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子施荀见过了唐夫帷, 送上了珍宝之后,提出要见施乐极一面。
因着施乐极现在‘怀’了龙胎,唐夫帷担心她会思乡情怯, 让她见一眼家人也好。
但是施乐极住在后宫, 唐夫帷不可能让施荀过去,就命人去请施乐极过来相见。
施乐极听完宫人传话以后沉默了片刻, “知道了,你先过去回禀皇上,就说本宫梳洗一番, 一会儿就过去。”
那小太监领命去了。
等小太监走之后,檀素道:“公主,太子这个时候要见你…”
施乐极脸上挂着一丝淡淡地冷笑,“想来是走投无路了吧,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见我。”
檀素担忧地看着她。
檀素对施乐极以前的事是知道的, 毕竟施乐极是陈国第一美女,而她和太子的事情虽然没有被公开, 但她作为皇宫里的人,对这些事都有所了解。她也知道施乐极之所以会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太子。
施乐极换上了一袭大红色的宫装。这宫装是当时她升为贵妃时做的, 但是一直没有穿过,后来她被降了位,按照规矩是不能穿正红的,所以这宫装也就压了箱底,再也没有穿过。
施乐极在梳妆台前坐下, 面容平静地描眉。
她还吩咐檀素给她梳了一个朝云鬓。
随着嫣红的口脂上唇,施乐极那张人间绝色的脸魅惑放大到极致。她眼尾用胭脂晕染出鱼尾的弧度,艳丽不可方物。
檀素看着这样的施乐极,心里却闪过担忧。
自从公主知道了太子可能就是害死她爹的元凶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她谈论过这件事情,仿佛已经将这件事忘了一般。
施乐极抬步往外走,檀素连忙跟在她身后。
到了皇极宫,守在外面的宫人看到施乐极,皆是一愣才跪下行礼。
郑培春看到一身正红宫装的施乐极,也不由得一怔,随即低头行礼。他心中道:“姝妃娘娘真是恃宠而骄啊,就算是贵妃也未必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穿着正红上身吧?”
只是姝妃娘娘现在身怀有孕,最得圣宠,她就是这样穿了,未必皇上会苛责她。
“劳烦公公进去通传一声吧。”施乐极没有看郑培春,她死死地盯着那两扇雕花木门。
郑培春笑道:“当不得娘娘劳烦二字,还请娘娘稍候。”
郑培春进去不多时就出来了,做出请的姿势,“皇上请娘娘进去。”
冬日的天有些灰蒙蒙的,映得人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心间。
施乐极无声地倒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无关情绪压了下去,确保自己钢枪不入了,才抬步走了进去。
越过一扇巨大的翡翠万里江山屏风,内里的人出现在视线之中。
施荀坐在下首,唐夫帷坐在上位。
他听到脚步声,连忙将目光偏了过来,重重地撞进了施乐极的眼眸中。记忆中的模样倏地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与眼前的人竟然不能重合在一起。这种差异感并不是相貌上的改变。他真的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不同了。她以前爱的是记忆中的那个施荀,而现在,她连记忆中的那个施荀都不爱了。
施乐极微微一笑。
她朝唐夫帷请了安。
“给皇上请安。”
那两人看到施乐极的一瞬间,眼中都闪过经验。施荀是一闪即收,而唐夫帷无需掩饰,如郑培春所想,唐夫帷看到她这样的穿着,根本就没有想到要责怪她穿着不符合规矩,施乐极实在是太艳丽了,她一出现就将唐夫帷的所有心神都抓了过来。
唐夫帷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迎了几步,将施乐极亲自扶了过去坐下。
“陈郡郡守进宫来,朕想着你多时未见亲人,就将你请过来和你兄长见上一面。”
施乐极抬眼看了施荀一眼,四目相接的瞬间,两人眼眸都不动声色。她将目光转过去,笑道:“多谢皇上体贴。”
唐夫帷见美人展颜,心里无比的熨帖。
三人聊了一会儿,施荀脸上露出一分焦急,他想要跟施乐极单独说些话,这些话唐夫帷绝不能听。
他频频地看向施乐极,示意她将唐夫帷支走,但是施乐极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一般,还和唐夫帷说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皇上说好的等到了时间就升我为贵妃的,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唐夫帷也很想将她的分位提起来,但是现在关于陈国的事情正敏感着呢。于是唐夫帷便道:“爱妃莫急,等你给朕生下一个小皇子的时候,朕就立你为贵妃。”
施乐极心中冷笑,面上不情不愿,惹得唐夫帷又连连哄她。
一旁的施荀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暗喜。唐夫帷竟然比想象中更看重施乐极,这样一来,若是施乐极开口求情,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他看向施乐极。
施乐极真是天赐的尤物,无一处不完美。
若不是因为陈国突然被灭国,现在施乐极应该是他的才对。他心中暗自摇头,有些可惜。但是相比江山和权力,美人在他心中占的分量要往后靠。
好不容易,施乐极对唐夫帷撒完娇了,她依偎在唐夫帷的怀里,问道:“皇上,臣妾好久没有见过兄长了,有些话想跟兄长说,不知道皇上许不许?”
