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 这下子热闹打了,满京城的人都来看热闹。
姐妹两个来的时候,衍圣公府里的人吓了一跳, 立刻把大门关上了。
孩子们已经磕了几十个头了, 喊的声音震天响,穿破了几条街。
见到一些小孩子有些撑不住了, 刘悦薇让孩子们停止喊声, 她自己对着大门口喊道, “长乐郡主特来拜访老夫人, 求老夫人舍面一见。”
大门仍旧纹丝不动。
刘悦薇继续道, “尊崇老夫人的话, 我们姐妹抛头露面开办慈恩堂有伤风化。今日,我们把慈恩堂解散了。衍圣公府千年传承,圣人之后, 一向慈悲为怀, 求老夫人指条明路, 这些孩子们要怎么处理?”
旁边的老百姓们开始怯怯私语,那些孩子们有的已经哭了出来。
过了好久, 衍圣公府的大门终于开了。孔老夫人让人布置了帷幔,她在里面和姐妹两对话。
刘悦蓁心里好笑,你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太,还弄个帷幔把自己围起来,谁看你啊!
姐妹两个给老夫人行礼。
孔老夫人问, “郡主何故到我家大门口大吵大闹?”
刘悦薇笑道,“老夫人说我们出头开慈恩堂有伤风化, 今日, 我们解散了慈恩堂。晚辈愚钝, 请老夫人帮忙拿个主意,这些孩子们要怎么办?”
孔老夫人道,“老身何时说过要解散慈恩堂?郡主府和诚王府那么多人,挑一个管事看着就是了。”
刘悦薇道,“老夫人,恕晚辈不能答应。诸天神佛在上,信女和妹妹做善事,不图名利,不图回报,若是假他人之手,哪里还有半点诚心?那等一心沽名钓誉的事情,我们姐妹不屑去做!”
老夫人道,“郡主既然说悔改了,知道不能抛头露面,如何在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之处吵闹。”
刘悦薇笑道,“老夫人,我堂堂正正一个人,不做亏心事,不怕见人。我长乐郡主自进京起,从没做过一件恶事,从来没对别人家的事情指指点点。雪灾、干旱,但凡民间百姓有难,我出钱出力,没皱一下眉头。敢问老夫人,若是连我都无脸见人,那这天下,还有几个人能出门呢?”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鼓掌,陆铭走了出来,“郡主说的好,敢问老夫人,何故不敢见人?”
孔老夫人哼了一声,“陆家二郎,你一个男子汉,如何插手妇人之间的事情。”
陆铭道,“老夫人此言差矣,事关慈恩堂的去留,不光是小子一个人,满天下谁都说的。小子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天下,除了贵府,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家里没个灾难。我们从军之人,刀口舔血,随时准备为大周朝抛头颅洒热血。若是天下多几个长乐郡主这般的巾帼英雄,就算我们有朝一日马革裹尸,也不用担心家中妻儿挨饿受冻。老夫人屡次上表,斥责女子不该出门做事。今二位郡主听从老妇人吩咐,准备把慈恩堂交出来,老夫人若是不能妥善处置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们以后还怎么放心上战场。我们普通人不比贵府,就算改朝换代,贵府换个主子,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衍圣公府。”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了,简直就是把老孔家骨头软的事儿扯出来骂了。是啊,谁家做皇帝都无所谓,反正你们家因为出了个圣人,哪个皇帝都要尊崇你们,你们永远的富贵,我们小老百姓可比不上。
那些孩子又开始哭了,老夫人的额头青筋直跳,“陆家小子,岂可口出狂言!”
陆铭丝毫不让,“前日老夫人辱及在下的祖父,小子念在老夫人年纪大,也就罢了。今日小子又遇到不平事,又想出来踩一踩了。老夫人且说说吧,这些孩子要怎么办才好。我倒是觉得,贵府仁慈,不如把这些孩子收了,他们也能跟着贵府,千年万年不用挨饿受冻。”
老夫人镇定了一下心声,“老身说过了,老身从来没说要解散慈恩堂,交给家里男人做就是了。”
刘悦薇冷哼一声,“老夫人此言差矣,我夫君要上朝,要为朝廷为百姓出力,我父王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满京城谁不知道,我两个弟弟还小。我们姐妹有能力,却不肯为父母分担,岂不是不孝?再者,眼睁睁看着这些孩子们受委屈,却要固执守着男女偏见,岂非铁石心肠?老夫人既然说女子不能出门,我来问老夫人,天下庶民之家,女子下地干活的千千万,是不是都要把她们关起来?她们不干活,谁养活她们的子女?谁来伺候她们家里的老人?”
