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 在封砚看来,实在是能称得上惨。
不过他也没打算说出来,即便陈仙贝扭头问他怎么了, 他也是摇摇头。他也不是真的霸道、不讲道理,知道这事怪不了那陈家,所以当时就算再恼, 也没怒,就只是拳头硬了硬后就当做无事发生。
“要我说, 你不惨。”
封砚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你想啊, 你发现早,要说恶心吧, 就一指甲盖儿那么恶心,”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拇指甲, “就这么一点而已,要是等你跟他结婚了再发现, 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说完后,他发现自己又说了脏话。
赶紧看她, 只见她面色如常。
“反正你不惨,你还很走运。用网上的话来说就是谁人生中不遇到几个狗……”比。
他刹车刹得很快, 果断噎了回去,又改口道:“几个狗东西。”
“本帅掐指一算。”他又装模作样的学着算命那样掐了掐手指,“你以后碰到的都是好人, 倍儿好的人,人生嘛,先苦后甜。”
这不伦不类的一番安慰, 陈仙贝听了进去,心情也好了很多。
她用力地点头,“对,以后我会遇到好的,把好的男朋友带到我妈那里去,我妈才高兴。”
“就是这么个理,我觉得你不爽归不爽,实在气不过了整死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但那不是主要目的,也不是你的重心。”封砚说,“你该让你自己开心,这才是顶天顶天重要的事。”
陈仙贝侧过头看他,眼睛里满是笑意,“听你这么说,我心里都没有不开心了,一点都没有了。”
封砚当知心老师当上瘾了,准备再来几句自创至理名言说给她听听,他还蛮喜欢她这亮晶晶的眼神,哪知道挖空脑子正要憋出两句时,凉亭柱子的字又逐渐显现出来,空间再一次发布了任务——
【请在东南方向找到山洞,山洞里的地图会指引你找到水源。】
【绳索由空间主人提供。】
很快地封砚便找出了东南方向,领着陈仙贝过去,两人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洞口。
封砚惊呆了:“我明明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之前明明没有洞的!”
陈仙贝倒是很淡定,“不管多么奇怪的事,放在这里好像都不奇怪了。”
说得也对。
封砚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洞,明明是大白天的,可他居然看不到洞里的情况。
虽然知道这空间多半不会害人,但望着那幽黑的洞穴,他的手臂上也冒出了鸡皮疙瘩。
陈仙贝在思考,“带一根什么样的绳索才合适呢。”
封砚立即回头看她,“当然是越长越好。”
他们两个人,还真没买过绳子,平日里也很少见到,该买哪一种还真是个难题,空间发布的任务也有时间限制,要是买错了,浪费时间不说,去洞里的那个人还会在黑暗中度过起码一天。
封砚从地上捡了个石头往里扔,他面色严肃,趴在地上竖起耳朵,屏气凝神。
这时候已经有些后悔没有好好吸取知识了。
他也是学着电视剧里的动作。根本没办法用声音来估算这洞有多深。
不过面子不能丢,他又重新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泥土。
陈仙贝问他,“大概多深?”
封砚胡乱地说道:“三四米应该是有的。”
她看向封砚,想估算一下他的身高体重,绳索嘛,就要挑专业的合适的。
她差不多才到他下巴这里,那他应该有一米八五以上。至于体重,这个就不太好估了,但他一点儿都不胖,甚至还能称得上是清瘦。
之前都没有认真地打量过他,知道他的外貌气质好,现在仔细瞧瞧,他竟然不比那些以颜值出道的艺人逊色,或者说更胜一筹。
怎么回事,她还是有一种这个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
陈仙贝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要买江柏尧送的那辆卡宴。
一觉醒来,芳芳就将这个好消息说给她听了,还惊喜地说:“买家没有还价,一百万分两次打,已经打了五十万过来,剩下的五十万等来提车时再转。”
“好。”陈仙贝说,“捐赠公益项目的事,也可以去做了。”
对陈仙贝来说,一百万的确不算什么。
她在公司有股份,她妈在息影时还投资了影视公司,现在那个公司已经是业界风向标,每年她拿分红拿到手软。她妈当年是一线影后,还极具投资眼光,又买楼又投资,后来这些财产都记在了她的名下,除此以外,陈家的孩子出生时都会有丰厚的基金,奶奶在临走前也都将私房给了她,不夸张的说,陈家虽然现在已经快是燕京的二流豪门,不复当年的辉煌,但陈仙贝的个人资产,比起一些豪门继承人还要多得多。
这些资产,足够陈仙贝混吃等死、挥霍着过一辈子。
这世界上更多的是为了生计奔波的普通人,一百万对于普通人来说,仍然是大数字。
蒋萱这两天着急上火,嘴里都起了泡,她希望她妈卖了老家的房子给她还债,可她妈那么没有主见的一个人,这一次却这样的强硬,非要她去求陈仙贝原谅,什么时候陈仙贝原谅她了,什么时候给她六十万。
陈仙贝会原谅她?
