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
房内气氛凝重, 顾君瑜没想老皇上竟然这么偏执,偏执到竟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纳侧妃。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如此儿戏, 看来真的是有些老糊涂了。
陆沉菀躺在床上,头有些昏沉, 凌乱的思绪却渐渐有了明确的方向。
顾君瑜掀起被子给她搭上,“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今后遇上这种事,一定要和我讲。”
陆沉菀:“夫君, 你要去哪里?”
没等顾君瑜回答, 陆沉菀又说道:“这件事情让我自己来处理好不好?”
顾君瑜有些犹豫。
陆沉菀:“我不会再隐瞒王爷, 无论结果好坏, 要是我没有处理好,王爷再出手,这样可好?”
顾君瑜看着她带着醉态却依旧诚挚的脸,对她微微扬唇,“好!”
陆沉菀闭上眼睡了一觉,再度醒来时已是午后。顾君瑜没有去庄子上, 倒是吩咐了姚侍卫一些事宜, 让他替自己奔走。
“醒了?”
陆沉菀循声看过去,便见桌案前的人温润如玉,正信手翻阅着手上的书籍。窗外明媚的光线勾勒出他俊美的轮廓,仿若一幅美男图。
“王爷。”
顾君瑜放下手上的书,起身走过去,“头可疼?”
“嗯,还好。”陆沉菀想着自己借酒浇愁之事, 心中有几分羞愧,“王爷一直都在这里?”
“不然呢?床上躺着个不省心的小酒鬼,本王还能去哪里?”顾君瑜伸出食指,划过她挺翘的鼻梁。
“王爷取笑我!”陆沉菀懊恼道。
“难道本王不该取笑?总是不长记性,以前便同你说过,我们之间要坦诚相待,结果一遇上事情,你又藏在心中。幸好这次没有酿成大错,你是想我忏悔一辈子,还是想你自己后悔一辈子?”
顾君瑜一提起这事心中就来气,原以为这种情节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没料他们还真做得出。
陆沉菀低着头,“我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遵守是另外一回事,事不过三,下次可不能再犯同样的毛病了。”
“嗯。”这次陆沉菀倒是回答得十分坚定。
收拾好之后,顾君瑜陪陆沉菀前往皇宫。
来到宫门前,陆沉菀道:“夫君,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嗯……要不我再陪你走一段,到千秋殿外等你……”
“不用了,谢谢夫君。”
顾君瑜见状也不再坚持,毕竟自己跟着去的话,也有可能起到反作用,让皇上觉得自己站在陆沉菀这边疏远了他那个当爹的。
陆沉菀等在千秋殿外,一名内侍过来劝道:“安王妃,皇上不在千秋殿,皇上去了淑妃娘娘那边,不知王妃有何事?”
如果是安王来找皇上,兴许还说得过去,可这安王妃……不过这位安王妃也与一般的王妃不一样,毕竟是跟在安王身边,随安王出生入死的女人。
“劳烦公公帮我传个话,便说我有关乎安王的要事求见皇上。”
“您这不是为难小的么……”
“怎地就为难了?难不成安王妃还不够格让你个奴才传个话?”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打断内侍的推脱之辞。
“恒王爷!”内侍见了来人,惊愕在原地,立马改了口,“小的糊涂,小的这就去传话!”
“多谢恒王!”陆沉菀开口谢道。
顾云轩见她神色坦荡,眼神坚定,便道:“大嫂不必客气。听闻大嫂要去翰林院就职了。”
陆沉菀:“此事尚未定下。”
皇上若是知道自己又改变了主意,还不知会如何对自己,任职翰林院的一事只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恒王此去何处?”陆沉菀换了一句寒暄语。
“入宫看看母后,随处走走而已。”
“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顾云轩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恒王说笑了,我们是叔嫂关系。”陆沉菀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云轩知道了,大嫂,告辞!”
顾云轩抬步离开,没想走到宫门口,正好遇见了顾君瑜。
顾君瑜正和守在宫门口的士兵闲谈,顾云轩乍然一见,还有些吃惊,不过想到刚刚在宫里遇见的陆沉菀,倒也不难理解了。
顾云轩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脚步,这几年大家都在变,然而变得最彻底的还是当属安王。
顾云轩已在这位大哥身上找不到多少太子的影子了。
当初的太子恪守礼节,骨子里有些高傲,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城门口和守城的士兵高谈论阔。他那时也是爱民的,只是爱得高高在上,带着怜悯与施舍;不像现在,愿意下凡接地气。
“啊,恒王爷!”其中一名守城的侍卫看见了顾云轩,赶紧打招呼。
“嗯。”顾云轩回应得冷冰冰的,他看向顾君瑜,“大哥。”
“四弟。”
“大哥为何不进去?”顾云轩问。
“我在此等裴将军。”
目前裴钧负责皇宫和京城的守卫,顾君瑜这话也没什么不妥。
“我刚才遇见大嫂了。”
“哦?”顾君瑜抬眼瞄他。
“听说她是为你去见父皇。”
“我知晓。”
见着安王平淡的态度,顾云轩心中涌出一股气,“那大哥可知晓苏小姐来京城的目的?”
