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做诱饵吧。”
她小巧的下巴略微扬起, 耳鬓黑色的碎发因为她仰头的动作向后颤动。
五条悟一字不发的看着终里,她直率的提出这个高危险的方案后,又继续对五条悟进行后续说明。
“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今天就是凶手对下一个受害者下手的日子。不能保证他同时多线检测其他的备选目标, 也许我只是他预备目标之一——”
“如果我落单,给他制造一个合适的犯案环境,那么他选择我下手的可能性就是最高的。”
五条悟意外的是终里突然平静的提出这个计划。
口气平稳得如同在商量一件小事,根本不像是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在向背后的犯人下战书。
“要实行这个计划, 必须我要配合你才行。”五条悟只问她说:“你有让我答应你的自信吗?”
“你不是还欠我一个请求吗?”终里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就用这个请求吧。”
五条悟没辙的用手捋了一把后颈的碎发——
“你这么说, 是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吧。”
她点点头。
“当然,我不是一点都不害怕的。”终里嘴上说着,但脸上还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有她口中所说的畏惧, 她说:“只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与其接下来还要随时防备着危险降临,不如趁此机会把那人抓到。”
终里主动选择了要承担风险的方法, 五条悟知道自己无权更改她的决定。但是他依旧希望终里能慎重考虑这个选择是否正确。
从私心上讲,他肯定是不想接受这个方案的,但从效率上来说——有最强的队友做保障,这就是最好的一条捷径。
五条悟再次确定她的决心:“即使是用自己的安全做赌注也没有关系?”
“嗯。”终里的回答依旧果断:“如果作战成功了,就能避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况且五条先生知道我多少也有些自保的手段——最差的情况下能保证自己生命无虞。”
(“最差的情况”吗……)
那双灵动的眼睛没有错过五条悟转瞬即逝的微妙, 眸中所焕发的笃定和坚决的神光晴朗得如同皓月。终里乘胜追击, 补上关键性的一句决胜台词——
“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五条先生。”
如果说台词是菜肴, 那么佐料就是终里始终如一的笑容。
“我说啊……”五条悟有一种被反客为主的跌落感。
他兀自想着: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没法从这双眼睛上移开了。
(不, 也许是更早就开始了。)
思考起始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与其去抽丝剥茧的探寻起源, 不如从现在开始的好好记住这种粗犷的、缺乏修饰的感情。
“唔——还真是让人喜悦的信任啊。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能说‘好’了吧。”
她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丝毫看不出是要去做一件危险的大冒险。
“那就拜托您了。”
……
……
我很感谢五条悟答应了我粗糙的计划,因为我不想错失此次机会的。危险?我当然一清二楚,不过结合犯人的行动规则来说,我是有足够的安全时间的——犯人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只是为了完成仪式,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我仍有许多的可操作空间。
首先要做的,是让犯人认为我是适合下手的对象。
“五条先生,从这里我们就‘分开’吧。”我将我的计划告诉他,“接下来我会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然后去便利店买一人份的便当——当然,我会去堂吉诃德买东西,并且带着这些能显现出我是‘孤身一人’的道具。”
我需要五条悟先去我家藏起来。
恰好今天也是拆穿他之前谎言的时候……
“我家的钥匙,你根本没搞丢吧?”我说,“你自己开门回去吧。”
“欸?被我丢到哪里去了……”五条悟又开始装不知道,然后在我如同拷问的视线之中,淡定自若的摸着自己的口袋,从上衣的口袋到裤子,最后打开制服,在内口袋找到了我家银光闪闪的钥匙。
并且还故作惊讶的“ho——”了一声。
“原来在这里啊!”
……什么啊,竟然还随身带着在吗?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五条悟又像打开了开关,兴奋的问我:“我藏在哪里比较好?床底下?衣柜里?浴室的浴缸里?哦哦,还有窗户外面——”
我:“……每一个都很微妙。又不是偷情的时候被主人发现了,再说,我家的床底下你也塞不进去啊。”
“那就衣柜里?”五条悟说,“说起来偷情的时候被发现这种剧情,通常都是会躲到窗户外面吧?”
