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冉一进灵草园, 便是登记受训诫,然后跟着几个一起来给灵草园打杂的小妖怪,去守门小妖处领工具。
“这些工具你拿着吧。”灵草园守门小妖把好的锄头和手套等物都发给了其他小妖, 却故意最后发放殷冉的工具,还把缺了口的锄刀留给了她, 而且连手套也是漏洞的。
他朝着殷冉细皮嫩肉的小手望了望,忍不住冷哼一声。
守门小妖并叫阿离,当年蓝狐先生给他起这个名字, 说取的是离离原上草的意思, 希望他能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 健康长寿。
他小时候受过人类欺负, 要不是被右护法发现带回来, 只怕就要死在人类手中。
是以对殷冉她们四个丫鬟有极大成见, 此刻难得有人类落到他手里,便拿个鸡毛当令箭,非要好好整治殷冉一番了。
新开出来的药园里遍布野草,他给殷冉的锄刀很顿, 殷冉拿着那锄刀是万万不可能干的利索的。
如果她非要用那破锄刀,只怕交给她做一上午的工作,非得干一整天不可,加上其他工作, 今晚只怕都要留在药园里干通宵。
若不用锄刀, 拿手拔草倒会快一些, 可戴着那破手套, 只怕干上一会儿, 两只手就都要烂了。
阿离自然不会怜惜殷冉, 他只恨不得看人类鲜血淋漓的吃苦头。
殷冉接过锄刀和手套, 抬头朝着阿离望了一眼,转头见其他小妖已经领了出头和手套离开,这木屋子里只有她和阿离两个。
眸光扫了眼阿离自己拿着的最锋利锄刀和最厚实手套,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锄刀手套,脸便沉了下来。
阿离瞧她露出不满表情也不惧怕,冷哼一声,故意道:
“怎么样?我就是要发你最差的工具,你要么加紧时间去干活,要么在这里挨我一顿揍,让我出出气,说不定我心情好,会去仓库里找找看有没有其他锄刀给你用。”
他一句话说的阴阳怪气,挑着下巴,眼神很是不屑。
殷冉两世为人都难有被人这样看的时候,更何况是被人刻意针对,如此欺辱。
“打我?你就不怕其他人发现?”殷冉皱起眉,似有些顾及般的左后前后看看,尤其盯紧了房门,仿佛是要朝着那处逃似的。
阿离却冷笑道:“我不打你脸,难道你逢人便脱衣裳,给别人看你挨了打吗?”
反正她又不敢跟教主告状,之前几年里,总有小妖欺负人类丫鬟,可也没出过什么事儿。
殷冉点了点头,又道:“我来灵草园帮忙,难道负责这里的妖将,或者宿信妖王也不管吗?”
她听说玄龟岛上各院子里可是规矩很严的,同门之间不许内斗闹事,捉到了都会责罚,严重的更是会被送去刑律堂,可不是闹着玩的。
“哼,我在这屋子里打你,其他人都在园子里忙碌,哪有人听得到?”阿离冷笑一声,嘲讽道:
“就算你被打了要去告状,只怕也不过是受一顿冷嘲热讽。
“我们妖族可不讲究那些文绉绉的,要是小妖之间闹着玩输了,不仅不会被保护,大家还会更瞧不起你,说不得到时候,我们可要一起揍你了。”
妖将们瞧见小妖之间打架,从来当做孩子闹着玩一样处理,压根儿不大管的。
小猫小狗们小时候,谁还不是整日抱在一块儿摔跤呢?