这根本就不可能。她也不愿意去自取其辱。
说来也好笑,蒋萱觉得,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陈仙贝的人了,陈家人都没她了解得多。她十岁那一年来到陈家,整整十年,她都在摸陈仙贝的喜好,围着陈仙贝转,那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只要大小姐跟她一块儿玩,喜欢跟她玩,她在陈家就能过得很好。
陈仙贝看似绵软没有脾气,但,她骨子里很高傲。
这就是世家小姐的优越感。
蒋萱知道,在陈仙贝看来,是瞧不上她这样的人,她也不勉强,把自己也当成是陈仙贝的跟班、佣人,她放低了姿态,在最敏感的青春期时,将自尊心咬碎了,然后笑眯眯的、恭敬地对陈仙贝喊一声大小姐。
现在陈仙贝多半是知道了她跟江柏尧那点事。
陈仙贝会不会原谅江柏尧,她不知道。
代入一下自己进去,如果她是陈仙贝的话,应该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陈家跟江家联姻,是锦上添花,现在退婚的话,对陈仙贝的名声也不好,因此,陈仙贝会主要对付她,让她还钱只是第一步而已。
蒋萱知道经济紧张,立马托同学跟熟人找了好几份兼职。
不过跟六十万比起来,还是杯水车薪,她现在赚的只是生活费跟学费罢了。
一个学期过得很快,等下个学期来临之前,她必须得凑齐学费。
之前蒋萱的留学生活很滋润,又不用勤工俭学,课程也不算多,现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去超市工作,又要去中餐厅当服务员,还得去披萨店当送货员,这三份工作下来,她每天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人眼看着就憔悴了一大截。
她趁着老板不在的空闲时间,赶紧又跟妈妈打了个电话。
结果她磨破了嘴皮子,得到的回答还是那样。
她妈甚至说,你回来去给大小姐下跪。
下跪……
蒋萱挂了电话后抬头看着忽明忽暗的灯,眼泪滑落。是她高估了自己,只要陈仙贝愿意,多得是办法折磨她。现在她就为那六十万焦虑恐慌,每天闭上眼睛,就会做梦,梦到自己被陈仙贝送上了法庭。
但她坚信,自己一定会熬过这一关的。
她去收拾餐桌,餐桌上的碗筷都沾着红油,她清楚地知道,也一直牢记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总有一天她今天吃的苦,有人会心疼。
*
公司里,江柏尧也是格外的烦躁。
跟封家的这件事,现在公司受到的影响并不大,毕竟江1氏1集团在燕京也能排得上名号,发展潜力大,但江柏尧骨子里有点完美主义,今年上半年他亲自出面跟国外一家公司谈了跨国项目,哪知道在签合同的节骨眼上,对方意欲变卦,他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意外得知,对方公司的大股东跟封辞妻家有着密切友好的关系。
要说变卦,那也没有,每一个项目,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对方公司又不是冤大头,商人的骨血都是黑的,江柏尧心里很清楚,对方公司根本不是因为跟封家那点不值钱的交情,无非是想借着这件事压价罢了。赌的就是他的犹豫。毕竟一个项目黄了,业界圈内一定会有风声,如果有好事者带节奏,对江氏会有不小的影响。
他心里恼怒不已,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但他心里知道,这样的事不能发生,为了以防万一,江家不能再站在被动的位置了,必须化被动为主动,不然下半年公司还怎么冲刺更高的巅峰。
正在他在想对策的时候,周助理敲门而入。
周助理面色焦灼。
江柏尧最近听多了坏消息,这会儿双眉紧皱,问他:“有事?”
周助理点头,语气急切,“刚才接到消息,今天上午,陈小姐的叔公晕倒住院,刚急救回来,现在还在重症病房。”
江柏尧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听了这话几乎是眼前一黑。
陈胜远还在医院,情况有没有好转尚且还不清楚,现在陈仙贝的叔公又住院?
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周助理又试探着问道:“江总,现在要去医院吗?”
江柏尧看着面前的合同,捏了捏鼻梁,想起了陈仙贝,只能无奈地说:“备车吧,现在就去,今天的会议推迟到明天。”
周助理应了,十多分钟后,江柏尧乘坐专属电梯来到停车场,坐在车后座,他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出了陈仙贝的电话。
那头机械般的女声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移开了手机,按了挂键。
车内比较安静,坐在副驾驶座的周助理耳尖的听到电话里的提示音,心下纳闷。
江柏尧此时心里也不太舒畅,问道:“你是说上午住院的?”
周助理回:“是的,上午十点左右。”
江柏尧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都过去六个小时了,发生这么大的事,陈仙贝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还是说她六神无主,现在陈家能做主的人不多了,陈胜远还病着,陈胜羽又在国外,她肯定忙得脚不沾地。
她这个人性子柔软,也许吓坏了。
但她这是在跟谁通话,是跟陈胜羽吗?有这个可能,江柏尧也没发现,自己此刻心里是微妙的,为陈仙贝没有先给他打电话,而是跟别人打电话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情绪,这情绪太轻,轻到他仍未察觉。
快到医院时,江柏尧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又拨了号码过去,结果得到的回复依然是一样的,还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究竟是跟谁通话?
距离刚才一通电话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江柏尧这辈子就没被人单方面拉黑过,他也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来,然而周助理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两次电话都没打通……
是巧合吗?再联想一下陈小姐这段时间对江总的态度,他想:陈小姐该不会将江总从手机通讯录里拉黑了吧?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但话到嘴边,他果断闭嘴咽了回去。
这只是他的猜测罢了,虽然十有八、九是这样,但他还是不能说,难道让他跟江总说,江总,你的未婚妻把你拉黑了吗?这可超乎了助理的工作范围。
保守派助理的职责就是这样,无凭无据,最好安静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