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珏虽然待人接物十分有礼, 外表也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是实际上他并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与人相处也总是隔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纱。
尤其是面对这样第一次见面的人时,他可以善意的朝对方伸出援手, 但是却没有办法成为对方的朋友。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发现谢千珏的态度,依旧紧挨在谢千珏的身边没话找话。他觉得谢千珏愿意出手帮忙, 就说明谢千珏是一个心地很好的人。
夫子常说近君子远小人,遇见合心意合眼缘的人不容易。他本就一个喜欢结交朋友的性格, 所以心里十分希望跟谢千珏成为朋友。
少年郎叫曲巍梁,和谢无锐与谢千瑾同龄, 今年刚刚好都是十六岁。
说来也是巧合, 因为对方正是曲翎的堂弟。虽然他们家是曲家旁支的那一脉, 跟曲翎的关系并不算十分亲厚。但是他能在这里遇见曲翎的师弟, 便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挺有缘分的。
原本曲巍梁的母亲曲何氏, 还十分嫌弃谢家的牛车和骡车。但是等到她上了车之后,她就被谢家小辈们的颜值迷晕了头。
没有人会不喜欢漂亮的皮囊,尤其她家里有一个待嫁的女儿时,此时看到谢家这么多的俊俏晚辈, 曲何氏的一颗心差点就飞回家里去。
她此时心里非常的后悔,后悔怎么没有把女儿一同带上, 这样她就能让女儿挑一个合心意的。
曲何氏这样的想法挺超前的, 很少有人会愿意女儿抛头露面,也很少有人会让女儿自己挑郎君的。
这会儿曲何氏也不嫌弃谢家穷了, 因为谢家这一次下场的有三个人。这年头能供出三个读书人的人家, 就算家里穷也不会真的穷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 他们今年就参加了县试,说不定就有人一飞冲天了。
别看曲何氏有一点势利眼,但是不得不说的是, 她看人的眼光还是挺毒的。虽然谢无锐与谢千瑾十分出众,谢小涵也生得十分钟灵毓秀的,但是她还是一眼相中了不怎么爱说话的谢千珏,一路上都在和老谢氏她们打听谢千珏的事。
与曲何氏同车的都是谢家的女眷,除去老谢氏与谢玲语之外,还有谢千瑾的母亲王梅雪,以及谢无锐的母亲谢柳氏。
这一次因为老谢氏要跟去,其他两房的女人见状也非要跟着。就好像她们一起跟去了,谢无锐与谢千瑾就能考上似的。
在曲何氏跟老谢氏打听谢千珏时,除了年纪小的谢玲语不太明白之外,其他三人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王梅雪看得出来曲何氏家境十分优渥,尤其是对方那一身叮叮当当的首饰,更是看的王梅雪心里一阵眼热。
所以她在听见曲何氏打听谢千珏时,忍不住在旁边发酸的说了一句。“我也觉得珏哥儿哪哪都好,可惜的是他今年还不到十二岁呢,要不然我都想要张罗着帮他做媒了。”
谢柳氏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如今长孙谢千琦还没有成婚呢,她怎么可能好心为谢千珏做媒。
而且王梅雪不过一介民妇,她平时能接触的人也就那几个,她能给谢千珏相看什么好人家。
不就是看上这曲家比较有钱,想要为自己儿子争取这门婚事吗?真是又虚伪又让人觉得恶心。
曲何氏闻言看了王梅雪一眼,不过却没有接王梅雪的话,而是转头对着老谢氏说:“你们家小郎今年才十一岁啊,我见他这般沉稳又生得玉树临风的,还以为他跟我家小子年纪差不多呢。”
“而且十一岁就长这么高了,那以后你家小郎肯定也不会矮的。”
一旁的谢玲语喜欢别人夸弟弟,她闻言立刻笑着开口道:“其实再过两个多月,我弟弟他就十二岁了。不过他确实长得比较高,估计用不了两三年,他就应该比两个堂哥要高了。”
