑很快就发现对方熟悉自己的武功招数,往往他一招还没有使出来,对方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
不过数百招,李剑一个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
木檀现在功力深厚得可以目察万物变化,这样一个小破绽在她眼中无限倍放大,她揪准了这个机会,一剑刺了过去。
李原本来就关注着交战两人的一举一动,眼看着他爹要被刺中,不由得大喝了一声,“小心!”
但是还是迟了一步,这一剑倏地没入了李剑的胸腹一侧。
各门派的人已经涌进了大殿,见李剑受伤,不由得大惊失色。
佛宗的人也来了,他们光头穿着素服,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了灯大师,这妖女如此凶悍,若是我们今日不讲人斩杀于此,来日定会酿成大祸!”终南派一个长老道。
木檀知道了灯,这老和尚是觉远的师傅。
了灯双手合十,“孟长老说得正是。”
“不要耽误时间了,大家一起上!”孟长老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材精瘦,看着都不像是善类。
木檀哈哈大笑,“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伪君子,嘴上说着自己如何冰清玉洁,实则内里败絮其中!你道终南派掌门杨鹤死得冤?”她的目光缓缓地扫了过去,“你终南派的人心里没有数吗?杨鹤这个龙阳癖每年不知祸害多少良家少男,尸体都还在终南山悬崖下躺着呢!你终南派可敢认?”
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向了终南派的人。
孟长老脸色大变,破口大骂,“妖女,你休要妖言惑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罢,率先攻了上来。
其他两个终南派的长老也攻了上去。
本来正派的人还自端身份,不愿意当众败坏名声,就算这是魔教中人,围攻一个年轻小姑娘,说出去大家都脸上无光。
没想到这个妖女着实厉害,不仅刺伤了名剑山庄庄主,还很快就见终南派这几个长老也打伤。
几大门派对视一眼,皆是心中大惊,不约而同地攻了上去。
“这个妖女今日不除,以后必成大患,有道是成大事不拘小节,大家一起上,将此妖女斩杀!”一个喝道。
木檀冷笑,“以后出去不要说自己是什么正派了,你们也不过是小人蛇鼠一窝罢了。都一起上,姑奶奶一起叫你们做人!”
大殿里的装饰瞬间齐齐损坏,见他们出招凶悍,剩下的武功平平的人连忙退出了大殿,生怕自己被无辜波及。
佛宗的了灯一直静站旁边。
李原冲到了李剑身边,探查他的伤势。
好在木檀的剑并没有淬毒,他将李剑扶出了大殿。
而就在他将李剑扶出来之后不久,轰然一声巨响,大殿的房顶上直刺出几人,正是和木檀交手的几人,嫌大殿不宽敞,动手有些不方便,直接冲破了屋顶,跳上房梁交手。
他们从空中打到地上。
木檀即使是面对这些武林绝顶高手,也丝毫不露颓态。
可见这风陵宫的功法着实可怕。木檀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她研习这功法不过三年,若是再给她一些成长时间,只怕几年过后,江湖中无人能出她左右了。
终南派的人被率先一剑刺倒。
木檀杀红了眼,她不顾自保,招招狠厉致命,眨眼间又将名剑山庄一个长老刺翻。
眼看着她无人能制,一物飞快从某处射出。
这物无声无息,飞到了木檀身后,才被木檀所觉察。
可是在她觉察到的时候,另几人也觉察到了。他们不顾一切地出招,牵制住木檀。
而瞬息之间,那物也终于撞上木檀的后背。
就算是暗器,凭借现在木檀深厚的功力,打在她身上,她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才是。但是事实正相反。
木檀被撞得朝前一一扑,一股暗流从喉间涌上,她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她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打得受了内伤!
