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菀一时被问住, 不过很快反应道:“他是恒王,我自然当他是王爷。”
顾君瑜:“他是王爷,我也是王爷, 原来我与他并无不同。”
陆沉菀发现自己被套路了,急道:“王爷当我是什么, 我便当王爷是什么!”
顾教授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小小的恶趣味,喜欢她这抓狂的小模样,特别可爱。
他噙着笑,眼尾上扬,“那叫一声瑜哥哥, 我便不气了。”
陆沉菀被他羞得满脸通红, “王爷还是气着吧!”
她娇嗔瞪他一眼, 拽过他刚擦完脸的巾帕扔到盆中, 跑开了。
顾君瑜不禁轻笑出声。
“小菀。”刚出院子,陆沉菀便遇上了裴钧。
“裴叔。”
“怎一脸懊恼模样?”裴钧问。
陆沉菀微怔,随即换上浅笑,“没什么,刚才被花花气着了。”
“嗯?”
陆沉菀:“养不熟。”
裴钧面带狐疑,“养不熟就扔掉, 世上的好狗多了去。”
“嗯。”
花花是一只小土狗, 当时庄子里的人少,顾君瑜也怕强盗去地里偷作物,便买了几只田园犬看地。
后来一只怀孕的狗妈妈又生了几只崽,花花便是其中一只,特别黏人,经常跑来院子里玩。
房间里,顾教授打了一个喷嚏, 总觉得耳朵发烫,像有人在背地里骂他。
转眼便到了秋收季节,一些早熟的水稻品种可以收割了,庄子里的农活便又忙碌起来。
当下的农事生产全凭双手,好在顾君瑜可以去萧牧那里免费借人。
说来萧牧那群人也是有趣,骨子里有点瞧不起这些活,觉得掉价,不过被顾君瑜驱使惯了之后,反倒没那么多抱怨了。
安王庄子上伙食好,戚淮也经常来安王的农庄,跟着安王一起下地,比他们尊贵之人都没说什么,那些侍卫也不敢矫情。
秋收季节最为忙碌,顾君瑜和陆沉菀也很忙。
他们得将第一代杂交出来的品种分类晾晒、存储,等着来年播种。他从行商手上买来的水稻品种也不少,杂交组合后得到的品种就更多了,顾君瑜也不敢随便交给他人去做,万一弄错一组数据,那便影响后面的实验。
烈日炎炎,炙烤着大地。
顾君瑜站在田埂上,指导着刘大收割实验地里的杂交稻子,刘大做事牢靠,人也稳重积极,顾君瑜有事喜欢叫上他。
“这该死的鬼天气,连续热了半个月了,连一滴雨都落不下来。”
不远处便是普通水稻,一群侍卫正猫腰割稻穗。这些大老爷们热得汗流浃背,不免有些抱怨。那稻叶和谷物上的细毛特别扎人,虽然算不得很痛,但是却又痒又火辣辣的。
顾君瑜知道这群人没吃过这种苦,便慢条斯理走过去,提醒道:“你们最好祈祷别下雨,不然一会儿你们还要忙着抢收。我这谷子可是要养家糊口的,要是被雨水冲走了,萧大人就要扣你们银子来抵了。”
正说着,一朵乌云飘过来,把太阳遮了。
紧接着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一点都不给人防备的机会。
众侍卫心中万头草泥马狂奔,姚侍卫赶紧带一拨人回去抢收晒场上的稻谷。
暴雨来得迅猛,还伴随着强劲的狂风,顾君瑜想着他晒在团筛中的杂交稻,不敢轻忽,被吹走就惨了。为了不搞混杂,那些杂交稻是单独用团筛晒在他院子里的。
顾君瑜让刘大收活,自己拉着陆沉菀先匆匆往回赶。
顾君瑜腿长走得快,陆沉菀跟得吃力,下坡的时候一脚踩空,掉到渠沟里。
幸而那渠沟是干涸的,顾君瑜赶紧将她扶起来,“摔着没有?”
