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大不必担心, 我亦无断袖之癖。”楼星承嘴角一抽,几乎咬着牙说。
安王怎会突然莫名其妙有这种荒唐想法?
他与安王相交甚欢,素来坦荡, 安王之前亦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后知后觉的楼星承忽然想起陆沉菀问他为什么不结婚的话题,顿时犹如醍醐灌顶。
他朝梅花树下的陆沉菀扫了一眼, 不可思议道:“小菀觉得我对你有意思?”
顾君瑜低声轻笑,“我也这么觉得。”
楼星承忍无可忍,反击道:“……莫非那只熊还伤了王爷的眼?”
“表哥。”陆沉菀手上拿着一枝梅走来。
楼星承眉梢一抬,拖着嗓音道:“哥哥生气了。”
陆沉菀:???
她求助地看向顾君瑜,顾君瑜脸上带着几分狡黠的笑, “哥哥怎么可能真生妹妹的气, 走吧, 下山看楼公子带回来的猎物。”
他拉着陆沉菀, 让她走前面,陆沉菀不安地回头看了楼星承一眼。
楼星承感觉后牙槽有点疼。
回到庄子,没想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戚淮听闻安王受伤后,特地从黔州府赶过来。
打了照面,见安王已无大碍,戚淮这才终于放下心。
若安王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也不好给皇上交代。
戚淮注意到陆沉菀手上的梅花, 笑问:“王爷刚才去赏梅了?”
“嗯,刚从山上下来,戚大人若有兴致,我们再去赏一次亦无妨。”
戚淮自是高兴。
惩处曾波之后,戚淮也抽空来过安王这里,当时花林和校场都才修好没多久,如今再来, 才发现这里又变了许多。
几个山头都是花木,如今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虽然今年才种下去,大部分花木开得不是很好,但也冷香扑鼻,沁人心脾,为这单调萧条的冬日添了一道风景。
因着时人爱梅,偶尔还会迎来一两个雅士吟哦几句。
戚淮由衷赞道:“王爷当真厉害,我看你这些花木几乎都活下来了,等开了春,这里定是另一番繁荣春景。”
顾君瑜未做回应,只悠然一笑。
戚淮试探着问:“王爷可有想过招贤纳士?”
“裴将军、楼公子已是贤士,有他们足矣。我一个被流放的皇子,招揽人才太过惹人眼,而且养食客可是要花银子的。我现在已经穷得快要靠王妃养着了,哪还有银子养别人?”顾君瑜笑侃道。
戚淮:……他明明听萧牧说安王和谢家合作,光靠卖菊花都赚了一笔不小的银子。
“不过戚大人倒是提醒了我,或许我们这里可以做成一个度假胜地。”顾君瑜补充了句,“不招揽人才,但可以招揽客人,为他们提供方便。”
戚淮:……怎么听着跟要开青楼似的?
陆沉菀见楼星承心情不佳,便没陪顾君瑜去山上,她跟在楼星承身后,“表哥还在生气?”
楼星承顿下脚,挑着眉看她,“哥哥真是白疼你了,你哪只眼睛见我喜欢安王了?哥哥文能提笔,武能杀敌,爱慕者千千万……”
说到一半,楼星承眼底忽然多了一丝玩味,“小醋坛,该不会是王爷偷偷暗恋我,让你吃味了吧?”
“王爷没暗恋你。”陆沉菀被他的厚脸皮羞红了脸。
“那你为什么觉得王爷和我有一腿?”
