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除夕宴热闹, 长乐郡主府的热闹也不逞相让。
年夜饭结束后,刘悦薇带着众人在府里最高的一个假山亭子里落座,吴管事让人在不远的地方摆好了烟花。云锦带着丫头们摆好了茶点, 时辰一到,烟花开始放了。
今年是头一年单独过年, 刘悦薇也不小气,拨了专门的银子, 让吴管事多买了些烟花, 热热闹闹放它一刻钟。
烟花一响, 顿时, 假山附近亮了起来。
郑颂贤怕声音大吓着孩子,把刘悦薇搂进怀里。夫妻两个一起坐在一张长凳子上, 上面铺了厚厚的棉褥子, 褥子上面是一块兔皮。
刘悦薇扎进郑颂贤怀里,露出两只眼睛看烟花。烟花升上天空,把整个亭子都照亮了。众人只见郡马温柔低头,悄悄和郡主说着什么悄悄话, 说完了, 又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男的俊俏, 女的娇美,相互凝视彼此时, 眉眼温柔含情, 好一对神仙眷属!
很快, 烟花放完了,钟妈妈立刻带人把亭子围了起来, 亭子中间升起炭盆, 一行人在亭子里说了一会子闲话, 吃了些茶果,然后又一起回了正院的暖阁。
两个孩子刚才看烟花看的有些高兴,这会子撑不住都在打瞌睡。等回到暖阁,刘悦薇让林檀姝和汪彩凤把孩子放在隔间的塌上睡着,用亲娘的衣裳把他们包围起来,省得害怕,又让各自的丫头在一边看着。
刘悦薇坐在主位,让云锦给汪彩凤和林檀姝一人两个荷包,“两个孩子头一次在我家过年,这是我和郡马给的压岁钱,希望两个孩子明年平平安安。”
二人连忙起身道谢,林檀姝和汪彩凤也给了对方孩子压岁钱,虽然钱数是一样的,但你来我往之间,这人情就出来了。
如冬至一样,还没说几句话,厨房送来了好几样饺子馅儿和一盆面。主子们守夜无事,要一起包饺子。
郑颂贤开玩笑,“娘子,今日我定要比师兄包的好。”
庞世渊也不让他,“那咱们就比试比试,请汪师傅做判官。”
郑颂贤立刻道,“好,谁输了,谁钻桌子底。”
众人都笑了起来。
汪彩凤道,“既然这样,就要分个组。郡主和郡马一组,庞大爷和大奶奶一组,我家官人和巧巧一组。”
刘悦薇道,“彩凤姐姐你真会偏着自己人,巧巧手多巧,她们兄妹稳赢了。”
汪彩凤笑着摇头,“郡主,您不知道,欢哥儿他爹虽说手也巧,那是做雨伞修房顶的时候,让他拿起擀面杖,也跟个棒槌一样。”
众人都不反对了,汪彩凤立刻开始和面,很快,一个个小面剂子就切好了,汪彩凤给一组分一些,“你们自己压平,自己擀好了自己包,我只负责和面分面剂子。”
巧巧手下飞快,一个个小面剂子被她压的平平整整,刘悦薇和林檀姝虽说慢一些,按的也很好。面剂子压平后,三个男人拿起小擀面杖就开始擀饺子皮。
有了上次的锻炼,郑颂贤和庞世渊这回好多了,至少没擀破。上官灵犀虽然没擀过饺皮子,但他手巧,擀个饺皮子还能比做雨伞更难不成。他多试了两遍,也能有个大概的样子。巧巧包的飞快,一个个白胖的饺子很快摆了好几排。
郑颂贤和庞世渊手下都加快了速度,刘悦薇和林檀姝也跟着加快了手下按捏的速度。
郑颂贤一边擀一边道,“没想到擀个饺子皮也有这么多讲究,怎么擀的圆,看起来容易做起来真不容易。”
上官灵犀难得接了句话,“我还以为整个饺子皮都是一样厚,没想到这边缘要擀薄一些。”
汪彩凤道,“一样厚也可以,就是捏起来费劲。边缘薄一些,捏的不累。但煮的时候就要当心,防止破了。郡主和庞大奶奶捏慢些,捏饺子最费手指头。要是平日里不怎么做活,当时不觉得,第二天整个手指头都发酸。”
刘悦薇点头,“可不就是,上次包完饺子,我手指头酸了两天。”
众人一边包一边说话,很快就把一盆面用完了。
巧巧最先包完,然后是刘悦薇,最后是林檀姝。刘悦薇知道,林檀姝肯定是故意放慢了速度,让自己赢。
巧巧的了第一名,大伙儿都满口夸赞起来,巧巧脸蛋红红的,连忙说了一堆的谦虚话。
刘悦薇道,“比赛就是为了好玩的,巧巧得了第一名,云锦,从我妆匣子里取一只金戒指来,给巧巧。”
巧巧有些不好意思,云锦强行把金戒指塞进她手里。
刘悦薇笑问,“林姐姐,咱们两组输了,要怎么受罚呢?”