老夫人道,“民女是民女,郡主是天家女子,自然要做表率,当贞静为上。”
刘悦薇反驳道,“既然要做表率,就更该亲力亲为做些事情,而不是整日躺在那里不动,全指望别人来养活。皇后娘娘每年都要办亲蚕节,我们姐妹不过是收养了一些孤儿,怎么就不贞静了?”
陆铭嗤笑了一声,“老夫人,若照着女德上来说,女子不仅要贞静,还要慈爱后辈。老夫人整日训斥这个训斥那个,依晚辈来看,老夫人才应该念念经文吃吃斋饭,消消火气。”
老夫人顿时气的又满口你你了起来,然后一口气上不来,猛烈咳嗽了起来,一口气上不来昏倒了。衍圣公府里的人立刻把她抬了回去。
老夫人进去了,衍圣公府的大门又关上了。
姐妹两个带着孩子们继续跪在外面,让孩子们继续喊,衍圣公府的大门始终紧闭着。等过了个把时辰,这才折转回来。
这一场闹,顿时满京城都知道了。
魏氏有些担心,两个女儿这样出头,皇后娘娘和太后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李太后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比以前变化更大了。她本来就不是个争强好胜之人,现在就更不想管更多的事情了。她的孙女做善事,多少人夸赞,这老婆子却当街痛骂!听见两个孙女在衍圣公府门口闹了一场,把老夫人气晕了,她也只是笑了笑,未置可否。
至于皇后,衍圣公府没来告状,她索性假装不知道。孔老夫人是有些烦人了,整日满嘴规矩,好似这天下就她一个人讲规矩似的。
姐妹两一战成名。
我的个天,满京城谁家的妇人敢和孔老夫人讲规矩。原来都以为诚王府三郡主是个野丫头,没想到,这亲姐妹就是亲姐妹,往常看长乐郡主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这回和孔老夫人打嘴仗,她倒是占了个先。
哦,还有那个打抱不平的?谁?陆家二郎?不认识。
陆二郎这回一是打抱不平,二也是报旧愁。但不管如何,有他加入,孔老夫人被气晕的更快。
当天夜里,刘文谦把这个年轻人叫到了家里,表示了一番感谢。
陆二郎有些不好意思,“王爷过誉了,家父教导我,遇见不平事,能伸手就伸伸手。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只是动动嘴皮子。我原来在边关时,还因此和人打过架呢。”
刘文谦见他说话实诚,心里喜欢这个孩子,很和善地跟他说了一会子话,又送了他一些礼物,派了身边的贴身长随送了他回去。
陆二老爷对于儿子好管闲事的毛病已经见怪不怪了,客气地和诚王府的长随说了几句话。
等诚王府的人走了,陆二老爷看了儿子一眼,“出息了,和老妇人都能吵起来。”
陆二郎摸摸头,“爹,那老妇人说话忒是气人。我听说她以前还讥讽过姑母不守规矩。”
陆二老爷抄起旁边的兵器,“上战场看的不是你的嘴皮子功夫,让我看看你去军营学到了多少腿脚上的功夫。”
父子两个很快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五皇子听说孔老夫人曾经嘲笑母妃不知规矩,第二天就亲自参了个孔家的主支子弟言行不端,这名子弟被禁止十年内参加科举。
刘文谦女儿被人这样欺负,他岂能善罢甘休。他不是御史,没事不能随便参人。但凡衍圣公在朝堂上说什么,若是略微有所不妥,他就要驳斥。孔家有什么红白喜事,他也不去,拒绝和孔家往来,理由是,本王市井中长大,规矩不够,不敢去衍圣公府面见圣人。
