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昏暗, 楼层上方有一道模糊的天空交界线。
许是晚上温度降低，头顶上略过的鸟儿也都有气无力的煽动着翅膀缓缓前行。
顾野打车来到了向楚所说的这个小学。
和他家住的那个地方完全不一样，这好像是阳城比较中心的老城区, 房子看上去都盖的有些年头了，各类店面生意红火, 特别是小吃店，总会有好些人在门口排队。中老年人尤其多, 但都看上去特别有精气神, 用贼大的嗓门在大街上就开始互相聊天问候。
原来林橙是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的，明明四周都是闹哄哄的, 她却成长为一个这么安静独立又漂亮的小女孩。
顾野知道现在林橙是在补习班上课, 等到了晚饭点才会回来。
不去那里只是不想再看到她的那个所谓的老同桌。
-
林橙上完课是坐公交回来的, 毕竟辅导机构离家里还是有些远的。
而从公交车站到家的这一段路就步行。
下了车，林橙头一抬就看到和自己隔着一条马路正对面的顾野。
与其说是马路不如说就是一条过道，早些年这边的城市规划不够完善。
所以她家这边的路都是比较窄的，仅能够一辆汽车通行。
这个时间，天还带点亮。
她看到顾野的同时, 顾野当然也注意到她了，随后, 他双手插在黑色夹克外套的兜里也不扭头看眼这会儿是否有车就直直的朝林橙走来。
林橙这会儿有点懵, 从未想过能在自家小区门口看到顾野。
思索的这个时间, 男生已经走到她面前来。
视线里先是出现一双黑色带logo的运动鞋, 林橙头抬了抬。
两个人离得极近，顾野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弧度拉得平直。他鲜少这样，印象中的他总是会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给人说话或者听别人说话。
安静了几秒钟，顾野开口：“林橙。”
林橙下意识的回应了声嗯。
“给你摸个东西。”
林橙：？
他伸手去握住了林橙的胳膊, 见林橙没有反抗的动作。
才慢慢的带着她的手一点点的靠近自己的身体。
当那只白皙小巧的手隔着一层柔软的T恤碰到男孩儿硬邦邦的左胸时，顾野垂眸，沉沉的注视她。
林橙就这样乖乖的被他带领下，感受到了他身体里那颗跳动的心脏，激烈而又沉重。
像是掷地有声似的——
扑通、扑通、扑通。
“摸到了吗？”
“我的心。”
林橙手还贴着，半响回过神来。
语气软软答：“摸...摸到了。”
.....
顾野走了，林橙还楞在原地。
这个人跑了这么远过来找她，只是为了让她听一下他的心。
那颗跳动频繁，闷声作响的心脏。
掩饰不了任何小心思。
像是会被传染似的，林橙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跳动的快了些。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慢了几秒接起来。
“小橙，补习班下课了吧。怎么还没回家？”
“啊——”
林橙下意识的去望了眼刚才顾野离开时走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随后她接着说：“妈妈，马上就到了。”
-
林秀清将饭菜端到餐桌上，林橙这时也从房间里换了睡衣出来。
林橙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手机里面的新闻快报。
林秀清蹙了下眉头，拿着筷子去敲她的碗。
“吃饭的时候不要一心二意。好好吃饭。”
林橙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林秀清已将一碗粥喝完，她也不急着收，看着面前女儿的好看模样，忍不住开口。
“你那个同桌徐景澄走了吗？”
“嗯，明天的机票回去上课。”
她叹了声气，“这孩子可真优秀，他父母以后可真享福。”
林橙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浅浅的嗯了一声。
“小橙，你也要更努力学习啊。咱们没有那么聪明就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上了好大学，以后的未来才有保障。”
林橙抬眼朝林秀清浅浅一笑，“我知道的，妈妈。”
林秀清点点头，“嗯对了，现在天冷了。妈妈给你包了个车，这样你每天早上可以晚起床一会儿。不用走路去公交车等车。”
“包车？”
“嗯对，和咱们院里其他老师的小孩儿一起包的，住一块而且都在阳城一中上学。这样也方便。”
一个普通规格的车上总共带四个学生，算林橙在内就是二个男孩儿二个女孩儿，分配还挺均匀。
假期过后的上学当天，林橙一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包的车已经到了。
副驾驶已经有人了，所以她就坐到了后排的位置。
身旁两个男生她都知道名字，赵春还有辛辰，他们的妈妈都是林秀清的同事。
路上有些无聊，他们开始聊天。
辛辰给林橙说：“上次考试在学校总榜上看到你的名字了，你进步了好多啊林橙。”
“谢谢。”
副驾驶坐的女孩儿章歆刚吃完手上热腾腾的包子，扭过头来也忍不住给他们聊天。
她头发剪得是极短的利落短发，棕色调，眼睛乌溜圆润，嘴咧开的弧度很大。男孩子性格，很好相处。
她笑，“你们班老师让定目标了吗？”
林橙：“什么目标？”
“哈哈你傻呀，我们都高三的学生了，当然是考大学的目标呀。”
随后她又眯着眼睛看向林橙：“你成绩这么好，肯定是冲清大？”
“啊...”林橙摇头，“其实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你肯定能上个好的。上个星期我班老师让班长统计我们的意愿，然后找班上写字好看的同学写在后面的黑板上，”
“我的天，你们不知道有多羞耻，人家班后面墙是画板报，而我们一黑板的名字和各个学校。”
“哈哈，那你写的啥？”赵春被逗乐了，问她说。
章韵表情十分认真：“不瞒你说，我写的清大...”
