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颂贤看呆了眼, 他仿佛又回到了梦里,满眼的红色,满屋的喜庆, 满心的欢喜。
他反手关上门, 走到床前, 俯身轻唤,“娘子。”
刘悦薇抬眼看他, “三哥回来了, 你喝了多少酒呀, 好熏人。”
郑颂贤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张嘴故意对着她的脸喷了口气。
刘悦薇笑着推他的脸,“快去喝口汤,醒醒酒。”
郑颂贤被她推开了也不恼,回头看旁边的小桌上有个小碗。
刘悦薇起身,把碗端给他,“大嫂才让人送来的,你喝一口,不然明儿嘴巴里苦,你喝了很多酒吗?”
郑颂贤喝了口汤,“倒没喝多少,有郑师兄他们在呢,但一口不喝是不行的。娘子吃饭了没?”
刘悦薇见他叫娘子叫的欢实, 看了他一眼, “妹妹一直陪着我的,中途给我端了饭菜来, 我吃的饱的很。”
郑颂贤忽然伸出手, 摸摸她的肚子, “真吃饱了吗,让我看看。”
刘悦薇被他摸的痒痒,立刻笑着拍开他的手,“别闹,我吃饱了的。”
郑颂贤适可而止,立刻缩回了手,“吃饱了就好,来我家第一天,肯定不能让娘子饿肚子。”
喝过了汤,郑颂贤拉着刘悦薇一起坐在床边。
他仔细看了看她,头上的首饰都去了,只剩下一根金簪,脸上洗过了,红彤彤的腮红胭脂都没了,露出白净的小脸,看起来吹弹可破。
郑颂贤忽然伸手,一下子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刘悦薇吓了一跳,“三哥是不是喝多了,撒酒疯呢。”
郑颂贤伸头在她脸上啾一口,“娘子,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刘悦薇听他这样说,也忍不住认真看他,“好,不分开。”
郑颂贤听见她软糯的声音,心里似乎被小猫挠的一样,“娘子,怎么还叫三哥?”
刘悦薇吃吃笑,“那叫三弟?”
郑颂贤轻轻在身下拍了她一下,“胡说。”
刘悦薇红了下脸,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那,人后我还叫三郎,人前叫三哥好不好?”
郑颂贤搂住她的腰,借着酒劲,把她紧紧贴向自己,“薇儿乖,叫一声夫君好不好?”
刘悦薇有些不好意思,“叫什么还不都一样。”上辈子她也没这么叫过。
郑颂贤不依不饶,“怎么能一样,只有你能这么叫。”
刘悦薇吭哧了半天,终于把心一横,闭上眼叫了一声,“夫君。”
还没等她睁眼呢,她就被人封住了剩下的话。
微辣的酒香和甜甜的糯米圆子味儿交织在一起,郑颂贤把她搂的越来越紧。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隔着冬日的夹袄,她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火热,还有滚烫的郑小贤。
郑颂贤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抱一抱心上人了,从今天开始,她是他的妻,虽然二人还不能圆房,但他想抱就能抱,想亲就能亲。
这样纠缠似乎不能发泄他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他反手把她放在柔软的棉被上,然后俯身过去。
乌黑的头发铺满小半边床,红色的裙子在烛光的照射下看的他血液都要烧起来了。
这样缠绵了许久,刘悦薇推开他。
“三郎,我叫人打水来给你洗漱,你快去西屋睡吧。”
郑颂贤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里,“娘子好狠的心。”
刘悦薇想起来,可是他太重了,她一点儿也动不了。她感觉到郑小贤正热火朝天地挨着她,她怕他受不了,才出言撵他走。
“我今儿累了一天,想洗洗睡了,三郎你快起来。”
郑颂贤摸摸她的小鼻子,“好,咱们一起洗漱。”
刘悦薇撇开脸,“我才不要和你一起。”
郑颂贤笑了两声,自己先起来了,然后拉了她一起坐起来。
刘悦薇稍微一垂眼,就看到了他的小帐篷。
郑颂贤咳嗽了一声,把她搂了过来,二人胸口靠在一起,遮住身下的尴尬。
“娘子,你想不想看看它?”
刘悦薇狠狠呸了一口,“我才不要看呢!”