“原来是这样……”殷冉点了点头,垂眸似乎在想什么。
阿离便趁着这时候绕过桌子,往殷冉身边凑了过来,拳头攥的鼓涨涨的,想着到时候也不能就打的太狠,被人看出来了也不太好。
就是要打的她很疼,但还能继续干活,干活的时候也时时会疼,那才叫好。
殷冉余光扫见他靠近,没有害怕惊慌,反而气定神闲的抬头朝他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
“啊?”阿离本来还怕她会逃,身子微微侧向门口,想着只要她跑动,就堵住她,把她按在桌子上拳打脚踢揍她屁股和大腿上肉多的地方。
却没想她不仅没有要逃,反而表情愉悦的面对着他,说出那么一句话来。
便是在他诧异的这片刻,她身子忽然一晃,下一刻竟就闪到了他身侧。
还不待他转过头看她,她手如铁爪捏住他肩头,脚下用力一拌。
阿离只觉得肩头仿佛要被捏碎了一般,疼的他嘶哑咧嘴。接着小腿上似要断裂般一痛,身子便朝前扑倒,只跌在了桌案上。
他本能伸手撑住桌子,却就不自觉摆出了一个单膝跪地,撑桌撅臀的姿势。
下一刻,便觉屁股上一痛,待要站起身,却觉肩膀上那只手力大无穷,一时动弹不得。
屁股上却噼噼啪啪落下一掌又一掌,疼痛一阵盛过一阵。
他虽咬牙不让自己嚎叫出声,但闷哼低i吟却是不断。
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看起来柔弱可欺的人类给制住了,正叫她狠狠揍屁股呢。
妖兵一向比人类炼气修士强,只因修行初级阶段时,大家在炼气修行上本来半斤八两,可妖兵肉身强横,在这时候便显优势。
他怎么也没想到殷冉已然突破炼气中期,又拿到三本秘籍,力量层级等各方面都远超同级妖兵,面对妖将固然不敌,但想胖揍他却是不难。
阿离一边疼的倒抽凉气,努力挣扎犹挣不脱,苦不堪言。
心道怪不得方才她说‘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原来她是想揍他,又怕被别人发现了惹麻烦。
他倒好,亲自给她出了一堆招法,现在想来,他那些耀武扬威的话,简直像是在邀请她放心大胆的来打自己。
人类实在好狡诈!
可恶!
丑婆娘!
臭八婆!
等一会儿你……你……你打累了,看我不揍死你这阴险狡诈的恶女人!
他屁股上又疼,心里又懊恼气愤,堂堂伟岸妖兵,居然不自觉流下泪来。
心里直骂的她祖宗八代狗血喷头,凶恶异常,脸上却是一副涕泪横流的惨相。
这时候要是给他面镜子让他照一照,只怕要羞愤难当的一头撞死。
殷冉施展自己体内储备的庞大灵气,如抠了个大鼎在他背上般,狠狠压制住他。
在他屁股和大腿上这顿好打,打的手也疼了,掌心通红,这才站直身体,面带笑容、彬彬有礼的问他:
“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了?”
阿离哭的眼睛红肿,趁她撤回灵气的瞬间,一窜老高,伏在房梁上回头瞪她。
可他屁股大腿剧痛无比,身形早不如之前灵活,一个没站稳,砰一声掉在地上,疼的他哀哀直叫。
但害怕她又过来抓住他,只得忍着剧痛又窜到梁上,双目含着恶毒光芒,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殷冉仰头看他明明满脸鼻涕眼泪,偏偏要做出凶恶模样,忍不住好笑。
“我今天要教你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最好记住了,若还不悔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罢不再理他,转手从桌上取走他的那套优质工具,头也不回的出了木屋。
姿态优雅昂扬,彷如一个战赢了的仙鹤,畅快又自得。
阿离原想会骂一句,可她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什么鸡不鸡鱼不鱼的,什么意思?
