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彻一个人住, 偌大的房子冷冷清清,仅有的女生用品还是给闻念准备的。进门后,他打开灯和空调, 柔声同闻念道:“等一等就暖和了。”
“嗯。”换好拖鞋,闻念按照江彻的指引,坐在了沙发上。
他将外套脱掉, 随手放在一旁,又把指尖搭在领口,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 随后,拿起了茶几上的电脑。
“坐过来一点。”他朝闻念勾勾手。
她乖巧地往他那边挪了挪, 看向他的电脑屏幕。只见他打开浏览器, 在搜索栏里, 敲下“江彻”两个字,摁下回车键。
很快, 页面上就跳出和他有关的词条。百科、照片、他所获得过的奖项、他以前参加过的活动。
词条里他的配图有写真,有路透, 面庞比如今要清隽些,完美仿若神祗。
他边往下翻,边淡淡地和闻念说:“发现了吗, 这些基本都是我以前还在娱乐圈时候的新闻。”
“嗯。如今你是江氏的总裁,所经历的和以前不同了。”
“是的,公司的公关给我的定位, 也不再是偶像明星。”他需要领导一整个集团,做集团的主心骨,“明星”这身份,多少有些浮躁了。
几页后, 出现了粉丝们在社交平台上说过的话。
【有生之年还能再听到江彻唱歌吗?】
【天天蹲财经版面,就为了看哥哥一眼,好爱他啊】
【哥哥以前的MV、晚会演唱会上的视频,我已经看了一万遍了,想念哥哥的腰和大长腿呜呜呜,好想看他跳舞啊】
【要努力学习,毕业后去给哥哥打工!】
还有些负面通稿,江彻半点都不在意地划过去了。
闻念不知江彻为什么给自己看这些,兀自感慨道:“你的粉丝真的很长情。”
“嗯,我的个站和私信,挤满了她们的表白。”
闻念看了他一眼,心想还好我不喜欢你,不然听到这话,我得多吃醋啊。
她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推开电脑,他平静地说:“给你看这些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想告诉你,我不可能再回娱乐圈,也不会给她们任何回应。”
闻念歪了歪头,像是在问:然后?
江彻注视着她,瞳孔漆黑,薄唇泛红:“但是你不一样。她们听不到我唱歌、看不到我跳舞,你可以。”
跳舞?聚会的时候,他不是还不想跳的吗。闻念下意识地往他腰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激发了江彻的斗志,令他轻笑了一声。家中不少电器都是声控的,在他下了指令后,音响播放音乐,节奏明快动感。
江彻站起来,走到了客厅中央。灯光落下,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他脱掉鞋子,开始活动关节。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闻念呆呆地说:“江彻哥……”
“嘘。”男人微微弯腰,修长的背脊呈现出漂亮的弧形。冷白修长的食指竖起,贴在嘴唇上,笑起来,凤眸微眯。
闻念被他的气质镇住,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江彻热身结束后,踩着音乐的节奏,原地转了两圈。然后,表情变得犀利冷漠,一个漂亮的抬手,开始跳舞。
漂亮的舞者闻念见过不少,但仅凭一个动作就把她眼神勾走的,江彻是第一个。近距离带来的震撼,远比屏幕中要来的强烈。
这里并非被无数聚光灯笼罩的舞台,也没有欢呼掌声荧光棒,可身边的景象像是潮水一般退去,只有江彻一个人,迸发着光芒。
他当年的苦练,令舞蹈像是本能一样,被刻在了骨子里。每一个律动都是那么完美,勾魂夺魄。
配合跳舞,他的表情也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绝美且富有攻击性。腰,腿,胯,臀,颈,喉结……男人身上每一处性感的地方,都被他运用得淋漓尽致。
音乐声音很大,照理说闻念应该听不到他的呼吸,可是看他胸膛起伏,薄唇轻触,她感觉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响起,危险又迷人。
砰砰砰,那是她心跳加快的声音。闻念的大脑叫她理智,可是体内某种情绪正慢慢觉醒。
最后,她还是站了起来,伸手捂住了嘴,满是惊艳地看着他。
不这样做,她担心她的尖叫会把房顶给掀翻。
世界上怎么有人跳舞这么帅!她眼圈都激动得泛红。
就当她以为这已经是他极限的时候,他竟然还能更绝!密闭的空间里,男人当着她的面,一粒粒地从上往下解着衬衫的扣子。
刚刚进门他就已经解开了两颗,现在第三颗,第四颗……闻念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他的手,眼看就要解开第五颗的时候,他停了手,犹如得逞的妖精,勾唇一笑,继续跳舞。
其实解开四颗和全解开也没差很多了。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锁骨和一片胸膛露在了外面,本就无暇的肤色被黑色布料衬得似美玉。
随着他的律动,闻念能看到他的腰线若隐若现。当他的手指顺着锁骨向下,明明他没碰到肌肤,闻念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尖叫起来。这除非是圣人才扛得住!她认输了!