而一旁的李原看得看得很清楚,这物正是一旁一直观战没有出手的佛宗的了灯大师打出,正是他手上戴着的佛珠。
眼看着木檀吞了鲜血,嘴角还是泌出来一丝丝血迹,李原深深地锁上了眉头。
倒不是他觉得木檀不该杀,而是他实在不能理解这几大门派竟然会做出群攻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即使对方是魔教中人,这样的做法都超出了他平日所受的熏陶教导。
正派的人之所以围剿魔教,不正是因为魔教失了道义吗?而现在他们所作的事情,和魔教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原第一次思考起来,到底魔教和正派之间的区别在哪里。
要说魔教杀人,正派就不杀人吗?正派杀的人不必魔教少。何况魔教杀的大多都是行为不端的人。
而佛宗更是正派正义的代表,而就是这样的代表,也做出了背后偷袭的事情。
一瞬间,对正派所有的信念瞬间土崩瓦解,李原突然对这些人很厌恶。
相比他们的虚伪,李原更喜欢敢作敢当的魔教。至少他们杀了人之后,从来没有想过要甩锅。
佛宗的功法确实对风陵宫的功法有特别的克制作用,木檀被这偷袭一击打得血气翻涌,趁着是个时间,正派的人不约而同地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而一直没有出手的了灯大师,高念了一声佛号之后,也加入了战斗。
显然,了灯大是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光彩,若是今天木檀死在这里了还好说,若是木檀没有死,他偷袭的事情传出去,一定会为江湖人所耻笑。
所以了灯大师也顾不得什么了,加入了战斗。
了灯加入更让木檀雪上加霜,不过数百招,她应付不及,露出了破绽,被名剑山庄的人抓住,一剑刺伤了她的肩胛骨。
木檀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她一剑朝名剑山庄的人刺去,那人闪避不及,被削下了一只手臂。
“啊——”
名剑山庄的人惨叫着滚落在地。
剩下的几人,攻势更加急促。
李原眼看着她左右难支,心里竟然生出不忍。
若是她在单打独斗中身死,李原绝对不会同情她。
李原生性厚道,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些年纪加起来都几百岁的人围攻一个小姑娘。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立在一旁静静地观战。
但是他心中开始莫名地期盼,期盼木檀能逃走。
但是木檀动作越发跟不上了。
鲜血将她的左肩衣裳染红,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下,将她一整条手臂都染红了。
“师尊!”
正在这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道喝声。
几人的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喊声拉了过去,木檀紧紧地抓住了这千分之一刹的喘息之机,她拼着全力挥剑将挡在她身前的人逼开,纵身一跃,跃上了高高的殿墙。
在她跃下前,她的余光看到了奔将过来的身影,他的光头格外显眼,如画的眉眼也依旧精致。
竟然是觉远!
了灯没想到自己这个亲传弟子竟然会跑上来,他身形登时顿住,他可以在别人面前露出恶意,但是在这个得意弟子面前,他无法打破自己在他心中的师尊形象。
剩下几个人追着木檀去了。
“觉远,你的伤还未愈,怎么来了?”
了灯看了一眼觉远,略带责备。
觉远淡淡一笑,道:“弟子放心不下,就跟了过来。阿弥陀佛,死了这么多人,弟子要为他们念一遍往生咒。”
了灯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亲传弟子,一身佛性,研习佛家经典和功法都事半功倍。
他要念往生咒就由他念好了。
一旁的李原见木檀逃了出去,无声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老父亲,“父亲,你觉得怎么样了?”
虽然李剑是木檀所伤,但是和他希望木檀在围攻下逃走是两码事,他要为父报仇,自会亲自去找木檀单打独斗,围攻这样的小人行径他是看不上眼的。
觉远坐下,口中念起了经来。
李原知道了灯除了是高僧,还对医药十分精通,虽然心中对他有些膈应,但是李原还是起身走到了灯面前,双手合十,“了灯大事,请您帮忙救救我父亲。”
了灯道:“应该的。”
他走到李剑身边,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势。
觉远一丝不苟地念完了往生咒,追击木檀的几人也陆续回来了。
“没追到人!”一个晦气道。
“这山我们都包围了起来的,她绝对插翅难逃!肯定是藏在山上某处了,一会儿就让人去搜寻,我就不信这个妖女会飞!”
觉远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站在了灯的身后没有作声。
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只差不到半寸,木檀的匕首就会插入他的心脏。他侥幸活了下来。
伤口还不曾愈合,他一路急赶,才终于在紧要关头赶到。
木檀到底会藏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