庞世渊把擀面杖一丢,笑道,“师弟,咱们两个一起受罚吧。”
郑颂贤毫不在意,拉着庞世渊,“来,师兄,看咱两谁钻的快。”
师兄弟两个一起往桌子底下钻,看的几个女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等包过饺子,一群人聚在暖阁里一起说闲话。这个时候,上官灵犀的作用就显出来了。他以前在青州走街串巷,还时常下乡,听到的故事有一箩筐。
夜里有些冷,虽然暖墙还烧着,刘悦薇也让人拢了大炭盆,众人围在炭盆四周,听上官灵犀讲故事。
上官灵犀说的绘声绘色,仿佛又变成那个八面玲珑的摊主小哥。
刘悦薇靠在郑颂贤身边,郑颂贤给她剥花生吃。
上官灵犀讲的是鬼故事,“话说有兄弟两个,比谁胆子大。老大说,你比不过我。他跑到坟头去睡了一觉……”
屋里的灯忽明忽暗的,众人听得都有些起鸡皮疙瘩,刘悦薇一颗心也提了起来。郑颂贤怕她害怕,用胳膊环住了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刘悦薇顿时安心了许多。
谁知上官灵犀讲着讲着,把个鬼故事说成了个笑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郡主怀着身子,他自然不敢说的太吓人,只能逗趣。
庞世渊笑,“上官兄弟这口才,到外面大酒楼里也能混口饭吃。”
上官灵犀客气,“都是些笑话,逗乐子用的,大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都是长篇故事,中间技巧多的很,我这可比不上。”
庞世渊这样一说,刘悦薇忽然就上心了。重开金缕阁是必须的,且金缕阁不能只做丝线,以后还要做布匹,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客源。可刘悦薇还想做些别的,她想开家小酒楼,以河间省和青州府菜色为主打,说不定也能站稳脚跟。要是让上官灵犀在酒楼大堂里免费讲故事说书,说不定能招揽来许多客人呢。
但这是后话,眼目前还是过年最重要。
因着下午睡了一个多时辰,刘悦薇也不困,众人继续说笑,等到了半夜,刘悦薇让厨房把夜里没吃完的饭菜热了许多送过来,众人也不往桌上坐了,一人端个碗继续围着炭盆边吃边说闲话。
郑颂贤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往刘悦薇碗里夹,汪彩凤也把碗里的肉往巧巧碗里夹,巧巧有些不好意思,她都十四岁了,哪能吃嫂子碗里的东西,“嫂子,你吃,你还要喂欢哥儿呢。”
汪彩凤笑,“这些日子我整日吃吃喝喝,长胖了不少,不像你天天给你侄儿洗尿布,还去厨房帮忙。欢哥儿整天吃的好得很,你放心。”
吃过了夜宵,郑颂贤问刘悦薇,“娘子要不要去歇着?我带着师兄和表姐夫守夜,等我们接了年就歇下了。”
刘悦薇摇头,“我不困,表姐,林姐姐,你们带孩子呢,先回去歇着吧。”
林檀姝笑,“一年难得一个除夕,今儿吃了晌午饭我也睡过了,我也想接新年呢。”
汪彩凤更不肯走了,“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多高兴,明儿我们又无事,只管睡就是了。”
等快到接年的时辰,郑颂贤出去让吴管事准备好炮竹,时辰一到就放炮,他要贴门神接新年。
厨房里开始下饺子了,接财神爷上贡的时候用。
新年一到,皇宫里的大钟响了,声音传遍了整个京城。顿时,满京城都响起了鞭炮声,连皇宫里都专门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放起了礼花。郡主府离皇宫不远,众人站在正院廊下就能看到皇宫里腾盛起的礼花。
刘悦薇带着林檀姝等人看礼花,郑颂贤在大门口让吴管事放了许多爆竹,贴了门神,在门口摆了一张桌子,上面供了一碗刚下好的饺子,一块肉,一条鱼,还有一杯酒。
