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瑜一怔, 被气笑了,“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些什么?!赶紧睡觉。”
陆沉菀懵懂地看着他, 语气却十分诚恳,像在照顾他的自尊, “没事,你有隐疾,我也一样喜欢你。”
顾君瑜:……
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为自己正名:“我没隐疾。乖乖闭上眼睡觉, 不然哥哥要打人了。”
“……我只有一个哥哥。”
大抵是酒意袭来, 又或者是怕挨打, 陆沉菀嘀咕完, 便枕在他腿上合上了眼。
小刺猬敛起了扎人的刺,恢复了乖巧无害的模样。
隔了片刻,顾君瑜见她呼吸均匀,已然入了眠,便将她挪到枕头上,替她掖好被子。
小姑娘平日那般乖巧, 醉后可真难缠。
看她睡得安详, 顾君瑜也打算起身离开。
转身之际,他忽然想起陆沉菀醉眼迷蒙索吻的画面,便顿了下,俯身在熟睡之人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生日快乐,晚安!”
京城,长信侯府。
光秃秃的庭树上,挂着一弯孤零零的新月。
身形清逸的男人站在空寂的庭院中, 冷白的月色笼罩在他周身,仿佛随时都会羽化登仙。
“爹。”一道清脆的声音将这片静谧划破。
男人转过头,淡然看了眼过来的少女,眉心微蹙,“何事?”
“无甚要事,女儿见爹今日心事重重,料定爹应是想姐姐了,便过来看……”
“我没想她。”男人语气淡漠地打断少女的话。
少女愣了下,随即脸上又浮出一抹微笑,她走向男人,将云纹披风给男人搭上,“天气冷,爹出来也该多加点衣服才是。”
男人神色稍缓。
少女又信口说道:“姐姐如今在黔州过得挺好的,阿爹确实无需挂怀。听闻楼家也有人去了黔州,好像就是那位对姐姐十分关心的裴叔,他待姐姐是真的好……”
男人才舒展的眉头又皱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了冰。
他将披风摘下,放回少女手上。
少女一脸茫然,“爹?”
“我不冷。”
冷冰冰甩下一句,男人阔步离开。
提灯的丫鬟走到少女身边,叹了口气,“唉,反正大小姐不会再回来了,你又何必故意去惹恼老爷呢?”
少女脸上的乖巧不复存在,她暗中捏紧了手上的披风,上面竟一丝温度都没有。
“她不会再回来,却一直阴魂不散。一个野种而已,根本不是陆家人,爹却总是护着她,还不许我去游园……”少女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她永远别回来才好。”
清晨,陆沉菀从梦中醒来。
头还有些沉,这是宿醉后的症状。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视线不经意瞥见了枕边多出的一根“小木筒”。
这一瞬,脑海像忽然开启了封印,一些零星的片段接踵而来。
这是望远镜?
安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他昨晚还教自己用这望远镜看了星星!!!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缠着安王,还仗着醉酒亲了他!
在他怀里耍赖撒娇!!
这些难道不该是梦境吗?
她还和安王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是红儿进来收拾屋子。
见床上的陆沉菀已醒,红儿便笑道:“王妃可要起床洗漱?王爷都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
陆沉菀还在为昨晚醉酒之事懊恼,不想现在起床。
若是出门遇上王爷,那她该怎么反应才是好?
“我再困会儿。”
红儿有些狐疑,王妃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她又再度看向床上之人,“王妃可是身体不适?你的脸很红……”
“没有不适,你先出门,这里无需伺候。”
陆沉菀心中羞窘,只想一个人静静。
红儿出来迎面遇上了安王,恭敬作礼。
顾君瑜顺口问:“王妃还未醒?”
红儿:“已经醒了,不过王妃说要再困会儿。”
顾君瑜想她昨晚喝了酒,兴许宿醉后有些难受,多睡一会儿倒也无妨。
见安王忙着离开,红儿补充一句:“我看王妃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王爷要不去看看?”
顾君瑜顿下脚,转头大步朝陆沉菀房间走去。
“菀菀。”
陆沉菀正懊恼,倏尔听见熟悉的声音,赶紧缩回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一直蚕蛹,装作睡死。
昨晚他们在院子里吹了冷风,顾君瑜怕她感上风寒,便直接朝床边走去。
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顾君瑜上前将被子往下拉了些,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
当那双微冷的手摸向额头时,陆沉菀便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来。
一张带着些许风雪冷意的俊脸闯入她的视线。
陆沉菀看到他脸上的关切之情,越发心虚了,“我没生病。”
陆沉菀的额头确实有些烫,不过似乎并非高烧那种发烫。
顾君瑜的视线掠过她泛红的耳尖,将手收回,“头还疼?”