陆沉菀咬着唇,摇了摇头。
雨点越来越密集,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也让顾君瑜的心跟着莫名一紧。
他背朝着陆沉菀,半蹲着身子,“我背你。”
陆沉菀愣住,“我自己……”
顾君瑜催促道:“赶紧,雨越来越大了。”
陆沉菀这才爬上顾君瑜的背。
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很烫,顾君瑜的肩膀虽然还是清瘦,但似乎没有她想得那么羸弱,甚至很有力量,能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顾君瑜这半年多的时间并没少下功夫,无论是饮食还是锻炼,很多农活他自己也做,每天还坚持绕着农庄走几圈。
陆沉菀趴在他肩上,鼻尖全是顾君瑜身上的清雅气息。
因为天天都在地里风吹日晒,原本白皙的后颈现在已被晒成了健康的蜜色,陆沉菀把脸贴到他的后颈处,唇瓣轻轻擦过上面裸露的肌肤。
有点烫。
顾君瑜在雨中快速飞奔,背上的小姑娘把头埋在他的后颈上,搞得他有点痒痒的。
不过大抵是被这场倾盆暴雨分散了注意力,他并没怎么在意。
从山头到庄子毕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回到院子时,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好在裴钧已经帮他将院子里的杂交稻全部都收到了屋檐下,而且是分开装的,没有混淆在一起。
顾君瑜松了一口气,微微蹲下身,让陆沉菀从他背上下来。
裴钧:“快给王妃备热水,淋成这个样子了。”
“裴叔放心,我没事。”陆沉菀道,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还有点兴奋。
裴钧无言,他一开始接触安王时,是安王设计捉拿安成磊,让他帮着配合。当时他还觉得安王是个有谋略有头脑之人,再加上他路上多番护着陆沉菀,裴钧也甚是满意。
没想回到这里后,裴钧才发现看人不能光看一面,安王确实不拘小节,但也太能折腾了,下地做活之事还要自己动手。
他爱种地也就算了,还让陆沉菀也跟着去……偏偏陆沉菀还吃这一套。
裴钧每每看着陆沉菀被晒得面脸通红、或是像今日这样弄得这般狼狈,就觉得心烦,只好眼不见为净。
顾君瑜进屋找了一块干帕子给陆沉菀擦头上的水,红儿已将热水备好。
顾君瑜洗了热水澡,又将杂交稻收进屋,撑着雨伞去外面看了一圈。
幸好裴钧反应快,及时让手下帮着把稻谷收了,所以晒场上的稻谷除了被打湿了一些之外,并没有被冲走。
回到院子时,陆沉菀的房门还是关着的。
顾君瑜有些好奇,她该不会是洗了这么久还没有洗好吧?
“菀菀?”顾君瑜去敲了敲门。
“王爷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想休息会儿。”
“你头发湿的,怎么休息?”
红儿端着两碗姜汤过来,顾君瑜接过手,让她退下,“你先开门喝碗姜汤。”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顾君瑜一进来就发现陆沉菀的走路姿势有点怪。
他把姜汤递给陆沉菀,“趁热喝,你的腿怎么了?我看看。”
他蹲下身去,作势要挽起陆沉菀的裤脚,陆沉菀赶紧放下姜汤,止住他的手。
顾君瑜不解地抬起头,便对上一双波光粼粼的水眸,小姑娘的脸也一片羞红。
顾君瑜忍不住就笑了,“小小年纪,脑子里装些什么,动不动就脸红。”
陆沉菀只觉得脸颊更烫了,“我哪里小了?王爷也只比我大两岁。”
观念不一样,顾君瑜也不想和她争论年龄的问题,便道:“大一天也是大。你给我看,还是我自己看?”
“真没事,只是有点破皮。”
顾君瑜没有那么多耐心了,陆沉菀外柔内刚,很能隐忍,除非忍不住。
他直接挽起陆沉菀的裤腿,小姑娘的膝盖一团血肉模糊,被周边的奶白色肌肤衬得十分骇人。
顾君瑜看得心都颤了一下,“摔成这样,刚才为什么不说?”
陆沉菀:“我要说了,裴叔便不会这么好说话,王爷不也怕他吗?”
这小姑娘……
“谁给你说我怕他?”
陆沉菀:“那王爷刚才为什么不当面给他说我摔了一跤?”
顾君瑜忽然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便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瞒他可以,但是不可以瞒我。你先喝姜汤,我去给你找药。”
顾君瑜很快拿来了创伤药,先用干净棉布将陆沉菀伤口上的血水吸干。
顾君瑜的动作十分轻柔,不过陆沉菀还是痛得吸了一口冷气。
“稍微忍一下,一会儿就好。”顾君瑜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随后开始给她上药,专注而温柔。
陆沉菀微微有些出神地看着他,忽然就觉得不那么疼了。
顾君瑜给她处理完,抬头便见小姑娘正注视着自己,不禁笑道:“不疼了?”
“王爷再吹吹就不疼了。”陆沉菀脱口说道,心脏又开始砰砰跳。
“你这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上次的债么?”顾君瑜好笑道,“留着,等下次给你换药再吹。”
陆沉菀摔这一跤后,顾君瑜也不肯让她出去了,要是让裴钧得知陆沉菀受了伤还在外面跑,定然又要在他耳边说起此事。
再则,秋收季节的农活都比较累人,顾君瑜也有些舍不得让陆沉菀去山上奔走,就让她在家里帮忙看着晒在院子里的杂交稻。
忙碌了一个多月,所有的稻谷基本都已收割完毕。
秋收之后,顾君瑜也按当初的承诺,按照各块地的照料情况和收成好坏给负责的下仆发了奖赏。
这批人都是吃过苦的穷人家出身,很珍惜现在的安稳生活,平日做活也没偷懒耍滑,基本上都领了钱。
书房,刘大拿着几只账本,面有难色地走来,“王爷。”
“何事?”
“库房的银子快要见底了,王爷省着点用吧!”刘大叹气道。
顾君瑜停下执笔的动作,“我有这么穷了?账本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