郑颂贤跪下磕了三个头,欢迎各路神灵来郡主府,又烧了纸上了香,接年才算完成。
桌子上的那碗饺子带了福气,郑颂贤端着饺子回了正院,让丫头们拿了好多小碗进来,他往刘悦薇的碗里拨了最上头的两个,他自己碗里也拨了两个,然后让云锦给庞世渊等人一人分一个,到最后还剩一个,云锦又倒进了刘悦薇的碗里。
原就是图个吉利,一个两个的无所谓,刘悦薇是郡主府的主人,多吃两个也正常。
刘悦薇摸了摸已经很饱的肚子,为了明年发大财,还是把三个饺子都吃了。
京城里有钱人多,那礼花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在放,外面爆竹声声不绝,真正让人感觉到了新年的气息。
吃过了饺子,郑颂贤道,“玩了这么久,咱们都歇着去吧。”
两家人都走了,郑颂贤让云锦备热水,他亲自给刘悦薇洗澡。
洗漱间里也连着暖墙,里面不冷,刘悦薇进了大浴桶,郑颂贤给她搓了澡,又帮她洗头发,等洗干净后,让她先回房,云锦给她擦头发。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小两口终于搂在一起沉沉回去。
大年初一一早,刘悦薇还在被窝里呢,就被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了。
她一摸被窝,空的,郑颂贤已经悄悄起床了。大年初一,家里总得有主人起来。郑颂贤让人开了大门,在大门口放了鞭炮,今日大门一直开着。
府里所有人都换上了新衣裳,脸上都带着笑,让郑颂贤觉得心情十分舒畅。他第一次离开父母过年,还是在京城,他要过的热热闹闹的。
等做完了这些,他叫了吴管事过来,“你把郡主的车驾准备好,年前拟过的礼单子再清点两遍,我和郡主随时要出门。”
吴管事连忙躬身道,“郡马请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郑颂贤又道,“这两日要是我和郡主不在家,若是有学堂里的同窗们带着家眷上门,你请庞大爷和庞大奶奶出来招待,切勿傲慢。”
吴管事腰弯的更深了,“郡马放心,奴才定会办的妥当。”
郑颂贤笑道,“好了,没有别的事情,你把家里看好些,莫让人吃酒赌钱打架斗殴,被我晓得了,定然不饶,你去忙吧。”
吴管事擦了擦汗走了,别看郡马爷对着郡主跟面团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对着家里下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特别是那些丫头们,原来还有人有过非分之想。郡主怀了身子,郡马爷总得有人伺候,连公主们都在孕期安排通房丫头,别说郡主了。
谁知上房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个丫头稍微多看了郡马两眼,郡马爷那眼神就冷冰冰的看着她,云锦那丫头更是厉害,直接把人拎过去臭骂一顿。
云锦说话直接,“你是什么东西,郡马爷和郡主打小的情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我在郡主身边快十年了,郡马都没多看我一眼,怎么,难道你比我长得美?都歇了那些烂心肠的鬼主意,该配人配人,不愿意配人的,自梳了也没人管你们,就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她骂人也不避讳人,郑颂贤听到后直咳嗽,还跟云锦开玩笑,“你这丫头,骂人就骂人,编排我做甚。”
刘悦薇打趣,“等我生了,挑个好日子把你和聿竹的婚事办了。”
云锦红着脸,“两口子合起伙来打趣我!”
说完,她掀开帘子就走了。
钟妈妈在后头笑,“了不得了,这丫头要造反!”