陆沉菀:“不疼。”
“想赖床?”顾君瑜淡笑着看她,“我要与星承出去,可能得晚上才回来,你可要同去?要去便起来,我带你去玩。”
陆沉菀见他神色坦荡,丝毫没提昨晚之事,心中的烦躁也消解了大半。
那自己脑海里哪些凌乱的画面到底是醉态还是梦境?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昨晚自己太丢脸了。
算了,还是留在家里吧!
“我有点头晕,不去了,你和表哥一起去吧!”
因为她小心眼误会了,害得表哥和安王都不如以前亲近,如果自己跟他们一起去,表哥肯定会调侃她。
顾君瑜想起陆沉菀醉后吐出的真言,起了几分调侃之意,便悠悠道:“原来菀菀真想金屋藏娇?”
陆沉菀的心猛然一跳。
顾君瑜欣赏着她眼里的慌乱,一本正经继续说:“你昨晚要我学武帝为你造金屋,将你藏之金屋中,我还当你醉后胡言……”
陆沉菀赶紧摇头否认,“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她明明说的是希望将王爷金屋藏娇,王爷这是颠倒黑白。
顾君瑜低笑出声,揉揉她的头顶,“今后少饮点酒,省得醒来翻脸不认账,我还当你醉后讲真言,差点便吩咐刘总管安排修金屋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房间,留陆沉菀一人呆若木鸡。
王爷好像变坏了!
果然近墨者黑,他被表哥染黑了!!
近日天气不错,虽说气温低,但有阳光照着,也很适合出门透气。
楼星承前段时间便天天出门到处跑,有时还几日不回来。顾君瑜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闲不住,后来才得知他是在绘制黔州、益州这一片区域的舆图。
顾君瑜也不得不佩服,名将之后果真很有军事敏感度。
楼星承听说顾君瑜和温崇正等人制造出了一种名曰望远镜的东西,可以眺望目不能及的远处,便问顾君瑜要了一只,这玩意对他们绘制地形极为有用。
不过因为时间紧迫、材料有限,技术还在摸索阶段,顾君瑜这次一共只打造了两只可用的望远镜,一只给了陆沉菀,另一只便给楼星承。
他与温崇正已协商好,接下来温家将在符阳开个制造玻璃的作坊,他不参与经营,到时候拿分红。
顾君瑜想造玻璃的最主要目的是需要一台显微镜用于实验,不过显微镜的构造比望远镜复杂些。他招揽了上次做木头玩具的杨木匠一家,专门研究显微镜的制造方法。
眨眼便到了春节。
今年的春节也算热闹,裴钧、楼星承等人并未回北境,都留在符阳过节。
萧牧也回不了京,他家人早都死光了,倒也了无牵挂。
说来萧牧这人也十分有趣,他一开始成为符阳县令时,成日自怨自艾。
随着日子久了,他似乎还找到了乐趣。当县令的差事比跟在皇上身边轻松,没有什么他碰不得的钉子,还有一大群百姓视他为青天老爷,推崇至极。
而自顾君瑜这边修好马场、武场之后,萧牧可随时带侍卫过来切磋。
裴钧、楼星承都是一等一的将才,萧牧难得遇上这样的好对手,偏偏他就是那种喜欢挑战的人,在裴、楼两人手上堪称越挫越勇。
过了元宵,便到了春耕季节。
顾君瑜要忙着地里的活,以及花木嫁接、盆栽培养等。
桃李盛开之时,来安王庄子上参观之人日渐多起来。
正巧裴钧负责的客栈已建成,可供游人食宿。
其中不乏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观花之余亦可拜访安王。
这些文人还时常组织一些吟诗作对的活动。
庄子倒越发热闹起来。
安王虽被流放至此,但不仅没死,还受了皇上的赏赉,皇上甚至一度想召他回京,这对一些想出仕的人来说,无疑也是一种机会。
一种选择的机会。
在安王最落魄时相交,和等安王发达了高攀,显然前者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虽然这种选择带着风险,但也藏着极具诱惑力的回报。
更何况安王现今虽无权势,但名声却比当太子时还要好,世人皆知安王仁厚爱民、救济百姓、严惩贪墨等轶事。
这样的安王也最受那些自诩清高的人追捧。
顾君瑜也发现最近来拜访他的人特别多。
这些人与戚淮、萧牧、楼星承等不同,他们大多来自书香世家、或是一方乡绅,非常重礼,还递拜帖、送礼等,与顾君瑜打照面都十分客套。
顾君瑜知道这些人与他结交多是带了很强的目的性,他不适宜表现得太过高冷,或是太过热情,便都只见一面,剩下的交给刘大处理。
楼家的护卫现在也派上了用场,每日负责庄子的安保,也可避免闲杂人员打扰到安王和安王妃。
顾君瑜除了忙于自己地里的农耕,也要指导周边一些百姓的生产。
虽说当地很多农民都是世世代代务农,但他们的耕作方法全靠家中长辈相传和自己摸索,有些认知未必科学。
顾君瑜会抽空去各个村落教他们沃肥、处理耕地、浸种等。
这一忙碌起来,他在庄子里会客的时间也少了。
戚淮听闻安王为百姓不辞劳苦不计回报奔波之后,便亲自过来邀他去黔州府,到其余各县指导百姓春耕。