唐夫帷刚想说当然许了,就意识到施乐极这是想要单独跟施荀说话。
他心中顿是闪过犹豫。
施乐极便弯了唇角,笑容也微微收了起来。她略带委屈道:“若是皇上不许,便算了。”
唐夫帷见不得美人受委屈,顿时便道:“爱妃说的哪里话,你们兄妹二人相见说说话乃是人之常情,朕又如何会不同意呢?”
唐夫帷果真站了起来,出了殿去,将空间留给这两个阔别重逢的‘兄妹’。
确保唐夫帷真的出去了,施荀才看着施乐极,微笑道:“梁皇果然很看重你。”
施乐极直直地看着施荀,没有说话。
施荀见她失态,微微皱眉提醒道,“徐鸢,你别露馅。”
施乐极突然笑了起来,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施荀走过去。
施荀觉察到她似乎有点异常,“鸢儿,你怎么了?”
施乐极没有回答他,她径直走到他身前,俯身展臂,将他困在圈椅之中,盯着他的目光中寒意森然。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施荀,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若是有半点隐瞒,我就叫你身死当场!”
施乐极真的很不正常。施荀下意识地就想避开她,然而退路被施乐极拦死,他没有躲避的余地。
施乐极紧紧地盯着施荀的眼睛,“我爹是怎么死的?”
施荀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瞳孔一瞬间放大,随即他镇定道:“徐大将军是错估了军情,带着人马追逐穷寇,这才中了梁军的埋伏。”
“你撒谎!”施乐极森然的神色涌上疯狂,她发狂似的双手掐住施荀的脖子,发了狠力,似乎要将他掐死。
施荀大惊失色,他本来进宫来是想让施乐极帮着他在梁皇那里说说好话,保全剩下的皇室和他自己,没想到施乐极竟然会怀疑当年徐恪的死。施乐极手上不轻,她本来当年跟着她父亲在军营混了几年,十八般武艺都不在话下,而施荀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施乐极力道太大,施荀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呼吸,他拍打施乐极的手臂,但是施乐极不为所动,她眼眸通红,死死地瞪着他,眸中满是仇恨。
情急之下,施荀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没想到施乐极真的就此放开了手,顺着他的力道跌倒在地。
“啊——”
听到殿内的惨叫,本来就守在殿门口的唐夫帷立即冲了进来。
等他冲过屏风,看清殿内的情景,脑袋轰地一声。
只见施乐极躺在施荀身前的地上,蜷缩着身体,脸色煞白,一股鲜红的血从她裙子底下溢出来,染红了大理石地砖。
而施荀,抬着自己的双手,目光惊恐颤抖地看着施乐极。
唐夫帷呆滞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景象,直到施乐极一道小声的皇上将他惊醒过来。
唐夫帷想也不想,几步冲上去,一拳将施荀打翻在地,然后他疼惜地抱起施乐极,声音惶恐,“爱妃,爱妃你怎么样了?爱妃?”
施乐极眼中泌出两滴眼泪,她看了挣扎着爬起身的施荀,脸上闪过几分痛苦。
“传太医!传太医!”唐夫帷惊惶大喊。
他霍地转头,死死地瞪向施荀,“施荀你不要命了?”他正想叫人来将施荀拖出去,感觉自己衣襟被扯了一下。他将目光收了回来。
施乐极盈泪满目,痛惜道:“皇上,我们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唐夫帷连连摇头,“不,不会的,爱妃,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施乐极又看了施荀一眼,道:“皇兄责怪我为皇上生孩子,他说皇上灭了陈国,我应该杀了皇上光复陈国才对,他恨我怀了皇上的孩子,所以要杀掉我们的孩子…”
施荀瞪大了眼睛,他万没想到施乐极竟然会说出这样子虚乌有的罪名来陷害他。
“不,不是这样的,施乐极,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我?”
