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公元前587年

果然, 米底国王阿斯提阿格斯经过提醒,想起了那个关于“灭国”的预言,烦恼顿生。

安善王国的小王子库罗什, 是米底国王的亲外孙。但是米底国王迷信神谕, 为了他的王国最终不会亡于“公主的儿子”手中,他派遣心腹前往安善, 打算密谋暗害这个孩子。

谁知安善人却将小王子保护得很好。

没过多久,甚至连阿斯提阿格斯排出的心腹都被策反了,背弃了主人的“乱命”,直接留在了安善,保护年幼的王子。

年幼而天真的小王子问那些来到他身边, 默默保护着他的陌生人们:“你们从哪里来?又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来人只回答:“虽然您的外祖父不希望您顺顺利利地长大,但是您有一位极为和善的姑外祖母。她想让您知道, 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恶意与仇恨, 也一样存在善意与宽容。她希望您长大后,也一样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世界。”

小王子懵懵懂懂地点头,默默记下:恶意与仇恨,应该敌不过善意与宽容。

安善国的小王子既然平平安安的, 米底国王的心思就此被牵制在别处, 暂时顾不上邻居巴比伦王国。

利用这一段短暂的和平时期, 伊南在巴比伦王国国内, 将长达一百公里的米底长城迅速地建起。

这座长城和巴比伦城墙的建筑技术完全相同,但是本着尽量减少非必要劳力的原则,整个城墙的风格非常朴实, 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装饰。

城墙极厚, 顶部宽敞, 墙体内甚至可供巴比伦士兵驻扎。城墙的最高处达到10层楼高, 简直可以算是提供绝佳守御和瞭望的要塞。

城墙接近完工的时候,巴比伦代摄朝政的王后伊南亲临工地视察。

当时曾经有无数的工匠,满怀对巴比伦的忠诚和对王室的崇敬之情,匍匐在地,想要亲吻王后的鞋子。

伊南却让人把他们全都叫起来,亲自与他们一个个握手。令这些工匠感动涕零。

在长城建成之后,所有工匠都领取到了巴比伦王室承诺给他们的丰厚薪水。巴比伦官员转述王后的意思:希望他们精明地使用这笔钱,不要让金钱从此躺在柜子里,而是让金钱作为投入资金,多办一些产业,让自己和周围的人都能够因此获益。

巴比伦人本就继承了始于苏美尔人的商业头脑,一点就透。

这些来自巴比伦王国各处的工匠,在工程结束回到自己的家乡之时,都按照王后的意见,撸起袖子加油干,将从修筑长城时得来的金钱用于投入各种实业。

巴比伦因此再次经历了一段农业与工商业快速发展的时期:

谷仓全部被堆满,人们着手新建更大更透气的新式谷仓;

幼发拉底河上和腓尼基岸边的港口里成天堆满了等待出港的货物,等待被运往南亚次大陆和地中海沿岸。

而各地上缴的税金源源不断地汇总到巴比伦。

古尔温十分惊讶:“王后啊,怎么好像您为修筑长城而付出的那些钱,现在已经全变成税金回来了?”

伊南微笑不语。

她这一招就是后世的大力发展基建项目来刺激经济,从而促进实体经济的良性循环发展。

只不过,修筑长城的经费,是从她自己的财产中支出;而作为税金回到巴比伦的钱,则成为国家的公共财富。

与此同时,伊南着手用日益增长的税金来建设巴比伦王国的骑兵。

巴比伦王国此前没有蓄养大规模的骑兵——主要原因其实是没有适合大规模养马的草场。

驯养骏马,需要合适的气温、足够的草料,和适合骏马奔驰的草原。

但是,巴比伦王国却拥有别国没有的优势:技术。

马蹄铁为马匹提供了保护,使它们拥有更好的耐力,并减少了受伤的几率。

于是,巴比伦的商人们再次出发。这次,他们奔向小亚细亚半岛上,在那里,他们与牧人签订了购买骏马的协议。从此马匹被一船一船地运到腓尼基的港口,一下码头就被染料标上编码,然后立即分组,轮流钉上马掌,就交付军方,开始作为军马进行训练。

除此之外,伊南还下令改良了战车,将原先极其颠簸的两轮马车改为四轮马车,并在马车上增加了用于防御的隔板。

富有经验的希腊雇佣兵来到巴比伦,开始向巴比伦的将士们传授在马背上作战的经验。

他们教会士兵如何操控马匹,如何在马背上使用长矛与弓箭,如何居高临下地攻击步兵,以及如何应付同样在马背上的对手。

而巴比伦军中的将领们则纷纷聚在巴比伦王庭,由古尔温讲解各种宏观战术,如何应用骑兵突袭对方的步兵、营地,又在何时应当将骑兵收回,派遣步兵上前清扫战场,等等。

“枢密大臣,原来您也对兵法和战阵如此有研究——”

“是呀,将您留在王庭处理政务,实在是屈才了啊!”

