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定做的炉子,砂锅和板车都送了过来。
这些个物件,统共花去了整整一两的银子。
沈杳看着崭新的板车,喜的合不拢嘴。好似那根本就不是板车,而是一座金山银山。
而吴婆子的心情,却与沈杳恰恰相反。仿佛那不是板车与锅炉,是从她身上剜下来的一块块血肉。
一两银子,她们一家得攒上个半年。
不过仔细想想,杳杳说的也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舍得花些个本钱,又怎么能赚大钱。
如此一想,吴婆子心里好受了不少。
砂锅全部清洗晾晒在了院里,沈老大跟沈老三去了码头做工,沈春生被留在了家里,到时候卖盒饭可少不了他。
沈老头带着沈春生劈着柴火,吴婆子带着沈杳去了菜园子,准备摘些明日要卖的蔬菜。
其实冬日的蔬菜,来来回回的就那么几样。无非就是些萝卜白菜。
芫荽,芹菜,青蒜,菠菜,茼蒿这些也有。不过先前没想到盒饭这门生意,每样也只种了不到两分的地,用来自己家吃。
砍了几颗大白菜,又拔了一篮子萝卜,一小把的青蒜。
剥掉外面几片已经枯黄的菜叶,削去了萝卜缨子,也不清洗就摆到了后院,等到明日再洗,能保持些新鲜度。
待祖孙二人回到家,徐氏妯娌已经将猪大肠搓洗干净,猪肺也泡在了清水里,祛血污杂志。
“这蔬菜,真要明日带到地方再炒?”吴婆子将削下来的萝卜缨子扔到了鸡堆里,转头问着小孙女。
沈杳正帮着沈老头码柴火,手一顿:“咱家到县城有近十里的路,这蔬菜要是从家里做好了带过去,闷久了颜色发黄不说,口感和味道上也差了许多。”
“明天咱们早些时候过去,到了地方再蒸饭,蔬菜那些也等临近饭点的时候再炒,新鲜。大伯不是已经跟那边的住户打好了招呼,要用水去他家取就成。”
吴婆子张了张嘴,也不知是想说什么,到最后还是附和着:“成,听你的!”
怕明日时间太赶耽误了时辰,晚饭后吴婆子便将肥肠烧上,炖在了锅里。
泡了一整个下晌的猪肺冷水下锅,加入姜片与葱,大火煮沸后捞出,再用清水清洗三遍以上。如此处理后的猪肺算是没有半点的杂质与血污。
这还不算完,处理好的猪肺需入锅再煮上半刻钟,待彻底煮熟,才捞起来沥干。
热锅中的菜籽油冒起来白烟,青气散去,下蒜姜,花椒与干辣椒炒香后,倒入切成薄片的猪肺。少许酱油调色,少许的盐调味,稍稍爆炒便可出锅。
“咳~咳~”
因着干辣椒放的多,整个灶房里都充斥着辛辣味,呛的吴婆子直咳嗽,呛的沈杳直流眼泪。
“这,会不会太辣了?”
沈杳被呛的难受,跑到后院里透气:“猪肺辣椒少了倒显得没滋味,辣些才好吃下饭。这干辣椒炒的时候热油大火的,才被激的辣的呛人,真要吃起来倒也没那么辣。要不,奶你尝尝味儿。”
吴婆子舍不得吃,却装出半小碗拿去了堂屋,让众人都尝尝,评价评价。
“这个比肥肠还辣,不过过瘾是真过瘾。”
沈春生仰着头,灌下大半杯凉白开,伸出舌头晾了晾,过了半晌才道:“我是不大能吃辣,觉得这个是辣了些。不过就猪肺的口感,还真嫩,绵绵软软的,不像肥肠那般有嚼劲。”
“这个程度的辣味,我吃着正好。不过真要比起来,我还是喜欢肥肠!”沈老大咽下口中的猪肺,没半点反应。好似,这菜里根本没放辣椒似的。
“我也觉得辣了点,这么一大锅,明天不会卖不掉吧!”
本来大家伙只讨论着菜色的味道与口感,徐氏的一句话,听的吴婆子眉一蹙,眼一斜,只觉得好生晦气,气到:“呸呸呸,乌鸦嘴!这生意都还没做呢,你就要咒这东西买不出去。咋滴,咱家亏钱了你开心还是咋滴?”
“娘,我……我不是那意思!”徐氏缩着脖子,往沈春生身后退了退,闭了嘴不敢再言语。她生怕再说错了话,婆婆又要训斥她。
沈杳牵住徐氏的手,朝着徐氏笑了笑,示意徐氏安心,又帮着解释:“奶,我娘也是担心太辣了不好卖,才这么一问。她是您儿媳,是我老沈家的一份子,巴不得咱家多赚钱呢!”
“反正明天咱先卖卖看,要是真太辣了,下回咱们就少放些辣椒。”
“成,那明日先卖着看看。好了,都去歇着吧,明儿个还要早起。一会我将炉子里火都熄了,这个天,荤菜放个几天都不得坏。”
一夜好眠。
冬天里的天亮得晚,都过了辰时,外头的天都还没亮开,泛着黑。
今儿个是卖盒饭的头一天,吴婆子早早的起来做早饭,几个媳妇们则将蔬菜都洗净切好,装在了铺有干净纱布的篮子里。
沈家兄弟几人也合力将炉子,小方桌,小板凳之类的家伙什装到了板车上。
直到公鸡叫第三遍时,沈杳才不情不愿的爬出被窝。先是从桶里舀出了一瓢的稻壳,撒到后院里喂了鸡,才去灶房找吴婆子打了热水洗漱。
等不及一锅的粥熬好,沈老大和沈老三抓了两个饼,边啃着边朝城里走。
码头上工早,是以吴婆子每天早上都是先用小锅先烙上几个饼,好让两个儿子吃了上工。
沈老大和沈老三的身影消失在晨曦里,天光也彻底大亮。
吴婆子正要摆饭,院子里就来个几个媳妇儿,都是村里早起去地里拔菜的,估摸着是听到了沈家的动静,才特意绕到了这边来。
“咋,三奶奶这是要搬家?”
“搬什么家?老沈家的根在这里,我们往哪搬?”
“那您这是……?”
吴婆子还未搭话,刘全媳妇笑道:“昨儿个就见人送了炉子和砂锅来,我就想来问问,怎么定那么老大的炉子,上头还有许多灶口。这一个炉子,起码能放四五口锅吧!”
“不止炉子,我后头又看人送了板车过来。乖乖,这一个板车可得不少钱,三奶奶真舍得!”胡慧君也跟着搭腔,眼里羡慕的不行。
这板车平日里用来拉粮食,可比双肩挑省力多了。若是以后有了钱再买上一头牛,套上板车可不就是牛车了。
众人的羡慕之色,让吴婆子有些小得意,面上却不显,低声道:“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又生了两个小的,老三媳妇又怀了,这一大家子哪张嘴不要吃喝?可田地里的庄稼种了这么多年,也没种出个名堂。咱就想着做些吃食去城里卖,也好有个营生。”
“乖乖,三奶奶这是做起了生意啦。也是说我没钱,不然也想去城里摆个摊子。”说到此,胡慧君的眸子暗了暗。
今年天时不算太好,食粮产量不多,一交完税,余下的那么点都不知能否熬到明年下粮。
还是老沈家好,本就劳力多,开出来的荒地多收了不少粮。又有了那么一个小孙女,抓了拐子得了二十两。如今沈家不但吃喝不愁,还有本钱做起了生意。
真真是叫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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