如今的谢千珏的身高,只比谢千瑾矮了小半头,和谢无锐的身高差不多。按照后世的身高算法,谢千珏现在大概一米六几。
一般这个年纪的人大概一米五左右,古代人的个头要比后世矮一些,所以十二岁一米六几确实少见。
但是由于谢家的基因一直很好,老一辈的男人里就没有矮个子的。加上谢千珏又是补充营养又是增强体质,所以他能长这么高真的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曲何氏的女儿今年十四岁,虽然看起来比谢千珏长了两岁。不过也没有明文规定,说年纪大的姑娘不能嫁给年纪小的郎君啊。
因为一连守了三年的孝,谢千珏早就习惯了粗布麻衣的衣着,所以这段时间他依旧是一身素衣。
因为他还没有到落冠的年纪,所以一头泼墨一样的漂亮的长发,只有额前与两鬓的头发往后束起,其余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后。
这是本朝书生常见的发型,也是比较难以驾驭的发型。长得丑的人很容易暴露缺点,但是长得好看的人也能放大优点。
谢千珏就是长得好看的那一类,这种天生丽质的人脸上就是多一根头发,在别人的眼里那都是暴殄天物。
曲何氏看着前面牛车上的谢千珏,哪怕对方此时一身简朴的粗布麻衣,坐在破旧不堪的牛车上面,对方依旧是一个光风霁月的美少年。
在不稳重的曲巍梁作对比下,她是越看越觉得谢千珏最合适。她家的女儿被娇惯坏了,就应该有这样一个稳重的夫君,以后小夫妻两个人才不会被欺负。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急不得,反正他们已经到了县城。她还是要看看谢千珏考得如何,如果对方这一次能够一举通过县试,那这一桩婚事就是门当户对了。
谢千珏可不知道,他随随便便帮了别人一把,竟然就被对方的母亲给看上了。如果他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当时肯定不会多事载他们一程。
等到了县城之后,他们就发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人已经提前来了。
一些环境比较好的客栈,差不多都被人住满了。就算还有没有住满的客栈,也被一些有钱人家提前预定了。谢家这些人想要住在一起的话,就必须找那些环境稍差一点的客栈。
环境好和环境差区别很大,环境好不仅仅指住房舒服,还指客栈周遭的一些环境。环境好的客栈不仅干净敞亮,客栈跟周围的百姓也打好了招呼,晚上休息的时候不会有什么人闹腾。
而环境差客栈呢,不仅客栈里面鱼龙混杂的,周围的百姓也吵吵闹闹的。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学子,若是休息不好绝对会影响发挥。
谢千珏的心理素质一直很棒,只要不是有人特意过来找他打架,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受到影响。不过他自己虽然不介意这些,但是并不代表大房和二房的人不介意。
大房和二房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因为这一次谢无锐与谢千瑾都十分有信心,谢无锐更是下定决心要一洗前耻的。
他们见两人如此的信誓旦旦的,都觉得谢无锐或者谢千瑾能考上。所以不管事情多么的艰难,他们也不愿意这时候让谢无锐也谢千瑾委屈。
这一次大伯公也跟来了,毕竟三个孩子都一起下场,他不跟着心里面总有一点不安。
就在谢家众人忙着找客栈时,王掌柜顶着啤酒肚出现在谢千珏面前,同时带给了谢千珏一个好消息。
“谢小郎,我家二爷得知谢小郎要参加县试,如今正马不停蹄的往临晨县赶呢。如果路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二爷应该能在二月初八之前赶到临晨县,到时候二爷会亲自送谢小郎进考场。”
自从去年的大乱之后,谢千珏就莫名变得沉默了许多,整个人的喜怒哀乐似乎也少了。
老谢氏看着这样的谢千珏时,总是忍不住偷偷的担心,总觉得谢千珏好像有什么心事?