顾君瑜也有心改进现在落后的农耕方式,便爽快地应下来。
农时不等人,顾君瑜将庄子上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打算跟戚淮一起去黔州府。
不过他这次前去没打算带陆沉菀,一来到处奔走确实很累,二来庄子上需要留人,主要是为了记录实验地里的状况。
这是顾君瑜交给别人不放心,陆沉菀跟他学了这么久,倒是可以胜任。
夜已深,窗边的人单手拖着脸,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玻璃窗是最近才装上的,质地透明,仿若无物,却又能遮风挡雨,深受时人追捧。不过因价格不菲,能用得起的人也不多。
“在发什么呆?还不准备睡觉。”一道清润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王爷不也还没睡觉。”
“明天便要走了,过来看看你。”
“王爷一定要明天走吗?”陆沉菀问道,语气有点低落。
穿越过来也有一年了,他确实还从来没有和小姑娘分别过,顾君瑜猜她可能对自己有了依赖,便笑着宽慰:“农时不等人,忙完之后我会早点回来,有戚大人在,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跟裴叔和星承都已经说了,你有事可以找他们协商。”
“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顾君瑜看她一脸依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个我也无法确定,大概清明前后吧!”
那个时候也该回来种辣椒、玉米和西瓜了。
想着小姑娘都敏感猜疑,顾君瑜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心里已经住着一个小姑娘了,不会去勾搭别人。”
陆沉菀脸色一红,“谁、谁问你这个了?”
“嗯,菀菀确实没有问,是我想告诉你。”顾君瑜拖着嗓音调侃。
陆沉菀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了。
“早些休息吧!”
因着要去黔州,顾君瑜今天忙着安排庄子的事情,忙碌了一天,现在也有了疲态。
翌日,陆沉菀送顾君瑜离开。
临别之际,陆沉菀问道:“王爷春分可以回来一趟吗?”
“春分?”顾君瑜不解其意,不过既然是小姑娘的要求,他还是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要是没有特别的事,我便回来一趟。”
“那我在家里等着你。”
看着眼前乖巧的少女,顾君瑜也有些不舍。他上前两步,微微低下头,勾起陆沉菀的下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好好照顾自己。”
陆沉菀怔在原地,忽觉有热气从脖子直往脸上涌,烫至她的耳根处。
安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她!
虽然有点伤风化,但是……心中却涌起一丝丝甜。
她目送安王上了马,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心中那点甜又变成了莫名的失落。
“人都不见了,该回神了。啧,真是蜜里调油,羡煞旁人。”一道高大的人墙挡在了她的面前,隔阻了她的视线。
陆沉菀看着眼前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有些暗恼,“表哥有何事?”
楼星承答非所问:“这么舍不得,现在追过去都还来得及。”
陆沉菀决定不再理会他。
顾君瑜本是打算春分回一趟符阳,不料春分前黔州连日夜雨,把回符阳的路给冲垮了。顾君瑜最后没法回去,这边山路崎岖,到处都是荒林,若是绕行,回到符阳肯定都已错过了春分。
思来想去,他让戚淮派人去符阳给陆沉菀说明情况,自己依旧留在州府这边,忙完再尽快赶回去。
直到清明之后,对各县农耕生产的指导工作才基本落实完,顾君瑜也要赶紧回去种玉米、辣椒等。
戚淮亲自护送顾君瑜回符阳。
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戚淮对顾君瑜更加佩服,“有王爷在,实乃黔州百姓之福。”
安王吃苦耐劳,不仅懂得多而且耐心细致,对待农耕十分认真,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
顾君瑜也不忘商业互吹,“戚大人爱民如子,若天下多些戚大人这样的官员,必能国泰民安。”
“王爷谬赞,戚某不敢当。”戚淮笑道,“听闻常有士族弟子去王爷庄子上赏花,王爷何不趁机挑些有能之士?”
