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静默一瞬。
挑刺的观众都没想到江络竟然会答应下来这个在他们看来完全不可能的要求。
其中看过《闪女》的更是, 他们知道《闪女》现在有多火，江络人气稳居上位圈，不出意外的话, 一个出道位是跑不了的。
她这是为了一时之气, 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
其他练习生都惊呆了, 韩露面露嗤笑。
本来还想着怎么对付这个小练习生, 没想到她这么不自量力？
现场答题, 面对的压力不可同日而语，就算北大的教授来, 都不能保证自己真的一个数字不错。
看来她《闪女》的练习生生涯就要到此为止了。
现场导演和范洪听到这话也都心情复杂。
他们虽说都是老油条,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江络这一下倒是给他们解围了, 自己反而跳进了深坑。
范洪心里更是想着，不管今天后果如何，看在江络走出来拉仇恨的份上，如果她真退赛，自己也要拉她一把。
现场导演商量过后，范洪干脆丢了提词卡, 当场组织语言：“导演组商量过后, 决定新的游戏规则——我们会在现场随机抽取十位观众，给江络出乘数不大于八位数的乘法题，如果江络全部答上来, 就说明她没有作弊, 好吗？”
现场观众叫喊震破演播厅。
“你觉得她真的能答上来吗？”
“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人形计算器——我知道这种女孩，长得漂亮，从小被人捧着, 以至于心比天高，现在说不定心里正在哭呢。”
范洪暗暗为江络擦了把汗，这时工作人员已经把话筒递给第一个观众。
演播厅后面的大屏幕上也切出了计算器的屏幕。
“58469乘88524等于多少？”
江络停顿五秒，镇定回答：“5175009756。”
大屏幕上显示出同样的数字，范洪略松一口气：“回答正确。”
“下一个下一个，这个太简单了，来个狠的！”
下一位观众拿到话筒，毫不犹豫，报出两个八位数字。
江络这回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他面露窃喜，心想挑战就到此为止了吧？
下一秒，江络说：“导演麻烦拿笔记一下，这个有点长——”同样一点不停顿地把答案都背了出来。
范洪听着耳麦中的声音，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回答，正确。”
第三题，第四题。
每一题抽到的观众都绞尽脑汁，试图在规则内编出最复杂的数字，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江络每回答对一道题，现场嘘声就低一个度。
当范洪说出第四个“回答正确”时，现场观众甚至都顾不上追究他作为个老牌主持人，说话竟然打结巴了。
这换谁不打结巴啊？
韩露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望着最后一个拿到话筒的观众。
求你了，一定要提出一个难一点的问题啊。
观众说：“都做乘法有什么意思，这样，你背下圆周率，如果能背到小数点后三十位以上，挑战就算你赢，大家说好不好？”
范洪打岔道：“这位观众，之前我们已经订好了游戏规则——”
但是其他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点头：“好！这个毫无准备，如果你真的能背出来，就承认你是天才！”
他们已经自动将自己划为江络对立面，此时只想看她出丑。
“可以。”江络依旧面带微笑，“导播老师麻烦一下，把正确答案同时放出来。”
现场导演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揪心。
她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周围人的目光像是刺向她心口的剑。然后，她深呼吸一下，举起了自己的盾牌——
圆周率，大部分人记得的只有“3.1415”，后面的全靠大屏幕上的答案，才能确定江络背对没。
十位......二十位......三十位，她背到三十位没有停下，继续往下背。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超过了后面大屏幕上导播输入答案的速度。
江络的声音清冷镇静，热血上头的观众随着她的背诵声，逐渐冷静下来。
看她的眼神，也从看不起逐渐转变为了敬佩。
江络背到一百位，顿了一下：“要不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不然我能背到天亮。”
依旧傲得很，但是这回，已经没人敢说她什么了。
全场安静了整整半分钟，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鼓掌，掌声几乎要将演播厅的屋顶掀翻。
“我是刚才第一个出题的，指天发誓我不是托，她真的是现场算的！”
“废话，就算是托，她能一口气记下这么多数字，智商已经碾压大部分人了。”
“上帝应该是公平的啊，怎么能在赐予一个人美貌的同时还给这种怪物智商？”
韩露不可置信地盯着江络，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
怎么可能，她真的答对了？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节目组透题的事吧，那韩露刚才干嘛说那话？”
“嫉妒呗，你别看江络还没出道，人气都已经要弯道超车她这个所谓导师了。”
“话说她智商这么高，为什么不好好上学，要来做明星？”
“兄弟，一看你就不爱吃瓜——她原生家庭复杂得很，如果不出道，可能连书都读不上，特别可怜。”
“我天，怜爱这个妹妹了，刚才你们这群人咄咄逼人，想过她今年还是个未成年没？”
江络将话筒交给范洪的时候，后者才发现她手心都是汗。