可是之后谢千珏闷头读书,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无情的读书机器,所有人都不敢过去打扰他。
如今看着谢千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老谢氏忍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很怕谢千珏把自己绷得太紧,一不小心会就把自己给逼疯了。
王掌柜原本只是过来送消息的,后来得知谢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便以二爷的名义给他们弄了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本就是给秦遗准备的,但是由于秦遗一直没时间过来住,院子也就一直就这样空置着。王掌柜知道二爷很在意谢千珏,便自作主张把院子借给谢家人暂住。
有独立的院子可以住,当然要比住在客栈方便多了。谢千珏再三谢过王掌柜之后,便带着谢家众人去了那座小院。
其实说是小院并不准确,因为这个院子一点也不小,里面的装饰也十分精细用心。就算秦遗这个主人没来住过,这里还是时常有人过来打扫的。
小院除了主卧不能住人之外,其他所有房间都可以随便使用。因为这座院子是秦遗的,谢家其他人都是沾了谢千珏的光,所以房间由三房这边优先选择。
谢千珏也不跟他们客气,把最好的那一间给老谢氏与谢玲语住,他与谢小涵就住在两人的隔壁。
除去三房占了的两间房之外,剩下的还有四间可以住的房间。因为谢无锐和谢千瑾还要看书,他们两个人分别占了一间。剩下的两间王梅雪和谢柳氏一间,大伯公与谢千宜祖孙两个一间。
然后谢千瑾的父亲与谢千琦,他们两个人要把牛车和骡车送回去。牛车和骡车都是跟别人借的,他们这一次考试要考很久,总不能一直霸占着别人的东西不换。
刚好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两个人便打算直接回小山村去。反正这里有大伯公这个当家的,其他事情也有几个女人帮忙操持,他们两个糙汉子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了。
距离县试还有将近二十天,相较于谢无锐与谢千瑾的紧张复习,谢千珏这边的态度就散漫多了。
谢千珏不是个喜欢抱佛脚的,所以他已经提前把该做的准备做完了,如今快要考试了反而放松下来。
在两个堂哥努力看书的时候,谢千珏还抽空带着姐姐逛了两次街。自从他们一家在小山村定居后,这还是谢玲语第一次离开了清源镇。
大伯公见谢千珏“松散”的态度,还忍不住替三房感到担心。他觉得谢千珏的年纪终究太小,临考前这样关键的时刻,不应该经不住外面的诱惑跑出去玩。
为此,大伯公还找老谢氏谈过。不过老谢氏并不在意,还说谢千珏自己的主意大,这些事谢千珏自己有分寸。
大伯公面上不好说自家弟妹什么,但是在心里却觉得老谢氏太过宠溺谢千珏。在这样溺爱之下长大的谢千珏,说不定就要毁在自己这个弟妹手里了。
大伯公心里面虽然十分不满,但是他与老谢氏关系摆在那里,他身为大哥还真的不好说她什么。
最后他思来想去只能暂时把事按下,他想着反正谢千珏现在年纪还小,这一次就当做让对方吃个教训好了。
……
正月二十八那天,谢千珏等来了陈夫子之后,便和陈夫子等人一起去县衙礼房报名。
报名时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不仅要填写个人的资料与外貌,还要详细的写下祖辈三代的履历。
除此之外,还要集齐五人互结作保。一旦其中一个人作弊被抓,其他四人要以同罪处置。同时,还要本县的廪生作保,确保参加考试学子的身份信息属实。
学子服孝期间不能参加考试,非本籍学子不能参加考试,还要确保学子的身世是否清白等。
陈夫子的学子里面,除了谢千珏三人要下场考试,还有一个林姓师兄也要下场。另一个人是陈夫子好友的学子,陈夫子在确定对方品性不错之后,这才勉强凑够了五人互结的名额。
为他们作保的廪生,正是这位学子的夫子,也是陈夫子的至交好友。廪生作保是要担风险的,虽然有人情在里面,但是该交的作保费他们还是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