顾君瑜犹豫片刻,“此事我会好好考虑。”
他最大的靠山当今天子终有一日会驾崩,在君主集权的社会背景下,他这样身份就显得很尴尬。
景王与男主、景王与皇上之间的较量目前还不够明朗,恒王目前年幼、力单势薄,景王背靠汪氏大族,连皇上都敢不放在眼里。要想将景王势力瓦解,实在不容易。
原小说中,最后登基的是男主顾云轩。
但顾云轩能斗垮景王,是因有皇上的默许和楼家的支持。
现在自己没死,书中的故事也被打乱了,他也不知道失去楼家之力,顾云轩是否能与景王抗衡。
要是景王夺嫡胜利,那他估计就难逃一死。
他之死,也会牵连陆沉菀、楼家、甚至萧牧、谢家等一连串人。
所以戚淮的提议,顾君瑜不得不慎重考虑。
田埂上,陆沉菀正在观察地里的庄稼生长情况。
丰神俊朗的高大青年散漫地跟在其后,漫不经心地调侃着:“你还真是认真啊,天天都来看一遍,就不觉得烦?”
“表哥若是觉得烦,大可以别跟在我身后,我也觉得有点烦。”
她这个有点烦就不知是烦人还是烦什么别的。
楼星承也不在意,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小时候像只跟屁虫,现在长大了,就不要哥哥了,真是一只白眼狼。”
陆沉菀:……
“我总算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嫂子了。”
“哦?”楼星承来了兴致。
“表哥这样的个性,估计不会有姑娘喜欢吧!”
楼星承:……
他嘴角抽了一下,“小醋坛,你可知我离开北境之时,全城姑娘都哭红了眼?”
“星承确定她们不是喜极而泣?”一道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声音插入。
陆沉菀眼睛一亮,循声望了过去,夕阳照进她眼里,化成一片惊喜。
“王爷!”
顾君瑜信步走过去,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窜个头了。”
小姑娘现在能到他的肩部,五官似乎也变得越发清丽,像花蕾终于吐露绽放,渐渐展现出属于她的娇妍。
陆沉菀红了脸,嗔怪地看着他,这么久不见,他关注的就只有自己的身高么?
果然是以前太矮,被嫌弃了吗?
“夸你长高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顾君瑜笑问道。
楼星承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手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她哪里长高了?还是只有这么矮?”
“咳咳!”戚淮出声道,“王妃确实长高了许多,与王爷乃金童玉女,羡煞多少人?王爷这一路赶回来旅途劳顿,我们先回庄子坐下聊吧!”
几人这才一同回庄子。
陆沉菀跟在顾君瑜身后,两个月没见,安王似乎也变了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安王又长高了一点,比戚淮高出了半个头。
他还是那般儒雅温柔,但是脸部线条又比以前更加清晰,有了从少年到男人的转变。
陆沉菀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一眼,正巧顾君瑜也朝她这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陆沉菀有几分被抓包的心虚。
“才两个月不见,就疏离我了?”顾君瑜顿下脚步,把陆沉菀拉到自己跟前。
戚淮很有脸色地对楼星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楼公子,我们从这边走吧!”
田间阡陌纵横,倒不拘泥于一定要走哪条路才能回去。
“唉!孤家老人便是这般处处受嫌弃。”楼星承佯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戚淮:……
顾君瑜和陆沉菀慢步走在田埂上。
“刚刚不是还偷偷看我,怎么现在连头也不敢抬了?”顾君瑜笑问。
“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陆沉菀红着耳朵反驳道。
顾君瑜回答得坦然:“嗯,这么久没见,我自是要好好看看,看看我不在的日子,菀菀有没有善待自己。”
陆沉菀说不过他,脸颊更红了,“那王爷善待自己了吗?才离开两个月,人又瘦了一圈。”
顾君瑜:“那你今后帮我补补。”
“谁要给你补?”陆沉菀红着脸低头驳了句。
顾君瑜不再自讨没趣,转而问:“对了,你让我春分回来是为何事?”