说完,她挣脱开他的双手,跑向了门外,去叫人打水来。
等刘悦薇再回屋时,他已经心平气和地坐在桌子旁边。
刘悦薇自己开始从柜子里找衣裳,晚上睡觉穿的,明儿早起穿的。郑颂贤的衣裳都在她这里,但她第一天过来,东西太多了,现在还有点乱。
郑颂贤走了过来,二人一起翻翻捡捡,终于把衣裳都找齐了。正好,云锦也带人打了热水过来。
云锦在帘子外问道,“三奶奶,热水有了,在耳房呢,您是现在去,还是稍候一时?”
刘悦薇回道,“我现在就去,你来帮我把衣裳拿过去。”
东耳房里烧了一盆火,放了一个大浴桶,里面放满了热水,旁边还有两只水桶,一桶热水一桶凉水。
刘悦薇摸了摸水,正正好。
今日虽然天冷,但她因为哭嫁,又应付众人的玩笑,还是出了一些汗,泡一泡浴桶,晚上才能睡得香。
东耳房的地面是倾斜的,地面上若是有水,都能缓缓流到角落那个小洞里,然后排到外面的水沟里去。
刘悦薇站在浴桶边,在云锦的帮助下把身上搓干净了,然后进了浴桶里面,将整个身子都泡在里面。
真舒服啊。
云锦帮她洗头发,洗完后垂在浴桶外面,就着火盆传来的热气,慢慢擦干了,用彩线绑好。中途,云绡往浴桶里加了好几次热水。
“三奶奶,该起来了。”云锦最守规矩,才来第一天就改口了。
刘悦薇在二人的帮助下穿好了里衣,中间着一层上等细棉布做的睡衣,外头是一件棉袍。
从耳房里出来后,经过正房廊下,再回到正房,刘悦薇感受到了冷热交替。她心里想,回头找人把东屋和耳房打通,留个小门,她就可以直接从里面走了。郑颂贤一个男孩子,以前并不在意这些。
刘悦薇洗的干干净净回了屋里,掀开帘子一看,郑颂贤用双手托着脑袋,一直盯着门帘子看。
“三哥,你也去洗洗吧。”
郑颂贤的酒劲上来了,有些晕乎,乖巧地回应了一声,“好。”
刘悦薇亲自拉了他起来,把他带到耳房门口,又叫了聿竹过来,“你们三爷喝多了酒,你进去伺候他洗漱。”郑颂贤成亲了,以后就要三爷,不叫少爷了。
聿竹低眉顺眼地扶了郑颂贤回去。
刘悦薇又带着两个丫头去了书房,检查了一下郑颂贤的床铺。
她见上头的被褥什么的都是旧的,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们不能圆房,但都是新人,总不能让他用旧的。
她转头吩咐云锦,“去,从我嫁妆里拿一床新垫褥和一床新棉被,嗯,棉被要那床背面上绣并蒂莲花的,再拿一床单子,要锦缎水仙纹的。帐子也换掉,换那床绣绿竹的,再从我床上取一个新枕头过来。”
她的枕头都是成对的,正好,两人一人一个。
云锦应声而去,刘悦薇和云绡一起,把床上的旧东西都拆了。很快,郑颂贤的床就被布置的簇新新的。
刘悦薇自己在上面坐了坐,软的很。她陪嫁的垫褥很厚,少年郎火大,一床就够了。
做完这些,她又亲自把郑颂贤明儿要穿的衣裳拿了过来。
等郑颂贤洗过后,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先回了东屋,见她的新娘子正坐在梳妆台边,整理自己的那一套首饰,计划着明儿要戴哪些东西。
他慢慢踱步过来,从身后揽住她,“娘子,我洗好了。”
刘悦薇笑,“乖。”
郑颂贤亲亲她的头发,“娘子,我不要一个人睡。”
刘悦薇轻笑,“不怕,我把你的床铺重新整理好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刘悦薇起身,拉着他的手一起去了西屋。
郑颂贤眼前一亮,他的小床被收拾的焕然一新,做新人洞房用的床都使得。
郑颂贤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脸上、额头上亲来亲去,“娘子,你陪陪我。”
刘悦薇靠在他的胸口,“三郎别担心,以后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郑颂贤满心欢喜,张开嘴对着她哈气,“娘子,你闻我嘴巴里还有没有酒味?”
刘悦薇笑,“没有了,香的很。”
郑颂贤忽然眨眨眼,“娘子的糯米圆子味儿还有吗?”