有云锦在,府里的丫头们渐渐都歇了心思。
吴管事又擦擦汗,立刻去忙活。
刘悦薇在床上赖着还没起来呢,忽然,诚亲王府来人了,来的是刘文谦的随从,青州府旧人大高个,如今人称高管事。
郑颂贤亲自迎接了他,“高大叔,新年好呀,您怎么亲自来了?”
高管事客气,“郡马爷新年大吉大利,郡主呢?”
郑颂贤笑,“昨儿晚上我们玩到半夜才睡,郡主还没起呢。”
高管事急道,“哎呦,我的小爷,快叫郡主起来。宫里刚才来人,太后娘娘吩咐,今日让郡主跟着王爷王妃一起进宫朝贺,郡马爷也一起去。快,快些!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出发了!”
郑颂贤忙道,“高大叔请稍坐。”
郑颂贤立刻大步流星回了正院,才进垂花门就吩咐开了,“云锦,带人服侍郡主起床。钟妈妈,让厨房送饺子过来。李妈妈,去把师兄和表姐他们都叫过来。我和郡主要进宫,都快些!”
众人一听要进宫,立刻撒开脚步都跑开了。
郑颂贤回了房,在刘悦薇脸上先啪啪亲两口,不等她睁开眼,立刻抱着她起床,“娘子,父王来叫我们,皇祖母让我们随父王一起进宫。还有半个时辰就出发了。”
刘悦薇立刻醒了,火速配合云锦洗漱换衣裳。刚收拾好,厨房送来了刚下好的饺子,庞世渊等人也来了。
众人进屋给刘悦薇和郑颂贤拜年,刘悦薇和郑颂贤还礼道好。
拜过了年,刘悦薇挥手,“都坐,先吃饺子。等会我要和郡马进宫,林姐姐和表姐帮我看着家里。”
刘悦薇和郑颂贤稍微吃了一些,又收拾好了自己,坐上车就走了。
等到诚王府的时候,刘文谦两口子也准备出发了。大年初一,文武百官和宗亲都要带着家眷进宫朝贺,刘文谦一家子都要去,刘悦薇本来以为自己怀孕了不用去,谁知李太后点名让她进宫。
刘文谦见二女儿两口子来了,立刻登上了车,一家子浩浩荡荡往皇宫里去了。
等到了宫门口,大家都下车步行。今日大家都穿的朝服,刘悦薇肚子大了,朝服穿不下,只穿了新做的常服,她还挺着大肚子,人群中非常显眼。魏氏和刘悦妍一起扶着她,路上遇到许多熟人,大家都关心地问了问她的肚子。
郑颂贤跟在刘文谦身后,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自家娘子。
很快,男女就分开了。百官宗室去保和殿,诰命们去皇后宫里。
魏氏摸了摸女儿的手,热的,又问她,“长乐累不累?”
刘悦薇摇头,“母妃放心,我不累。我每日都会在家里走走,走半个时辰我都不会累。”
刘悦蓁一手牵着弟弟一手牵着妹妹,真哥儿三岁多了,被闫庆才带着跟着刘文谦走了。
朝贺无非就是跪拜行礼,然后说吉祥话。诰命们如上次封太后时一样分了四列行礼,刘悦薇今日得到特殊照顾,皇后没让她跪,让她和另外两个孕妇一起在一边候着,但她也不敢拿大,行了个屈膝礼,和大家一起说了新年吉祥话。
皇后一直笑眯眯的,与诸位老诰命和宗室王妃们说话。魏氏跟在康亲王妃身后,和大家一起说笑。
周贵妃虽然是贵妃,可她是个妾,那些外命妇和百官诰命们都是正室,除了那些和周家关系近的会和她说话,其余人也就是打个招呼而已。众人心里都清楚,这种场合,不适合和周贵妃说太多话。皇后是国母,是正妻,大年初一,众人自然要和皇后说话。
周贵妃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在冒火。一品贵妃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妾。自己的儿子明明比老大要出色,却因为排行和嫡庶有别,被老大压了这么多年。
旁边的高淑妃一边笑着和娘家嫂子说话,一边看了一眼周贵妃,心里冷笑,做个贵妃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皇后在陛下心里的分量,也是你能比的?别以为你天天陪陛下睡,你就是陛下的心尖尖了。
妃子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刘悦薇管不着,她正和二公主以及汉阳县主说闲话呢。
二公主生过孩子,看了看刘悦薇的肚子,“长乐这胎定是个儿子。”
刘悦薇笑,“儿子女儿都无妨,又不是没饭吃养不起。”
汉阳县主说了人家,但还没出嫁,对这些也比较好奇,“长乐姐姐,等过几天我去你府里找你玩。”
