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局开始后, 二队这边先禁掉了两个法师,教练看得连连点头:“这个思路不错。”
闻念记得前两局他们想要针对闻晚,禁的都是打野, 这次怎么换了呢?她虚心向教练请教了一番。
教练解释道:“应该是前两局结束后,楚临川他们终于发现W擅长的英雄是禁不完的,所以开始针对对面的中单了。我没猜错的话, 他擅长的应该防守型中单,偏刺客型的法师是他的短板。”
闻念明白了。二队这边是准备换人攻克了。如果他们赌对了,把对手最擅长的英雄禁掉, 他选择其他英雄,说不定战力会打折扣, 这样一来, 二队就更容易从他身上找突破口。
BP结束后, 对面一楼果然是先帮法师抢了英雄,只不过换了几次, 最后几秒才定下来。
最后的调整时间结束后,十个人载入地图。闻念透过屏幕, 不由紧张起来。
这第三局,二队会赢吗?
训练室中,气氛很紧张。楚临川是一个话不多的指挥, 下达的命令精准到位,其他四个人执行力也很强。
屏幕上的各项数据,在众位选手的脑海中一一罗列, 小地图上的形势,也被他们谨记于心。
尤其是楚临川,作为团队的心脏,他的大脑高速运转, 将每一种可能都考虑清楚,以此来推测对手们的行动。
随着比赛的进行,他发现以对付晚随的方式去对付W是行得通的,W的几次行动都被他给预测到了,要不是她过分警觉,他们还可能杀她一次。
杀到了是走运,杀不到才是正常的,楚临川并没放在心上。对于推塔游戏来说,资源不能从人头上拿,那就从其他地方掠夺。
他的战术和赛前布置的一样,牵制W,使她不能去支援队友,自己带着人,去针对对面的中单。
虚晃一招骗技能、闪现进塔强杀、伪造视野迷惑敌人……对面的中单前期就被他们给抓了两次。本来他就是为了配合队友选的这个英雄,用着不如别的顺手,经济的落后,使他成为了团队的短板。
能进入职业战队哪怕是二队的选手,操作水平都不差,但顶尖和神级选手,还是有那么细微的差距的。只不过比赛更讲究运营,配合好了,经济高了,这种差距就不容易展现出来。
楚临川这边,他和凌弈的技术是高出队友一截的,多少需要他们放慢点节奏配合队友。
闻晚拉的虽然都是野路子,但是有她这个大神坐镇,策略上是不输给二队的。操作水平上,那四个人都比她差。
总体来说,二队的水平比闻晚那一队人要强。然后,这么点细微的差距,被楚临川给利用上了。
闻晚再强,也不能当五个人用,我们针对不成你,还不能拿你的队友开刀了?
对面中单的经济落后后,二队完全没闲着,抢龙、推塔,一点点地扩大了他们的优势。最终,他们拿下了这局比赛。
点爆对方水晶的那一刹那,二队的训练室响起一阵欢呼。凌弈开心地吼着:“赢了赢了!大家牛逼!”
楚临川摘掉耳机,微笑着看其他几个队友手舞足蹈。凌弈佩服地看向楚临川:“论战术,还是队长你厉害!”
其他人道:“队长可不光是战术选的好,开局的时候,把W大神的每一步都预判得那么精准,太强了。”
“对对对,”凌弈感叹,“要是大家没有成功牵制W,谁输谁赢还两说。”他疑惑地问楚临川,“队长,我怎么感觉你很了解W的样子?”
他这个闻晚一手教出来的师弟,对她的预判都没这么准呢。
楚临川道:“他的风格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碰巧很像。”
“……还有这种事?咱们这次真是太走运了。”
楚临川心想,真的会有两个人像到这种程度吗?
目光落在屏幕上,对手们陆续退出了房间,他看着自己这边的五个头像,对比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以前他是个主播,习惯了不依赖队友,秀翻全场,结果在新秀选拔赛上差点翻车。后来他学会了和队友配合,心里却仍旧不信任队友,事事都要靠自己。
这次比赛的第三局,W有失误吗?没有。他后期甚至找到了机会,试图反打,只不过被楚临川察觉到,破解了。
那他们为什么会输?因为他们队伍里中单是个短板。
二队会赢,也不全是因为他和凌弈操作好,而是五个人共同配合努力的结果。
高端局中,一个人再强,也不能一打五。但是五个水平不算顶尖的人,却能通过配合,打出意想不到的好成绩。
或许,他该重新审视一下什么叫“团队赛”,多信任队友一些了。
正沉思,训练室的门被敲响,教练带着闻念走了进来。
队员们开心地说:“教练,我们赢了一局!”