“怕啥，考不上又不会死。但是吹牛逼这个事要吹就吹最厉害的，万一实现了呢？”
辛辰刚才拿出保温杯喝了口水，听到章韵的话直接呛到几口。
比了个大拇指，“你这个万一有点够呛。”
一路欢声笑语...并没有压抑的气氛，林橙也被带动着弯弯唇角。
-
早读的时候，林橙想起了什么。
拿出一张便利贴来，手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
才从文具袋里找了个出墨比较粗颜色比较深的黑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十分郑重的写下：
清北大学。
后来觉得只有四个字的便利贴看上去有点空，而且有点没气势，不能体现她的决心。
她又思考了下，再在后面补充性的写上。
“加油！！”
章韵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既然要定目标，那就定个最好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顾野还是在下早读的时候来的教室，当时林橙正和邓薇出去上厕所了。
等看到邓薇去接水，才意识到自己的水杯忘记拿了，刚才早读的时候就已经将水杯的水喝空了。
她想着那就只好等第二节 做操的时候顺便带过去接水好了。
而当他们回去教室的时候，正好就看到顾野手上正拿着林橙的白色保温杯瓶身，另外一只手将瓶盖慢条斯理的盖了上去并且扭紧。
邓薇当然也看到了，吃惊的疯狂给林橙递眼神。
而顾野看到林橙回了，只是很自然的抬眼看了看她然后身子微微转一点空出空间好让她进去。
然后将杯子再去放到原来的位置上。
林橙下意识的去拿起来自己原先的空杯子。
沉甸甸的，里面已经被装满了。
她扭头去看向顾野，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下颚线硬朗流畅，鼻梁高挺，正闲散的翻着面前的一个书本。
发觉到身边人在看他，他随之也砖头看向林橙，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被他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他勾唇，似笑非笑。
“啊。没事的。”
林橙有点慌乱的正过身子来，却觉得脸上有点焼。
她咬着唇瓣，觉得有点羞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好不在状态啊。
明明不久前她才在便利贴上写了要好好加油考清大的。
她视线移到便利贴上，半响才终于平静下来，可以重新专心的去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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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橙看邓薇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好笑。
她说：“想说什么？”
邓薇从兜里拿了点卫生纸，擦了擦嘴上的油。
“就是好奇。”
“好奇你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
林橙啊了一声，“怎么可能。”
\"啧。\"
“之前你和顾野在校门口餐馆吃饭被人看到了就热议了一波。”
“今天顾野还贼贴心的给你打好热水。”
“还有中间有一节下课，我扭头过来想找你说话，结果发现顾野侧着头在看你。”
“那个眼神有点宠溺噢。”
邓薇说了好多，最后慢下来后，思考几秒。
“那就是他喜欢你？”
林橙不说话。
她想到周末那天傍晚，他突然跑到她家小区门口来，眼神坚毅的让她摸摸他的心...
是表白了吗？
可是，没有原因啊。一个人从讨厌一个人到喜欢一个人转换的这么快的吗？
邓薇现在八卦欲爆棚，见她没回应，又重复了一遍。
林橙慢吞吞的回道：“好像...”