现在拨云见日,陆沉菀才发现患得患失的自己有多荒唐,她没脸见人了。
楼星承用力捏了捏她的脸,“你就那么喜欢他?胳膊肘都朝外拐折了。哥哥看他也没长三头六臂,你还是少喜欢点,别乱吃飞醋了。”
戚淮此番前来没什么要紧急事,便在顾君瑜的庄子小住了几日。
顾君瑜依旧好肉好酒相待。
临别之际,顾君瑜又送了一些手札给他,主要用于指导适用于黔州这一带的农事生产。
顾君瑜同楼星承、裴钧商量了一番,打算再在庄子多建一些客房,到时候可供游客食宿。
随着谢家花圃的名声渐起,时常有人慕名到庄子这边来,目前这些游人多数都在县城吃宿,很不方便。
若能为这些游人提供足够的服务,今后庄子上也能实现正向收入。
当然,经营收入都是次要的,顾君瑜主要想依托这种方式把先进的农耕技术尽可能广泛地宣传出去。
来此的游客越多,沃肥、嫁接等技术,甚至包括培育出的新品种等也方便推广。
冬日的伤口愈合得慢,虽已快有一个月了,顾君瑜身上的伤尚未恢复如初。
戚淮事先给萧牧打了招呼,让萧牧派人好生照顾安王,于是顾君瑜身边多了几个贴身侍卫。
顾君瑜如今没法去校场训练,庄稼地里也没啥可忙,日子倒闲了不少。
再过半个月便是陆沉菀的生日,裴钧开始为陆沉菀的生日宴做准备了。
这位裴叔倒是十足疼爱后辈,尤其对陆沉菀。不过楼星承是个不理家事的,想来裴钧上心也属正常,不然楼家也不会先让裴钧过来相助了。
顾君瑜想了想,这是他俩在一起后,小姑娘的第一个生日,总不能两手空空。
他便也去县城找谢浩然,看看银楼最近有什么新品,早点买回去,给陆沉菀当生日礼物。
谢浩然听了顾君瑜的来意,笑道:“王爷来对了,正巧最近益州来了一批琉璃,我这便带你去看。”
益州盛产琉璃,其色泽流云漓彩,质地晶莹剔透,在天下皆颇负盛名。
顾君瑜这才想起一事来,古代其实并非没有玻璃,只是他们不叫玻璃,叫琉璃。
这玩意透明度不高,含了不少钡元素,色泽艳丽。
跟现代社会的玻璃很不一样。
顾君瑜跟着谢浩然来到银楼,看了谢家从益州进来的琉璃。
不得不承认,古代的手工艺非常厉害,谢浩然给他看的琉璃都很漂亮。
可惜顾君瑜是从现代穿过去的,他认知里的琉璃并不怎么值钱,尽管放在这个时代算奢侈品。
谢浩然看他反应平淡,便道:“王爷不喜欢?这批琉璃可都是上等货。”
顾君瑜垂眸想了下,“你可认识会做琉璃的工匠?”
“王爷可是要找人定制琉璃?”谢浩然猜道。
“算是吧!”
“这个好办,我之所以能拿到这么好的琉璃,也是多亏悠儿她姨父。不过他人在益州,请来估计也在十天后了。”
顾君瑜:“无妨,十天能请来便好,到时候再帮我弄些黄丹。”
谢浩然好奇,“你用黄丹做什么?”
黄丹是炼丹之物,安王做琉璃应用不上这东西。
顾君瑜道:“你准备好便是,我自有用处。”
谢浩然知道安王素有奇思妙想,似乎也习以为常,便没再多问。
两人约定后,顾君瑜又去找上次做手工玩具的商贩,告知对方他要做的东西,并交了定金。
回到庄子,顾君瑜远远就见楼星承和他的一群亲卫从外面回来。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楼星承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他的随从,示意他们先退下。
“王爷对我旧情难忘?不怕小醋坛吃味了?”他抱着手,凤眼上挑,拖着长长的语调,戏谑味十足。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楼公子还与一小姑娘争风吃醋。”顾君瑜也不甘示弱地揶揄。
自从得知陆沉菀的误会后,两人最近不似以前那般天天腻一起了。
楼星承扯了下唇角,决定恶心回去,“王爷特地等着我,是想和我说什么悄悄话?”
顾君瑜懒得和他闲扯,便直言:“你明日出门,帮我带些河沙回来,顺便看看何处有石灰岩,若有也弄点。”
这两样材料应该不难找,据他所知,符阳境内有赤河,是长河的一条分流。如今正是枯水季节,河沙应该很好弄。虽然河沙没有海沙好,不过眼下也只能用河沙一试。
石灰岩分布广泛,要找也不难。
“你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楼星承问。
顾君瑜也不瞒他,“给小姑娘一个生日惊喜。”
楼星承:“……你确定这是惊喜?”