刘悦薇笑着点头,“好呀,我在家里无聊的很,妹妹只管来。”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汉阳姐姐,你来找我玩呗,姐姐放心,我带你投壶吟诗,绝对不带你打算盘。”
刘悦薇一看,正是五公主。她心里有些不喜,这个五公主,要说年龄小吧,也有十三岁了,要说她不小吧,总是喜欢找茬。自从刘悦薇得了李太后青眼,五公主总是看她不顺眼,每回遇到她都要阴阳怪气地说话。往常说她也就罢了,今日这话,明显是把刘文谦带进去了。
诚亲王以前是个市井小商人,满朝谁不知道,人人都避讳,五公主却在大年初一说打算盘来讽刺刘悦薇。五公主一时图嘴巴爽快,完全没意识到把亲叔叔也一起讽刺了。
二公主也觉得五公主说的有些过了,再看长乐脸色不好,忙打圆场,“说起打算盘,我家驸马整日回来说,户部那些书吏和笔帖式们,打算盘的功夫真是一流。算起账时,驸马还在拨拉算盘珠子呢,人家一口就报出来了。”
汉阳县主也道,“可不就是,我看着那些账本子就发晕,能把朝廷的帐算明白了,那些大人们真是厉害。”
刘悦薇感激二公主和汉阳县主,“昌平姐姐和汉阳妹妹都是皇家贵女,却能体谅百官不易,要是天下贵女都能像姐姐妹妹这样,谁还能说咱们是养在深闺不知民间疾苦的花朵呢。”
五公主输了一局,虽然有些不服气,也不敢再造次,转头去找三公主说话去了。
在皇后这里盘桓了许久,皇后又带着内外命妇们一起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礼节,无非就是换了个称呼。等拜过了年,皇后和太后坐在一起,众位诰命们继续陪着说话。
刘悦薇这次仍旧得到了优待,李太后让人带了她到自己跟前,拉着她的手说话,“长乐好久没进宫了,肚子都这么多了,晚上还睡得好吗?”
刘悦薇又屈膝行礼,“多谢皇祖母关心,孙女作息尚可,郡马照顾孙女很用心。”
李太后点头,“你们小夫妻情分好,本宫看着也高兴。”李太后虽然做太后了,可太上皇还活着呢,她也不能自称哀家,只能继续自称本宫。
刘悦薇假装羞涩笑了笑,旁边人都夸小夫妻两个人真好,又说她必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李太后看着这个孙女,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她没有孙女的命好。太上皇子嗣稀少,她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忽然怀胎,高位嫔妃们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等她生了三皇子,勉强只封了个嫔。
李太后想着今日大年初一,赶紧把那些不快都赶走了,拍了拍孙女的手,“我这里有许多怀胎妇人吃的补品,等会子给你带一些回去,能不能用得上不说,放在家里也能应个急。”
刘悦薇赶紧道,“多谢皇祖母,孙女又偏了您的好东西。”
李太后笑道,“去吧,和你姐姐妹妹们说话。”
刘悦薇又回到了宗世女那一堆里面去了。
五公主见刘悦薇得皇祖母单独传召,还得了许多赏赐,心里嫉妒的小火苗顿时又高了三丈,她一个正牌公主都没和皇祖母单独说话,一个郡主凭什么爬到自己头上去。
五公主脑袋一发昏,假装和旁边的四公主说话,转头的时候脚往前伸了一截。
刘悦薇早就防着她的,一边笑眯眯地往前走,一边假装不在意,一脚踩在了五公主的脚上。
五公主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声,立刻往回缩脚,刘悦薇没站稳,往一边倒去,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伸手抓住了旁边一张椅子的扶手,堪堪稳住,没有摔到肚子。
刘悦薇的身子斜靠在椅子上,椅子上坐的是一位老郡主。刘悦薇虽然稳住了自己,却没有起身,装作没抓稳的样子,继续往下倒,躺在了地上,然后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人群顿时混乱了起来,五公主脚被刘悦薇踩肿了,往回缩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脚后跟狠狠磕在椅子脚上,疼痛加剧,娇花一样的五公主,如何能忍受这种疼痛,顿时哭爹喊娘起来。
刘悦薇叫的声音小一些,那个老郡主立刻俯下身子问,“长乐,长乐你怎么了?”
