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跳出来否认, 杨攸宁气得忘了恐惧, 她只知道周氏爱财,爱贪小便宜,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如此厚颜无耻。
她气恼地反驳,“你说我不是, 那么我们就去官府查,四年前我嫁给冯冠书的时候, 可是在官府备了婚书的!”
周氏没想到这一遭, 是啊, 四年前他们成亲的时候,在官府是备了文书的。若是他们真的去查可怎么好,岂不是要露馅?
“丞相大人还可以派人去我们家附近打听打听,看我到底是上门投靠的穷亲戚, 还是真的是他冯冠书的妻子!”杨攸宁气红了脸。
赵晚清适时出声道:“这冯冠书的母亲实在是太无耻,难怪会教养出冯冠书如此忘恩负义的东西!爹,如今一切都证实了,冯冠书如此欺骗我们,我要与他和离!”
“不行!”
几乎没有犹豫,赵莘就说出了不行两个字来。
不仅仅是赵晚清, 就是厅中其他人也惊住了。
赵莘察觉到自己反应实在过于大了些。他见厅中外人太多,将赵晚清叫了出去说。
“晚清,你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就将冠书的家人接进京来?”
赵晚清还沉浸在他那两个不行的字中没有回过神来,不行?为何不行?赵莘这个不行让赵晚清想不通。
“爹你方才说了不行?为何不行?冯冠书如此欺骗我们, 难不成你还想让他继续做你的乘龙快婿?抛弃了糠糟之妻的人,继续这样逍遥快活?”
赵莘的脸色十分阴沉,“我当初听了那些闲言碎语,还以为是旁人嫉妒冯冠书故意造的谣,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冯冠书竟然真的在老家成了亲的!”他方才也看到花厅中里那个小孩了,虽然和冯冠书不是很像,但是想都不用想,那一定是冯冠书的儿子。
赵莘也是又怒又气。
可是稍微冷静下来,他就知道,不能让赵晚清就这样跟冯冠书和离了。
“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再大一些,就知道,人生在世,这种不过是小风雨,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这也没什么了不起。”
赵晚清:“……”
巴拿拿:“……”
这是亲爹能说出来的话?
赵晚清有些不敢信,“爹,你在说什么话?”
赵莘确实是这样想的,他虽然知道冯冠书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赵家,他也觉得很生气,但是这种错误并不是不可以被原谅的,特别是现在赵晚清还怀着冯冠书的孩子的时候。
“冯冠书自从和你成亲之后,对你也很好,你现在又身怀有孕,若是这个时候将冯冠书扫地出门,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我早就将孩子打掉了。”赵晚清面无表情地回答。
赵莘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赵晚清重复道:“我已经将孩子打掉了。”
“胡闹!”赵莘猛地抬高了声音,“你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
“我要跟你商量什么?”赵晚清也火了,这是亲爹吗?“现在冯冠书明明道德败坏成这样了,你还不准我和他和离?这么一个人渣,你图什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愿意将女儿的终身幸福葬送到这么一个人身上?冯冠书给你下了**汤?”
赵莘顿时怒道:“你真是出息了,竟然教训起为父来!你知道现在京城里,有多少人等着看这门亲事的笑话吗?你现在与他和离,不就是摆明了告诉他们,堂堂赵丞相被人摆了一道,上门女婿在老家有妻儿,我在朝堂上的同仁面前都会抬不起头,你知道不知道!”