顾君瑜无比自信,“如果能制成,我想她肯定会喜欢。”
楼星承:……
顾君瑜跨进书房,便见陆沉菀正认真翻阅着他写的实验报告。
他慢步踱到她身后,也没提醒她,就这么静静地欣赏着她认真的模样。
一缕熟悉的雅香飘来,萦绕到陆沉菀鼻端,她这才从一堆数据中回神,侧头看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玄色暗花锦袍,往上是性感的喉结、下颚、唇,以及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
“王爷?!”小姑娘眼里照进了光。
那丝光似乎也折射进了顾君瑜眸底,他勾起唇问:“看懂了?”
陆沉菀:“有些地方不太懂,但是我记下了。”
顾君瑜将手支撑在书案边沿,微微俯身,“哪里不懂?”
忽然拉近的距离让那股带着冷杉气息的雅香更加清晰。
陆沉菀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
她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了,房内的炭火添得太旺,太热。
她红着耳朵,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把自己没弄明白的几个地方给顾君瑜说了。
顾君瑜很有耐心地一一解惑。
他的声音清润,像润物的春雨,听着听着,不觉就沉醉于其间。
因靠得近,那声音像是带着缱绻的气息,贴着她的耳畔挠过。
末了,陆沉菀只听到一句:“懂了么?”
近在咫尺地人毫无征兆地抬起头,看向了她。
陆沉菀措不及防对上那张认真温柔的脸。
他本就长得极为好看,认真时更让人移不开眼。
陆沉菀立马便从心猿意马中回神,她心虚地点头嗯了声,脸颊染上了薄绯。
顾君瑜合上资料,放到一边,“今天就看到这里,跟我来。”
陆沉菀不明就里,跟着顾君瑜出了书房。
他将陆沉菀按到妆台前坐下,取下她头上的金丝颤珠簪,从袖带里取出一支琉璃醉梦钗,给她斜插在发间。
“新到的,看看可喜欢?”
陆沉菀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镜中之人双颊泛红,眉目含春,云鬓斜插一支发钗。
那发钗呈梦幻的淡紫色,端部是两朵上等琉璃烧制的五瓣紫花,花蕊处嵌着白色珍珠,花瓣之下是几根小珍珠串起的流苏,流苏下端是浅紫色的水玉。
陆沉菀眼里难掩惊艳,“谢谢王爷,我很喜欢。”
“这里还有一些,你收好吧,别总是用那几样,今后换着用。”
虽然楼家送了许多珠宝配饰给她,不过顾君瑜发现陆沉菀少有佩戴楼家所赠之物,反倒总是佩戴他送的那些。
看来自己今后该多送点。
陆沉菀感觉自己的心思被看穿,红着脸轻嗯了声。
楼星承这些天都带着他手下一群人早出晚归,这位公子哥是个闲不住的,大概是在北境野惯了。
他第二日便给顾君瑜带了不少河沙和石灰岩回来。
顾君瑜让刘大将草木灰置于纱布中,用水浸泡冲洗,以制作碱。
再用碱看看能不能做出小苏打。
这些步骤是为制作玻璃做准备,不过他毕竟不是化工学院的,对这些远不如对植物学了解。
他知晓此法,也是因大学时恰好住在混合寝室,有两名室友是化工学院的。当时穿越剧正火,他们讨论如果穿到古代该如何逆天改命,最后还总结出穿越人士必备的三大技能:玻璃、肥皂、白砂糖。
这次能做玻璃当然最好,要是不成功,那只能今后慢慢琢磨。
十天后,谢浩然将温崇正带到。
温崇正是益州的琉璃商人,其媳妇跟兰夫人是亲姐妹,和谢家有商业往来。
跟着温崇正一起过来的都是老工匠,顾君瑜让他们用河沙、石灰和小苏打做原材料,加黄丹一起烧制。
温崇正有些疑惑,“王爷,烧琉璃要用大炉熔炼,若火候不够,是烧不出来的。”
不仅如此,安王提供的材料也不像能烧出琉璃的。
温崇正原本是不想亲自跑这么一趟,不过谢家花圃的名气已传到了益州,听闻谢家得了安王的指点。
再则安王虽被流放至黔州,但皇上对安王似乎还很有旧情,安王今后会如何,还真难说。
而今安王在黔州益州这一带的声望很高,若能结识,倒也不亏,温崇正因而才亲自出马。
他原以为安王要找他做琉璃,还带了不少原材料,不过到了这里之后,安王却说不需要,倒把温崇正搞糊涂了。