只迟疑间,殷冉已经出门看不见了。
倒显得像是他怕了她,不敢回嘴一样。
心里郁火更盛。
再看她那趾高气昂的背影,更恨的阿离牙齿咬的咯咯响。
偏偏潜意识里畏惧她实力强劲,犹豫间到底没追出去。
殷冉出了领工具的小木屋,戴上草帽,垂下轻纱遮阳,一手拎着小锄刀,一手拎着两个手套,朝着划给她的除草区域,溜溜达达便去了。
她且走且注意调息,时时刻刻分心二用,修行不惰,便在灵草园里除草,也不觉得浪费生命。
阿离行出木屋,手里握着一套刚从仓库里翻出来的旧工具,不甘心的又瞪向她背影。
瞧见她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看看自己掌心,朝着掌心上吹上两下,仿佛是方才打他太用力,掌心到现在还有些疼似的。
“……”阿离更更更,更生气了!
……
……
与灵草园小妖的友谊,有了个非常不错的开始,殷冉表示很满意。
除草时哼着小曲儿,顶着太阳弯着腰,也不觉得辛苦难受了。
忙碌了半个时辰后,妖将青葫过来巡查,发现干的最快的不是其他小妖,居然是这个人类少女。
惊异过后倒也没做多想,只转了个念头,猜测她可能在山顶常干这种活,所以手比较熟。
便只点了点头,以示鼓励的丢给她一个水囊,又离开去忙自己的了。
殷冉接过水囊,热火朝天的大干一场后,饮几口冰凉凉的泉水,真是浑身通泰,毛孔贲张十分舒服。
才要继续干活,却发现远处另一片草地中,阿离正怒目瞪她,显然是前仇未了,如今瞧见她干的最快,更填了新恨。
殷冉本来就心情不错,瞧见他那个生气的模样,更加觉得快活了。
便仰头哈哈大笑,故意气他的举起手中水囊,摇了摇。
阿离果然更气,鼻孔张的老大,几乎跟眼睛一般大了,眉头挤到一块成了个黑毛团。
人类少女笑声更畅,阿离也反应过来她以自己的痛苦为快乐之源,不再看她,愤愤弯腰埋头,用力除草,加速干活,一身窝囊气全发泄在长满杂草的新药园里了。
心觉好笑,殷冉哈哈噗嗤嘻嘻了一会儿,才继续干活。
…
又干了两刻钟,殷冉发现了些不寻常之处:
此时正值仲夏,却有许多花草枯黄。
心里升起好奇,不知是因土地养料不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于是一边除草一边留心观察——片刻后终于得出答案,原来是草上有虫。
她凝神专注,通过纤细柔和的灵气钻入植物之中,来‘探看’它们。
虽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用眼睛或术法‘看’见植物内部,却也通过自己的灵气在植物内部运转,配合自己对植物的理解,探查入微,‘瞧’见了杂草中有许多极其细小的幼虫。
这虫小到几乎跟细胞无异,是以能在草茎细脉间穿梭,汲取养分,不断长大。
面前这株草叶内的虫极多,多到茎叶细脉中拥挤的全都是。
再观看这草,果然枯黄将死。
殷冉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通过灵力探查到一片比小指还细的草叶中的乾坤世界,便像爱丽丝初入仙境般兴奋好奇,又连续探查了好几片叶子。
有的健康叶脉内水分输送往复,叶绿素充沛,就像人类血液中的血红蛋白一般。
有的则生病或遭虫害,呈现出各不相同的病态——这些染病植物的内部世界,斑斓五彩,丑恶恐怖之中,却有瑰丽玄奇之类。
殷冉像个突然发现有趣up主的网友,一个视频一个视频的看下去,乐此不疲,难以罢手。
到最后,她干脆连草也不除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探看下这朵花,细瞧下那片草,每一条细脉里都不太相同,却又有共通之处。
一个时辰之后,她探‘看’花草变得愈发熟练,只一放神识,操驭灵气便可游刃有余潜入花草细脉之中,且不伤花草分毫。