“啊啊啊!”她眼睛因为激动,红通通的。
舞蹈以江彻的漂亮的单手撑地结束。当他站直身体,刚刚滑上来的衣摆落下,遮盖住了漂亮的腰身。
他轻轻地喘息着,一双眸子亮得不像话,径直走向闻念。
她感觉现在的他有点危险,后退几步,摔坐在沙发上。
男人没给她起身的机会,两只手撑着沙发背,将她完完全全困在了臂弯里。
闻念本来看他没怎么喘,还以为他不累,靠近后才感觉到他的身体有多热,都快把她给烧着了。
黝黑的瞳孔紧锁着她,江彻喉结动了动,略喑哑地说:“念念现在还觉得我腰不好吗?”
强烈的求生欲让闻念立马摇了摇头。她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果不其然,没戳动。
“江彻哥,你稍微退开一点……”
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这次却没听她的,甚至他还把脸靠了过来。
闻念一瞬间大脑空白,闭上了眼睛。她察觉到他汗湿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而他唇畔,则将碰不碰地悬在她耳上。
他用气音同她说:“念念,温柔从来都不是男人的代名词。”
你觉得我温柔,那是我不舍得伤了你。感情的世界,要么掠夺要么败退,没有折中的选项。
……
江彻派了司机送闻念回去。坐在后座,闻念脑海中全部都是江彻跳舞的样子。越想脸越红,她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座椅里头去。
她以前总把江彻当成忠犬,谁知这男人露出了他头狼的獠牙。
当他贴在自己耳边讲话的时候,她还以为他要亲自己了。最终,他只是抱了抱她,然后退开。
闻念清楚他的意思:留到以后再亲。
和他的感情相比,所展露出的温柔,就像是冰山一角。让闻念有些恐惧,又不至于退避。
他在试探她能接受的“度”,一点点掠夺她的心。
闻念觉得她就像是被一个资深猎手给盯上的猎物,逃都不知道怎么逃。
心乱如麻的她,没注意自己给司机报的是公寓的地址,等到了楼下才回神。
都这么晚了,她也没心情折腾去郊外了,一个人上了楼。
司机目送她离开后,给江彻打了一个电话:“江总,闻小姐已经送到了。”
“嗯,她在车上什么反应。”
“一直红着脸,没说话。”
“知道了。”男人的语气透着愉悦,“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晚上,闻念睡得不踏实。梦里是黑夜,她穿着雪白的裙子,赤足奔跑在沙漠中。
寒风凛冽,狂沙翻涌,粘稠的夜色深处,是一双双幽绿的眼睛。
有狼群在追着她跑,她累到双腿发软,呼吸困难。
忽然,一声高亢绵长的狼嗷,响彻天地。在它之后,群狼也跟着嚎叫起来。
闻念跑不动,跌倒在地。她眼睁睁看着头狼从夜色中朝她走来。
它真的很高大,她要仰着头才能看清它的模样。深色的长毛,竖起来的耳朵,粗壮的尾巴和四肢,还有若隐若现的狼牙。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眸子锁着她,在她害怕得即将尖叫的时候,匍匐在地,朝她低下了头。
梦里的闻念,慢慢地朝它伸出了手。就在她马上碰到他的头时,画面一转,头狼变成了穿着西装的江彻。
他单膝跪地,虔诚地向她伸出了手。
闻念刷地睁开眼,许久后才回神,揉了揉脸。江彻那支舞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不然她也不会做这样的梦。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她见时间还早,便赖了一会儿床。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起床洗漱,整理了一下冰箱。上次秦星野送来的特产她还没吃,准备带去给闻晚做。
整理好,她提着垃圾袋,准备先丢去门口。
刚打开门,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她下意识抬头看去,竟然撞进了凌弈的瞳孔中。
凌弈本来只是随意地往这边扫了一眼,看清楚闻念的脸,吓了一跳。
闻念哭笑不得:“我长得有那么吓人?”