顾君瑜解释道:“我不做琉璃,你们照我说的做便是。”
温崇正听他这么说,便只好照他的意思烧制。
炉子是临时搭建的,烧制的相关工具是温崇正带来的,这几个工匠操作起来十分熟练。
第一次试出来的成品已初具玻璃之态,只是透明度和纯净度比起现代社会的玻璃还是有差距。
“这……”温崇正看了出来的成品,亦是诧异,“王爷,此乃何物?我怎看去似水玉又非水玉,与琉璃亦有区别。”
其实他们也可以烧不带色彩的琉璃,但卖相不行,世人还是更喜欢色泽明丽之物。
不过安王让他们烧制之物晶莹剔透,甚至比之水晶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所需的炉火也没烧制琉璃高,工艺简单,若能改进,让其更纯净,必能大赚一笔。
温崇正心中暗喜,谢浩然见后亦是惊叹不已。
顾君瑜道:“此物乃玻璃,我从前听人说过炼制之法,没有尝试过。不过真正的玻璃应是透明无瑕,此配方定有些出入,慢慢调整试试。”
温、谢两家都是商人,自是知晓此物若是研究出来会有多少好处,便都卯足了劲儿,不断改善配比,多番尝试。
烧制玻璃的原材料河沙、石灰和黄丹的成本极低,与琉璃的原料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唯有被称为小苏打的东西不知为何物。
这几日顾君瑜鲜少待在院子里,陆沉菀知他去接待从益州来的琉璃商人了,也不好成日跟在他身后。
她大部分时间便在书房看顾君瑜写下的实验报告,学习顾君瑜总结的那些植物学规律。天气好的时候她也会去看山上的花木以及地里的庄稼,并将之记录下来。
腊月初六,庄子热闹非凡。
今天正是安王妃的生辰,符阳县谢、兰两大家族,县令萧牧,黔州州府戚淮,益州琉璃商行的温家皆备了厚礼,上门恭贺安王妃生辰。
顾君瑜并未让陆沉菀去后院,本来今日也没什么女眷,只有个兰悠,也有谢浩然陪。顾君瑜便拉着她一起在前院与宾客同欢,等着客人给她送祝福,他们再一道感谢来客。
今日的饮食和活动是从安王库房出,由裴钧来安排的。
谢、兰、温是商贾之家,萧牧武将出身,都不善舞文弄墨。午膳后,众人便一起去校场,开展赛马、射箭等活动给安王妃助兴。
萧牧今日饮了不少酒,非要去挑战楼星承,两人在擂台上用各种武器较量了一番。
不过结果证明名将之后的楼星承更胜一筹,萧牧倒也输得心服口服。
兰悠挨着陆沉菀坐在一起,见了今日的热闹场面,亦不由得艳羡不已。
“王妃,你真有福气,我及笄之礼都不及你今日十之一二热闹。能得王爷这样的夫婿,此生亦应无憾。”
陆沉菀微微一笑,“谢公子亦是良配,兰姑娘不必羡慕我,我有的你今后都有。说起来,兰姑娘家庭和睦,又有父母疼爱,更让人羡慕。”
说到后半句,陆沉菀垂下眉眼。
其实她的及笄礼也很寒酸。
她从小到大从没像今日这样过生辰,虽说她是长信侯府嫡长女,但她自小在长信侯府便不受欢迎,她娘在世时,境遇稍微好些。她娘走后,生辰便是走过场,甚至能省则省,她都习惯了不过生。
不过这样的生辰,比在长信侯府过的那些暗中攀比的生辰有意义许多。
陆沉菀的目光不由看向被戚淮拉着聊天的安王,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
“小菀,过来!哥哥带你去选礼物。”刚从擂台上下来的楼星承对她招招手。
陆沉菀邀兰悠一起同去,不过兰悠借口要与兰夫人说事。
楼星承带她去了马厩,“你现在会骑马了,哥哥就送你一匹马吧,你看哪匹喜欢,今后便是你的。”
“谢谢表哥。”她今天高兴,眼睛里都像缀满了星星。
陆沉菀选了一匹青骢马。
楼星承轻佻地挑了下眉,“眼光倒是不错嘛!想不想上去驰骋一圈?我叫几人陪你,他们要敢赢了你,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陆沉菀:“……”
那这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表哥尽管放马过来,赢了我,我有赏。”陆沉菀翻身上马,垂下眼睑看他,唇角染了笑意。
马场传来一阵叫好声,顾君瑜循声望去,便见陆沉菀骑着一匹青骢马飞奔在马场里,后面还跟着楼家的亲卫。
戚淮看得瞪大了眼,“原来安王妃马术竟如此厉害!”