“钟梓洁原来那段时间不还到处大肆宣扬，顾野喜欢她嘛？真是不嫌脸疼的。果然不管什么类型，温柔的开朗的还是顾野这种拽拽的富二代，最终都还是躲不过我家橙子的石榴裙。”
林橙被说的有点不自在，“没有。我也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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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期间，顾野难得没有去网吧，而是吃完饭就乖乖回教室了。
林橙上学期间的日程非常的稳定，午休是睡半个小时。
班里有不少人是吃完饭回来就睡着了然后一觉睡到上课，林橙之前高一没那么重学习任务的时候也尝试了下，结果下午非但不能精力充沛，反倒越睡越困。
后来慢慢调整才确定了半个小时这个比较合适的时长。
林橙睡下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基本也都趴着睡了。包括身边的顾野，四周都静悄悄的。
而当她睡熟一点后，身边的男生却坐了起来，朝她看着。
因为听了邓薇的话，这次林橙睡的很老实。
没有直接侧趴着，而是脑袋正正方方枕在胳膊上，不偏不倚。
顾野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以一个悠闲的坐姿，去偏头看着林橙。
因为离得近，他几乎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头发被整齐扎了起来，露出小巧圆润的耳，没有一点多的修饰，也没有像别的同年纪女孩子一样打耳洞。
粉粉嫩嫩的，朴实无华的美丽。
他看着那一小只乳白色，居然有点手痒...
半响，无奈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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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是轮到林橙做值日生。
一组有四个人，顾野和林橙是分到一组的，但是之前做值日的时候都不见顾野的踪影。
今天他却留下了。至于原因，林橙也不便问。
另外两个人出去拖走廊的地以及墙上的瓷砖了。
现在所有同学都走空了，只有林橙和顾野两个人。
她按照之前打扫的规律，准备先把教室的地扫一下。
扫把有好几个，林橙去拿的时候，就看到旁边伸出一张大手也去拿了一把。
结果林橙不管去哪边开始扫，都会被他插上一脚过来碍事。
“顾野。”
她被弄得有点失了耐心，“你到底要扫哪边啊？”
顾野垂眸看她，林橙这话一点气势都没有。明明是生了气的，听上去却还是软绵绵的。
他接过林橙手上的，笑的时候眉峰顺着往上扬了扬。
“歇着，我来。”
林橙知道他家里条件是很好的，结合平时矜贵散漫的性格，和别的同学一样，也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干这种所谓的家务活。
但是其实不是。
顾野干活的时候很利索，长袖衣服被他卷起了一些到小手臂的位置。露出有力且肌肉分明的胳膊。
林橙看到他很快就将所有椅子搬到桌子上面，然后几下就把灰尘以及垃圾处理了。
就连扫个地，自身所带的气质也能让人觉得他是在干件什么很高贵的事情。
眼见着顾野这么快就干了这么多，林橙走到黑板跟，打算去擦个黑板。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写了满满当当的板书。
林橙一边在内心感叹着数学老师的敬业一边开始从最下面比较好擦的地方擦。
她个子不低，最上面的虽然够不到，但是稍微蹦一下就可以擦到的。
就当她蹦了没两下后，上面板书的部分还有一大半没有擦。
顾野过来站在她身后，几乎挡住了她大半亮光。
骨骼分明的手靠近黑板擦，从她的手里接了过来。
嗓音清润，说话的时候呼吸打在她脖颈上，痒痒的。
林橙下意识的往后躲，结果直接抵上了他的胸膛。
顾野笑出声来，“慌什么。”
林橙去往胳膊下面钻，结果路还是被堵得死死的。
另外两个同学好像打扫完了就直接回家了，林橙耳边除了能听到顾野沉闷的呼吸声然后就是黑板顶上的钟表走动声响。
“你想干什么。”
顾野俯头就看到林橙的两边小耳红了起来，他唇角勾着看她。
这姑娘明明内心紧张的要死，面上还得假装淡定。
“你看不出来我想干什么吗？”
林橙不作声了。
这还看不出来的话，那她可能就是个傻子。
“给你打个商量，答应我就放你出去。”
林橙终于抬头看他了，眼神疑惑。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等会打扫完了。”
“跟我一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