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 鬼乱窜。
扶南的气候闷热潮湿,杂草丛生的路旁埋着白骨,竟真有几分鬼节的森然感。
“龚将军, 此地不宜久留,扶南大军正朝这边追来。”
“但是前面也没有路了, 我们刚从山林里走出来,难道又要躲进去?”
“那又有什么办法?他们几万大军,我们千数人,迎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林子里毒蛇毒虫那么多,又没有吃的, 还不是死!已经有这么多人染病了, 与其憋死在这林子里, 倒不如出去与他们战个痛快!”
“都别吵了!丁副将, 通知下去,做好最后突围!”沉默许久的冷面男人终于开了口。
“龚将军,你的伤……”丁昭义担忧道。
“无妨。”龚浩宇依旧面无表情。
突围的消息传下去,军中亦是一片低迷。
“戚大人会不会派人来援救我们?”
“醒醒吧!戚淮是安王的人,他们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你还妄想她们来援救我们!”
“兴许就是他们暗中使的诡计, 才让我们正面遇上扶南大军, 正好借扶南之手除掉我们……”
“够了!”一道冷厉的声音打断了几个小兵的对话,“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传播谣言,动乱军心,该当何罪?”
那名小兵赶紧跪地认罚。
龚浩宇嫌恶道:“大家团结一心,方有突围的生机。这条线路乃本将先行选择,与戚淮、安王等人无关, 事已至此,能救命的只有手上的武器。大丈夫生于天地,自当行顶天立地之事,马革裹尸是吾辈最大的荣耀,今日我等一同杀遍扶南大军,弘扬我锦国男儿之威!”
暴雨滂沱。
雨林正经历着一场浴血酣战。
雨水冲刷着鲜血,在地上汇成一道血河。
一身血气的高大男人杀红了眼,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雷声雨声交织着,仿佛在奏一曲悲壮苍凉的哀歌。
“活捉他们的将领!”
龚浩宇心中冷哼一声,紧握着手中沾血的剑,“有本事便来!”
扶南被锦国吊打,还有一名皇子被扣押在锦国,现在生死未明,扶南大军自是要拿倒霉鬼出气。
这个倒霉鬼显然就是眼前的龚浩宇。
龚浩宇和裴钧在这轮战役中表现得最为英勇,伤扶南将士最多。
裴钧没有被他们遇上,就只能抓这落单的龚浩宇了。
龚浩宇也算是锦国的一名大将,到时候若能以此人换回皇子,亦算不错。如果换不回,就杀死人以泄愤。
龚浩宇手臂上有伤,对方觑准他的伤势,不断朝右侧攻去。
龚浩宇已经麻木,根本感觉不到疼,只有无尽的杀戮。
他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但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能就这样倒下……
“龚将军!”丁昭义赶紧突破重围,过来相帮。
龚浩宇后背又添了新伤,这么多人围困他一人,就算再勇猛也经受不住。如果龚浩宇倒下,那他们将会更加溃不成军。
丁昭义咬牙,与龚浩宇背靠背,一起对付围困上来的敌军。
敌人杀之不尽,暴雨也仿若没个停歇。
众人都杀红了眼,锦国士兵已显疲态。
龚浩宇和丁昭义皆是强弩之末。
当真便要死在这里了吗?
丁昭义一抹脸上的雨水和血水,心中生出几分悲凉。
就在这时,一阵号角声起。
接着便是几声突兀的响声,那种响声难以形容,像是银瓶乍破。
扶南士兵每每听到这种声音,便不由得想起锦国的炮台,连带攻击之势也变缓了。
“不好,安王亲征!我们被包围了!”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扶南将领一刀将那人砍死,“不可听信谣传!先将这群人掳走!”
然而枪声依旧接连不断,甚至越来越密集。
雨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安王带着炮弹来了!安王带着炮弹来了!!”
扶南士卒在锦国手里吃了不少亏,听着炮弹就害怕。
被炮弹击中之人死无全尸,就算没有被击中,被其威力波及,伤势也远比刀伤剑伤惨,像灼烧之伤,最难愈合。
消息一经传出,扶南军心涣散,不多时便自乱阵脚。
“真的是安王来了吗?”一名锦国士兵不敢置信地问道。
龚浩宇也不敢相信,不过转念又觉得也不难理解,安王追来既可以杀扶南立功,又能……除掉他们!龚浩宇一言不发,依旧手握宝剑,与敌人厮杀。
丁昭义非常肯定地回应了一句:“是安王爷来了!不可大意,先一起冲破重围!”