刘悦薇睨了他一眼。
郑颂贤低下头来,“待我仔细查看一番。”
少年郎的热情,真是怎么烧都烧不完。
没有了糯米圆子味儿,郑颂贤觉得自己的小新娘还是香喷喷的,又甜又可口。
他被吸引着,只想索取更多一些。他感觉怎么采蜜都不够,只能紧紧抱着她。
刘悦薇想着他正年少,只要不破了底线,索性随着他算了。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不愿意放开她。
刘悦薇轻轻挣扎了一下,郑颂贤忽然伸出抓住她的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手把手带她一起,抓住了郑小贤。
刘悦薇觉得额头突突直跳,要死了,不该纵容他。
她僵硬着手不敢动,他带着她轻轻捏了一下,然后自己闷哼了一声。见她停下了,他顿时又不满意了。
聿竹一直在倒座房里候着,后来见云锦又往屋里送了一盆热水,觉得奇怪,三爷不是洗过了?
云锦见三爷换了里衣,心头有些不放心,再看三奶奶衣裳穿的好好的,只丢了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帕子在盆子里,这才放心下来。
热水用过了之后,刘悦薇打发云锦出去,“你也去歇着吧。”
云锦端着盆子刚出去,在门外就被人拦住了。刘悦薇陪嫁里有个婆子,原是厨房里的,姓钟。
钟妈妈四十多岁,孙子都有了。她看了一眼盆子里面的东西,顿时都明白了。
只要姑娘没破身,别的,她也懒得管了。
钟妈妈摆摆手,“你去吧,顺手把这衣裳和帕子洗了,洗干净些,然后去歇着。”
西屋里面,郑颂贤换过了衣裳,有些不好意思。
刘悦薇嘟起嘴,“三哥,我先回房了。”
郑颂贤拉住她的手,他的脸还有些潮红,“娘子,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刘悦薇小声道,“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郑颂贤低声嗯了一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娘子去歇着吧。”
刘悦薇笑了笑,掀开帘子回了东屋。
郑颂贤自己躺到了小床上,回味着刚才的美妙滋味。娘子的小手真软,像没有骨头一样。虽然隔着一层里衣,他都觉得自己差点上了天。
娘子肯定是吓着了,他明日好生安抚她一番,最近不能再唐突她了。听说女人家不圆房也能得到些快乐。等过一阵子,他要去淘换些好书回来学一学。光自己一个人快乐,不免无趣。他要让他的小新娘,以后再也不怕他。
郑颂贤一边酝酿着自己的计划,一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刘悦薇今日累狠了,在床上想了想刚才的事情,忍不住偷偷笑了笑,然后也高兴地睡着了。
似乎一眨眼,天就亮了。
刘悦薇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笑盈盈的脸。
郑颂贤已经穿戴整齐,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睡觉。
刘悦薇吓了一跳,“三哥怎么起的这么早。”
郑颂贤笑道,“我每日都早起,习惯了。我刚才在院子里溜了几圈,回来读了会子书,就来看看娘子醒了没有。”
刘悦薇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今日好冷呀。”
郑颂贤赶紧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三九天,就算出了大太阳,也是滴水成冰。夜里还是给你拢个炭盆吧,别把你冻坏了。”
刘悦薇裹紧被子,“不要,那东西熏人的很,你去帮我把云锦叫进来。”
还没等郑颂贤起身,云锦带着云绡掀开帘子进来了,“三奶奶醒了?”
云锦要帮刘悦薇穿衣裳,可郑颂贤坐在那里不走。
刘悦薇撵他,“三哥,你先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郑颂贤摸了摸鼻子,只能去厅堂里等着。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两个丫头进进出出,一会儿端水进去,一会儿端脏衣服出来。
刘悦薇把睡衣换成中衣,中间是通袖小夹袄和薄薄的棉裤,下面加一件冬款的裙子,因里面有薄棉裤了,这裙子就是单层的,绣了牡丹花,好看的很。上身再套上一条中长的褙子,褙子上绣了和裙子上一样的牡丹花。褙子垂到了膝盖那里,刚好把裙子遮盖了一半。脚上穿了一双絮了棉花的绣花鞋,鞋头上缀了一颗白色的珍珠,珍珠个头中等。
云锦帮她把头发盘成飘逸的灵蛇髻,再把几种首饰插戴好,金项圈也戴好。
顿时,一个光鲜亮丽的新婚小妇人装扮完毕了。
刘悦薇才一掀开帘子,郑颂贤顿时双眼发亮。
以前刘悦薇额前有碎发的,现在开了脸都盘了上去。高髻显得她更成熟稳重了一些,镶嵌红宝石的金首饰,又让她增添了一丝华贵。
郑颂贤起身,拉着她左右看了看,“娘子真好看。”
刘悦薇微笑,“三哥也好看。”
云锦已经习惯了他们两个相互吹捧,以前还会忍不住笑,现在就跟听见说今儿早上吃什么饭一样平常。
刘悦薇任由郑颂贤看来看去,等他看够了再提醒他,“三哥,咱们该去正院了。”
郑颂贤摸摸她的手,“外头冷,你要不要披上大氅?”