“不关我的事,我没兴趣打探。”顾君瑜说道。
“听我苏小姐年轻貌美,贤良淑德,是为择夫而来。”
顾君瑜轻轻笑了,“四弟也十七岁了吧?确实该考虑选妃之事,苏小姐刚及笄,与四弟年龄容貌皆般配……”
“有劳大哥操心了,云轩心有所属,不想耽误姑娘家。”顾云轩见他说得离谱,便急着澄清,“云轩听闻那苏小姐天天前往大哥的庄子,不知那苏小姐和大哥有何要事,需天天相见。”
“看来四弟这误会大了,苏小姐前去庄子是为学习花艺,本王已吩咐工匠好生招待。本王这些时日与明大人忙于奔波,与苏小姐碰面的机会很少,完全不存在天天相见的情况。不知四弟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散播此谣言者,无聊至极。”
顾云轩的脸色有点难看。
顾君瑜继续说:“更何况本王已有了安王妃,绝无纳妾之意,今后此等谣言,四弟还是莫要当真。不知情者,还以为四弟闲得慌。”
顾云轩脸色很难看,“大哥之言,四弟记下了,告辞!”
一旁目睹两位王爷对话的侍卫面面相觑,暗道这皇家兄弟间果真相看两厌啊!
千秋殿内,一内侍走了进来,“皇上,安王妃求见!”
老皇上正在欣赏刚开的帝王梅,动作一顿,“不是说了朕今儿休息不见人么?听不懂人话?”
“小的也劝了安王妃改日再来,但王妃说是关乎安王之事。”内侍解释道。
“让她进来吧!”皇上懒懒地说。
没过一会儿,陆沉菀被人带着走了进来,殿内只有皇上,并不见淑妃。
她走到皇上跟前不远不近的地方跪下,将一包药粉双手呈上,“儿媳有负皇上所托,无法完成皇上和淑妃娘娘交代之事。”
老皇上微微眯起眼睛,“这么快就想反悔?”
“王爷以真心待沉菀,沉菀自当报之以真心,不想、不愿也不能欺瞒王爷,更无法做到用这种手段将王爷推给别的女子。若苏姑娘当真喜欢王爷,儿媳愿意给她机会,只要王爷点头应允,儿媳绝不阻挠!”
“哼,口气倒是不小。”老皇上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朕事先与你商量,便是给足了你面子,你竟如此不知好歹。须知红颜易老,你与安王所谓的爱情又能持续多久?”
“沉菀相信安王,纵使将来某日恩宠不再,沉菀也认了。”但绝不是像现在这般欺骗于他,将他推给别的女子!
“幼稚无知!当他年纪渐长,膝下却无儿女承欢,你们自会成为怨侣。你既然如此喜欢他,岂能让他断了香火?这便是你所谓的喜欢?”皇上语带嘲讽。
陆沉菀并不擅长与人争执,更不要提与天子争辩,她一时默然。
“你既知阿瑜待你一片真心,也相信阿瑜的为人,那让阿瑜纳个侧妃,你又有何惧?就算阿瑜身边妾室成群,他心中最喜欢的人始终是你,况且拉拢苏家,对阿瑜也是一大助力,你作为阿瑜身边的女人,不应该如此短见。”皇上又晓之以理。
“安王待沉菀之情纯洁无瑕,沉菀无他物相报,只能回之以同样的忠贞与爱意。”陆沉菀的声音落在空旷的殿内,显得尤为冷清。
“鼠目寸光!”老皇上怒道,耐心已告罄,“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不肯妥协?”
陆沉菀抬头,迎上天子震怒的目光,“纵使一死,沉菀亦不愿欺骗安王!”
“好一个死也不愿欺骗!”老皇上气道,“那你便代他把药吞下吧!”
陆沉菀愕然。
老皇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害怕了?”
“儿媳并非害怕,只是为皇上担忧。”
“哦?朕需要你担忧?”
“儿媳本意并不想安王与皇上因沉菀而起隔阂,也不想让舅父心有疙瘩。儿媳今日前来除了退还此药之外,本还想为皇上奉上产量可翻倍的杂交水稻育种结果,此物花了王爷与儿媳三四年心血,可解长久困扰百姓的粮荒问题……”陆沉菀轻笑一声,“既然皇上更看重关系盘根错节的大家族,那沉菀也无话可说。”
陆沉菀说罢,便打开了手上的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