赵莘不同意她和离,竟然是为了脸面?赵晚清险些要以为自己会错意。
赵莘兴许也察觉到自己这样说,会让女儿寒心,他略微放缓了语气,开始淳淳教导,“你相信爹的眼光,这冯冠书虽在在这件事上骗了我们,但是人的本质不坏,也有才干有能力。他那个糠糟妻,你不必放在心上,她一个农家女,哪能和你堂堂丞相之女相提并论,我会让冯冠书给她一封休书,也会补偿她些银两,这件事你就不必理会了,我会吩咐冯冠书处理好的。”
又似乎觉得赵晚清脸色实在难看,赵莘微叹了一声,“你不要觉得爹在害你,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会害你吗?放眼京城,肯上门做赘婿的有几人?倘若有冯冠书这样才华的人,人家宁愿饿死也不会上门做赘婿,你若是现在和离了,以后就再难寻到好人家。何必走这段冤枉路呢,年轻的时候觉得过不去,等到年纪大了,再回过头来,再难过的坎,也就那么回事。爹是过来,不会害你。”
“天呐,这老头是怎么回事?”巴拿拿惊呼。
赵晚清自从接下这个任务,跟原主这个爹很少见面,因为赵丞相很忙。
她有些想当然地觉得只要将冯冠书的妻儿接进京城,将事实摆在赵莘面前,赵莘肯定会勃然大怒,将冯冠书扫地出门。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原主这个老爹竟然是这样的德行,竟然将名声看得比亲生女儿的幸福还要重要。他说了一大通什么年轻啊,什么坎啊,什么为她着想啊,都不过是给他的好脸面找个比较好听的借口罢了。
赵晚清突然同情起原主来了,就算她那世像赵晚清现在这样发现了冯冠书的隐藏起的这个不堪的秘密,肯定也会被赵莘压下去,从而将就一生。
因为像原主那样逆来顺受的性格,就算这里有改变,结局还是一样的。
赵莘见赵晚清不说话了,还以为她听进去了,欣慰道:“你能想通最好,冯冠书我不会让他这样轻飘飘地将这件事揭过去,有了这一出,他以后只会加倍对你好补偿你的。你这胎儿实在是不该乱打,你知道赵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继承人。我年纪大了,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了多少年了,等我一致仕,等孩子长大,就没有人可以帮到他。我赵家兴盛了几代人,不能就这样衰败下去。”
“原来他在乎的还有赵家的门楣能不能兴盛下去。他肯定是担心若是我就此和冯冠书和离了,再也嫁不出去,赵家的香火就算是断了。而且,冯冠书是一个很好的连接桥,他只要能让冯冠书在官场上有一席之地,还怕他的外孙以后混得不好吗?这老头算盘打得精。”
巴拿拿气愤极了,“这老头真是过分,宿主你好可怜啊。”
“我可怜什么,这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走,再想法子也就是了。”赵晚清倒是想得开。
赵莘既然是如此好脸面,她回头就将这件事散播出去,赵丞相招的那个进士赘婿果然在老家有妻有子,这绝对是一条爆炸消息,到时候议论的人多了,赵莘肯定会挂不住脸,为了将脸面找回来,他肯定会报复冯冠书,到时候也就不会不同意和离了。
巴拿拿砸吧砸吧,问了句,“宿主,你要不要兑换个道具呀?”
“什么道具?”
“嗯…我看看,有忘情水,大胆丸,后悔药…后悔药很贵,你现在兑换不起。”
赵晚清对那个大胆丸比较好奇,“什么是大胆丸?吃了胆子会变很大?”
“是的,吃了之后,会让胆量成倍增加,以前想做不敢做的事情,都敢做了。”
“这个有意思,”赵晚清顿了顿,笑道,“你说冯冠书最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巴拿拿瞬间理会了她的意思,巴拿拿现在已经慢慢地习惯了人类的思维,它本来就是十分高级的系统,学习能力很强。
“试试就知道了。”它坏笑一声。
冯冠书晚些时候一回来就知道了赵府来了一些人,这些人还跟他关系十分密切,当得知是他父母和他的原配被接了来的时候,冯冠书脸色精彩至极。
恐慌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连杨攸宁都被接了来,他成过亲的事实就已经摆在了赵家人面前。他欺骗世人,欺骗赵府的事情败露,他简直不敢想象赵莘会怎么惩罚他。
而下人早就得了赵莘的吩咐,只要冯冠书一回来,就叫他过去见他。
下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五一十地将赵莘的吩咐传达给冯冠书。
冯冠书一点准备都没有,他几乎是拖着脚步过去的。他很不想去,但是又不敢不去而且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还是赶紧将它解决了的好。
到了赵莘的书房,冯冠书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走了进去。
才看到赵莘的影子,冯冠书就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小婿该死,骗了老爷和姑娘。”
冯冠书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如今赵家人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再否认是没有用的。如今之计,只有老老实实地承认,甚至辩解都不能有。
他将头垂得极低,仿佛真的一副真心忏悔的模样。
赵莘放下手里的笔,他没有说话,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冯冠书身前,出其不意地一脚踹在冯冠书胸口,冯冠书顿时被踹倒在地。但是他不敢有反抗,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他重新跪好,一副任宰任杀的样子。
他预判得不错,他这副样子果然让赵莘略微消了些气,他没有再踹,而是冷笑,“冯冠书,你胆子当真大啊!”