教练一脸严肃:“但最终结果是你们输了。”
队员们无法反驳,一下子蔫巴下来。像凌弈,还以为教练会痛批他前两局指挥失败,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沮丧。
结果,教练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能在W的手上赢一局也不错,通过这次的比赛,想必你们已经明白了配合和运营的重要性,其他的问题,等复盘的时候咱们慢慢说。还有,W赛前答应过我,如果没有封零你们,就给你们当一周的陪练,咱们赚了。”
这事教练之前没透露,此刻二队先是震惊,后是狂喜。
“哈哈哈,还有这种好事!”
“W给我当陪练,够我吹一年!”
教练怕他们太飘了,打击道:“人家是一对一陪练,到时候被吊打了,别来跟我哭啊。”
队员们沉浸在白嫖大神陪练的喜悦里,哪听得进去这话啊。后来除了楚临川和凌弈,其他人都被闻晚摁在地上摩擦的时候,整个战队都沉浸在“丧气”的氛围里。他们是怎么敢赢了W大神一局,就有了自己比大神强的自信啊。
人家会输也是因为队友不给力,自身实力相当强悍好吗?他要是来打职业,说不定世界第一的打野都要让位。
“走吧,先吃晚饭,吃完咱们复盘。”教练招呼完,自己先出去了。
闻念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同经过她的队员说:“恭喜你们啊。”
凌弈步子轻快,跳脱地伸出手,和闻念击了个掌:“谢谢!”其他队员有样学样,依次和闻念击掌,使她笑得更灿烂了。
楚临川走在最后面,脸色和往常一样冷漠,连个眼神都没给闻念,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不会和自己击掌。
结果手都放下一半了,却见男人看似敷衍地抬起手来,在她的掌心拍了一下。
这个过程里,他脚步没停。
闻念愣了下,反应过来时,楚临川都走出几步远了。
她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眨巴眨巴眼睛。他竟然也和自己击掌了?
楚临川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停下来,侧头看向她,淡淡地问:“怎么不跟上,不准备吃饭了?”
闻念如梦初醒,灿然一笑:“吃!”
基地请了做饭的阿姨,二队的人主动去帮阿姨端菜。闻念慢了半拍,去了也没什么可帮忙的,就老老实实坐在圆桌边。
最先端着菜过来的是楚临川。桌子那么大,他却走到闻念身旁,把那两盘菜放在了她面前,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了。
闻念看了看,都是她爱吃的甜口菜。不会是特意为她端的吧?她一时没想好怎么问,陆续有其他人过来,她只能继续沉默。
凌弈把手上的菜放下后,也坐在了闻念的身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面前的菜说:“糖醋排骨,我喜欢吃这个。”
其他队友调侃:“小孩子都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
凌弈一脸嫌弃:“滚滚滚。”
人齐了以后,闻念端着碗,被这帮人狼吞虎咽的模样震惊了。她在学校食堂的时候,都没这么和人抢过菜。
眼看着面前的糖醋排骨都要见了底,她伸出筷子去夹,好巧不巧,那块也被凌弈盯上了。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让给闻念了,但凌弈就喜欢和闻念对着干,夹住排骨不松筷子。
闻念也不想让着这个熊孩子,咬着一口小白牙,夹住排骨的另一边,和凌弈较劲。
筷子有点滑,排骨重新掉在了盘子里,两个人去夹的时候,筷子碰上,噼噼啪啪拿筷子打起架来。
楚临川看向他们两个,有些无奈。他们是不是只有八岁?
最后,那块排骨还是被凌弈给抢走了,并且盘子里的其他排骨也被夹光了。
闻念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怨念地噘着嘴,拿筷子戳了戳米饭。
她越是不高兴,凌弈就越爽。只见他脸对着闻念,夹着排骨,贱兮兮地往嘴里送。送到一半,他停下动作,问闻念:“你想吃吗?”
闻念生硬地答:“不想。”
“确定不想?这是最后一块了哦。你要是想吃,我让给你。”
她闻念会为了二十万零花钱,却不会为了一块排骨折腰!