这么大的压力，不可能真不紧张。他自己年纪是江络两倍多，作为长辈，感觉自己都要变成江络的“爸爸粉”了。
录制结束后，范洪叫住江络：“抱歉，这次节目组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交换下微信好吗，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江络一时受宠若惊。
范洪可以说是人脉遍布娱乐圈的人物，随便说一句话就有不少重量。
周盼知道这事都顾不上开心，后怕得眼泪都要下来：“你也太大胆了，要是真答不出来怎么办？”
剩下几个关系好的练习生也围过来，江络还没什么反应，她们就先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要不是怕妆花了，我在台上就能当场一个爆哭。”
“络哥你可是《闪女》的灵魂，没有你还搞什么《闪女》，你不是人呜呜呜呜！”
结果最后反倒是变成江络安慰她们。
把一群小姑娘哄去卸妆，江络回过头，说：“宿导师，您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她也不是瞎子，早就注意到宿容一直看着她。
宿容今天戴了副金丝边眼镜，比平日严肃很多：“你在接受挑战之前，心里有数吗？”
江络愣了一下，才说：“有。”
“那就好，”不知道是不是江络的错觉，他的声音有些温柔，“如果心里没底，就千万别冒进。”
“宿导师。”
宿容刚要转身离开，听到她的声音。江络的侧脸被头发遮住，因为看不见她的神情。
她说：“我从来不会做心里没底的事。”
*****
卸完妆，大巴上练习生们睡得四仰八叉，到机场都迷迷糊糊的。
凌晨四五点钟，机场蹲守的粉丝竟然还不少。
练习生们状态不好，怕上镜难看，大多戴着口罩，压低帽子。
但是有些代拍站姐，反正不是自家崽崽不心疼，拿着□□大炮越过安保线，恨不得将镜头伸进练习生们的帽子底下。
江络人气高，跟着拍的人不少。萧妙和周盼几个人气选手也同样烦不胜烦。
江络想了想，对旁边一个拿着喇叭的粉丝小声说：“你可以把喇叭借我一下吗？”
那个粉丝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可可可以！不不不，直接送你了！”
江络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洋塞给她，才接过喇叭，开了最大声。
“喂喂。”
这喇叭功率还不小，一下子周围人都安静下来，就看见江络面无表情举着个大喇叭，喊道：“现场的粉丝朋友们注意一下了啊，拍照什么时候都能拍，现在先让我们去登机口——那边那个红衣服的，往后退三步，谢谢合作。”
被江络点到名的粉丝，不由自主地就按照她的话做。
江络在前面开路，后面练习生们困得面无表情，一时间仿佛是什么黑.帮要去砸场。
这段视频被放到网上后，播放量爆了。
——博主真是绝了，bgm竟然用的《乱世巨星》，看得我想问江络一句，大锅，我们今晚打谁？
——看这架势，这个团出道后岂不是要变成国内第一bking（b王）女团？
——一群糊逼小爱豆，不应该讨好着粉丝，摆脸色给谁看啊？
——首先，这段视频拍摄时间是凌晨，妹妹们录完节目很累了，本就不应该跟着拍。其次，你是不是没看过那期《欢乐一家人》？这么大的事，就算心情真不好，也无可厚非。
《欢乐一家人》作为国民级综艺，收视群体本就大，加上这一期有巨大看点，开播后直接飙升本年度收视第一。
不少人都是奔着传说中的“高智商美少女爱豆”来的。
——本来以为是炒作，没想到江络真的差点被祭天？
——纯路人，这是什么神仙爱豆？路转粉了。
——姐妹们赶紧去投票，要是出不了道，络络就得去考清华北大了！
——还清华北大呢，人家名牌大学看的可是全面发展，她光会算算数有屁用。
——你管这叫“算算数”？我妈看了都让我学人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络粉真能吹，你妈是想让你学她高中辍学跑去当练习生？
——说不定人家单纯是觉得高中太简单，没挑战性，才休学的呢？
——呵呵，觉得高中太简单，她怎么不跳级早点考大学呢？
江络对网上这些风言风语一无所知。
《我无法忘记》组四个练习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去了《欢乐》录制，之前又是排打歌舞台又是准备的，进度已经落下不少，紧赶慢赶着练习。
练习生们很多年纪小，还在读高中，未来可能会考科班走正统小花路线，听说江络丰功伟绩，纷纷喊着“救救孩子”，跑来向她请教题目。
江络忙得上网冲浪时间都没有，一星期内唯一一次摸到手机，是厥野给她安排任务。
江络怀疑道：“这回不会再有什么合作男明星了吧？”
“不会不会，”厥野发誓道，“这次你上的是美版芭莎封面，单人封，本来是应该来纽约拍的。”
“但是芭莎的一个知名摄影师正好出差去华国，好像要给什么女明星拍中版封面，我打点了一下，你干脆在国内拍完，也省的麻烦。”
这倒是不错。
江络答应下来，挂上电话接着给邵漫讲题。
到了拍摄当天，江络吃着小蛋糕，正想着这回用什么理由请假。
周盼提着包过来：“络络，你怎么还没收拾？”
江络茫然道：“收拾什么？”
“你不知道吗？”周盼惊讶，“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宿导师带队，上位圈练习生要去拍集体的芭莎封面？”
江络目光呆滞，灵魂质问：“你什么时候说的？”
周盼回忆道：“就前几天，你给邵漫讲题的时候啊。”
她提着包，一脸激动：“对了，我打听到小道消息，听说那个超模‘Luo’今天会来美版封面，啊啊啊啊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真人——她和宿导师合作过，要个签名应该不难？”
美版芭莎，中版芭莎。
女明星......练习生，勉强也算女明星。
乱七八糟线索在她脑子里串起来，江络手里的勺子“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