衍圣公可急坏了,称王和宣郡王一条藤,三天两头找他麻烦,他如何能吃得住。可老娘给他惹祸,他只能自己努力擦屁股。先把老夫人安顿好,老夫人待还要向皇后上表,衍圣公只能请了太医来给亲娘诊治,然后就不让她出门了。老夫人还要闹,衍圣公就请了老夫人娘家人来劝。
这样闹了一阵子,老夫人终于偃旗息鼓,也不知道是战败了,还是积蓄力量准备再战。
吵吵闹闹的过程中,春闱过去了,新科进士们也都出来了。
郑颂贤作为上一届的状元,一边教皇孙们读书,一边还在御前听差,很是羡煞一干新科进士们。
在新一轮新科进士们还没开始谋缺之前,郑颂贤先去找了五皇子。
五皇子在兵部渐渐站稳了脚根,虽然没有具体的职位,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外人看来,他们两个暂时发展势头都不错,至少都有了一定的人脉和权力。可郑颂贤知道,这点权力,都是陛下给的,陛下随时一句话都能收回。不像那些大家大族,陛下动之前还得掂量掂量。
郑颂贤不想造反,他只想不再因为一些小事情被人拿捏了。若是他官居一品,孔老夫人保证不会这么嚣张。
兄弟两个一起喝酒,酒过三巡后,郑颂贤问五皇子,“殿下,我想谋外任,您觉得合适吗?”
五皇子笑道,“怀瑜想去就去吧,这京城里,除了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做不了太多实事。”
郑颂贤又磕了口酒,“殿下,您觉得,我去西北怎么样?”
五皇子看了他一眼,“怀瑜觉得那里会大有作为吗?我还以为你想去中原或者江南呢。”
郑颂贤道,“西北地域辽阔,未必不能做出一番成绩。只是我走了,殿下一个人在京城要小心。”
五皇子的眼光忽然锐利了一些,“我又不闹事,暂时无妨。”
郑颂贤道,“殿下也不用一味冷着陆家,我知道,殿下是怕给陆家惹麻烦。可殿下和陆家本就是一体的,殿下不和陆家亲近,旁人也不会把你们分割开来。陆家如今元气大伤,倒不至于让人侧目。如今孙家和周家才是热炭一般的门第,殿下只管跟着陛下走就是。”
五皇子放下酒杯,“明日我去父皇那里替怀瑜说一说。”
郑颂贤笑道,“不劳烦殿下了,我自己说也可以。”
五皇子点头,“也好。”
郑颂贤抽了个时间,求见皇帝,皇帝没有迟疑,让人叫了他进去。
他依着规矩行礼,见旁边还有几位大人在,有些踟蹰。
皇帝直接道,“怀瑜有什么事,只管说。”
郑颂贤先抱拳再次行礼,“陛下,臣感觉近来教导皇孙们颇有些吃力。”
皇帝哦了一声,抬头看着他,“你是状元出身,如何就吃力了?”
郑颂贤道,“回陛下,微臣虽是状元出身,然一直在和书本打交道,从未和黎民百姓打过交道,纵然自幼生活在市井之中,对百姓民生也是一知半解。小殿下们常问及治国之道,微臣只能纸上谈兵。长此以往,微臣担心误了小殿下们。”
皇帝忽然笑了,“怀瑜这是跟朕来要官了?”
郑颂贤忙道,“微臣不敢,臣请陛下另择贤良教导皇孙们。”
皇帝嗯了一声,“既然你不愿,朕也不勉强。你就还回来做你的供奉吧。”
郑颂贤犹豫了一下,然后跪下了,“陛下,请陛下让微臣赴外任,不论是边关还是苦寒之地。微臣中了状元,却没为百姓做过一件事情,微臣心里有愧。”
皇帝笑问,“难道帮朕起草诏书,不是正经事情?”
郑颂贤回道,“朝中人才济济,微臣学了一肚子四书五经,然而不管怎么和诸位大人们学习,微臣感觉自己始终是脚步虚浮,不能脚踏实地。微臣知道,微臣这是缺乏历练。”
皇帝沉吟了片刻,然后在奏折上落笔,“你们这一届翰林也要满三年了,过一阵子给你们考个试,你要是能进前三,朕就放你出京城外任。”
郑颂贤忙道,“多谢陛下。”
皇帝点头,“你去吧。”
等郑颂贤走了,庄大人问道,“陛下何故要留郑翰林在京城?”