我以‘担忧’的目光看去:“五条先生,会被楼下的路人看到当变态报警抓起来的。”
在这个无厘头的小插曲过后,我和五条悟终于敲定好了所有细节。
接下来就是实施计划了。
我们拉了一个小群,除了五条悟还有七海和伊地知。
五条悟美名其曰:“这之后的文书工作总要有个人来负责吧?”但我想倒霉的只可能是我或者伊地知前辈。
我们简单说了下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伊地知:真的没有关系吗……?还是太危险了吧?】
【七海:一枝小姐务必以自身安全作为第一目标。】
我打开了群内的视频通话,将手机挂在脖子上,方便他们随时掌握我现在的位置和身边的情况。以防万一,伊地知那边也在录屏留存证据。
窃听器作为二手准备,我当然也是备好了的。
我先是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为了不妨碍自己的行动,选的都是又轻又好提、看起来还很撑带子的东西——比如卫生巾什么的。然后又买了一份便利店的速食便当,接下来走进堂吉诃德,随便买了点小东西。
一进去我就将挂在脖子上的手机举在耳边,装作在和人打电话的样子——毕竟上次来的时候我手机不是挂在身上的,我不知道凶手会不会注意到这件事,万一他觉得我今天把手机挂在脖子上显得反常,打草惊蛇了可就不好了。
他今天也在收银。
“麻烦帮我结账。” 我将小物件摆在他面前,趁着他结账,我还抱怨了两句:“上次在这里买的行李箱质量真的很差,装了一点东西就坏掉了,侧边完全合不上。”
桧山像是被我不饶人的模样吓到了,低声嗫嚅道:“但是其他的客人没有反映过这个问题……”
“那你的意思说我运气很差咯?”我故意蹙着眉头,做出一副强忍着怒火的模样,顺便提起手中的东西——故意将那个单人便当露给他看,然后挽起了袖子,说:“你——”
我表现得像是被他的回复气到了,但是又碍于周围还有人于是不好意思朝他发怒的憋屈模样。
桧山似乎是见我拘束,于是想继续辩解,他说:“上次和您一起的那位先生不是也买了吗?”
是的,上次我是和五条悟一起来的,而且我们一路都表现得过于亲密,为了让桧山觉得我是真的寡,真的安全系数低合适他下手。
我刚才就想好了台词——
“提到这个我就更生气了——”我把在BBS上看到的台词淋漓尽致的运用了出来,试图将一个形象鲜明的角色表现出来,“我男朋友几十万円的衣服就因为箱子突然开裂,全都掉了出来,他为了这个事和我闹了半天,一直冷战到现在都不肯和我见面。你还有脸提他?”
桧山表现得完全不像监控录像里那般平和,他只能不停的道歉,嘴上说着“对不起”、“真的太对不起了”……
无害得像一只食草动物。
最后,我不悦的拿走他找给我的零钱走了。
……
……
终里说过她会去激怒桧山。
放在游戏里,这种嘲讽行为就是在引仇恨——然而这是现实,的确会提高桧山选中她作为目标的几率,但是同样的,在遭到报复的时候可能会更加惨烈。
五条悟他们在屏幕里看到终里一路行至的轨迹,最后到了堂吉诃德。
去之前终里对他说,不,准确的说是对其他群员们说:“为了打消桧山的戒心,我会对他说一些很出格的话。”
没想到的是,在终里的演技中呈现出来的小剧场是这么的……嗯,特别。
和七海在一起的伊地知,一手扶着耳机,然后对着自己沉稳的同事吐槽:“七海先生。”
“嗯?”
“一枝小姐说的……绝对是五条先生吧?”
作为被五条悟使唤过很多次的伊地知,对他的衬衣价格可以说是很了解了。
“专心注意一枝小姐那边的情况。”
伊地知:……七海先生绝对也是这么想的!
另一侧的五条悟,在听完终里的激情发言之后,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复杂之中。
虽然被安上“男友”这个角色的感觉很不错,但是这台词结合起来……
就连五条悟也忍不住吐槽:“因为二十万円的衬衣掉在地上就和女友吵架冷战的男人未免也太恶心了吧?”
这绝对是终里从BBS上看到的,对,就是那种“男朋友因为XXXX和我吵了一架,该不该分手”这种讨论帖。
不知道“flag”为何物的五条悟,此刻正坐在终里家卧室的那张床边,听完终里的话后做了个决定。
事件解决之后,得告诉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
……要不要也去弄个限量版的小海豹挂件,告诉她自己是真的在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