刘悦妍两步冲了过来,一边检查妹妹的裙子一边大喊,“太医,快叫太医。”
大年初一宫里人多,宫里有太医值守。
这边乱糟糟,李太后和皇后也听到了,皇后立刻打发人过来问。
宫女小跑着回去了,“长乐郡主走路时,不小心踩到了五公主的脚,自己也摔倒了。”
魏氏立刻起身,给李太后行个礼就往那边去。皇后皱了皱眉头,长乐是个懂规矩的,好好的走路,怎么会踩到人的脚。皇后来不及多想,立刻叫人喊太医过来。
长乐郡主肚子大了,摔了一跤,众人都有些担心。刘悦妍一直查看妹妹的裙子,怕有见红。刘悦薇皱着眉头哼了两声,屁股还在地上,上半身窝在姐姐怀里。
她捏了捏刘悦妍的手,刘悦妍没意会到,她又捏了捏,还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看完后又捂着肚子哼哼,刘悦妍忽然明白过来了,这中间肯定有鬼。
等魏氏来了后,众人都让出一条路,魏氏急的直冒汗,“长乐你怎么样了?肚子疼不疼?”
刘悦薇小声哼哼道,“母妃,我肚皮一阵阵发紧。”
魏氏的心往下沉,肚皮发紧可不是好现象,临产前可不就是这样。
她又问,“发紧无妨,七八月往后时常会这样,你感觉疼不疼?”
刘悦薇也不敢撒谎,怕太医来了后露馅,“肚子不是很疼,就是胳膊腿摔到了好疼。”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只要肚子不疼就无妨,大过年的,要是在寿康宫见血了,可不吉利。
魏氏做主,看向刘悦妍,“去请示你皇祖母和皇后娘娘,我们把长乐抬到偏殿里让太医诊治可行?”
旁边,五公主的生母王贵嫔也抱着女儿急的要命,看了下女儿肿的老高的脚脖子,王贵嫔心疼的要死,又见众人都围着长乐,没人关心五公主,立刻忍不住说道,“长乐郡主走路怎么不看路,好好的就踩到我们五公主了!”
魏氏立刻回头,看向王贵嫔,“贵嫔娘娘,我们长乐怀孕八个月了,从来没摔倒过,好好的五公主脚伸那么长做什么。长乐挺着大肚子,哪里能看得清肚子底下还有只脚。长乐怀着身子呢,公主品级高,年纪又小,自然不用搀扶堂姐,好歹让一让脚。”
魏氏这是讽刺五公主,仗着品级高,连个孕妇都不知道让一让。
王贵嫔心里冒火,要继续还嘴,皇后过来了,“吵什么吵!”