“不想!”
凌弈就是喜欢招惹她,她要是真不高兴了,他还得哄。正要把那块排骨送去闻念碗里的时候,忽然有一双筷子伸了过来。
侧头一看,楚临川正面无表情地把他盘子里两块没动过的排骨夹过来。
“吃吧,多大的人了,为了排骨打架,不嫌丢人。”他冷冷地说。
闻念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谢谢楚神!”说完,她骄傲地朝着凌弈“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你的。”
凌弈忽然觉得,自己这块排骨不香了。
一顿饭吃完后,闻念和其他人告别,离开了基地。二队的队员们跟着教练去复盘。
路上,凌弈问楚临川:“楚哥,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啊,以前做糖醋排骨你不都动,这次怎么夹了两块。”
楚临川瞥他一眼:“我口味变了。”
“哦……”凌弈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儿,小声嘀咕,“你说闻念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每次见到她都想惹她,特别爱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楚临川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不知道。”但是能看出来她把你当成熊孩子。
“唉,下次我少惹她一点。”
……
回到家后,闻念接到了闻晚发来的消息:【未来一周我晚上有事,不能带你上分了。】
闻念噗嗤笑出声来,可不是有事么,得给DNW二队当陪练哈哈哈哈。
边笑边回:【好哒,知道啦,姐姐不要太辛苦哦。】心里却在想,给我往死了捶凌弈!让他抢我的排骨!
另外一边,江彻也接到了战队经理打来的电话。对方说:“楚临川在二队打磨了一段时间,想法和习惯,已经慢慢向职业选手转变了。今天的比赛他发挥得不错,我认为,可以考虑让他进一队了。”
“好的,我权衡一下。”
挂了电话,江彻翻了翻日历。临近年终,公司非常忙,江彻已经有段时间没去见闻念了,明明之前还说要多陪她的。
圣诞节在下个月,那个时候他刚好能腾出时间来,江彻就给闻念打电话,邀请她出来玩。
闻念算了算时间,笑着说:“江彻哥,圣诞节还早着呢,你这就邀请我了?”
江彻心想,我不早点下手,你怕是就被其他人抢走了。
表面上却回答:“想到了,就来问问你。”
闻念不想和他约会,但是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就说:“我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空呢。”
江彻温柔地道:“如果有空,就和我出来吧。”
“嗯,好。”反正有空也会说没空的。
……
第二日,闻念放学后,开车去了医院。
今天是岑屿森拆纱布的日子,视力是否有好转,拆了纱布就见分晓了。
上次他手术,闻念去晚了,这次她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
岑屿森病房外站着一溜保镖,见到闻念毕恭毕敬地问好,为她打开了门。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眼覆纱布,肤色冷白,薄唇殷红。他身后的地上,放着一排用花盆养的山茶花,争奇斗艳地盛放着。
听到门外的动静,他本抿着的唇,翘起了一个弧度,语调轻快地问:“念念,你来了?”
“嗯,是不是有点早?”
“不早不晚。”岑屿森朝她伸出手,“念念,你到我这来。”
闻念不解地走过去,见岑屿森在空中摸索,她就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男孩这些年养尊出手,手比许多女孩子还要细腻。他把轮椅转了个方向,轻轻捏着闻念的手指,示意她看这些山茶花。
“我问过园艺师,他说这株是红色的,旁边这个是白色的,那边的是粉色的。”
闻念看过去:“对。”
岑屿森紧张地说:“如果我的眼睛恢复得好,我就能亲眼看看它们了。”
闻念笃定:“一定可以的。”
将近一个小时后,林暮过来了。听到他的声音,岑屿森不大满意地问:“我的主治医生呢。”
林暮:“她有事,让我来为你拆纱布。”
岑屿森念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念念和她就没碰上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闻念和林暮心想:因为那是我/她姐,见面就掉马了。
林暮手法熟练,很快就把纱布拆掉了。闻念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岑屿森。
少年又翘又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阖着的眼眸,琥珀色的瞳孔清澈明亮。
他转了转眼球,打量着四周。
闻念紧张地问:“怎么样,有比以前清晰些吗?”
岑屿森垂下眼帘,一脸失落伤心的模样。
不光闻念,林暮心里都咯噔一声。这是恢复得不好?