战圈外围,一群神兵犹如天降,枪声不绝于耳,那些扶南士兵提着刀剑还没有冲过去,便被子弹击中,倒地不起。
号角起,战鼓擂,旌旗飞扬在雨中,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势如破竹。
“能一睹楼将军战场上的风采,此生足矣!”戚淮一脸崇敬。
“楼公子也不错,果然虎父无犬子。”萧牧接了一句嘴。
大概是想起了昔日的峥嵘岁月,楼朝渊这次主动请缨,顾君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这一站便交给楼家父子指挥。
英雄就算暮年依然是英雄,扶南很快便被他们压制得全无招架之力。
地上已成尸海,血水浸染了土地。
“撤兵!”扶南将领眼看情况不对,已经完全失势,赶紧发出撤兵信号。
“将军,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没法撤退!”
天色将暮。
战鼓声歇。
扶南全军覆没。
龚浩宇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的手臂麻木到快要握不住手中宝剑,雨水和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安王骑着一匹骏马,正朝他这边走过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概是知道挣扎无用,他的心此刻竟然一片平静。
也好,死在他手上,总比被扶南侮辱虐杀好。
至少安王也算是替那些战死的士兵报了仇。
青霜奔到龚浩宇和丁昭义面前停下,顾君瑜翻身下马。
这两人都受了很重的伤,龚浩宇的伤势更严重些,已经到了需要丁昭义扶着才能站稳的地步。
就在顾君瑜上前时,那龚浩宇突然双膝跪地,将染血宝剑捧于手中,恭敬呈上。
“安王爷,末将愿以死谢罪,恳请安王放过其余诸人!”他偏过头,难掩苍凉和羞愤,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放弃尊严。
顾君瑜怔了下,随即赶紧将之扶起,“龚将军何出此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这次兵败亦非你错,谁也没料到扶南有这么多援兵。”
龚浩宇有些茫然,他当然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是景王亲信,安王当真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顾君瑜没再理会他的诧异,只对身后人道:“军医何在?赶紧上担架,安置龚将军等人就医。”
龚浩宇心情复杂,他很快又意识到安王正搀扶着他,赶紧说:“末将身上脏,王爷不必相扶。”
顾君瑜强势将他扶住,“龚将军宁死不屈,一路和扶南大军厮杀至此,正是我锦国的英雄,何必这般妄自菲薄?你身上伤势很重,不要乱动。”
龚浩宇:……
丁昭义见状道:“多谢王爷谅解之恩!还是让末将来扶龚将军吧!”
好在这时已有士兵抬担架过来,将龚浩宇放在了担架上。
他脑子有些混沌,竟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现实。
如果是景王,他会怎么做?
最正确的做法大概是把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全部斩杀,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正好可以推到扶南国的头上,又可以铲除他们这些敌党……
龚浩宇及其部下的遭遇确实很惨,龚浩宇有将近三万的人马,结果现在连三千都不到了,而且多数都已身负重伤。
不过扶南国在追击龚浩宇的过程中,也损失了一两万的兵力,不得不说龚浩宇确实是个猛将。
毕竟这是扶南国的境内,敌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龚浩宇还能挫伤对方,凭的是智慧、勇猛和多年经验。
他们这一路寻找过来,顺便拿下了扶南国大大小小五六座城池。
不过顾君瑜已经下了军令,入城不得烧杀抢掠不可屠戮不可扰民。
萧牧、裴钧等人带兵严明,也没有士兵敢来撞枪口。
顾君瑜在每座城池留了驻军,剩下的人便赶回黔州。
这次扶南基本上没了再兴风作浪的能力,西南边境可以高枕无忧。
京城收到捷报,安王率几千兵马深入扶南,灭了扶南大军,斩杀了对方将领,救下龚将军,并占领了扶南国五六座城池。
这些消息在京城掀起千翻浪,现在已传得沸沸扬扬。
景王府。
锦衣青年怒不可遏,“那顾君瑜何德何能,还能率军打仗,这话说出去也有人信?!”
吴燕青也深感棘手,“王爷,现在不是生气也没用,安王立下如此军功,若是朝中之人皆信,那便对我们十分不利。”
景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龚浩宇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也失手了?”
“王爷,我们暂且不要怀疑浩宇,我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龚将军的失败只怕是计,是想离间王爷和将军,王爷千万不要中计。”吴燕青提醒道。
景王握紧拳头,狠狠砸在桌岸边,“本王知道,本王没有怀疑他。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安王手上无兵权,却带头领兵打仗,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王爷不妨去找恩公聊聊。”吴燕青提示他。
谈到汪太师,景王又不免叹了一口气,他外公最近卧病在床,年纪大了,怕是到天年了。
同样感到不安的,还有长信侯府。
“娘,安王当真打了胜仗?那姐姐会不会回来?”陆雨彤问。
“此事我怎知晓?不过他们想回来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今晚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回来的。”
“但是我听说龚将军吃了败仗,还被安王救了,会不会龚将军也被安王收买了?现在安王的风头这么盛,皇上又没有重新立太子,会不会还想着立安王?”
