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伸手拿过,这些还是上回刘培恩拿来的,他上次就随手翻了翻,觉得寡淡无味,便一直搁置在此处。
翻开第一页,仍旧是那些东西,仍旧寡淡无味。
楚星扔回去,有些躁郁不安。
他不想看折子,也不想做旁的事。书架旁边是放置剑的架子,楚星抽出那把剑,因着动作生风,剑穗跟着他的动作而晃动起来。
剑影破风摇曳,在空旷宫殿中声音显得突出。楚星耍完一套剑,才觉得缓过来一些。
他将剑扔回剑鞘里,唤刘培恩进来。
“刘培恩。”
刘培恩很快进来伺候。
少年帝王的脸上此刻带着一种狂野,又直率利落。
“叫上些人,去狩猎场。”
“是。”
刘培恩应着话,取下他挂在墙上的弓箭,急急忙忙跟着已经出了门的楚星。
“陛下,您慢点。”
楚星大步生风,身后跟了一群太监侍卫的,阵仗排场轰动,往狩猎场的方向去。
恰好经过御花园,引得不少宫人回头看。
他们的陛下是英俊的陛下,虽说脾气暴躁,可此刻大步流星在路上走过,仍旧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宫女戳了戳身边的宫女,看着楚星离去的背影道:“你瞧,那不是陛下吗?好生俊俏。”
她身边的人思及这位帝王的嗜.血作风,不由得抖了抖,并不看好:“陛下杀人如麻,俊俏又有什么用?”
说话的人脸上爬红,捂着脸低头娇羞:“别这么说嘛,我听在陛下宫里伺候的人说,陛下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骇人。”
回答的人不以为然,“这才是最可怕的,说不定前一刻瞧着还和颜悦色的人,下一刻便要你的命。柳枝,你我不过是宫女,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被叫柳枝的人不以为意:“想想怎么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咱们进了宫,一辈子都是宫里的人,如果不想点好的,这漫长的一辈子要怎么过下去。”
答话的人见劝不动她,只叹气:“柳枝,富贵比命还重要吗?”
柳枝笑,看着陛下走过去的路:“再说了,至今为止,陛下还未宠幸过人呢,若是陛下能宠幸一个女人,说不定也会对那个女人很好呢。”
“那女人肯定不是你。”
……
李珠坐在御花园的兰亭中,方才两个宫女就在她不远处。她们声音不小,李珠尽数听进耳朵里。
两个宫女转过头来,忽然见了李珠,吓得花容失色。
当即求饶:“奴才见过李婕妤,李婕妤恕罪,是我们不知天高地厚,不该妄议陛下。奴才下次不敢了。”
李珠笑了声,却没说话。她盯着那名为柳枝的脸,“长得倒是不错,你仰慕陛下?”
柳枝瑟瑟发抖,低着头否认:“奴才不敢……奴才错了,请李婕妤责罚。”
李珠摇头:“本宫不是要治你的罪,你得先回答本宫的问题,你仰慕陛下吗?”
柳枝咬唇,点头:“是,陛下英俊潇洒,奴才仰慕陛下。”
与其说仰慕陛下,不如说仰慕陛下的恩宠。
可是这真话绝不可能说出口,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李珠道:“既然如此,本宫倒是可以成全你。本宫可以想办法,让你去陛下身边伺候。”
柳枝茫然地抬起头来,很是不可置信。她看着李珠,后知后觉地谢恩:“多谢李婕妤,多谢李婕妤。”
李珠又捂嘴笑了声:“不过呢,本宫有个条件,你也知道陛下他脾气不好,若是伺候不好,可能会掉脑袋。所以呢,本宫也是想麻烦你,替本宫多多留意陛下的喜好。比如说陛下今日做了什么事,可以看出什么偏好的,你得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也不会出卖你,毕竟这事若是被发现,我们两个人只怕都要掉脑袋。”
李珠说得情真意切的样子,柳枝又在兴头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奴才答应,多谢李婕妤。”
在这宫里,谁不想要权利和富贵。尤其在这后宫里,只能仰仗陛下而活。
柳枝千恩万谢地走了,和柳枝一起的桃枝却皱着眉头,并不看好。
桃枝扯柳枝的袖子:“柳枝,你太草率了。”
柳枝笑容明媚,“桃枝,你就别担心了。我有分寸,我不会贸然行动的。”
桃枝心里却想,这李婕妤分明是拿她试探,偏生她无知无觉,还乐得愿意。
桃枝只能叹气。
李珠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与琉璃说话:“你说,这样真的可行吗?”