皇帝笑道,“母后年纪大了,希望后辈们都在身边聚着。怀瑜是母后所有孙女婿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哪个长辈不喜欢呢。朕原来还想等翰林散馆后让他继续跟在朕的身边,既然他要外任,且随他去吧。”
庄大人道,“陛下孝顺。”
郑颂贤得了准话,第二天就不去给皇孙们讲课了,一门心思开始准备翰林散馆考试。
刘悦薇处理过了慈恩堂的事情后,开始考虑离京的事情。
翰林散馆考试要不了几天了,以郑颂贤的能力,中个前三总是没问题。既然要离京,该预备的不能再等了。
头一个,就是金缕阁的事情。
刘悦薇想来想去,决定交给魏氏打理。一来刘家以前从商之时,魏氏就懂经商之道;二者,她辈分长,众人也能信服。
刘悦薇把这个想法告诉魏氏时,魏氏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既然你们要出京城,那就去吧,外面天大地大,总能干出一番事业。在这京城之中,事事看资历,时时看关系,也没多少可以立功劳的地方,不如到外面去。”
刘悦薇道, “娘要多照顾好身体,本来娘这里事情多,我不该来烦扰娘的,只是实在不知该托付给谁了。”
正说着呢,刘悦妍来了,“妹妹怎么不托付给我?”
刘悦薇笑道,“这个姐姐就不知道了,我托付娘,娘忙不过来了,还不是要姐姐来帮忙。我要是直接托付给姐姐,姐姐忙不过来了,总不好来使唤娘。”
刘悦妍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还是二妹妹有才干,你说的对,娘,您要是忙不过来了,只管叫我,我也有一股呢。”
魏氏又问,“你那间酒楼要怎么办呢?”
刘悦薇笑道,“酒楼里的出息还不到金缕阁的一半,就让表姐她们自己做主吧。若是有实在解决不了的难处了,让他们来找爹帮忙,爹不会不管我的。再说了,表姐最近和珺妹妹也说上话了。只要他们两口子正经干,也不会有多少人来诚心为难。”
魏氏点头,“是这个理,你先回去,好生照看他们父子两个,务必让贤哥儿好生考试,不说外放的事情,他原来就是状元,若是考得太差,也不好看。”
母女几个说了一阵子话后,刘悦薇就回家了。
没过几日,翰林散馆考试开始了。
皇帝亲自出题,翰林学士和礼部官员一起监考。
刘悦薇早上把丈夫儿子都送走之后,自己在家里开始积蓄准备东西。
外任可不是小事情,一去至少三年,要带的东西好几车都装不完。
刘悦薇去李家问过李家大奶奶,李大奶奶给了她一张单子,让她自己酌情添减。
吃的穿的用的、银子药材布匹、师爷侍卫随从,样样都有。
这次妻儿要同行,郑颂贤自然不能像上次去云南那样随便。
刘悦薇带着云锦和招财一起忙碌。
说起招财,他在云南干的好好的,忽然被郡主召回,汪彩凤另外找人接替了他的事情。
能到郡主身边当差,自然比守在云南好多了。招财二话没说,背着包袱火速回京。他是郡主的陪嫁小厮,在这府里,除了聿竹他要叫一声哥,谁也比不过他,吴大管事见了他也客客气气的。
再说云锦,去年年底,她已经和聿竹成亲了,如今是郡主跟前的管事媳妇,此次外任,刘悦薇还要把她和钟妈妈带上。
刘悦薇这头还没准备完,散馆考试的结果就出来了,郑颂贤不负众望,又得了头名。
就在大家都以为郑翰林从此平步青云要留在陛下身边得中用之时,吏部忽然下了文书,任命原翰林供奉郑颂贤为镐京四品知府,十日后出京上任。
新科进士们都傻眼了,郑翰林是状元,进翰林院就是六品修撰,短短一年半又升为五品供奉,这会散馆又考了头名,怎么地也得继续做个五品京官,怎么忽然就被发配了?