皇后看了一眼五公主的脚,只是肿了,也没断,养养就好了,再看刘悦薇,肚子没摔坏,想来是无碍的。
她立刻吩咐宫女们,“把五公主和长乐郡主抬到偏殿去。”
二人刚被抬过去,太医就来了。
太医不知道先给哪个看,魏氏主动让,“五公主年纪小,先给五公主看吧。”
太医看了看五公主的脚,对王贵嫔道,“贵嫔娘娘不必担心,公主这脚没伤到骨头,养一养就好了。”
王贵嫔这才放下心来,仍旧拿眼睛刮了一下这边。
太医又给刘悦薇诊脉,摸了摸胡子,“王妃放心,郡主只是惊着了,胎儿无碍,只是莫要再受惊吓了。”
魏氏也放下了心,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王贵嫔。
李太后得到消息后松了口气,“原是我好久没见看长乐了,才让她进宫,却害她跌了一跤。”
皇后忙劝道,“母后言重了,她们姐妹不小心绊了一下,好在长乐机敏,抓住了信安姐姐的椅子。母后要是不放心,给两个孩子一人发一个大红包,压压惊。”
章郡王妃开玩笑,“皇嫂可真会给孩子们讨好处。”
皇后笑,“四弟妹眼红了?你别急,等会子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李太后哈哈笑了起来,“大年初一,孩子们有惊无险,想来今年都是顺顺利利的。”
众人立刻又说了一堆的吉祥话,气氛顿时又热络起来。
偏殿里,魏氏和王贵嫔互相之间也不说话,各自照顾自己的女儿。
刘悦薇是装的,但也要装得像,她躺在那里,一会儿说母妃我胳膊疼,魏氏给她揉揉,一会儿有说姐姐我肚皮发紧,刘悦妍也给她揉揉。
魏氏和刘悦妍渐渐发现了端倪,也不戳破,陪着她做戏。魏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向从来不主动挑事,能把五公主脚脖子踩肿了,定是五公主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王贵嫔气的七窍生烟,你孩子好好的,身上没伤没痛,你叫唤什么,我们五公主才受了大罪了,脚脖子肿的跟馒头似的。
五公主的脚被太医上了药,然后包了起来。刚才众人都闹哄哄的,五公主还能忍着,这会子人少了,她感觉脚脖子跟刀割的一样,疼的她直哭。
五公主又疼又哭,等过了一阵子,闹了半天她也累了,竟然睡着了。
刘悦薇渐渐安静下来,她虽然没摔到肚子,但确确实实跌了一跤,心里也一直紧绷着,这会子魏氏和刘悦妍在一边守着,她渐渐放松下来,也慢慢睡着了。
魏氏给女儿盖好了被子,嘱咐刘悦妍在这里守着,自己回了正殿。王贵嫔见魏氏走了,怕她去正殿高黑状。也嘱咐贴身宫女在这里守着,自己跟去了正殿。
谁知魏氏去了之后并未告状,笑着禀报李太后和孙皇后,“母后,皇嫂,两个孩子都无碍。五公主脚疼,哭了一阵子睡了。长乐肚皮有些发紧,喝了些热水也好了,现在两姐妹都睡得香呢。”
李太后人精子一个,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儿,但小孩子家家的,都是她孙女,既然王贵嫔和魏氏都不说什么,大年初一,李太后自然不会去追究。
李太后不追究,并不代表孙皇后不管。她是后宫之主,大年初一的,公主和郡主一起受伤,虽然众人糊弄过去了,她也要好好整顿一番。若是长乐挑事,以后就少让她进宫。若是五公主出头,她这个嫡母就要好好教教她规矩了。
刘悦薇一觉醒来,宫里已经开始赐宴了。旁边五公主还在睡,睡梦中还皱着眉头。
皇帝在保和殿开宴宴请百官,皇后的宫里宴请诰命,魏氏带着另外两个女儿赴宴去了。
刘悦薇对刘悦妍道,“姐姐,你去吃宴席吧,我行动不便,就不过去了。”
刘悦妍摇头,“我在这里陪着你,母后带着三妹妹四妹妹和元宝呢,咱们去不去无妨。”
她又小声问,“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悦薇冷笑,小声道,“她先是出口讽刺父王,又伸脚想要绊倒我,我气不过,就踩了她一脚。”
刘悦妍嗤笑一声,“一个贵嫔生的公主,也敢出头挑事情。”
刘悦薇看了一眼睡在不远处的五公主,“我踩她一脚,两清了。”
李太后并没去参加宴会,她让人备了午饭,亲自送过来给三个孙女吃。
刘悦妍赶紧起身行礼,刘悦薇也挣扎着起来,李太后忙道,“长乐莫要起来。”
她过来看了看刘悦薇的肚子,让她靠在床上吃饭。
声音吵醒了五公主,五公主坐了起来,喃喃道,“皇祖母,我好疼啊。”
李太后又过去五公主那边,“五儿,养一养就好了。别哭,皇祖母给你做了好吃的。”
李太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末,诸位诰命们虽然没看见,寿康宫里的宫女们眼尖,看到五公主伸直了脚,连五公主说什么算盘的话也告诉了李太后。李太后心里虽然生气五公主气量狭小,但看到她包起来的脚,也有些心疼。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个荷包,塞进五公主手里,“皇祖母给你的压岁钱,今年太太平平再不会受伤。以后要记住了,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见到老弱病残要有体恤之心,你长乐姐姐走到你身边,你虽然是公主,也要多让一让,若非是你不仔细,今日你姐姐就不会摔倒了。她怀着孩子,要是摔到肚子,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五公主低下了头,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就是一时气愤。
李太后见她没有认错的样子,声音又严厉起来,“你是公主,不肯让一个郡主,也能说得过去。既然你要讲身份,我就问你,我这个太后,难道也比不过你这个公主吗?”