“那是我们王爷亲手教的。”刘总管正好着人过来送糕点水果,便插了句。
戚淮赶紧抱拳,“王爷这宠妻之道,下官甘拜下风。”
顾君瑜将早已处理好的水果推到戚淮面前,“戚大人就别拿我打趣了,尝尝水果。”
戚淮尝了一口,面露惊喜,“这是柚子?味道不错,竟比我以往吃的都甜。”
“这是杂交出来的葡萄柚。”顾君瑜道,他也没想到第一次将橙子和柚子杂交,竟顺利得了葡萄柚。只不过他这里只有一株橙子树,最后的挂果率奇差,估计是第一年移栽之故。
戚淮来了兴致,又一一尝了盘中的水果,里面除了柚子,还有橙子,不过个体差异特别大,味道酸甜各不同。
众人下午在马场玩得很尽兴,马场和比武台上胜者均有银子打赏。
临近傍晚,庄子已备好酒宴。
因着下午要参加活动,中午众人都觉得没有饮痛快,到了晚上便推杯把盏,大有不醉不归的气势。
众人也都敬了陆沉菀一杯,毕竟陆沉菀是今日的寿星。
顾君瑜怕她喝醉,便接过她手上的杯子,“王妃酒量不佳,我替她喝了。”
萧牧道:“一杯而已,王爷这么紧张作甚?今日可是王妃寿辰,就算醉了,亦可去休息,不碍事。”
顾君瑜眼尾稍扬,轻飘飘地瞅了萧牧一眼。
陆沉菀去拿顾君瑜捏着的酒杯:“王爷,我来吧,一杯醉不了。”
楼星承亦道:“小姑当年千杯不醉,小菀酒量应不至于一杯倒。”
顾君瑜这才松手。
陆沉菀开了这个头,又被兰悠、兰夫人和谢夫人拉去喝了几杯。
顾君瑜作为主人,也被戚淮、萧牧、温崇正等人缠住,聊了许多话,也喝了不少酒。
顾君瑜见再这般下去,陆沉菀一会儿得醉了,便让裴钧和楼星承帮着挡酒,自己去找陆沉菀。
她们这边喝的是兰家送来的桂花酿,味道稍淡一些,不过这酒有后劲。
见顾君瑜出面替陆沉菀喝,兰悠等人也不好再劝,只好笑道:“王爷这般舍不得王妃,我们便不打扰两位了。”
顾君瑜搀扶着陆沉菀出了酒宴,往听雪院走去。
“王爷,你不陪客人喝了吗?”原本明澈的黑眸染了醉意,正眉目含春地望着他。
顾君瑜轻笑道:“不了,裴叔和星承会招呼好他们。今儿是菀菀生日,剩下的时间我想和她独享。”
“夫君~”
这一声轻唤带着一丝颤音,缠绵悱恻。
“走吧,我带你去星星。”顾君瑜道。
陆沉菀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哪里有星星?王爷莫不是喝醉了?”