冯冠书再次认错,“是我处理得不好,任由丞相处罚。”
书房里沉寂下来,赵莘没有再说话,冯冠书不敢说话。
良久,赵莘才语气沉沉地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冯冠书闻言,心中顿时大喜过望,赵莘这样问,显然是在给他机会做选择。他不敢将喜意表露出来,而是略带痛心道:“我知道我实属畜生不如,当年家贫,父母又催得十分急,我只能娶了杨氏,如今我遇到了真正的真命天女,就算是做负心人,背负骂名,我也甘愿。但是我毕竟对不起杨氏,更对不起晚清。我存了一些银两,我会将银两全部赠与杨氏,同时也会给她一份休书,以后就再不相干了。”
“你还有个儿子?”赵莘也不知道满不满意他的回答,而是问起了他儿子的事情。
冯冠书知道人的心在一些时候可以狠,这种恨会让人欣赏,但是狠得太过了,就会让人忌惮。
“那毕竟是小婿的亲生儿子,我欠他也良多,以后不能常伴身边,我也会尽力给他补偿。”
仿佛对他的回答比较满意,赵莘语气稍缓。
“这错是你自己铸下,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会儿就都说出来,若是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就别怪我不客气。这次你也休想就这样轻易地揭过去,晚清那里,你要好生安抚。”说着他顿了顿,“晚清孩子没了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冯冠书大怔,“我不知道啊。”
赵莘蹙了蹙眉,“晚清年纪小,任性一些是正常的,你不一样,你都是第二次成亲的人了,应该做事有分寸了。这次晚清可能着实生气,才会将孩子打了。孩子嘛,以后会再有的,重要的是夫妻之间要和睦。”
冯冠书还楞着回不过神来,听赵莘的意思,是赵晚清主动将孩子打掉的?她还句话都没和他提起?
她赵晚清这样做,到底是因为生气,还是根本没将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一时间,冯冠书十分不舒服。他仿佛就在片刻之间就忘了自己犯下的错,反而在心里去追究起赵晚清的不是来。
赵莘见他不说话,拧紧了眉头,“你听到了没?”
冯冠书回过神来,唯唯诺诺道:“听见了。”
赵莘却不喜欢他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教训道:“你现在是进士老爷,也是我赵莘的女婿,说话要立直了腰杆说,别出去丢了我的人!”
冯冠书哪里敢有二话,连忙应了。
“你父母就留在府上住着,也免得他们出去被别人套了话去,等过段时间,再行安排。至于你那…你打算怎么做?”
冯冠书立马保证道:“老爷请放心,我会将事情办妥当的。”
“以后你就再也没有什么妻儿了,你可听见了?”赵莘的语气不容置疑。冯冠书哪里敢有二话,自然是都应了。
然而等冯冠书想去见杨氏和他儿子时,才知道杨氏中午就带着孩子走了。
这茫茫京城,想要寻找一个人不是简单的事情,何况这件事不能张扬出去,冯冠书一时只得将这件事先按下,去见他的父母。
他跟着带路的下人走,越走眉头皱得越紧。这下人分明是将他往赵府最偏僻的院落去,这里常年没有人住,房屋残破,杂草丛生。
赵晚清竟然将他父母安排在这样的地方住下?冯冠书气得面如锅底。
他一路上隐忍不发,刚走进院门,就看到周氏指着冯忠的鼻子骂:“这是个什么破地方?这也能住人?”
冯忠讷讷道:“怎么不能住人了,比咱们家宽敞太多了,这青砖黛瓦白墙的,就是知县家,也未必有这院子气派呢。”
周氏简直要被冯忠气笑了,“你眼睛是不是瞎了,没看到前院那些院子精致得跟画似的,轮到咱们,就住这种破院子?打发叫花子呢!你儿子现在可是进士老爷,他们竟然敢这样轻视咱们,一定要将面子给找回来!让那叫什么…”周氏一时间忘记赵晚清的名字了,“咱们儿媳,给咱们安排一间最好的院子,否则,我可不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