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魔法,有希望,有奇迹, 有爱。】
【你希望有人能够爱你。】
爱这个词并非只属于男女之间,但也并不是很廉价、很容易就能获得的东西。就像是很多作品里所写的那样,能够带来希望和爱的魔法少女, 最后会失去爱然后开始变得绝望,成为了绝望魔女。
如果说“爱”能够被轻易获得, 那么就不会还有“痴男怨女”这个词存在了。
“我从来没有被爱过, 如果失去了来自他人的爱,一切也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
祖母绿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然而她整个人看起来却没有了以往“魔法少女”的那种柔和温暖, 反而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如果这一天真的出现了我也能够回答那个我问过他的问题,听上去好像也不错。”
“琉璃。”
“什么?”
“你很奇怪。”
很奇怪么?这有什么奇怪的。
看着走远的比水流, 琉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起来。
“从未拥有过和拥有过再失去, 哪一个更痛苦?”
她不知道被自己问了这个问题的五条悟是怎么想的,但当两者合二为一时, 其实真的来说,好像也不会痛苦。
“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
【你甘心?】
“这个问题确实很有趣, 而且对我而言甘不甘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从中获得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也依旧还是她。
比水流在简单地和她说了两句话之后又开始恢复到那种自闭的状态,出门做任务的同学们都还没回来, 她也没法去和能够商量的太宰治或者宗像礼司吐槽比水流那种“让世界上所有人都拥有异能”的天真想法。秋天的东京气候变化格外剧烈, 再加上“夏天已经过去了”这种让日本人物哀风格开始狂热起来的气氛, 琉璃看着自己被迅速分配到的任务沉痛地叹了口气。
“个人任务, 终于轮到我了?”
“是的,不过你可以放心,个人任务都比较简单,而且秋季之后大部分咒术师和异能者都会进行一次定级。”
听着禅院真依安慰般的声音,琉璃看着手头的任务歪了歪头,表情里多了些许微妙。定级这种事情她一直习惯于隐藏自己,就像是在学校期间她一直将自己的分数控制在年级前五——即会让人觉得成绩很不错,但是没有到特别引人关注的地步。毕竟要是控制过头等到考大学反而会引起冲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大大方方表现出自己的大部分实力比较好。
但是异能者和咒术师的定级,实在是有点难掌控。
“太低会被小看,太高会被人关注,如果不是因为二级太难听,我觉得二级对我来说刚刚好。”
坐在伊地知洁高的车后座上前往任务地点,琉璃盯着手机上的信息撇了撇嘴。在这种秋天的时候,无非就是夏天的激情淡下来了,被热情冲昏的头脑在温度的影响下终于回归了理智,然后开始——
分手 潮。
“伊地知先生,你有女朋友么?”
“诶?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下子被后座上的魔法少女点到名,伊地知洁高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通过后视镜去观察了下身后的少女。少女看起来似乎兴致缺缺的模样像是随口一提,听他没有回应反而还点了点头:“我懂了,那就是没有。”
“……”
“伊地知先生,如果你有了女朋友,和她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我猜应该是‘会看到奇怪的东西工作上面也会时不时加班’,是咒术师或者能够看见诅咒的异能者估计……唔,不说了,我乌鸦嘴。”
他是不是还要谢谢她没有把后面的半句话给说下去?
想到这位魔法少女的马甲而且她似乎还和五条悟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微妙关系,伊地知洁高决定闭嘴,免得回头又被五条悟用各种借口折腾。然而魔法少女不放过他,靠着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一般开口:“那么伊地知先生,你会因为对一个人爱而不得从而到最后杀了她么?”
“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的吧。”
“那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做?不甘心?痛苦?占有欲发作?还是单纯觉得‘我比你强,你别想离开我,除非是死’?嘛,五条那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做,我这点还是相信他的。”
感觉到汽车已经停了下来,琉璃也不再用这种问题去问可怜的辅助监督。秋季这个时节本就很微妙,人的情绪会随着气温的下降不断地变得沉默,但是同样,在沉默中也会爆发。
看着眼前这条小巷,琉璃抬头瞥了眼昏沉的天空倒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只不过前不久这里连续发生了两起影响较为恶劣的凶杀案,行人也都避着走,倒是方便了他们来祓除这里的咒灵。
“那么,我把账放下了。”
“伊地知先生,这次的‘账’稍微放远一点。”
“诶?”
刚准备动作的伊地知洁高看着拿着魔法杖表情平静的少女,突然有点困惑:“为什么?”