刘悦薇摇头,“今日看样子是晴天,我穿了棉袄棉裤的,外头又有裙子和褙子,不冷。”
郑颂贤想了想,“那也行,咱们走吧。”
二人手拉着手一起出了门,到了院子外头,家里下人纷纷行礼,“三爷好,三奶奶好。”
郑颂贤只微微点头,刘悦薇也跟着微笑。
等到了正院后,郑颂仁夫妇已经来了,郑老爷夫妻两个刚起床没多久。
郑老爷坐在中间明间厅堂里,见到小儿子夫妇,摸了摸胡须。
郑颂贤带着刘悦薇喊了声爹,又叫了大哥大嫂。
郑老爷点头,“都坐吧。”
刘悦薇见唐氏抱着鹏哥儿坐在一边,又看了看东屋的帘子。
唐氏笑,“三弟妹坐,娘不用我们伺候。”
刘悦薇也不客气,她知道郑太太的秉性,家里丫头婆子都有,她年纪又不是大到不能动了,哪里用儿媳妇伺候她。
刘悦薇坐在了唐氏身边,对鹏哥儿笑。
鹏哥儿已经三岁,会说话了。
唐氏教儿子,“叫三婶。”
鹏哥儿好奇地看着她,然后偷偷地地喊了声三婶,刘悦薇高兴地拉了拉他的小手,“鹏哥儿乖。”
郑太太掀开帘子出来了,儿子媳妇们都起身行礼。
郑太太挥挥手,“都坐,天冷了,今日老三家的头一天来,咱们一起吃早饭,以后都在自己院子里吃。”
没说完几句话,郑颂德夫妇和郑晗珺先后来了。
郑太太的贴身嬷嬷金妈妈笑着问,“太太,先见礼吧?”
郑太太点头,她和郑老爷坐在主位上。丫头送来两个拜垫,郑颂贤拉着刘悦薇一起磕了三个头,刘悦薇从丫头手里接过托盘,举过头顶,口齿清晰道,“儿媳请爹娘喝茶。”
郑老爷和郑太太都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一人往托盘上放了一个红包。
郑老爷嘱咐儿子,“老三如今已经成家了,以后好生读书,以后封妻荫子,也是你的责任。”
郑太太笑着嘱咐刘悦薇,“薇丫头才来,不要拘谨,都是一家人,起来吧,先吃早饭。”
小两口相互扶着一起站了起来,谢过双亲的赏赐。
见过了父母,又是兄弟姐妹们相见,相互送过表礼之后,一家子团团围坐在了一起。
郑太太和郑老爷坐一边,其余三个儿子分三边坐。老大老二都有孩子,老三没孩子,正好带着妹妹一起。
虽然有些挤,但也热热闹闹的。
郑家的早饭比刘家的看起来简单一些,但该有的都有了,粥、蒸饺、汤包、鸡子和几样小菜,唯一差的地方是蒸饺的馅儿。
刘家的蒸饺里头时常是虾,或者是蟹黄的,郑家的就实在了,猪肉加大白菜,还有一种三鲜味儿的。上辈子郑家落魄后,刘悦薇什么日子没过过,有猪肉吃还嫌弃,那要挨雷劈了。
郑太太仔细观察三儿媳妇的神色,似乎并未因为饭菜差一些就皱眉头,心里终于放下了。
刘兄弟疼爱女儿,家里吃得好穿得好,郑家是官家,就算有钱,也不能随意摆阔。日常吃的也是就常见的家畜家禽,并不会特意淘换什么山珍海味,除非是刘家送来的不好拒绝。
郑颂贤见刘悦薇似乎还不是特别放得开,主动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凉拌菠菜。
刘悦薇小声道,“多谢三哥。”
郑颂德斜眼看了弟弟一眼,把一只汤包塞进嘴里,“三弟啊,你准备在家里歇几日呀?”