唐夫帷什么都听不见了,愤怒将他淹没。他本来就是因为施乐极才留着施荀他们一命,现在施荀竟然胆大到伤害他和施乐极的孩子,唐夫帷怒目圆睁,恨不能生啖其肉,他咬牙下令,“将叛贼施荀抓起来,即刻斩首!命左羽林侍郎去捉拿陈国余孽,全部斩首,不得有误!”
施荀瞪大了眼睛,他死死地瞪着施乐极,施乐极躺在唐夫帷的怀中,唐夫帷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施荀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她脸上所有的痛苦顿收,冷然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报复的快感。
施荀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施乐极是故意的,她故意要让他推她,流掉孩子,彻底地激怒梁皇,好借着梁皇的手,让他们碎尸万段!
“徐鸢!徐鸢你这个歹毒妇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唐夫帷,我告诉你,她根本就不是施乐极,她是徐鸢!她是大将军徐恪之女!”
施荀明白自己不可能活下来了,他死都要拉上施乐极一起。
施乐极眼泪成串掉落,她对上唐夫帷有些怀疑的目光,苦涩一笑,“皇上,您说权力真的会将人改变如斯吗?我小时候,太子哥哥不是这样的。他现在变得为了权势不折手段,到死都想要陷害我。”
只这一句苦涩的话,就将唐夫帷心中的疑虑打消,“爱妃莫要理会他。太医就快来了。”
施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地进宫一趟,竟然直接成了催命符,他至死都难以想到自己竟然没死在梁国人手中,而是被施乐极给设计弄死了。
在太医赶过来之前,侍卫就进来回禀,施荀已然人头落地,剩下的陈宫余孽已经去捉拿了。
施乐极已经被唐夫帷抱起,放在了他寻常休息的榻上。
施乐极闻言落泪不止。
唐夫帷看得心疼,“爱妃,朕才是你的亲人,那种狼心狗肺的兄长,不要也罢!”
施乐极擦了擦眼泪,拉着唐夫帷的手,小心道:“二哥一直对我都很好,皇上能留下他的性命吗?”
唐夫帷先是迷惑,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质子施以临。
本来施以临也要处死,施乐极提出请求,唐夫帷莫有不应的。施以临进宫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动静,想来是个平庸之辈,陈国皇室才会送来做质子。
诺大的陈国皇室,只有施以临一个人活下命来。
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施乐极肚中的‘龙胎’果然没保住。
唐夫帷虽然伤心,还是得安慰施乐极,“爱妃切莫太难过了,我们还年轻,这个孩子以后还会再来的。”
施乐极因为失去了孩子,在极乐宫中休养了一个多月才渐渐出来走动。
她为了救下施荀等人,谎称有孕,最后还是用这个莫须有的孩子,杀掉了施荀一众人。
冬去春来,后宫难得地又过了一个略微平静的年。
陈国皇室的死对所有官员来说都是一个鼓动人心的喜事,这个年也过得格外顺遂,甚至唐夫帷加封施乐极为贵妃的时候,都没有人站出来提出反对。
现在陈国皇室余孽都已经死尽,施乐极这个贵妃的头衔有名无实,对谁都无法造成影响。
他们不知道的是,本来该死的施以临被掉了包。唐夫帷为了不引起注意,免得生出额外的波折,悄悄地命人将施以临送回了陈郡。
只剩下一个施以临,唐夫帷并不放在眼里。
接下来的两年,施乐极在后宫中势力如日中天,不少看不惯她的气焰给她使绊子的宫妃都死得悄无声息。
唐夫帷没意思到自己在施乐极潜移默化的枕边风的影响下,已经将几个肱股之臣都罢免了。
这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唐夫帷为了施乐极大兴土木,广修别宫,施乐极说夏天热,他便在梁都的后花园楚州大兴土木,盖了一座占地数千亩的大型别宫,这座宫殿耗时三年才修好,修好之时,数百里之内找不出一根长成的树木。为了修建这座别宫,耗资银钱数千万,征调民夫几十万人,弄得民声怨道,国库空虚。
因为这两年没有外患之忧,唐夫帷直接削减了军费开支,缩减了军队规模。
曾经一度以良驹骑兵闻名的大梁军队,竟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连匹像样的军马都没有了。
三年后。
一股打着陈国旗号的军队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陈郡,这支军队只有数千人马,却在数日之内,接连破了几座重要的城池,在这过程中,不断地招兵买马,声势壮大,直取梁国心脏梁都。
唐夫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在在施乐极的极乐宫里,陪着施乐极作诗写画。
他听闻消息,手中狼毫顿时滑落。
施乐极拉了他一把,笑道:“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皇上不必忧心。”
唐夫帷勉强笑了一下。
这三年来,他对施乐极也越来越依赖,有时候他自己也会怀疑为什么会这样,即使知道这样不好,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将郑培春打发了出去。
继续提笔作画,但是心里有了事情,他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施乐极转身,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臣妾看皇上是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儿吧。”
唐夫帷顺着她的话道:“朕是累了,朕午休片刻,爱妃陪朕同去吧?”