陆沉菀看他浑然不知,便道:“王爷只顾着为别人着想,却连自己的生日都搞忘了。”
顾君瑜并不习惯过生日,没想小姑娘却记得清楚。
说起来他前世的农历生日和这一世竟然是同一天,搞得顾君瑜都不知道是自己穿书了,还是书中的安王原本就是另一个自己。
“那只是一个形式,忘了就忘了,我也不喜欢大摆宴席。不过要是菀菀愿意给我补过,我也乐意至极。”顾君瑜轻笑道。
“好。”
他本是随口调侃,没想到陆沉菀却回答得很郑重。
回到庄子吃了晚饭,洗掉一身疲惫,月亮已悄悄挂上枝头。
“王爷。”
就在顾君瑜准备进屋睡觉的时候,一道娇软的声音叫住了他。
顾君瑜瞟了眼廊下站着的人,“睡不着?”
“我给王爷补过生日。”
顾君瑜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小姑娘竟然真的当了真。
为了不辜负对方的好意,顾君瑜便问:“行啊,那你怎么给我过?”
“跟我到这边来。”陆沉菀拉着他,朝后面的游园走去。
游园里种满了奇花异草,是裴钧扩建后修的,类似于花园,占地不小。
如今正值春天,园中百花争妍,空气中也是香风扑鼻。
陆沉菀带他到园中的一处小桌前坐下,桌上摆着瓜果点心等,还有酒一壶,杯两只。
“这是去年酿的葡萄酒,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她给顾君瑜斟了一杯酒,浓郁的葡萄酒香萦绕开来,皓白的手腕搭配着艳丽的红酒,在月色下透着几分妖冶。
顾君瑜接过她递来的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的生日礼物就是酒?”
陆沉菀无辜地眨眨眼,把准备好的玉佩递给他,“送你的。”
这玉佩正是上次他从许家的当铺赎回来的那块,也是楼霜雪给陆沉菀的遗物。
顾君瑜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摇摇头,“这不是我赎回来的么?这太没诚意了吧?”
陆沉菀脸色一变,这是她最珍贵之物,他还嫌弃!
顾君瑜左手拖着腮,将玉佩还给她,缓缓道:“这份礼物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问你要。”
陆沉菀将玉佩收好,扫兴道:“那今晚就没礼物了。”
这时,夜色中传来一阵琴声。
陆沉菀眼睛一亮,“要不我给王爷跳一支舞吧?”
小姑娘还会跳舞?
“好啊!我还从未见菀菀跳过。”顾君瑜笑看着她。
陆沉菀后退几步,摘掉身上的披风,站在一处平地上,舒展身姿,合着琴声翩然起舞。
顾君瑜对舞蹈没有研究,不过从原主的记忆中能依稀分辨出这是折腰舞。
近日天气回暖,白天穿一件单薄衣服就足矣。摘掉披风的陆沉菀也只穿了一件轻丝衣,鹅黄的束腰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犹如风中之柳,细得不盈一握。
冷清的月华倾泻而下,洒在她周身,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仿若一个飘渺的梦境。
晦暗的光线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轻盈、柔软。
一阵晚风吹来,枝头的繁花簌簌飘落。
仙女下凡亦不过如此。
细腰轻折,一方半透的袖口后,是一张半掩半露的脸。
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随着琴声流转,她整个身子往后仰,柳腰似无骨一般,柔软得不像话。
顾君瑜看见了她胸前不经意露出的春色,傲然,洁白。
他这才意识到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不是第一次相见时那个带着些稚嫩的、瘦弱的小女孩。
她如一朵悄然绽放的花,在不经意间就绽放成最美的模样。
顾教授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红酒饮尽。
直至红酒下肚,他都没品尝出其中的味道。
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翩然起舞的小仙女。
其余的人、事、物,全都虚化成模糊的背景……
一曲毕,陆沉菀回到顾君瑜身边,柔声问:“王爷,喜欢吗?”
刚刚跳了舞,她脸上带着些许薄绯,如桃花般娇美。
她微微仰着头看他,朦胧的月色勾勒出她漂亮的五官,那张樱唇半张着,似在无声邀请。
顾君瑜感觉自己呼吸有点紧。
偏巧对方还不知危险临近,依旧仰着小脸,带着一丝兴奋,轻唤道:“夫君~”
那声音甜美、娇软,还有勾,缱绻地他耳畔勾过。
这一刻,顾教授忽然不想做人了。
他捏住陆沉菀的下巴,俯身衔住那两瓣柔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