凌弈皱眉解释:“不是……”他背着包,拖着行李箱,抬起头往门牌号上看。
看完她的,又去看隔壁的。来回几次后,他瞪圆了眼睛:“你怎么和楚哥住在一起了!”
闻念惊住:“你胡说什么呢,谁和他住在一起了!”
凌弈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楚临川的房门:“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是邻居!”
“我们一直都是啊。”
“你们谁都没和我说过!”凌弈委屈地控诉。
“那可能是我忘了吧。你怎么来这边了?”
凌弈绷着个俊脸,盯了她几秒,没回应她的话,拽着行李箱来到楚临川门口,哐哐敲起门来。
不一会儿,楚临川从里面把门打开,冷飕飕地说:“敲这么使劲干什么,我又没聋。”
凌弈气得脸哥都不叫了,质问着:“你和闻念是邻居的事怎么没告诉过我?”
楚临川怔了怔。被他发现了?他察觉到什么,侧头看去,见闻念站在她那屋门口。
像是某些不想她知道的心思忽然被曝光,楚临川眼神有一瞬的躲闪,又很快调整过来,云淡风轻地回:“忘了。”
凌弈扁扁嘴。一个两个忘性怎么都这么差呢!要不是他今天从老家过来,死缠烂打要来找楚临川,他怕是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他不高兴,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这样,不满地哼了一声。
楚临川侧身:“要不要进来?”
凌弈拽着行李箱刚走了一步,想到什么,向后探着身子,对闻念说:“一会儿我找你有事。”
他进门后,楚临川淡淡地问闻念:“来这边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寒暄,让闻念有点不适应。她礼貌地笑了笑,“嗯”了一声。
楚临川其实有很多的话想对她说。游戏怎么不上线了?真的不考虑一下我?我比岑屿森强多了,你别和其他人在一起。
但是面对闻念那张单纯的小脸儿,他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先回去了。”他淡淡地道。
“嗯,好。”
楚临川走进客厅后,发现凌弈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审视着他。
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楚临川把手揣在口袋里,装出漠然的样子:“怎么了?”
凌弈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们早就认识?”
“嗯。”
“那你当初一副和她不熟的样子!”
“当时确实不怎么熟。”
凌弈这个气啊,感觉就像楚临川背叛他了一样。
楚临川也不想他总是和自己提起闻念,转移了话题:“怎么来我这了。”
凌弈想着楚临川一个人过年,过来看看他,明天两个人一起回基地。现在他闷闷地说:“来看闻念的。”
楚临川:“……”
“问的废话。”
楚临川有些无奈。这小孩,气性还挺大。
好在凌弈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放下东西后,他对楚临川说:“我去趟隔壁。”
“我也去。”
“你找闻念有事?”
“嗯。”其实没事,就是不想他们两个独处。
闻念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发现来的是两个人,请他们进来。
凌弈打量了一下她的房子,啧啧两声:“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少女心的。”
“那你是瞎了?”嗨呀,她就是控制不住和他斗两句嘴。
“嗯,被你这一屋粉粉绿绿晃瞎了。”
“……滚出去。”闻念作势要推他,凌弈就笑着往楚临川后面躲。
闻念的手抬起来,也不好往楚临川身上碰,气呼呼地瞪了凌弈一眼。
“好了。”楚临川回手把凌弈薅出来,问,“你不是有事吗?”
闻念也疑惑地看过来,然后,见凌弈笑了一下:“嗯,我准备来蹭顿饭。”
她被气笑了:“我中午还没吃呢,哪有饭给你。”
凌弈见到桌子上放着的特产,问闻念:“那个能吃吗?”
“是生的。”
“没事,我可以做。”
此言一出,闻念和楚临川都惊讶地望着他,异口同声:“你还会做饭?”
凌弈耳根有点红,急吼吼地说:“不会还不能学了?这次我回家,和我妈学了两道拿手好菜。”
闻念一脸的不信任:“你确定你学会了?”
