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互相给对方戴了绿帽子的兄弟直到半个月后才再见面, 听说是皇帝做了个噩梦,梦醒后便十分思念自己放出宫的儿子们,便设了宫宴。叫玲珑说,大部分人类都是这样无趣,甭管年轻时多么凶神恶煞, 都是越老越感情充沛, 各个方面都是。
比如说年轻时候怎么都看不顺眼的皇后, 到老了皇帝也心软了, 想着这是自己的发妻,即便是不喜欢, 也到底是一起走过了大半辈子。否则皇后母子拿什么来跟萧贵妃母子争?他们娘儿俩完全把萧贵妃与宁梧当作自己的假想敌,打萧贵妃入宫那天皇后就开始敌视她, 直到现在,皇帝越发心软, 皇后就越发步步紧逼。
但谁叫人家是皇帝呢, 就是再老眼昏花,再不着四六,他的儿子们也得老老实实进宫来尽孝。
玲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随二皇子宁梧一起入宫的,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 他们两人在各个方面都完美达成共识,无论日常还是床上事事和谐,宁梧也逐渐将玲珑当作了自己人,毕竟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太子对玲珑着实算不上好, 玲珑若是还因此对太子情深不悔,那也只能说明她是个傻子。
不过在跟玲珑过了半个月日子后,宁梧相当怀疑眼线递回来的消息——就玲珑这样儿的,能是个任由内侍欺负不敢还手,哭哭啼啼悲春伤秋等待太子宠幸的春闺怨妇???
别闹了,太子变成怨妇玲珑都不会是怨妇。
二皇子发现有件事情很不妙,因为他的媳妇,他刚认下来的自己人,居然在宫宴上偷偷给太子抛媚眼!
他私下拽了拽玲珑的衣袖,低声道:“你干什么?”
他倒不是担心她还对太子情根深种,说真的,这半个月玲珑的所作所为,宁梧是打死都不信她能对太子有什么感情的,不把太子整死都是太子的造化!
你不招惹她,大家互不干涉互不搭理,可你要是去惹她,别管惹大惹小,最后都至少被扒层皮下来。
玲珑也小小声回答他:“我要整他。”
宁梧勾了勾她柔嫩的小手心:“记得别给人留下把柄。”
玲珑用力攥了下他的手指表示了解,宁梧便撒手让她玩儿去了。该说她闯祸不嫌事儿大还是真有本事呢,反正叫她给寻了空子,真把太子给叫过来私会了,期间宁梧不放心,就藏在边上,想着玲珑若是失手了,他可以救场。
玲珑是叫玉洁去找人的,玉洁这丫头天生少根筋,脑子不大灵光,指哪儿打哪儿,主子换了个人都察觉不出来,乐颠颠地去跑腿,跟以往一样,拿着姑娘给的信物去见一个内侍,那内侍见了信物后立刻禀报太子——太子都惊了!
姐妹俩互换一事,太子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因此内侍也不知道这信物不用再递交,因为正主儿早就到了太子身边。而这半个月太子跟樊妍真过得如胶似漆,也没想着去断了过去的手段,太子见到信物时很是不敢相信,真儿已经在他身边,是他的太子妃了,如何又会有人送来信物?
这是他们二人的约定,见了信物,便会想方法在宫中私会,此前便是如此解除相思之苦的。
太子心里觉得奇怪,他留了个心眼儿,带着人过去的,同时没让人通知正陪在皇后身边说话的樊妍真。
这一进来,就瞧见临花照水的少女背影,披着披风,却仍叫人觉得姿容出众。
玲珑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对太子露出甜蜜的笑容:“殿下,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太子:???
“自那日……宫中一别。”似是想起什么害羞的事,玲珑微微侧首,粉面酡红,含羞带怯,活脱脱一副怀春少女看到心爱之人的模样。这表情跟神态,太子都十分熟悉,樊妍真每次见到他便是如此!“已是半月不曾相见了,太子可还好?”
她边说边抬头,露出一双盈盈秋水瞳,这双美眸像是会说话,欲语还休,无数的绵绵情话蕴藏其中,只待有情人去挖掘。
太子却愣了,什么叫……那日宫中一别,已是半月不曾相见?他们明明朝夕相对啊!
“殿下?”玲珑奇怪地叫他,往前走了一步,“你还好吧?怎地脸色这般难看?可是身子不适?”
太子面色古怪,问道:“你说半月不曾想见,你不怕孤?”