军方对古尔温的能力大加赞赏。

古尔温却只好笑笑,偷偷地伸袖子抹抹额头上的汗。

要知道,这些战术与战阵,全都是他与王后讨论过之后才拿出来与军方分享的。在这其中古尔温的贡献不足十分之一,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王后才是屈才了呢!——古尔温偷偷地想,如果她出生在巴比伦王庭,可能王都不是她的对手。

王后,应该是一位女王才对!

不止古尔温一个,好多人,都这么偷偷地想。

*

米底国王阿斯提阿格斯,奈何不了自己的外孙,转过头拿“妹妹”和“妹夫”的国度撒气。

米底大军终于压至两国国境线上。

米底王国在巴比伦的间谍早就将巴比伦的王远航的消息告知了米底国内。王后主政的消息让米底军方觉得十分膨胀。

“一个女人,还不是一打就怕了?”

“算了,还是留点儿口德吧,毕竟也是咱们米底自己嫁出去的公主,虽然王好像不太待见。”

“你说,咱们的国王,下令攻打自己的妹妹。这事儿传出去,邻国是不是要嘲笑我们米底人不道德?”

“得了吧,你真以为王庭养育那些‘公主’是当做自己的亲人吗?那些都是用来联姻的工具。公主嫁出去之后,她们的死活你见王真正关心过吗?”

“唉,这么一说,其实咱们也都只是战争工具而已……”

虽然米底的将领们越说越丧,但是他们对于战胜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们认为,最多是打到哪里的问题:究竟是在边境上劫掠大小城市和村庄,还是一路打到巴比伦去。

谁知双方甫一交手,米底人就开始觉得不对:巴比伦人什么时候有骑兵了?

关键是,这骑兵还所向披靡,在战阵之中来回冲击,专捡米底大军的薄弱环节冲击。冲了几次,米底的步兵部分已经先溃不成军,退回去了。

米底骑兵还在坚持。

但他们发现,对手坐骑的损伤率要比自己这边小很多。战马们在战场上撒开四蹄飞奔,却从来不会出现马蹄磨损的情况——他们的战马,仿佛完全不用休息。

这难道是因为巴比伦人对神明更加虔诚,所以神明更青睐对手吗?

这时米底大军派出去的探子已经从前方赶了回来,告诉大军:散了吧,散了吧。前面巴比伦人已经筑起了一道根本看不到头的城墙,从幼发拉底河到底格里斯河。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消息一出,米底大军的士气顿时低落——他们竟还肖想着打进巴比伦,这是谁给的勇气哟!

原本以为巴比伦王国由一个女人摄政,谁知这女人却比谁都精明。

米底大军只能改变方略,准备劫掠几个边境上的城市和村庄,然后就打道回府。

谁知就在他们传令下去,大军准备转向的时候,巴比伦的新型骑兵再次自后杀到,这次直接将对方杀得溃不成军。进入巴比伦国境的米底大军大败亏输,狼狈不堪地退回米底边境。

米底国王闻讯暴跳如雷,在自己的王庭里大声咒骂,指责巴比伦人出尔反尔,不守信义,竟然攻击盟友。

米底的大臣们都十分无语:毕竟这是米底自己先动的手。

终于有臣子看不下去了,规劝米底国王:“我国这次还算是幸运,巴比伦国王撒尔不在国内,由王后主政。王后不愿意多动刀兵,所以守住原有边界就算了,如果是撒尔国王在……”

米底国王怔住了,他差点儿忘了撒尔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将领。巴比伦原本只是亚述的一个小小行省,现在亚述都没有了,整个两河流域都归于撒尔治下。

想到这里,米底国王忍不住十分阴险地诅咒:“现在距离撒尔出海,已经很久了吧?听说巴比伦人自己也很久没有得到他们的王的消息了?”

“撒尔这个家伙,要是这一辈子都回不来才好!”

*

确实,连巴比伦人自己都没有得到过他们的王的消息。

随着时间推移,巴比伦的朝臣越来越担心。开始有人向伊南上书,请求王后再派遣船队,沿着王出海的路线寻找。

伊南拒绝了这个请求:在大海里寻找撒尔的踪迹是真正的“大海捞针”。再说,巴比伦现在也没办法再派出一支和撒尔当年一样实力的远洋航队了。在这个时代的远航,如果不能做好充分准备,那么出海就是送死。

但是伊南的态度很快被别人曲解了。

有臣子跳出来指责伊南罔顾王的安慰,定然是恋栈手中的权力,巴不得王在海外失踪。

伊南看着这些人在朝堂上上蹿下跳的丑态,忍不住冷笑:当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是什么人吗?