“瞧不起谁呢!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做。”凌弈撸起袖子,拿了两包的特产,走进了厨房。
闻念和楚临川在客厅,对视一眼,一个摊手,另一个耸肩。
不光闻念,楚临川也觉得凌弈做不出什么好吃的饭菜。他上次和江彻都翻车了。
“你在这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闻念指了指沙发。
“不用。”楚临川抓住她的手腕,又飞快放开,垂下的指尖搓了搓,“我不渴。”
和闻念一起坐在沙发上,楚临川主动开口:“装饺子的饭盒我洗好了,还没还你。”
闻念笑着摆手:“不用还了,你留着用吧。”想到岑屿森,闻念问道,“对了,听岑屿森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来找过我?是有什么事吗?”
楚临川敏锐地问:“你后来回来过?”
“嗯,楼上漏水,我来处理一下。”
楚临川心说,自己就在住隔壁,水怎么没漏到自己这?确定不是岑屿森自导自演?
没有证据,他也不好乱讲,回答起了闻念之前的问题:“是来找过你,现在没事了。”
岑屿森那家伙抢先了一步,认定了自己不能向闻念告状。但他肯定没想到,自己还有个别的身份吧。
他问闻念:“你是把房子借给岑屿森了?”
“对。”
“女孩子还是要有点安全意识,不能随便让男人进来。”
闻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坐在我家的沙发上说这话,好意思?
看穿她的想法,楚临川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咱们是校友,是同事,已经很熟了,没事的。”
闻念暗衬,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双标。
“好。”她笑着应声。
凌弈走出厨房,看到的就是楚临川和闻念有说有笑的场面,心里像是有面铜锣被敲响。
“闻念,我有东西找不到,你来一下。”
“啊,好的。”
闻念起身去厨房帮了忙,回到客厅屁股还没坐热,凌弈又叫她:“闻念!”
接连几次,闻念都烦了:“你有事能不能一次说明白啊。”
凌弈心说,一次都说完,你不就和楚临川聊天去了?
实在找不到让她留下的理由,他心烦气躁地摆手:“去玩吧,别在这碍事了。”
“你这人,叫我来的是你,赶我走的还是你。”
折折腾腾,一顿饭总算是做好了。卖相一般,但闻着还不错。
吃之前闻念都打算好了,味道要是不好,她就嘲笑凌弈,结果,味道出奇地好!
她咬着筷子看向楚临川,后者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凌弈,你确定你是这几天学的?”楚临川不是滋味地问。
“对啊,看我妈做一遍我就记住了,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凌弈得意的时候,身后好像有狗尾巴在翘。
闻念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叹口气说:“我怎么就忘了,虽然你看着像傻子,智商却是天才。”
“把你前面两句话给我去掉。”凌弈一副想把她大卸八块的样子。
闻念哈哈笑起来,问他:“怎么想起学做饭了。”
凌弈脑海中忽然跳出她在某一次直播时说过的话——“要找一个厨艺不输给我姐姐的男人”。
脸上闪过羞赫,凌弈低头拨拉着碗里的米饭:“我妈说了,现在家里都是男人做饭,不会做饭是讨不到老婆的。”
“哈哈哈,你才多大啊,就想着讨老婆了。”
“你别总是一副我很小的样子行不行,过了年,我虚岁都十八了!不小了!”
“好,你不小,多吃点,长长个。”
“你可真是气死我了!你别吃我做的饭,把碗放下!”
“我就吃,略略略。”
楚临川捏着筷子的手,渐渐发白。他发现,闻念和凌弈在一块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和自己在一起,却总是冷场。
凌弈做饭比自己强,智商高,学东西快,还比自己年轻有活力……越想楚临川越没胃口。
闻念半碗饭都下去了,发现楚临川没吃几口,柔声问:“你怎么啦,没胃口吗?”
“不是。”楚临川嗓子有点哑,“挺好吃的,我刚刚在想事情。”
“哦哦,快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好。”楚临川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就算他有太多不如凌弈的地方,他还是不可能放弃闻念。
因为一旦放手,他会后悔一辈子。
管他多少情敌,放马过来就是了。
凌弈本来专心致志地吃着饭,察觉到楚临川在看自己,他也看了过去。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在楚哥的眼睛里看出了杀意?
美餐了一顿,凌弈和楚临川回了隔壁,闻念也开车去了闻晚那,随口和闻晚说起了凌弈。
闻晚盯着闻念,若有所思。上次凌弈来青城,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如今变成了别的朋友。
凌弈叫她一声师姐,她是把他当成弟弟看待的。
他长大了,有了喜欢的女孩子,闻晚并不吃味。只是当这个女孩子是她亲妹妹的时候,就得权衡权衡了。
闻晚问闻念:“你觉得凌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做男朋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