“殿下说什么呢?”玲珑轻轻蹙眉,十分惹人怜爱,她将樊妍真那种见了太子后娇羞的模样模仿的出神入化,怕是真正的樊妍真也不过如此,于是愈发的迷惑了太子,她又道,“那日我醒得早,醒来时殿下还在睡,我怕吵到殿下,便悄悄起身离开了,殿下忘了吗?”
太子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了,明明眼前站的应该是樊玲珑,可怎么、怎么他觉得是他心爱的真儿?!
“你、你的意思是,你是真儿?”
玲珑掩口娇笑:“殿下又在逗弄我,我是不是真儿,殿下还不清楚?”
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任由太子去猜测,谁叫她们姐妹俩生得一模一样,亲生父母都分不清呢?玲珑又故意歪了歪头,让太子瞧见自己肩头一颗小小的红痣——太子又惊了,他不曾跟太子妃圆房,自然不知道太子妃身上有什么特征,可樊妍真身上是确确实实有一颗红痣,也在这个位置!
难不成,这姐妹俩,不仅容貌相同,连身体特征也完全一样?
倘若是这样……
陪在身边的樊妍真在太子看来,是鲜活动人的,而眼前的“樊妍真”也与他记忆中的如出一辙,理智上他认为自己跟老二的妻子是交换了,但眼睛与耳朵都会欺骗人,太子明显有点慌。
樊玲珑有多喜欢他他是知道的,甚至于太子一直觉得樊玲珑为了自己能做出任何事,如果……她为了自己的宠爱,假扮成樊妍真呢?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
女人为爱疯狂的时候什么事做不出来?
玲珑刻意又露出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那是太子跟樊妍真的定情信物,上好的翠玉,太子亲自寻来的,上面隐晦地刻着两人的姓名,樊妍真十分喜欢,到哪儿都要带着。
但现在……太子身边的樊妍真,是没有的。
仔细想想,除了她说她是樊妍真之外,也没有什么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不是吗?太子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便问:“你我二人第一次见面,你可还记得?”
玲珑羞涩一笑:“自然记得,殿下与我父亲说话,我拉了姐姐去看,姐姐胆小不肯,我便一个人偷偷摸进了父亲的书房,殿下那日穿了一身蓝色锦袍,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太子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玲珑都对答如流,其中那些比较私密的,玲珑也全都知道——恐怕真正的樊妍真也不一定能记得这样清楚。
然而这世间有什么能够瞒过龙的耳目呢?
只要她想知道,她就能知道。
太子越问越急促,问到后来几乎都绝望了,她什么都知道,岂不是说明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樊妍真?那这段时间,他都是被樊玲珑给骗了?!那个女人!
他为了给樊妍真只有彼此的承诺,根本就没有碰过她!想来那天早晨她满身的痕迹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甚至还、还自己破了身子!真是蛇蝎般的心肠!
太子完全没有感动,他只觉得阵阵齿冷,不肯接受自己被骗的事实。
玲珑恰到好处地关怀道:“殿下怎么了?可是见着我不高兴?难道殿下已经移情别恋了?”
她问到后面那句,十分难过和委屈,眼泪都盈于眶中。
太子尤其心虚,没人比他清楚这半个月他都对“樊妍真”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倘若眼前才是真儿,那个被自己宠爱的是冒牌货……他勉强维持着严肃的表情:“真儿,今日宴会短暂,你我只有此刻相会的时间,但是请你相信,孤心中永远只有你一人。”
玲珑立刻露出笑容:“我相信殿下,殿下说什么我都听,我也相信,我们终有长相厮守的一天。”
太子被她哄得晕头转向,等太子一走,玲珑就走到宁梧的藏身之处,一把将他揪了出来:“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宁梧:……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古人诚不欺我。
太!恶!毒!了!
他不可思议地问:“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像樊妍真的?”
玲珑眼尾一挑,妖妖娆娆地靠近他,在他耳边吐出一口气:“万一,我就是樊妍真呢?”
宁梧吓一跳,片刻后摇头:“你不是。”
“哦?你这么确定?”
宁梧颔首:“我确定。”
就算是演的,樊妍真也没有她的眼睛漂亮。即便是一模一样的面容,宁梧甚至说不出这两姐妹到底有哪里长得不一样,可他就是觉得玲珑的眼睛比樊妍真的干净、漂亮。他不是心神不定的太子,连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都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