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e群很安全, 这是相对于公共BBS而言的。再加上都是女性好友之间互相介绍入群,所以有内鬼的可能性非常的小。
否则给浅川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在群聊里跟着大家一起调侃那位最强。
家世、相貌、财力、实力……如果将常规的客量尺度拿来做对比, 那个人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和其余拉到满的条件相比, 还有着性格糟糕这个硬伤。
平日里如果因为工作而短暂的他相处,还不至于有这种深刻的想法,最多是感叹“真是个特别的人啊”。可一旦长期在那人身旁, 就很难对他产生所谓异性之间的非分之想了。
最多最多,也只是崇拜和憧憬罢了。
【我真的好奇,还有什么内幕可以分享一下吗?不管怎么说, 那个可是最强啊。】
【同样好奇, 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很强的咒术师?不过咒术师里的女孩子一共就那些,也很好猜啦……】
【也未必是咒术师吧?辅助监督里女性也有不少, 除开这些之外的职务也是。又不是找结婚对象,谈恋爱的话和对方的职业、家世都没关系吧?】
【上面好认真。实不相瞒,我已经和朋友开始偷偷猜是谁了。】
【我也……】
【其实我也。】
……
……
五条悟最终还是被赶出来了。我说要继续工作,五条悟下午也还有别的事做,也只好先离开了办公室。等他走后, 我才翻出手机一条一条的看群里的消息。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时,已经跑路的山下又冒泡了。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
本来已经热度下去了, 她一回复,瞬间大家又活跃了起来。
【是可爱系的?】
【欸……最强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吗?和他有不少的反差啊。】
【我还挺能理解的, 所谓反差萌嘛。不过目标很明确了, 先从可爱系的女孩子里开始猜好了, 那我就猜——】
【你在群里报名字不怕被找上门吗?】
……
……
可爱系的女孩子吗……?
我从抽屉里拿出之前买的零食开始填肚子, 看大家对五条悟的猜测还挺有意思的。看来火也不会引到我身上, 我心安理得的看着,直到处理了一个紧急工作,重新打开群,才发现大家已经沉寂了。
只因为这么一句话——
【我打听了一圈,反正不是咒术师。不是咒术师的话……大概率只是谈恋爱随便玩玩吧?】
后面也多事附和她的。
【也是。如果用结婚的条件来筛选也太苛刻了,只是恋爱倒没什么。】
【也就是说,恋爱和结婚未必是同一个人?】
【啊,话题变得有点让人讨厌了。】
【是的……还是不说了,如果那个女孩子也在群里就……】
我默默关掉手机。
其实他们说的话也无不道理,很早之前和真希他们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就听过御三家的情况,不仅是封建古板,还有不少陋习。我不大清楚是不是每家都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得到切实的情报。
只是有一点我想也许是对的——在结婚对象的筛选上,条件一定是苛刻的。
像我这样不仅不是强大的咒术师,身体还有残疾,我想是没可能的。
这是我早就猜到的事。
也是我放弃告白的诱因之一。
……为什么最近我却将这件事给忘了?
是因为糖衣炮弹真的让我麻痹了吗?
“一枝小姐,这个麻烦帮我复印一下。”伊地知递出文件,打断了我的回忆。
“好的。”
将这些问题抛之脑后,我选择重新投入工作之中。
……
……
五条悟从办公室离开没多久,就重新去了旁边的楼。有他想买的饮料只在某个特定的贩卖机还有货了。结果到达目的地后,没想到这边也买完了,看着那一个空空如也的格子,他感慨起来。
“人气商品就是这么让人伤脑筋啊……要不还是让伊地知联络自动贩卖机的商家把商品的种类换掉吧?”
就在他烦恼要选什么其他种类的饮品时,楼梯拐角处的办公室里,他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我说,你们认为会是谁?”女性的声音,伴随着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她似乎静不下来,干脆将文件啪的阖上,问身旁的同伴:“总觉得想象不到啊……五条先生追求什么人这件事,太古怪了。”
“Line上面说是可爱型的女生欸。”另一个音调偏高的女声道:“可爱型的女性咒术师,很少吧?大多数都不是可爱型……我想想,京都的月宫?”
五条悟听着,感觉话题朝着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飞去了。
本来在思考买什么饮料,如今却好奇话题接下来的走向了,甚至还津津有味的开始吐槽了起来。
(可爱系吗……终里的确是很可爱啦。但她不是咒术师,方向完全错了呢。)
“月宫年纪也太小了吧?而且听说她已经有男友了。”
“等等,也未必是咒术师嘛。辅助监督不也有可能吗?工作上和咒术师走得很近,因此而产生好感不也是相当正常的吗?”
