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顾野坐在床上，手上拿着黑色手机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把玩。
烦躁的看了眼手机时间，然后又按黑屏。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几乎没有犹豫，他赶紧滑开看。
【向楚：哥, 走啊。打游戏去~】
【顾野：不去。别烦我。】
为了这人不再吵他，他随手就将向楚拉进了黑名单。
顾野家很大, 今天依旧没有人,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这家呆着。
也就只是个歇脚的地方罢了。
顾钟临在郊区开了个化工厂，这么多年生意一直不错, 挣了不少钱。
只不过他还是如从前一样, 之前是只顾工作不顾他妈。后来他妈去世后了也没看到这人有多伤心, 而对于顾野更是只有嘴上说几句。从来没有上心过。
顾野眼睫低低的垂着，直到漆黑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微信消息是直接显示出来了。
【林橙：今天...还有故事讲吗？】
他才缓缓的将头抬了起头，眼神里似乎撒有细碎的光。嘴角微微一勾。
这话如果是她当面讲出来，肯定是眼里清澈，语气带着点请求。小心翼翼的去看他。
那个模样, 别说讲故事了。
把命给她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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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橙这几天觉得自己好像被惯坏了。
一旦尝到了某样东西或者事情的甜味，便总想去得到。
顾野给她讲故事的这几天, 她睡的都很好。
也是很神奇, 往往第一个故事还没有听完自己就睡着了。等第二天醒来了以后便只能记到一点点了。
这天起来了, 她穿好衣服后习惯性的去整理了下被睡乱的被子和枕头。
明明她的枕头下面应该安安静静的躺上一本柯南的漫画书的。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干净的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林橙的瞳孔骤地一缩，赶紧去看书桌旁的书柜。
原本一整排按序号排好的小册子，一本都没有了。
林秀清每天和林橙差不多的时间起来，现在正在房间里将披散的头发梳整齐然后用一个大的发夹夹在脑后。
林橙：“妈。”
林秀清将手上的梳子放回原处，一只手还将两边的毛躁的碎发压了压。
“怎么了？”
“我..我枕头下面放的一本书你有看到吗？”
“书？你是说漫画吧。哦, 妈妈昨天给你换床单看到了就顺手给你收起来了。”
“毕竟，现在你也没有空看那个东西，等高考完了妈妈再还给你。”
林橙嘴角抿的平直，看上去没什么表情。
“妈妈，我想要。我看的很少的。不会影响学习的。”
“我刚才不都是说过了高考完给你吗，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不懂事了。到点了，去上学吧，去门口买点吃的。”
这套书是很久前林橙让妈妈买的，因为平时看不了动画版的就只能看看漫画书。
虽然剧情早已了熟于心，但是对于她来说还有一层精神层面的慰藉。每当压力太大的时候拿出来翻几页总是可以让自己心情平静很多。
出了林秀清的房间门，林橙开始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里搜寻起来。
那么一大摞的书，明明是很好找才对，可是林橙却怎么都找不到。
“别找了，”
林秀清从房间走了出来，脸色很难看。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大早上的不赶忙去学校学习，而是来跟我要你的书？这还有点高三生的样子吗？”
“小橙，你原来可不是这样的。”
林橙看着她，感觉眼前的视线已经有点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但就是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就开始往下掉。
瓷白色的地砖上慢慢也积起了水痕。
她嗓音还是很轻，天生与人吵不起来的脾气，带着点哽咽。
“妈妈，我想要我的书。”
林秀清从她的房间里拿出书包来放到地上，语气平静且坚定。好似没有任何还口的余地。
“没有书，已经扔了。高考后可以买新的。”
扔了....
