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络一时卡壳, 满脑袋问号：“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和Luo做对比？”
一个是选秀爱豆，一个是超模，按理来说八辈子都扯不上关系啊。
导演见她微微皱眉, 面露茫然, 把最近网上的风言风语和她细细解释。
101系选秀有个特质, 绝大部分选手在节目播放过程中热度最高, 一般金主爸爸都会选择这时候喂通告。
原来糊得完全没有姓名的时候, 江络还有空经常上网冲浪，观察一下网上舆论, 现在每天除了练习, 还要录花絮、跑通告，忙得头掉睡觉时间都不够, 偶尔能想起来搜一下自己名字已经顶多。
导演组和她细细解释了，江络才明白过来。
哦，原来对比的是她和Luo的硬照实力。
她，和Luo。
江络被抓过来的时候早饭还没吃完，现在手里还抓着半个红薯，脑子里闪过的弹幕种类可谓非常丰富。
【？？？？？】
【为什么要把我和我自己做对比？那谁打败谁我该比较高兴？】
【问, 怎样在不让大号难堪前提下优雅又不谄媚地夸自己的小号？在线等, 急。】
江络好不容易才回神，把红薯放下，说：“我觉得这个比较是完全不应该的。”
导演组看热闹不嫌事大, 试图给她挖坑：“因为你觉得你的硬照能力并不输给Luo？”
“并不是这样, ”江络坐在高脚椅子上, 两腿优雅地交叉，缓缓道：“这个不应该指的是，网友不应该比较我和一位超模的硬照能力, 就像假设他们比较我和Luo的唱跳能力，不也显得不伦不类？”
“你的意思是术业有专攻？”
江络巧妙地说：“总之作为爱豆，至少现在，我希望网友能更关注我的唱跳作品。”
导演组听到这话倒是愣了，说：“所以你对自己的定位，是爱豆？”
这倒是很让他们意外，他们海选的时候对每个练习生都有面试，大部分人对自己的定位、以及未来理想都是“演员”“主持人”等等。毕竟在大众眼里，爱豆都是“爱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的代名词，很少有人愿意给自己贴上爱豆标签。
江络挑眉：“我们这个节目选的不就是女团爱豆？”
导演组开始还专心于江络和Luo的爱恨情仇，现在也被她带偏，问道：“那对你来说，偶像到底是什么？”
江络一时愣怔，在此之前她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按照书本定义，“偶像”应该是值得崇拜的人物。
然而华国目前资本横行，所谓爱豆也大多被资本操控，在他们心中粉丝大概还没有割韭菜来的钱重要。为了钱，演技再辣眼睛也要演戏；为了钱，哪怕只能拍质量粗糙的写真或者电子刊物，也要割粉丝韭菜。
所以，偶像到底应该是什么？
采访最后一个镜头，落在了江络凝神思索的表情上。
采访到一半就偏离主题，但前半部分好歹还关于“硬照事件”。
江络为防未来掉马后自打脸，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不少黑子趁机断章取义，说江络这番说辞，分明就是本人就看不上“Luo”的意思。
这话被好事群众翻译发到外网，瞬间炸了火药桶。
Luo作为近年来受关注颇多的模特界新兴，在海内外都有不少粉丝。外国友人很少有看过《闪耀吧！少女》的，在他们眼里，这事完全是华国的一个十八线小明星不知天高地厚，嘲讽他们家络姬女神。
——在推特趋势上看到这个，真是气死我了，你们华国的小明星都这样吗？
——上面的美利坚兄弟别误会啊，纯属是这个江络她脑子有病，可别开地图炮。
——等一下，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吗，为什么江络名字的拼音和女神一样？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江络才更酸女神了呢。同一个音，一个是还没出道的糊逼爱豆，一个是已经国际知名的超模，区别之大，就像是地里的鳖和天上的月亮嘛。
络粉看着这些评论，差点气死。
开始还谨言慎行，不想和他们吵，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随着黑子说得越来越难听，络粉终于忍不住下场。
——呵呵，还女神呢，你家超模大大拍照上台都不露脸，谁知道真人是不是长了张丑绝人寰的脸。
——而且看身高，只有一米七四，在超模里就是个小矮人吧。
——？？？络粉有什么资格嘲女神的身高，你们家不也差不多这么高？？？
——我们络络是爱豆啊，爱豆要这么高干嘛？
两边撕得昏天黑地，你咬我一口我还你一嘴，明明蒸煮八竿子打不着，粉丝却莫名成了对家。
*****
江络直到回到宿舍，脑子里还盘旋着“偶像是什么”这个问题。
周盼见她神思不属，上来询问，江络一开口，她同样被这个很富有哲学气息的问题问住。
周盼歪着脑袋，思考道：“比如我从小学跳舞，基本功强，跳舞不会辣眼睛；粉丝还说我笑起来很有感染力，能让她们开心，这算不算就是偶像应该做的？”
她心里不大确定，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时选管姐姐开门：“江络，你多久没上线营业了？”
江络作为高人气选手，微博有无数粉丝嗷嗷待哺。偏偏她是那种“看到消息脑里自动回复”的人，倒也不是不高兴营业，只是每次都得导演组来催。
江络从床上爬起来，靠着墙随手自拍一张，带上#闪耀吧！少女#的话题发送微博。