郑颂贤连忙回道,“吴先生给我放了五天的假,已经过去两天了。”
郑老爷插话道,“这几日功课带着看一些就行,也莫要整日扑在上面,先陪着你媳妇把家里熟悉一番,等回过了门,你再去学堂吧。”
郑颂贤连忙道好。
郑太太吩咐刘悦薇,“老三家的,等会子吃了饭你就回去,今日把你的嫁妆都理好,你们院子里要怎么规整,趁着这两天老三在家,你们一起弄。”
刘悦薇放下碗,正色回了一声好。
郑太太笑,“不要这么拘谨,吃饭。”
刘悦薇长时间没有和公婆在一起,想多敬重一些,听见郑太太这样一说,意识到自己太过拘谨,也笑着回她,“我晓得了,多谢娘。”
郑老爷又吩咐大儿子,“老大,你的事情等年后再说。马上要过年了,老二铺子里忙,老三要读书,你帮你娘把年货办齐。”
“老二,铺子里忙归忙,也不能不着家。外头有应酬,该去的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断然不能来往。”
郑老爷一席话,两个儿子都正色道好。
郑晗珺往郑老爷碗里夹了一个饺子,“爹,吃个早饭,您弄得跟上公堂似的。”
郑老爷笑了,“珺丫头,你们学堂什么时候放假?”
郑晗珺读的女私学,就是那个家里出了六品官的薛家办的,薛家女学只收青州一众官吏家的女子,郑晗珺在里面已经读了好几年了。
“爹,估摸要等到腊八节之后吧。”
……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早饭,吃罢之后,郑老爷去了衙门,郑颂德去了书肆,郑晗珺带着丫头去学堂,其余人各回各的院子。
郑颂贤拉着刘悦薇的手,出了正院之后问她,“娘子吃饱了没?”
刘悦薇点头,“吃饱了。”
郑颂贤小声说道,“我见你吃的不多,以为你不好意思,怕你没吃饱。”
刘悦薇笑,“我吃了一碗粥,两个蒸饺,还有一些菜,饱得很。晌午饭要过来吃吗?”
郑颂贤摇头,“不用,等夜里再来。如今家里人多了,鹏哥儿和卉姐儿还小呢,抱来抱去的,怕喝着风,索性早上和晌午都各吃各的。”
两个人很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云锦等人已经吃过了。
刘悦薇看向郑颂贤,“三哥,你上午有什么安排呀?”
郑颂贤连忙鞠躬道,“我都听娘子的。”
刘悦薇笑,“那三哥去读书吧,我要理嫁妆。”
郑颂贤道,“我给娘子帮忙吧,咱们院子里你还不熟呢。”
刘悦薇歪着头,“那也行。”
小两口一起把嫁妆单子找了出来,一样样清点。那些粗苯的家具,能摆的地方都摆满了,用不完的都放到库房里去。刘悦薇房里的摆设需要再整理一遍,有些用不上的箱笼,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放到库房里。
郑颂贤把倒座房两间屋辟出来做库房,一间放大家伙,一间放精细的东西。
整理完了之后,三间正房里顿时清爽多了。
刘悦薇有些累了,歪在房里的塌上。郑颂贤搬了小板凳坐了过来,挨在她身边给她捶腿,“娘子辛苦了。”
刘悦薇看了他一眼,“三哥,没想到你看起来瘦瘦的,居然能搬得动那么大的箱子。”
郑颂贤凑到刘悦薇耳边说,“我力气大着呢,一把就能抱起娘子。”
刘悦薇又想起昨晚上的事情,立刻呸了他一口,“不正经!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郑颂贤笑,“等会子会有人送来,我让李妈妈带着丫头们去转转,也认认路。”李妈妈是原来这院里的粗使婆子。
刘悦薇对他说道,“三哥,我看你这院子里空荡荡的,咱们在院子里放两口缸好不好?等明年可以养一些莲花,天干物燥的时候,想用水也能随时取。”
刘悦薇现在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
上辈子,刘文谦死的早,刘家很快败落了,郑家自然没有跟着刘家分到许多银子,也就没有换大宅子,一家子仍然挤在原来那个三进院子里。现在宅子大,各自分开了也好,若真是哪里起火了,其余人都能跑的开。
她说的委婉,郑颂贤却听懂了,这宅院是木石混合建造的,若是哪里走了水,院子里有一缸水,救起来也及时。
郑颂贤摸摸她的鼻子,“还是娘子想的周到,明儿咱们一起去买缸,要那那外头雕了花纹的。”
刘悦薇继续安排,“现在天冷,等开春了,咱们多养些花。虽然花园子里有,但我也不想天天去花园。还有,廊下养两只鸟儿吧。猫儿狗儿也养一些,不然老鼠要咬坏了我的嫁妆。”
郑颂贤继续笑,“娘子还想养什么?”