五公主立刻拼命摇头,“皇祖母,孙女不敢。”
李太后眼神犀利,“你知不知道,要是你长乐姐姐摔到了肚子,孩子当场可能就摔出来了!寿康宫大年初一血气充天,外人要如何谈论我?李太后才封了太后不到一年,,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定是太后不贤,不堪为太后!要是有心人再添油加醋,连你父皇都要被牵连!你一时气愤,做事情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
五公主吓呆了,顿时又哭了起来,“皇祖母,孙女知道错了,孙女不是故意的。”
李太后的神情缓和了些,“一个孩子来到这世上多不容易,你也十三了,也该知道了。妇人要是被这样活生生摔到肚子,一尸两命都有可能!快,给你长乐姐姐道歉!”
五公主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被李太后吓到了,只能讷讷道,“长乐姐姐,对不住,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悦薇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妨,我也没摔着,五公主不用放在心上。”
李太后又走到刘悦薇这边,拿出另外三个荷包,给刘悦妍一个,给刘悦薇两个,“你们娘儿两个受了场惊吓,这是皇祖母给你们压惊的,以后顺顺利利的。”
刘悦薇今日本来可以避开五公主,她却踩了下去。
刘悦薇感觉李太后那双眼似乎洞悉一切,心里也有些惭愧。
李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你虽然像我,但比我刚强一些。遇事吃第一次亏就罢了,不能总是让着别人,最后人家就会认为你是个软柿子,总想拿捏你。我年轻的时候,就因为遇事忍让,连累孩子们跟着受委屈。皇祖母不能说你做错了,但你怀着孩子呢,以后事前要三思,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舍身冒险。”
刘悦薇也低下了头,“皇祖母,孙女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太后笑道,“好了,既然都没事,你们先吃饭吧,等吃了饭,和你们爹娘一起回去。等过一阵子你生了个大胖小子,来给皇祖母报喜。”
说完,李太后没有多停留,回了正殿。刘悦薇和刘悦妍一起吃上午饭,五公主肚子饿了,在宫女的服侍下也吃了起来。两边人仍旧不说话,刘悦薇也不介意。
宴席结束后,魏氏来带着女儿走了,五公主也被人抬回去了。
等回到家,郑颂贤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虽然有些生气,但担心更多,“娘子下次不要和这等小心眼的人计较,身子要紧。”
刘悦薇小声道,“她多次挑衅我,今日还讥讽父王,我一时没忍住。”
郑颂贤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这宫里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
那头,孙皇后知道是五公主挑衅在先,先给五公主赐了许多药养伤,又赐了个嬷嬷,让她好生学一学规矩。
皇帝听说后有些惭愧,他这些个儿女,真是没几个省心的。诚亲王才被大皇子坑了一道,又被五公主讥讽成日家打算盘。
皇帝年前忽然厚厚地赏赐了一番,刘文谦就觉得奇怪,慢慢也打听出了一些事情。虽然知道是大皇子作梗,刘文谦也不准备再追究。如今一个贵嫔生的女儿,也来坑害长乐,刘文谦心里有些不得劲。
大过年的,他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搜集一些王家的罪证,等开了印,他要亲自参五城兵马司副统领王大人吃空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