几分钟内，转发和评论纷纷破千，点赞数更是将近破万。
——呜呜呜呜呜呜妹妹你终于营业了，今晚浆果过年了！
——啊啊啊啊啊姐姐好A！我可以！
——为什么每次络哥自拍都是下四十五度，直女爱豆石锤？
——江女士我球球你了，跟周盼学学自拍手法吧，这个太浪费你的美貌了。
虽然其中夹杂着灵魂质问和善意挑刺，但是大多数还是土拨鼠尖叫。
既然要营业，干脆两边一起来。
江络又切到自己的作者微博。现在《月下生莲》已经连载近三分之一，因为本身质量过硬，杂志社又大力推广，现在江络的作者博已经有小十万粉丝，每天蹲在评论区，就指望着偶尔能掉落点小彩蛋什么的。
江络将自己随手写的小剧场整理一下，发送微博。
很快下面也出现评论，和她的爱豆号下面的评论八成相似，评论区纷纷表示“虽然我已经学习/工作了一天，但是看到营业，我又可以了”。
周盼洗漱完打着哈欠道：“江老师，你还在想那个问题啊？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给金主爸爸拍广告呢。”
江络感觉自己已经隐隐抓住什么，但闻言也不再多想，关上手机睡觉。
*****
《闪耀吧！少女》的冠名商是华国知名乳业公司旗下新推出的酸奶品牌。
背靠大树，财大气粗，就连广告都和其他几个投资商不同——别的广告商顶多是让练习生们拿着产品，做一段口播。这酸奶不一样，直接把高人气的练习生都拉到摄影棚，要拍一段五分钟的、有剧情的短片。
路上练习生们难掩兴奋，萧妙作为练习生中的“相声担当”和“小道消息中转处”，嘴全程没停过：“我参加这节目前听说冠名商是个酸奶还以为要完蛋了，后来一打听原来是明光旗下的，害，所以说大集团就是大集团，听说我们一会去的摄影棚占地就好几亩，之前那个XXX电影和XXX电视剧就搁那拍的。”
“我还听说这回来的是个好有名的导演，叫林什么乐的——对了邵漫，你见过这导演吗？”
星二代邵漫本来打着瞌睡，听到这话突然醒了神：“不会叫林晓乐吧？”
“好像是，”萧妙敏锐察觉什么，“这导演有什么不对？”
邵漫捂住脸：“完了完了，我爸爸跟我提过这个导演，他名字听着可爱，其实特别凶，而且特别傲，我们这群演戏只会嘟嘴瞪眼的，肯定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邵漫的话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把练习生们激动的心情给浇灭了。
结果到了那，发现她们的担心完全多余。
林晓乐看上去三十出头，大爷样地坐在柳编椅子上，胡子拉碴，嘴里的烟明明灭灭。
练习生们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丧丧地说：“要是早知道是给你们导，我就不接这活了。你们往左转啊，我助理在那，反正就嘟嘴瞪眼，他导我导出来效果都一样，后面就指望百万剪辑师了——”
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干脆就不想给她们导。
都是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气啊。一个有过演戏经验的练习生站出来，说：“导演，不然你试我一段，要是过了，您亲自上场，行不行？”
林晓乐这才抬了下眼皮子，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那你随便来个，在江上划船的歌女。”
练习生脸上空白一瞬，这个要求也未免太过抽象？但是话已经放出，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演了一段。
林晓乐都没等她划两下，就面露嗤笑道：“你管这叫歌女？目光呆滞、面部表情跟没有一样，要不是这题是我出的，还以为你是地里插秧的呢。”
那练习生脸涨得通红，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江络站在人群中央，她其实没什么所谓，一个广告罢了，谁导不是导？
但是练习生们遇见事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她，目光刷刷刷地，一下子就让她暴露在林晓乐眼前。
“哦，你是也想来试下吗？”
林晓乐看着江络，心中更加不屑。这年头的女明星，越是好看的越不喜欢琢磨演技，就指望着靠自己一张脸吃饭了。他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对自己的职业很是看中，最是看不起这种人。
江络太漂亮了，漂亮到第一眼见到她的人，先入为主，都觉得她是个花瓶。
毕竟能靠脸吃饭，谁还想花心思去努力啊。
江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上前拍了拍那个练习生的肩：“哭什么，傻不傻啊。”
随即上前，说：“那就试下吧，您说，演什么？”
林晓乐出的题依旧古里古怪：“那就演个痛失所爱的女皇吧。”
练习生们纷纷瞪大眼，这也太难了。
歌女还能照着记忆中影视剧的样子，模仿一下，可是女皇？现在这么多电视剧，这种角色加起来不知道一个手有没有，更别说还要“痛失所爱”。
简直就是刁难人。
林晓乐看着江络，心里已经想好了嘲讽的词。
他嘴角讥讽的笑扬起到一半，然而目光移到江络身上时，却忽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