刘悦薇拍开他不老实的手,“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请示娘?”
郑颂贤摇头,“不用,娘从来不管我们兄弟院子里的事情。”
刘悦薇又悄悄道,“三哥,我刚才拆了爹娘给的红包,每个里头都有两千两银票,这也太多了吧?”
郑颂贤想了想,“爹娘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想来是岳父分给我们家的银子多,爹娘又不能拒绝,就贴补给你了。”
刘悦薇低声问,“大嫂二嫂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郑颂贤斟酌着语言嘱咐她,“爹娘给的咱们又不能不要,你莫要说出去,大嫂二嫂也不是那等会打听你得了多少银子的人。再者,你嫁妆多,不知道的以为是你的嫁妆银子。还有,咱们家现在住的宅子,这么多奴仆,还有日常的许多花销,大多都是岳父给的,指望爹和大哥的俸禄,一天吃一炖肉都够呛。二哥的书肆一个月也就几十两的进项,能交给家里的,还不够我们兄弟三个的月钱。”
刘悦薇笑,“我爹挣钱多,也是有公爹照应着,不然那些地痞流氓和衙门里的官吏们,都跟蚂蟥似的。”
郑颂贤笑,“咱们两家早就分不开了,还论什么你我。娘子不要担心了,有钱还不好,娘子如今腰缠万贯,以后我要靠着娘子吃软饭了。”
刘悦薇拿脚踢了他一下,郑颂贤捉着她的脚,脱了她的鞋子,轻轻捏了起来。
正说着话呢,云锦来叫,“三爷,三奶奶,午饭送来了。”
刘悦薇回了一声,“摆好了,我们就来了。”
冬天冷,饭菜凉的快,小两口一起从里屋出来,坐在了饭桌上。
这屋里的饭桌不是郑太太屋里那种大桌子,就是个齐腰的小圆桌,有四张圆凳子。
桌子上摆了四个菜,加上两个碗,剩余的地方就不多了。
两个人吃三菜一汤足够了,一盘子山药炒肉片、一盘子干茄子炒肉丁、一盘子白菜烩豆腐,还有一小盆冬笋炖鸡,里头汤比较多。
郑颂贤给刘悦薇夹了一筷子山药,“这东西温补,娘子多吃些。”然后他又拿起勺子,在炖鸡里舀了一小碗鸡汤给刘悦薇。
刘悦薇把里头一条鸡腿夹给他,“三哥你也吃,别凉了。”
小夫妻吃个饭也没个消停,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忙活个不停。
郑颂贤一天基本没怎么摸书本,就带着刘悦薇理嫁妆、吃饭、睡觉和逛园子,晚上又一起去正院,回来后各自洗洗就歇下了。
他今日规矩的很,只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自己回了西屋。
刘悦薇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忽然感觉有人拉她,她睁开眼,漆黑一片,凭着感觉,她问了一句,“三哥?”
郑颂贤抱着枕头站在床前,委屈巴巴道,“娘子,我冷。”
刘悦薇顿时清醒,这个人又开始耍无赖了。冷什么,大小伙子,那么厚的被子,八十岁老太太盖了都不会冷。
刘悦薇想了想,“那,我让人再给三哥添床被子?”
郑颂贤立刻小声反驳道,“两床被子肯定又热了,万一我踢了被子,就会着凉了。”
刘悦薇顿时不说话了,片刻后问道,“三哥想怎么办呢?”
郑颂贤试探性地问,“娘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两个人盖一床被子,肯定不冷不热,正正好。”
刘悦薇知道他肯定是鼓足了勇气过来的,又不忍心把他撵回去。
“三哥,你睡觉老实不老实?会不会乱滚?”其实她问的是你会不会兽性大发。
郑颂贤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满口保证,“娘子放心,我睡觉老实的很,从来不乱动。”
刘悦薇没办法,“那,三哥先进来吧,别冻着了。”
她掀开被子一角,自己往里面去了一点。
郑颂贤欣喜地爬上了床,钻进娘子的被窝,把两个枕头并排摆好,又把被子各处压好,防止漏风。
做好了这些,他立刻躺下,然后伸出长手长脚把刘悦微捞了过来,两只手抱着她,两条腿夹着她的腿,仿佛她是一只枕头。
刘悦微顿时警惕了起来,她仔细感觉了一下,郑小贤似乎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郑颂贤抱着自己的新娘子,小声道,“这样就不冷了,娘子,咱们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