琉璃点头:“肯定可行的,娘娘只要不暴露自己,一切都慢慢来,总有富贵的一天。”
若是李珠富贵了,她琉璃岂不是也跟着富贵了。琉璃想到这里,忍不住喜上眉梢。
“御花园里冷,咱们要不要起身走走。”
李珠点头,走出亭子。方才陛下这么大阵仗,又带着好些侍卫,想来是去往狩猎场的。
“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瞧瞧,偷偷的。”琉璃提议。
其实她也觉得陛下英姿勃发。
离陛下越远的,诸如那些隔得很远的宫女,越发对陛下抱有诸多期待。而像李珠这种,离得近一些的,却止步不敢前。
李珠皱眉,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若是咱们去了,被陛下看见了……”
琉璃继续劝道:“娘娘放心吧,咱们只远远地看。”
李珠这才点头,“那也行吧。”
李珠和琉璃在很远的地方便停下来,观察着狩猎场上的情况。
陛下似乎与几个人一起比赛,陛下似乎赢了……
李珠远远看着,在楚星身上看见一种野心和魄力。
她忧心起来,她想她爹所说的话是否是对的?
陛下虽然暴戾,却有十足的治国才能。而如今国家在陛下手里,也是太平盛世。
·
城月穿着楚星的斗篷,急匆匆地回到住处。楚星替她系带的时候,似乎没调整位置,有些松松垮垮的。
她感觉自己的那团肉跑动起来还在晃动,这样强烈的存在感,让她不得不回忆起那种可怕的感觉。
面团不止被揉了,还被咬了。
有一点点痛,可是更加的是觉得……
她思考着,最后得出结论。
是舒爽。
好在斗篷很大,可以将她整个人都罩住。她在斗篷的掩护下,将自己的衣襟调整了一下,这才作罢。
今日没有昨日好运,在临近住处的地方,城月将斗篷接下来,掸在胳膊肘上,可还是遇见了人。
是彩蝶。
城月根本不会撒谎,她眼神躲闪,十分不自然,将自己的异常出卖了十成。
“彩蝶。”城月和她打招呼,“你要去哪儿啊?”
彩蝶注意到她胳膊肘上的东西,又注意到她的紧张,却没有为难她。
“没什么,你快回去吧,马上要吃晚饭了。”
城月闻言,如释重负。她小跑着,回到住处,赶紧把斗篷塞进自己被子里,然后跑出来吃饭。
彩蝶人缘并不好,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一桌。城月看了眼,端了饭碗和她一起坐。
城月小声地说谢谢,彩蝶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吃饭。
她吃了两口,又解释:“我不是偷的。”虽然偷东西很刺激,但是如果被她们传出来,就不好玩了。
彩蝶嗯了声,仍旧没说别的。
城月见她态度冷淡,也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拿眼瞥她。
彩蝶被她看得烦了,声音冷了些:“你别看我,吃你自己的饭。”
城月猛然被凶,缩着头吃饭。明明上次彩蝶还好声好气的,这会儿又突然凶巴巴的。
城月想,一定是因为这样,彩蝶才人缘不好。
在城月看来,不被人喜欢一定是因为自己有什么问题。像她自己,就是因为傻。
她是不明白人性之恶的,因为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简单的,连人也是简单的。
城月被她一说,果真不再看她。她认真吃完了饭,再一抬头,发现彩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诶?”城月有些茫然。
她瘪嘴,把碗拿过去洗了。
天气越来越冷,水也越来越冷了,城月哈了口气,把手上的水擦干,迅速窝进被窝里。
她被窝里藏了楚星的斗篷,手放进去,也很快变得暖和。
她趴在床边,暖着手,听着她们说话。每天吃完饭这一会儿,是难得的休闲时间,大家会在房间里聊天。
城月虽然不太听得懂,但也很喜欢听她们聊天。
她觉得很有意思。
她们也不太会管她,因为都觉得她是傻子。
在这里,大家基本都有各自的伙伴。像以前彩云和琉璃,琉璃走了之后,彩云迅速又和白雪好了。
为数不多的没有伙伴的,只有城月和彩蝶。
彩蝶坐在自己床上,低头绣着东西,很认真。
城月的注意力忽然就被她吸引了去,她盯着彩蝶看,彩蝶的眼神很专注。
城月不会绣东西,她做什么好像都没天赋。刺绣也好,做衣服也好,也不认识字。
但是看着彩蝶,一针一线穿梭着,很是熟练的样子。
城月觉得她好厉害。
她看得专注,彩蝶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过来。
城月偷看被发现,只好笑。
彩蝶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去做什么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