撒尔的弟弟们,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比伊南更合适的摄政人选。他们背后议论起巴比伦的王庭,总是说:凭什么,一个女人……

伊南并没有动怒,她命人把出面倡议的臣子送去了腓尼基,给他两条船,委任他出海寻人。

这名臣子只出了一次海,遇上了小小的一丁点儿风浪,有那么一点点晕船。但这个大臣立即下令掉头回港,并且在码头上当众抱着柱子痛哭流涕,说他绝对不再提派人出海这事了。

但朝堂上因此而起的风波并未因此而马上停息。

由于撒尔长期不归,开始有人对伊南“摄政”的合理性提出异议。

最先提出的是巴别塔神庙的大祭司们:他们仿佛已经忘记了,这座通天巨塔正是伊南带领工匠们建设起来的。祭司们以神明的名义,要求伊南为她“摄政”给出一个理由。

此前撒尔将王国交给伊南打理的时候,祭司们都没有提出异议,因为王权在撒尔手里。

但现在撒尔常年不归,伊南依旧统揽巴比伦的权力,祭司们就觉得不妥了。

于是,伊南与大祭司们开了一次闭门会议,会议结束之后,所有的祭司对伊南的主政暂时再无意见。

在此之后,伊南顺水推舟地重提“长老院”和“国民大会”制度,用公共决策来替代她一人主政的局面。朝野之间,争议的声音终于渐渐小了下去,

但所有人都心生疑惑:撒尔,他们的王,他究竟在哪里。

今生,他还能平安地回到巴比伦吗?

当伊南的腕表指向公元前588年的时候,从埃及传来了一些消息。

这时距离撒尔出海已经有三年。邻国多数认为:撒尔,这位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的王,一定是在征服茫茫海域的时候被海洋给征服了。连巴比伦人自己也不太确定,王究竟还能不能回到巴比伦王庭。

但是,从埃及传回消息,说是有船只在红海靠岸,声称他们是当年随撒尔出海的远洋船队之一。

消息不太切实,而且没有提供任何关于撒尔的消息。

巴比伦在埃及的商人们立即行动起来,从埃及当政者手里,悄悄将这些人解救出来,护送回巴比伦,送到伊南面前。

伊南第一时间见到了这些筋疲力尽的水手。

水手们见到伊南,纷纷跪下,呜咽着说:“我们……我们弄丢了王。”

听闻此言,连一向矜持板正的女官多丽都失声惊呼,不慎将手上捧着的陶罐摔在地面上。

伊南却很冷静:“先别急着哭,把你们遇到的情况说一遍。”

这副场面充分证明了:一个镇定的领导者,能迅速让所有人都迅速从不良情绪中挣脱出来。

水手们见到王后如此镇定,而且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倒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跪着爆哭了。他们之中一个说话清楚的巴比伦人,便慢慢将撒尔出海之后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

他们抵达迦太基的时候,船队拥有三十八条船,绝大多数人身体康健,船上的补给十分充裕,大家精神抖擞地从此起航,继续向西。

确实如撒尔信上所描述的那样,他们穿过了一条狭窄的海峡,海峡北面矗立着高耸入云的石柱。

撒尔决定沿着左面的大陆(也就是非洲大陆)的边缘航行。他们时而向西南,时而向东南,总之一直向南行进。

在这期间,三十八条船中,有九条船因为遇上了暗礁,沉没或是无法修理,水手们弃船逃生。

船上的人员密度开始大幅增加,补给减少,疾病开始流行。

撒尔当机立断,在岸边找到了一个避风的自然良港,所有人上岸休整。

他们在岸上重新获得了淡水,食物则依靠在海岸附近捕猎和采集解决。

船队中的工匠们利用所携带的工具修补部分受损的船只,按照他们与风浪搏斗的经验将船的结构补强。其余的水手们则负责解决食水问题,他们甚至快手快脚地在海岸边的土地上种了一茬豌豆。

这次逗留是远洋船队在陆上逗留时间最长的一次,最终船队出发的时候,只有二十条船,两千人不到——有一部分人决定留在当地,不愿再踏入波涛中涉险。

撒尔尊重了他们的选择,给他们留下了一部分武器和工具,带余下的人一起,继续踏上征程。

在那之后,撒尔的船队遇到了强劲的西风。海面上终日是狂风巨浪——那根本不是海,海上的浪仿佛是一道又一道的墙。就连最优秀的水手也没办法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稳当地操控船只。

船只和人员的损伤自然是免不了的。最绝望的时候,人们连能靠岸的地方都找不到。岸边全是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在狂暴的风雨中露着可怖的面目。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绝望了,都认为他们已经远离了神明的眷顾,来到了被抛弃的世界。