“送给菀菀的生日礼物,当然得特别一点,站好了。”
顾君瑜将自制的望远镜拿出来,绕过陆沉菀的头部两侧,放在陆沉菀眼前,“这样看看,能看见星星么?”
“真的有!”陆沉菀不可思议地雀跃道,“这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从这里看到星星?”
“这是望远镜,不过太赶时间,做得不够好。”
主要是玻璃的技术问题不是这几天能突破的,他们尝试了很多次,才终于做出了让顾君瑜稍微满意的成品。
“这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
她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安王总是忙得不见人影,原来是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么?
她还以为上次的琉璃醉梦钗便算是送的生日礼了呢!
陆沉菀转过头,不过她没意识到顾君瑜就站在她身后。她这一转身,便对上顾君瑜性感的喉结,往上便是柔软的薄唇……
她咽了一口口水。
清雅的冷杉气息包围了她,陆沉菀闻着这股熟悉的气息,忽然就觉得酒意涌上了脸,连带着头也变得晕沉沉了。
“王、王爷~”她往后退,脚步却踉跄了下。
顾君瑜眼疾手快,赶紧搂住她。
“小心点,我扶你进屋。”
“可我不想进去。”因为进去了,把自己安顿好了,他就要走了。
“院子很冷。”
“王爷抱着我,就不冷了。”
顾君瑜:……
恰好红儿也过来了,顾君瑜叫住她,让她去屋里拿了披风,再去厨房做点醒酒汤。
顾君瑜扶着陆沉菀到长椅上坐下,给她搭上披风。
陆沉菀现在酒劲上来,完全无法站立。
他刮了下她的鼻梁,“小酒鬼,酒量那么差,还偏要贪杯。”
陆沉菀身上没什么力,软软地靠在他肩上,“因为酒壮人胆,有些话,要喝了才能说。”
顾君瑜听了觉得好笑,“那你要对我说什么?”
“对不起。”
顾君瑜:嗯?
“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将你和表哥乱想成那样的关系。我小心眼,爱吃醋,还嫉妒……害得表哥都不敢来找你了。”
耳畔传来闷闷的忏悔声,顾君瑜的语气带着笑,“听上去确实很坏,有很多不该啊。”
“我知道自己不对,但是王爷太好了,我放不下他。”
“你是他的王妃,他对你好当然是应该的。”顾君瑜发现小姑娘喝醉了逗起来还真有趣。
“是么?可他为什么对谁都很好?我只是其中一个。”
这口锅砸得顾君瑜一时懵住,他在陆沉菀心中竟然这么渣?!
“你是不是还误会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对谁都好了?”
陆沉菀:“他对谁都笑得那么好看,像勾人似的。”
顾君瑜气得给了她一记暴栗。
“你打我。”
“疼了?”顾君瑜没想她还知道计较。
枕在他肩上的脑袋歪了下,朝他怀里栽去。
顾君瑜怕她摔倒在地,赶紧接住她。
陆沉菀便换了个姿势靠在了他怀里,这样正好可以对上顾君瑜的脸。
她鼓着腮帮子,似乎还在生气。
“真疼啊?来我吹吹。”
顾君瑜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吹了下。
不过这一招似乎并没安抚到她,顾君瑜看见她眼里还有深深的怨念,便笑问:“还疼?那我们进屋去,我给你拿药抹上?”
陆沉菀:“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顾君瑜被这小赖皮逗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直起身问:“还疼吗?”
“不疼,但是我被你亲晕了。”
顾君瑜气笑,想再敲她一下,不过还是生生忍住了,“无理取闹。”
陆沉菀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你低头。”
“又怎么了?”顾君瑜问,不过还是微微低下头。
“我也要亲回来。”小姑娘软软地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桂花酿的香气飘入顾君瑜的鼻尖,萦绕不去。
他的唇角沾了桂花的甜香,一直甜到心口。
陆沉菀软绵绵地滑回他怀里躺着,眼睛染着醉意,就这么柔情蜜意地看着他,“王爷这么好,我也想学那武帝,以金屋藏之,不给旁人看。这样,王爷就只能对我一个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