-
后来林秀清不再和她解释什么，自己收拾完就出门了。
似乎也很生气的样子，林橙还站在原地，眼泪有点止不住。
觉得好无助，和妈妈去抗衡，自己的确没有一点可以赢的可能。
但那些东西...真的很重要啊。
怎么可以连说都不说一声的就直接扔了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的从地上拿起来书包，然后再呆滞的将鞋换上。
这个点，包的车早就已经走了。
林橙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学校。
刚一下车就看到正慢悠悠往学校里走的顾野。
头上戴了个卫衣帽子堪堪能够护住耳朵，双手插兜。看到林橙后，便又往她的方向过去。
林橙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圈通红，原本的肤色白的几近透明，但是今天没有戴任何保暖的，小脸冻得有点青色，嘴唇也是没有血色一般。
本是因为看到她后翘起来的唇角立马压了下去，顾野一手拉着她的胳膊，直直的盯着她看。
“你怎么了？”
林橙没说话，继续往教学楼走。
走了几步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好。
便又轻声答了句：“没事的。”
已经走到了教学楼，十八班是在三楼，林橙刚迈了一个步子上台阶。
就被顾野抵在上楼梯的墙边，双手死死的扣住在她两侧，他垂眸，
在这空荡的楼梯道里放缓了声音：
“哭什么呢？”
“不告诉我就不放你走了。”
林橙声音小小的，“你别这样，顾野。”
妈的，看上去更可怜了。
“说。”他语气很坚定。
林橙这个时候没有心情再去推顾野让他起开，连平时清澈的眼睛都是耷拉下来的。像个没有一点精气神的小狗。
她低着头，感觉到顾野鼻腔呼吸出来的空气就打在自己的头顶。
明明是这么冷的天，他的呼吸却是温热的。
视线被挡住了，低下来的头只能看到顾野的衣服扣子。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发觉的颤音。刚才在家哭的太久了，直到这会儿还没完全缓过来。
然后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用一两句话描述了一下。
语气里有点委屈但是又不太敢表现出来的样子。
“大人都是这样吗？不会站在孩子的立场去考虑一下他们那样做会不会有点过分。”
“哎真的好难过啊。”
半响，顾野弯了弯唇。
“不会的。你以后不会成为这样的大人的。”
“把头抬起来。”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听到后林橙很顺从的就将本是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甚至仰了点去看他。
然后他看到顾野用食指动作轻缓、小心翼翼的碰到她的脸颊。
还未等她楞回神，他就已经收回。
“果然还是冰的，还青着呢。”他说。
“给，拿着敷敷。”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个煮鸡蛋来，放到林橙手上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你上去吧，我出去办个事。”
说完顾野出了楼梯口，跑的跟一阵风似的，只给人留一个硬朗的侧脸。
-
上午全是习题课，但老师每讲完一道题，林橙总得分一会神。
身边的座位空荡荡的，就连向楚中间下课还问她顾野怎么还没过来。
可是她也不知道，当时他说完就跑了，自己也没能来得及问。
后来是直到上午最后一节下了课，顾野跟踩了点似的，一大拨的人都是往外出，他却抱着个箱子往里面挤。
走到座位上，把箱子放下的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是什么？”
林橙站了起来然后也往箱子里望去。
......
一箱书，真的是整整一箱书。
顾野撇撇眼去看她，微勾唇，刚才将这箱书搬上来还挺累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怕你难过的再哭一次。”
邓薇也转过头看林橙，“你不是说是因为没有睡好吗”
林橙抿唇没回应。
而且....她哭了的这件事情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怕说出来后反而显得矫情。
更怕她一问，给她讲的过程中又觉得委屈掉眼泪。
见林橙拿了一本翻，邓薇也随手拿了一本，
“顾野，你这买的是原版啊。”
顾野笑：“原版不是挺好么。”
邓薇将书反过来对着他：“可是是全日文，这谁看的懂啊。”
这书并不好找，顾野跑了好几个书店才找到，当时知道有了后还挺开心。
但是也很匆忙，他看都没看的就让老板给他装好。
所以...现在是买错了？
顾野表情有点凝重，打算再重新去找找。
身旁拿着书看半响不作声的林橙轻声道。
“看的懂的，挺好的。”
“谢谢你。顾野。”她弯了眼睛，像个月牙般好看。
怎么可能看不懂，所有的情节她都非常熟悉，每个人说了什么话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着这一箱书，林橙有种如获珍宝的感觉。
而这个珍宝是顾野给她的。
邓薇察觉自己的处境好像不太合适，而林橙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默默的撤了。
顾野看到她眼里的欣喜了，手上还拿着一册，顿时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除了时钟走动的声音，教室里突然很安静。
林橙将手上的一本也放到箱子里，静静看他。
“顾野。”
顾野掀了掀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
“不过，我还是不能收。太贵重了。”
这姑娘似乎很喜欢用贵重这个词，过生日那次也是，什么都觉得贵重，合着觉得收自己送的东西就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之前收徐景澄的礼物时倒是挺利索。
顾野舔了舔后槽牙，凑近她：
“林橙你是傻子吗，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老子跑了几十个书店，好不容易找到的，你说你不收？”
不知道是被气笑了还是怎么的，他黑眸盯她盯的紧：“就你会哭啊，信不信我也哭给你看？”
不知道是不是真生气，他此时说话的嗓音也提了好多。
愣了一会儿，林橙只觉得眼前人越逼越近，他额头上依旧还有薄汗。
于是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来，递到他手跟，嗓音轻软道：“你出汗了。”
操。
真是没辙。
顾野压着火，朝那箱书瞥了眼。
几乎是带了点命令人的语气：“收了。”
然后将脸凑的更近了，可以看到林橙白净脸上的细小绒毛，声音骤的温柔下来，将那两张纸巾又再次放回到林橙手里。
“你给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