王氏有些不耐烦,“这种事谁说得准?太子被废,想要再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也别关心这些了,你马上就十七岁了,这婚事还不定下来,就要混成老姑娘了。”
“我说了不想嫁到汪家。”
“恒王亦非良人,明贵妃定然不会点头答应。”王氏道。
“为何?”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与老夫人已经商量好了,会择日和汪家说定这门婚事。”
陆雨彤顿觉委屈,“你们给陆沉菀选的就是太子,给我选的就是个纨绔,我横竖比不过她!”
王氏心中也烦,“陆沉菀的婚事,由不得我们做主,是明德皇后早就定好的。懂事点,别去外面丢人现眼。”
好在太子被废了,不然等陆沉菀成了太子妃,对她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王氏现在也担忧安王翻身,要是安王重回京城,陆沉菀的身份肯定也会很不一样。
更别说在百姓的传闻中,安王与陆沉菀之间关系还不错,陆沉菀得宠肯定会报复她们。
随着一年年的推进,新得的杂交品种越来越多,要从这些品种中筛选出有用的,是一件很繁杂的事情。
陆沉菀现在每天要跟进的数据量也非常庞大,要做的事情多了,也就没有时间和精力想别的。
没有顾君瑜的日子倒也很充实,就是累了点。
陆沉菀站在红薯地里,放下手上的炭笔,对身后之人道:“红儿,把锄头递给我。”
地里那些有病变的红薯得挖掉,安王说这种的性能差,不适合推广,可以早些排除掉。
背后之人却半天都没有反应,手上的笔和纸反而被拿走了。
陆沉菀本来就被太阳晒得热,有些烦躁,不由得皱了眉头,“你这丫头,在做什……”
她转头,对上的却是一张温润儒雅的脸。
“王爷!”
陆沉菀的眼睛像忽然照进了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顾君瑜拉她入怀中,“竟然这么认真,记录得这么详细,菀菀果然厉害。”
陆沉菀贴着他的胸膛,抬头看着他,颇有几分骄傲地说:“我也会写报告了,而且今年的水稻几乎都很高产,还有兰花开花了,出现了很多新品……”
顾君瑜看她津津乐道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嗯,我亲自教出来的学生,当然是最棒的。”
陆沉菀察觉到远处的田埂上有人,便轻轻地推了推他,“好了,别抱了,有人看着呢。”
“我抱我的妻子,有什么不妥?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让他们羡慕羡慕。”
“你……”陆沉菀红着脸,眼中却带了笑意,“不知羞!”
“这就羞了?”顾君瑜微微挑眉,带了点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回来就莫名背了这个骂名,我是不是该做点真正不知羞的事,才不至于冤枉呀!”
陆沉菀:……
远处高大的梨树下,一双目光静静凝望着远处打情骂俏的一对璧人,思绪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裴将军,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可是想吃梨?”戚淮一脸笑意,伸手摘了一只梨给他,“安王这里的果子味道最独特,你尝尝。”
裴钧看着手上的青皮梨儿,咬了一口,味道确实清甜爽口,可终究还是比不过记忆中将军府的酸梨。
戚淮自己也啃了一只,瞟了一眼田埂上手牵手漫步走着的安王和安王妃,感慨道:“要是天下有情人都能像安王和安王妃这样,那该少了多少遗憾呀!其实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像安王这样,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得敞开来说,有困难一起面对,这样才经得住风雨。”
裴钧不语,拿着未吃完的梨,转身离开。
今晚将会在庄子举办庆功宴。
顾君瑜去洗了澡,收拾完后见陆沉菀还坐在铜镜前,红儿和百合两人正在帮她梳妆打扮。
顾君瑜走过去,站在镜前打量着她。
陆沉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道:“王爷站在这里等着作甚?”
“想学那张敞给夫人画眉。”
陆沉菀的脸一下就红了,红儿和百合都偷着笑,百合道:“既然王爷想给王妃画眉,那我们就先退下了。”
说罢,两个丫鬟当真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顾君瑜和陆沉菀两人。
陆沉菀嗔怪地瞪他一眼,“明知那两个丫头鬼精灵,王爷还在她们面前开我玩笑。”
顾君瑜坐到她面前与她平视,笑道:“我哪里和你开玩笑了,我是没忍住真想试试。”
他拿起画笔,抬起她的脸,认真替她描眉。
没办法,惹了小姑娘生气,现在只好硬着头皮上。
陆沉菀的眉形长得很漂亮,是标准的柳叶眉,温温柔柔的。就算不用描,也一样动人。
窗外正值黄昏,暖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洒了一些在房内,给屋内的气氛增加了几分暖昧。
小姑娘现在出落得越发出众,肌肤吹弹可破,肤色白里透红,一双明眸总像烟笼雾绕般,勾人得紧。
陆沉菀垂着眼皮,但因被顾君瑜抬起了下巴,她依然能够从眼缝中清晰观察到眼前人。
此刻的安王其实很专注,视线一直落在她的眉上,给人一种他并不是开玩笑或者随便逗乐的直觉。
陆沉菀秉着呼吸,但安王的气息却喷洒在她的脸上,不算灼热,像春日的暖风,带着一种冷杉的雅香。
“可以了,看看可还满意?”顾君瑜放下眉笔,扳过她的头,让她看向镜子。
陆沉菀飞快地瞟了一眼铜镜,却见镜中之人面红耳赤、眉目含春,一副勾人的情态……
这……就是自己?!