林暮虽然不喜欢岑屿森,但作为他的医生,是希望他能康复的。闻晚不是说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也不错吗?现在是哪里出了问题?
闻念小脸儿刷白,求助地看向林暮:“林医生,这可怎么办,你给我……给王医生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看看吧。”
说完,她又安慰岑屿森:“你别难过,说不定去要手术几次才能见效的。”
岑屿森保持低头的姿势不变,闷闷地说:“念念,你过来。”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闻念立马走到他身前。
“弯腰。”
她听话地刚把腰弯下来,面前的男生骤然伸手,把她给抱了个满怀,得逞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哈哈哈!”
闻念:“……”她是不是被这小子给诓了?
“念念,我骗你的!”
闻念牙痒痒,果然!她又想气又想笑,埋怨道:“这种事也能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
想挣脱开岑屿森的怀抱,结果男孩子却把她给抱得更紧,态度郑重地像对待什么珍宝。
“我就是逗逗你,对不起念念,你别生我的气。”
“那你下次不准这样了!”
“嗯,我向你保证。”岑屿森保持抱着她的姿势不变,站起来,把她往自己怀里按,还伸手揉她的头,开心地道,“念念,我终于能看到你了。”
他平常坐在轮椅上,闻念都快忘了,他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和他比起来,她的身形也更纤细。
闻念听了他的话,高兴地忘了挣扎,抬头看他:“真的吗?能看清楚吗?”
岑屿森低下头,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呼吸在危险的距离交缠着。从他的瞳孔里,闻念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
他的神情很专注,像是在心无旁骛观察她,闻念便也把自己心里那一点点不好意思压下了。
“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比以前强多了。”他一只手拥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抬起,指尖轻轻落在她的眉骨上,落点精准。
闻念下意识闭上了眼。看不到,所以肌肤传来的触感更清晰。
他的指尖向下,落在她的眼睛,脸颊上,最后停在她的嘴角,眸光是从未有过的痴迷深邃。
他贪婪地看着她,甚至不舍得眨眼。
“原来你是这幅模样。”岑屿森轻轻地说。
闻念睁开眼,与他对视,笑着问:“怎么,不好看?”
岑屿森摇头:“怎么会,你最好看。”
闻念推开他,后退了一步,没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疯狂。在她退开的时候,他差点就把她抓回来了。
“你刚看到我一个人的脸,就确定我最好看了?”
“确定。”
闻念失笑,心说小嘴还挺甜的。刚刚净顾着和岑屿森讲话了,忽略了林暮,她连忙说:“林医生,看样子不需要联系王医生了。”
“嗯。”林暮神色如往常一样冷漠,例行问了岑屿森几个问题后,离开了病房。
走出一段距离,他烦躁地把的白大褂的扣子解开了。岑屿森抱着闻念,描摹她眉眼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怎么会这样?闻念和谁亲近,和他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医生,他要时常保持平静的心态,可是闻念每次出现,都能打破这份平静。
看来以后要尽量少和她碰面,见不到,奇怪的感觉自然就消失了。
……
病房里,闻念问岑屿森:“要不要去外面看看?这会儿满天红霞,很漂亮的。”
岑屿森:“不急。”
他转身,看向地上的花盆。曾经模糊的轮廓变成了可以捕捉到的线条,他看得到舒展的花瓣,挺直的花枝,翠绿的叶子。虽然纹路这种比较细节的东西还看不清,他也很满足了。
曾经视力缺失的他,只能通过别人的诉说,想象这个世界的模样。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也没有喜欢的人。
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这满眼的山茶花特别好看,是什么名贵花草都比不上的,令他心生欢喜。他要把这些花都搬回家,请园丁种在院子中,精心照料,养成一片山茶园。
收回目光,落在闻念脸上。小姑娘和他想象中倒是没太大差别,一双眸子又黑又亮,鼻子秀气挺翘,嘴巴小小的,形状可爱,脸上带着点婴儿肥。
她大概以为自己要和她说什么,正疑惑地看过来。
心房涌出涓涓暖流,冰冷的世界,被一寸寸染上色彩。
他笑起来,说:“没什么。”
他只是察觉到,闻念比这世界更鲜艳美丽,只看她一眼,世界便黯然失色。他想拥有这份美丽,如果得不到,那他就毁了她。
闻念没察觉到他强烈的占有欲,还真情实感地说:“真是太为你高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