“这起案子有点不太一样,根据警视厅的卷宗来看,这起凶杀案发生的方圆五百米内,应该都拥有被害者本人的怨念和诅咒。”
尤其像是这种,单纯又并不单纯的“情杀”。
在最开始凶手是不会在凶杀现场跟着被害人的,他会慢慢地跟上去,给她压迫感,给她恐惧,让她明白自己无处可逃。
跨出第一步的时候琉璃感觉到伊地知洁高已经放下了“账”,自己也被隔绝在帐里让人看不见身形后轻轻扯下自己的双马尾让长发披散在肩头,用手指梳理完毕再迈出了第二步。
清脆带着些许拖沓的脚步声徘徊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长发掩盖了略微显得幼稚的裙装,一步一步走在街道上的少女眉眼温柔,但是在深处却有着些许疲惫。刚下班的女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除了有着工作结束的愉快以外,还有着一点期盼。
今天晚上,可以吃什么呢?做个焖饭,放点牛蒡与买到的舞茸,再来一碗味增汤和土豆沙拉。吃饭的时候看看自己喜欢的综艺或者电视剧,吃完后还能和好友聊聊天。
上班一天,最为期盼的就是晚上的个人时间了。
但他不喜欢看到她好像游刃有余的样子,所以想要看到她一点一点变得绝望,让她明白离开他是此生做出的最错误的选择。
带着些许鞋跟的皮鞋与水泥地接触着发出脆响,声音略微开始变得急促,频率也开始偏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脚步声却并没有那种应有的慌乱,反而有种闲适轻松的意味。
她发现自己被人跟着,被追上,被扯住了上班用的包。扭头时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起来格外灿烂的脸,他张嘴和她说着“我爱你”一样的话,说着“你是那么美丽,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请你不要离开我”。
他从她惊恐的表情中感觉到了快意,却又因为她的愤怒而愤怒。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她都不肯回头看一眼?她对待自己的心意如同垃圾,甚至于还如此光鲜亮丽得仿佛有了新的男友——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不,这怎么可以,只是杀了的话,那就太快了。
他能够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没有任何动作。他有着先天的优势,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腰间其实还有着武器,还有着能够彻底让她能够回到自己身边的东西。
一步一步走到最暗的那条巷子里琉璃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看着现实里没有任何痕迹、但在账内却充斥着血色的暗巷露出了个平静而恬淡的微笑。
“诅咒的来源是来源于人类的负面情感,尤其是在死亡的那一刻,悔恨,不甘,痛苦,各种各样的情感汇聚而成,会引起共鸣后成为最深刻的‘诅咒’。”
面前的女人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她脸上带着一个口罩,在看到眼前是个少女时似乎有些犹豫。注视着那双祖母绿的眼睛,看着她平和的态度女人最终还是走近了她,开口时的声音却有点颤抖:“我美么?”
“很美。”
少女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眼神里并没有强装的真挚,也没有躲闪的欺骗,只是根据她的问题打量了一下她,认真地给出了这个答案:“虽然看不出全貌,但是我觉得你很美。”
“看不出全貌,的确,这样是看不清我的样子。”
她缓缓地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嘴角歪到耳朵下面,但是却又用针脚缝起来的嘴巴,对着少女眨了眨眼睛:“这样呢,我美么?”
这样的人是不会被称为“美”的,但是某种意义上,她的确又是“美”。
琉璃注视着她的脸,用眼神临摹着她的嘴角同时抬手顺着自己的脸颊同样抚摸到了耳根,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悲伤:“很美,但是,你痛么?”
“……”
“很痛的吧。”
“我美么?”
“美的,你是‘美’。”
断臂的维纳斯是美,钟楼的卡西莫多是美,暗巷里的裂口女,也同样是美。
她并没有什么惧怕的想法,任由小屏幕在脑海中尖叫着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诅咒的脸颊:“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痛么?”
裂口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注视着那双祖母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蕴含着很多东西,她的意识里似乎也没有对于“你痛么”这个问题能够给出的回答,只能像是机械,又像是被设定好一样,伸出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挑开了被缝上的针脚。
“这样的我,也美么?”
血液从她的伤口中迸发而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扯开针脚的动作比以往更加小心。鲜红色的血液没有迸发而出,而是缓缓在她的脸颊上流淌而下,仿若血泪般凝固在了少女的指尖。
“嗯,也很美。痛么?”
“不痛。”
裂口女看着她,用针脚做出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真实,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从她心口穿过的长剑一样笑了起来:“一点也不。”
“但我更希望你会说痛。”
“说了痛,就会更痛。所以这样就很好。”
血泪在指尖凝结成小小的宝石,裂口女她慢慢地俯下身,在少女的额头像是留下了一个吻,又像是给杀死自己的人一个拥抱。
“要小心啊,可爱的小姑娘。”
她在少女的耳朵边上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消失不见,而拿着剑的少女略微转过身,飞散的长发凭空被一根白色的绸带扎起,仿若是在替谁守丧一般转过身,看向了在裂口女消失之后出现的怪物。
琉璃轻轻地挥动着手里的剑,身后火焰升腾而起,热度近乎将空气也全部扭曲,映得那团黑色愈加让人憎恶。
“并非只有死亡的人才会有不甘,毕竟有些活着的人,活着也不如死了。”
她往前踏出一步,脚下仿若有着鲜花盛开般绽放出了鲜艳的花朵。原本精致的脸上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的气场也从温柔变得带上了些许疯狂:“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祓除掉你的,毕竟你很强,能够和我战斗很久。”
虽然现实不能这么做,但是如今这种状况倒是能够让她好好做些曾经想做的事情——
“现在,祓除开始。”
她轻轻地舔了舔嘴角,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血芒。
“让我来看看你能在我手下坚持多少刀,也希望你能坚持得久一点啊,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