虽说五品供奉到四品知府看似升官了,可镐京在什么地方啊?大西北苦寒之地!而且,四品知府自然比不上五品翰林供奉,那可是天子近臣!难道郑翰林得罪了皇帝?不像啊,陛下对他仍旧和颜悦色,还勉励了他几句。
新科状元的脸都白了,郑大人是陛下侄女婿,听说长乐郡主还颇得太后喜爱,连他散馆后都要去大西北,难道我以后也要被发配?
郑颂贤不管别人怎么想,自己欢欢喜喜地接下了圣旨,回家就准备离京。
十天的时间足够他准备了,最重要的师爷,他还没有着落呢。
刘文谦给了一个,是城王府长史司的人,多年从事刀笔吏,是个精干之人,四十多岁,身上有举人功名,姓王。
五皇子也送来几个人,一个是师爷,另外两个是侍卫。
五皇子手里哪里有师爷,这是他问陆二老爷要的。
陆家曾经亲朋故交满天下,陆二老爷回京后立刻做了御林军右军副统领,把原来那些比较好的故交又捡起来走动。
五皇子听郑颂贤的建议,和陆家多走动了一些。听说郑颂贤缺个师爷,就托舅父帮忙寻一个,陆二老爷两天的工夫就找到了。
此人姓孙,是个老师爷了,年过五十,是以前跟着陆侯的人,当年是陆侯身边得力的青年才干。陆家败落后,他在外面跟着别人做了几任师爷,后来回京做了个教书先生,陆二老爷去请,孙师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刘文谦也送了两个侍卫,郡主府原来也有侍卫,这下子就齐全了。
人齐了,东西也备齐了,剩下的就是辞行了。
一家三口一起去城王府吃了顿团圆饭。
魏氏抱着沛哥儿亲了又亲,舍不得孩子,又担心西北苦寒之地孩子受委屈,给了许多她攒的好东西。
刘悦妍对刘悦薇说道,“二妹妹,你只管去,金缕阁有我呢,娘做个总揽,我是小管事,保证不会少你一两银子。”
刘悦薇笑,“大姐,我不在京城,弟弟妹妹们都小,以后还要大姐多孝顺爹娘了。还有,等珺妹妹要生了,烦请姐姐去帮我照看两天。”
刘悦妍豪气干云,“放心吧,我抬抬脚就来了,咱们姐妹几个,我出力你出钱,三妹妹出去做好事积德行善,给爹娘挣福报,四妹妹哄爹娘高兴,弟弟们读书挣前程,个个都有用。珺丫头那里你别担心,我会时常去看看的。”
刘悦薇笑,“大姐就是大姐,把我们的差事都安排好了。”
说完,她又嘱咐刘悦蓁,“三妹妹,慈恩堂就交给你了,每个月我会让表姐给你拨银子,不是过不下去了,也别去找那些太太奶奶们化缘。你不想嫁人,我也不劝你。要是将来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千万别因为拉不下脸就错过了。”
刘悦薇心细,当日在衍圣公府门口,她一边和孔老夫人争执,一边暗中打量陆二郎。
此人和城王府无来往,这次却能帮着姐妹二人一起硬顶孔老夫人。
她发现,这小子的眼光总是往三妹妹身上瞟!
刘悦薇刚开始有些不高兴,再见他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心里渐渐高兴起来,都说三妹妹野,可她明明长的不错,又是郡主,身上多了一份普通女子没有的果断和干练,多好的当家主母的人选啊!
如今妹妹终于引来优秀的儿郎喜欢了,还是这等正气凛然的好孩子!
刘悦薇偷偷告诉了魏氏和刘悦妍,两人顿时高兴起来。母女几个一看,陆二郎人才倒是不错,看起来对三丫头有那么点意思。不仅帮着出头,还特意把自己的私房银子捐给了三丫头,说给慈恩堂的孩子们花。
再一看三丫头,整个人大大方方,毫无扭捏之态。我的娘,整个人就是没开窍!