(确实啊。)
(终里以后也会和别的咒术师一起工作,万一被其他人喜欢上……)
一想到的确会有这个可能,五条悟就开始思考为什么当初同意她来做辅助监督。从结论上来说,他们二人之间相处的时间肉眼可见的增长了,但同样她也会接触到更多的咒术师,也就是说——
她有更多的选择。
(从结论上来说,让人挺不爽的。)
她们仍然在讨论,说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找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合理的。从出身、家世背景、工作成就、相貌性格来寻找猜测对象,五条悟听到现在,一条都没有漏掉。
然而没有终里。
根本没有人提到过她的名字。
“嗯……我有个猜想,如果是早就认识的人,不可能现在才传出来谣言吧?有没有可能是新人呢?”
“新人里基本没什么人和他接触过吧?啊……我倒是想起来一个。”
(要提到她了吧?符合条件的人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吗?)
事情并未如同他预料的那般,在那人提出这个假设之后,同伴立刻就否定了——
“我知道哦,是一枝吧?不太可能啦。”
五条悟完全没有想到,她的一名字已出现就被人否决了。
然而同样有疑问的不只是他,另一人已经帮他发问了。
“……为什么这么说?”
“她根本不是‘可爱系’的女孩子啊!一定要说的话……唔……”她也陷入了思考,数秒后才想到合适的说辞,“感觉是‘冷酷系’的女孩啊,和前辈给出的提示完全不符合嘛。”
另一人被她说服了,也附和道:“原来如此,那就是可爱系的反义词了……这么说来,岂不是最强完全不喜欢的那种类型吗?”
身为当事人的五条悟,听到这里已经完全不明白事情的走向了。
好不容易听到自己心中那个人的名字出现,可没想到还没听到他想听的后续,情况就急转直下——
他怎么就被人盖章说完全不喜欢终里了?!?
更糟糕的是,如果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这些话一定会传入另一个当事人的耳朵里。
那人愈发认为自己说得有道理,她用笔敲打着桌子,说:“一枝和七海走得比较近吧?就连伊地知都比较可能哦,和最强的话……不可能的啦。”
说完,她就说着“走吧走吧,去食堂”,然后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朝外走还一边说:“更何况,她和最强也差太多了,就算是随便猜,这个也离谱过头了——听说她好像只有一条腿?”
“——他们根本不合适吧?”
“哟。”
五条悟靠在自动贩卖机旁,对着走出来的人打招呼。
说话说到一半走出来的那人看到他脸都僵硬了,后面的同伴催促她赶紧朝前走,不要堵在门口。
后面的人眼神好的,也看到了五条悟,她拉着同伴的手就跑,奔跑中落下一句——
“对、对不起——刚才的话您就当没听到吧!”
五条悟错过了最佳时间,只好留在原地咀嚼她们说的那些话。
五条悟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也不会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但今天是头一次,他在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知道了除他之外的人是怎么看待终里的,以及是怎么看到他和终里之间的关系的。
不可能——这是她们认为的。
他“啧”了一声,将后脑的头发往上捋了一把,低喃了一句:“……真叫人火大啊。”
他从来不认为终里在身体上的缺失是被人拿来当做扣分项评论的原因,在他看来从来不是问题的东西被这些人大加放大,成了一条条评判他们关系的标准。
说到底,这些人眼中的“五条悟”所追求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应该是“完美”、“看起来和他般配”的存在罢了。
——很可笑不是吗?
(就算是现在去街上做问卷调查,也有至少一半的人会说“重要的是性格要合得来”吧?这些人把我当成什么了?又把终里当成什么了?)
她们也完全不了解终里,全靠自己的臆想进行猜测,擅自提到她的名字,又擅自给她划死刑。
他喜欢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看起来合理又同他般配的存在”。
然而无力的是,五条悟并不可能左右他人的想法,他只关心一件事。
“——她又是怎么想的?”
……
……
这种事,他没想过一天会碰上两次。
这是五条悟今天第二次在别人口中听到终里的名字,并且是以极其不愉快的方式。他正在厕所的隔间里,拧开门打算离开之前,就听见两位正在放水的男性以轻佻的口吻提及到她的名字。
“知道吗?”其中一人说,“美里和我说,‘那个人’好像正在追求某个女生。”
“什么?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的嘛。”皮带撞击着发出响声,回答的人并不是很感兴趣,他说:“这不也挺好嘛?只要不是我看上的女孩就行……”
“哈?你小子看上谁了。我怎么完全没听你说过?”
后者不耐烦的应道:“就这几天的事……最近新入职的你认识吗?”
“叫什么名字?”