唯有撒尔一人,依旧抱有信念,在风浪中无畏地指挥,终于带领余下的船只和人员,绕过了一座高耸的海岬。

从此,船队不再向南行驶,开始转而向北,或者向东。

这时整个远航队已经损失了一半的船只和人手,最后十条船上汇总了意志力最坚定,同时也是最强悍的人。

接下来的这段旅程则要相对平和得多——最险恶的海域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开始出现茂盛的植被。陆地上的土著居民虽然与他们语言不通,但是要温和得多,指点他们捕猎取食,并且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

他们一路向北,经过大大小小的岛屿,眼看着陆地上的地貌和植被与巴比伦的越来越接近,气候也越来越温暖。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当已经重新得到了神明的庇佑,距离回家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谁知在这时,船队又遭遇了一次大风暴。在风暴中,仅剩十条船的船队被打散。等到风浪平静之后,水手们再也找不到王船的踪迹。水面上也没有船只的遗骸。

用水手们的话来说,撒尔的船,要么是被“神明带走”,要么就是完全倾覆在海底。

丧失了领袖的水手们失魂落魄,但也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按照昔日领袖指点的方向,沿着“左手边的大陆”的边缘继续行驶。

终于,他们发现岸上的人口音渐渐能听懂了。仅剩的一个的埃及水手听出了他的乡音,因而激动万分。

接下来,他们就被陆地上的埃及人扣押起来,直到巴比伦在埃及的商会想办法将他们救出。

伊南听完了水手的陈述,托着腮静静思考:撒尔所选择的航路正是环绕非洲的航路,最危险的那一段海岬正是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处在西风带上,常年惊涛骇浪。

而这些回到埃及的水手和船只,事实上是沿着非洲大陆行进,一直进入红海,因此出现在埃及附近。

至于撒尔,伊南又仔细问了水手们,最后一场风暴究竟是在何处发生的,发生之后,他们又停留了多少天,行进了多少天,才抵达的埃及。

到这时,她终于确定了救援的方向:命人从幼发拉底河出发,驾船驶入波斯湾,在从波斯湾两侧的海域反复搜寻,寻找王的下落。

王后终于派人出海,寻找王的下落——

这个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巴比伦王国,令整个国家为之轰动。

但回归的水手带给人们的,不只是希望,也有失望。

虽然远洋船队里有人成功回归,但他们讲述的故事证实了:王确实是失踪了。有人回归,王却没有——这不正是说明了王早已凶多吉少?

巴比伦王国上下暗流汹涌,想要从王后手中夺取权力的王子们,筹谋得越发急切。

原本一直按兵不动的大祭司,这时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准备他们的“后手”——万一关于王的坏消息被证实,神庙应当站在怎样的立场上。

从各处来的视线都集中在巴比伦王庭,集中在伊南身上。

伊南却表现得一如寻常。

她很确信撒尔还活着——毕竟是经历了好望角狂暴风浪的男人,要说他会在一场普通风暴中没有任何痕迹地消失,伊南认为这可能性很小。

最大的可能是,撒尔和他的船队因为风暴而失散了。而撒尔也因为这一场风浪,错过了红海的入口,而是将阿拉伯半岛误认为是非洲大陆的一部分。他秉承着“左手边大陆”的原则,选择了继续沿着这一片陆地的边缘继续向东。

如果她的推论属实,那么,撒尔将会沿着阿拉伯半岛,一直行驶至波斯湾——而那里,正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入海口。

*

巴比伦的大都市埃利都,如今已经是一个内陆城市。幼发拉底河在埃利都之外冲积出了大片大片的土地。饶是如此,埃利都作为“王权天降”的第一个地点,依旧在巴比伦各大城市之中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埃利都数十里之外的港口,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上栈桥。从他虚浮的脚步来看,应当是常年的海上生涯,令他已经完全不习惯在坚实的陆地上行走了。

这个男人的容貌几乎让人没法儿看清,因为他的头发茂密且打结,厚厚地披在脑后。他一脸从未经过修饰打理的络腮胡子几乎盖住了整张面孔。

但这个男人拥有强健的体魄。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让所有水手见了都无比羡慕;

而只有被他直视过的人才能了解到这是拥有领袖气质的人。他那对琥珀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每一个眼神,似乎都是来自王者的严令。

这个男人踉踉跄跄地从栈桥登上了巴比伦的土地。他脚步虚浮,没走多远,竟不小心脚下一软,双膝跪在地面上。

他双手扶住地面,一个忍不住,竟然哈哈哈地大笑出声。

周围的人避之犹恐不及,大约都觉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却见此人深情地亲吻了面前的地面:

故土啊,还有故人们……我,撒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