两人脱鞋上床躺下,等唐夫帷的鼾声响起,施乐极起身下床。
檀素悄悄地从外面进来,看了床上一眼,无声地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施乐极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随即她笑道:“施以临果然懂得什么叫卧薪尝胆,这几年陈地开采的银矿和金矿,应该够支撑他将整个梁国打下来了。”
檀素忧虑道:“公主是时候该考虑自己了。”
施乐极望向她,语气漫不经心,“檀素,你看我这样,还能全身而退吗?”
檀素不言。因为她知道,施乐极身上的蛊已经深入了心肺,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看到檀素脸上的忧色,施乐极反而笑着安慰她。
“别担心我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看到陈国兴复。你也该走了,你准备一下,我安排你出宫。”
檀素连忙摇头。
施乐极收起笑容,严厉道:“难道你想跟着我一起死吗?”
檀素正要说话,施乐极止住了她。
“你还年轻,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若不是你,我们都无法达到目的。檀素,你该走了。”
秋风扫落庭前的黄叶。
施乐极喘了一口气,捂住了心口。
这条路她从来不曾后悔,等她将檀素送走之后,要做最后一件事。
是夜。
“娘娘。”
一个其貌不扬的侍卫半跪在施乐极身前。他着一身红褐色箭袖袍,正是大内侍卫头领,左锋。
施乐极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亲手杀了你。”
左锋惊疑抬头,看向施乐极。
“我有一件事请求你。”施乐极看着他道。
“娘娘请说。”
“安排檀素出宫,越快越好。”
左锋抬起头,目光疑惑,迟疑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点了点头,“愿凭娘娘差遣。”
施乐极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搭上他的肩头。
左锋顿震,那只手仿佛是一簇熊熊烈火,将他从肩膀开始点燃烧至全身。
“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等你将檀素带出宫,我就原谅你了。”施乐极又道。
左锋惊诧抬头,和施乐极含笑的目光对上。
施乐极笑道:“你以为你换了一张脸,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她在心中道,“能这样一直对我好的人,只能是他了吧。”
左锋,不,是卫兀,在与施乐极了然的目光对视片刻之后,道:“公主是怎么认出属下的?”
施乐极没有回答,她道:“当时我还真的以为你死了。没死就好,这梁宫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你带着檀素出去之后,最好是别回来了。”
从她的话中听出诀别之意,卫兀大惊。
“公主此话何意,既然公主已经知道了梁宫即将不复存在,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施乐极摇摇头。
“不,你带着檀素走。”
“公主!”卫兀大急。
施乐极道:“你忘记我刚才说的了吗?只有你带着檀素出宫,我才会原谅你。”
卫兀抿紧了唇,脸上闪过挣扎。
他站起身来,看了越加消瘦的施乐极一眼,“公主且稍等属下一日,等属下将檀素送出宫,就回来接公主。”
施乐极不置可否地一笑。
卫兀连夜将檀素送出了宫。
施乐极送走了檀素,回到了极乐主殿。
“极乐、极乐,我自从进了梁宫,从来没有过快乐。”施乐极喃喃自语。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她走到床前,唐夫帷已经睡着了。眼底下有两片青黑。
随着子蛊的长大,唐夫帷也并不好受,他变得多病,时常畏寒。他对施乐极一直不错,虽然是因为子蛊的原因,但是施乐极还是感激他,所以施乐极给了他一个没有痛苦的,在睡梦中地死去。
子蛊死,母蛊也一样会死。
施乐极摇摇晃晃地走到院中。
她看着天上的圆月,惊觉今日是八月十五,清月圆朗。
她跌倒在地,恍然中仿佛看到了卫兀不顾一切地朝她本来,口中疯狂地喊着她的名字。
梁皇身死,梁宫大乱,唐序庭遭人暗杀,三皇子登基,然而他不过做了三天皇帝就成了阶下囚。
深秋的梁都,寒意仿佛要侵入骨髓,这是温暖的陈国冬天都不会有的天气。
一座新坟前,施以临静静地蹲着,看着简陋石碑上的名字。
他摸着施乐极三个字,苦涩一笑,“你本是徐鸢不是吗?如你所愿,我所踩的土地,你所埋葬的土地,易梁为陈,你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