她的表情渐渐收敛,最后变成一副淡漠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怎地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顾君瑜看她变了脸,便笑问道。
陆沉菀:“……”
顾君瑜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偏过头正对着自己,“嗯……很漂亮,就是嘴唇有点干。”
陆沉菀感觉自己被挑剔了,她轻轻舔了下唇,唇干吗?没有吧?
“我涂点唇脂就好。”陆沉菀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帮你。”
顾君瑜说着,凑上前吻住了两片唇瓣。
一吻过后,两人皆已勾起了一些火,顾君瑜按着她的唇瓣笑道:“这样就不干了。”
陆沉菀:“……王爷懂得真多。”
今晚庄子灯火通明,众将士皆大欢喜。
庄子上的名厨做了很多丰盛的晚餐,还有各类糕点瓜果等。除了兰家送来的百花酿、桂花酿和梅子酒等,也有北境的烧刀子,以及庄子上的葡萄酒。
大有不醉不归之势。
龚浩宇和丁昭义坐在角落,却有些心不在焉。
丁昭义倒还好,旁边坐着个自话自说的沈笑,两人偶尔会搭讪几句,龚浩宇便显得心事重重了。
“龚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我们虽然也有折兵损将,但我们也占领了几座城池,王爷都没追究,你不必放在心上。”沈笑倒了一杯烧刀子,递给龚浩宇,“在下敬龚将军一杯。”
龚浩宇看了他一眼,沈笑脸带笑意,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龚浩宇才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龚将军果真豪爽人,在下仰慕将军许久,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和龚将军同饮一壶酒,没想到今日却能与将军这样把酒言欢,也算是我们的缘分。在下再敬龚将军一杯!”沈笑又给他倒了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
大概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龚浩宇心中苦闷,便陪沈笑一起喝了。
沈笑又叫上丁昭义一起喝,都是沈笑说得多,丁昭义偶尔说一句,龚浩宇全程像个哑巴。
酒过三巡,不少人都醉了。
龚浩宇也有些微醺,北境的烧刀子果真名不虚传,比起百花酿葡萄酒不知烈多少倍。
他暗中看了安王一眼,安王正被楼星承和戚淮劝着酒,他一边和那两人喝酒闲聊,一边给旁边姿色妍丽的女子剥着榛果,动作熟稔自然,一看就是常做这种事。
这样的画面让龚浩宇觉得有些荒唐,完全无法想象那个人是安王。
安王还是个少年太子时,龚浩宇就认识他了,在他的印象中,太子是个刻板天真之人,循规蹈矩,十分守礼,还有些优柔寡断,不然也不可能被人利用了。
而现在座上那人却风流蕴藉,不拘小节,能知人善任,处理战后问题时也有条不紊,丝毫不拖泥带水。
“龚将军为何一直偷看王爷?”一道带笑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龚浩宇面色冷漠,沈笑又笑道:“两位将军不必耿耿于怀,王爷是个仁善智慧之人,救两位将军实乃安王之意。安王那日对众人言道,你们先是锦国之栋梁,其次才是景王亲信,你们遇险是因我们共同抵御外敌,而非彼此党争内讧。做人做事得对得起心中道义,不要被狭隘的忠义蒙蔽双眼。”
龚浩宇垂眼喝了一口酒。
丁昭义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沈笑又道:“我知王爷留你们在庄子养病,便问他是否想拉拢你们。你们知王爷怎么说?”
龚浩宇和丁昭义都没有回话。
沈笑道:“王爷说,留你们在符阳,是因为你们身上的伤太严重,不能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你们有家人在京中,他从没有想过要为难你们。你们并没有做对不起景王的事情,他若是拉拢你们,反而陷你们于不义。只要彼此心中有国有民,各为其主也能做到殊途同归。唉,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就不说这些了,来,我们继续饮酒,不醉不归!”
龚浩宇和丁昭义端起酒杯,发现这烧刀子真他娘的烈,从喉咙一路烧到肠胃。
“王爷,你和王妃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呀?我们都还惦记着呢!现在楼将军都到了,扶南那群蛮夷也被我们赶跑了,这不大家都空了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选这几天吧!”萧牧喝高了,扯着嗓门问顾君瑜补办婚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