“那个一枝,之前虽然也觉得是美人,但是昨天见到她染了头发,真的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很难说五条悟的这种不愉快感究竟源自于什么。不仅是这个名字被人用不尊重的方式提到,也可能只是单纯不想在这个场合和地点听到。
“不要了吧?虽然是个美人,但感觉性格很难相处啊。和这样的女人来往会很辛苦的……”已经有女友的那人评价道:“再说,她好像工作特别积极,我可不想有这种女朋友,有够烦的。”
“但她长得真好看,就算性格差一点也无所谓。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啦……
同伴已经开始给他泼凉水。
“算了吧,再怎么漂亮也是个残废。”他说,“以后会有很多不方便哦?我和美里可以玩的那些花样你就玩不了……”
“话是这么说,但残废也有特有的玩法嘛。你看,她身体不方便的话,在床上就只能听我的了,还不是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啊!”
“抱歉。”
五条悟的声音很是轻快,但手里的动作一点也不轻。
“手滑了。”
方才还在大放厥词的人被拽着后脑的头发往下按,在“咚”的一声响后,他的脸撞在了便池的墙壁上。
“你——”骂人的话卡在嘴边,他感觉鼻子一热,已经被按着强行在便池的墙壁上留下了鼻血的痕迹。旁边的同伴根本不敢替他出头,只因为做出这项暴行的人是五条悟。
是他们不敢挑战的存在。
“从刚才起就一直听你们说些令人不爽的话,还真是越说越过分了啊——”
五条悟松开手,就在对方以为自己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脸又一次被人狠狠撞上便池,这一次直接用鼻梁对着撞上,疼痛程度翻了好几倍。
“唔……”他跪坐在便池前,用手捂着鼻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惹到了五条悟,但本能已经让他开始道歉了:“对、对不起。”
五条悟只是觉得很荒诞——为了不放过在逃的杀人犯,主动提出做高危险的诱饵工作的终里,竟然会被人在男厕所以这种轻浮、恶心的口吻评头论足。
她可比这群傻x勇敢多了。
他们说的句子,拆开来看每个字都是他认识的字,没想到凑到一起会变成这么叫人不愉快的句子。
即使是如今他们颠三倒四的在他面前道歉、乞求原谅,这种不愉快也不会得到半分缓解。
不如说愈发加深了。
他咧开嘴角,然而这笑容在另外两人看来可不是什么温柔的举动——
尤其是另一人,想到自己也口嗨了,但还没被“教训”。果然,他隔着眼罩就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五条悟拍了拍还在流鼻血的那人,安抚道:“——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寂寞的。”
“好事要成双对吧?”
……
……
我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和五条悟坦白。
……说是坦白倒也怪怪的,不如说依然是我的战略。
五条悟的行为让我再度意识到,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决绝,能将感情彻底删除掉。也许最开始那几天我是冷酷又坚定的,但那是由于我仍然有一股怒气在遏制我的感情。
在这两天的糖衣炮弹之下,我可耻的动摇了。
“……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长记性。”
今天我才彻底回忆起来,我当初警告自己的那些话。
恋爱归恋爱,就算是恋爱了,也是没有未来的,迟早会分手。
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一点点的动摇,重新让自己踏上没有未来的恋爱之路?这份恋爱绝对是有终点的。
我们之间的不平等和差异一条又一条,可以死死可以拦住通往未来的路。
除非,五条悟对我的感情超乎我想象的多,多到能克服一切阻碍。
否则这还是死局。
与其去赌“五条悟对我的感情足够克服一切”这个不现实的可能,我还不如直接退出。
而我要做的就是重新和他摊牌,不让自己走到恋爱的死局上。
然而还没等我去找他,他就已经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已经是晚餐时间,五条悟敲响了我房间的门,我打开门看着他。
我说:“……最后确认一次,五条先生知道这是女生宿舍吧?”
“知道哦,所以要吃晚餐吗?”五条悟也还是老样子,直接把不喜欢的话题跳过,开始邀请我。
他一手撑着门,眼罩被他摘下来挂在衣领前。
我摇了摇头。
“不了。”我说,“正好也有事想找你,既然你来了我就直接说了。”
五条悟的声音有一秒的迟疑:“……什么?”
他这种迟疑的态度是比较少的,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五条先生。”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绝情的事情做过一次,再做第二次时负罪感好像就小了很多。我喊他的名字时,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用这么富有感情的音调去呼喊他了,说完后自己不自觉的停滞了一会。
吸了一口气后,我继续说:“……我不会答应你的追求的,请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尽量说得客气一些。
我没有看他,只听见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五条悟声音发闷:“那这两天……”
“没有。”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我好像还嫌自己不够过分,又加了一句:“就算有什么,那也是骗你的。”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