大伙儿怕她臊,也不敢戳穿了。
刘悦蓁笑眯眯地点头,“我知道了,二姐姐放心吧。”
双胞胎正和两个外甥带着弟弟一起玩呢,孩子们还没意识到离别的意思,只以为沛哥儿就是出门玩几天罢了。
刘文谦嘱咐女婿要好生办差,多为百姓办实事,先把好名声树立起来。
闫庆才端着酒杯敬酒,“兄弟啊,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一定要争气,好好干,以后平步青云。往后我们真哥儿出去,他爹不能给他长脸,他姨夫给他长脸!”
闫庆才真羡慕这个连襟,以后说不定有大前程,可惜自己小时候没读书。回去定要教导真哥儿多读书!
郑颂贤回道,“姐夫,以后我不在京城,岳父岳母还要您多出力。”
闫庆才咧嘴笑,“这个你只管放心!”
在父母家吃了饭,刘悦薇自己也置办了两桌酒席。郑颂贤要好的同窗和同僚都来了,还有和刘悦薇交好的二公主夫妇以及汉阳县主夫妇,当然,郑晗珺和赵宏俊也来了。
众人说了许多惜别的话,同僚们刚开始觉得郑颂贤可惜,以他头名的成绩,去六部也能混个不错的职位。也有人觉得小郑有魄力,年轻人,就该四处闯荡,州县做起,以后说不定也能做个封疆大吏。
郑晗珺拉着嫂子的手眼泪汪汪,“三嫂,你走了,我以后就没娘家了。”
刘悦薇轻轻拍拍她的手,“别怕,我爹娘和姐姐都在呢。我和她们说好了,等你生的时候,大姐代我去看你。放心吧,大姐可比我能干多了。”
郑晗珺点头,“我知道妍姐姐能干,我就是舍不得哥哥嫂子。”
刘悦薇摸摸她的头发,“你长大了,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爹娘看到了也会高兴。妹夫在家少,我和你哥哥虽然不在京城,你受了委屈也莫要自己吞了。”
汉阳县主在一边开玩笑,“长乐姐姐放心,还有我呢。”
五皇子单独带着柳氏来的。
柳氏送了一些议程,“妹妹此去西北,万事要小心。我听说那边民风彪悍,说话的嗓门都比我们这边大,妹妹出门可要多带几个人。这几年我们沾妹妹的光,日子也越来越好过,我们也没有别的东西相送,这是些小意思,还请妹妹不要拒绝。”
刘悦薇通通收下,“五嫂放心吧,各地民风各有特色,西北人豪爽,江南人内敛,我是皇家郡主,等闲人也不敢来惹我。”
五皇子又拉着郑颂贤喝酒,“我忽然有些羡慕怀瑜能出京了。”
郑颂贤道,“殿下且再等等,三殿下四殿下都没提,殿下不可出头。”
郎舅两个喝个酩酊大醉。
等夜里睡觉时,郑颂贤感叹道,“娘子,可惜我等不到师兄回京了。当年青州一别,我还说在京城等他凯旋归来。”
刘悦薇安慰他,“三哥别难过,时移世易,林姐姐和姐夫能理解的。我嘱咐过吴管事,等时间到了,让他天天派人到城门口侯着,让林姐姐还住咱们家里。青州那边的信爹娘应该已经收到了,我让家里回信直接回到镐京。”
郑颂贤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娘子想的周到。以后就要娘子陪我四处游宦了。”
刘悦薇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三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等到出发那一天,长乐郡主府驶出八辆车。郡主一家子一辆马车,丫头婆子和随从们两辆大车,师爷和家眷们各一辆小车,侍卫们骑马。其余几辆马车里装得都是东西。
五皇子请了假来送,闫庆才跟在后面,陆二郎也跟来了,刘悦蓁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跟在后面。
郑颂贤骑马和五皇子并行,送出城外十几里路后,郑颂贤拱手,“殿下,请回吧。”
五皇子笑,“怀瑜,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本王希望你能做出一番作为。”
郑颂贤点头,“必不负殿下所望。”
说完,他再次拱手,“殿下,姐夫,请回吧。”
闫庆才抹抹泪,“兄弟保重,父王母妃那里,兄弟只管放心。”
郑颂贤调转马头,带着车队向北而去。
他没想到,等再回京城,却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