要知人类修行的灵气本就比妖气更温和,这才能进入脉络极其纤细的花草中游走,而不损坏其脉络,达到如此程度的内视效果。
再者殷冉受九年义务教育时对生物很感兴趣,关于植物的构造和运转等有扎实的理论知识基础,这才能产生‘去看看植物的栅栏组织、维管束、韧皮纤维、髓’的想法。
而且她气海广博,灵气充裕,驭使灵气源源不竭,驭气入微,这才能非常平稳的操驭灵气,不至灵气乱窜伤了草叶细脉。
——三者合一,才使她得以拥有这样‘观看’花草体内微观世界的能力。
现今世上妖法、灵力强大之人很多,可像她这样误入另一个方向,操驭灵气不外放伤人,而内收入微的,却只殷冉一人。
妖族们更是想都想不到还可以这般操作。
殷冉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如何特殊,只是觉得有趣才反复练习,就跟玩游戏一样,全没当回事。
她尝试新发现的驭气观物之法,虽然没能入微到看见细胞壁、叶绿体、液泡的程度,却也相差不远了。
虽然自觉趣味盎然,但时间眨眼而过,临近中午时妖将青葫再来检视,却发现原本速度最快的殷冉,竟然反成了最慢的一个。
站在青葫身边的小女妖看了看一片新划出来的药园中,妖兵们都埋头除草专心工作,只有人类少女坐在原地埋头一动不动,显是在偷懒,便皱眉道:
“青葫大人,看来人类果然如传言一般,懒惰且奴性十足。”
青葫哼一声道:“起初速度倒快,可惜耐心不行,韧劲也差。等她做完了上午分派的活,再给她午饭吃吧。下午的工作若做不完,也不许离开药园,非得干完了才能走。”
小女妖阿荣应声称是,原想将这活也交给鹅妖阿离去干,但瞧见那人类少女手拿的锄刀、戴的手套全是最好的工具。
便以为阿离竟是个讨好人类、把好工具给人类坏工具给妖用的‘妖奸’,心里恼了阿离,便干脆亲自去执行青葫妖将分派的活。
她专门喊了所有除草的小妖起身,大声唱念了中午给大家准备的菜式,将肉菜念的尤其响亮。
看到人类少女挑眉也露出向往神情后,才冷声道:
“人类阿冉上午的除草任务连一半都没完成,午饭就免了吧。什么时候做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吃。
“下午的活一样的分派,如果今天做不完,晚上便就留在灵草园里吧。”
说罢,冷凝住殷冉,等着看对方露出难过害怕的神情。
殷冉却没让她如意,转头看了看上午分派给自己的一片区域,果然剩了大半没做完。
转眸看了眼一起除草的小妖们,一个个都幸灾乐祸的看她,就算这些小妖们往日里不和,这会儿面对她却有同仇敌忾之势——
她这个人类的存在,倒叫他们更团结了。
团结起来要给她好看,好通过欺负她来体会体会在玄龟岛上做妖的优越感。
殷冉没应声,把小女妖阿荣的话当了耳旁风,自己掏出怀里揣着的饼子,一边啃一边打量起自己身前这大片杂草,开始琢磨有没有快速清干净杂草的对策。
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除草也一直是个难题。
虽然用药剂除草效果ok,但对土地却有副作用。
还有些农民伯伯会用机械配合人工除草。
可殷冉既没有除草剂,也没有除草机。
要驭气为剑倒是能一口气斩掉地面上部的草叶,可草根还在土里,过不了两天就会再次长出杂草。
而且负责她隔壁徒弟的小妖方才失去耐心,使用了驭气斩草的方法,结果后面要蹲在地上手、锄并用的抠挖草根,比拽着杂草用锄刀起根还费劲。
还有一个想烧草的,被妖将青葫及时发现,给狠狠训斥了一顿。
说是前年有个小妖烧草,险些把白菇园也给烧了,大火难控,最是无情,而且火只能烧灭草叶,草根仍活着,几天后靠着烧草后留下的草木灰养料,反而长的更茂盛,绝不能用这种方法除草。
殷冉皱着眉,一个想法一个想法的排出,深感苦恼。
难道真的只能笨方法,一根一根的撅起拔除吗?
女妖阿荣见殷冉站在那里不怕不恼,甚至理也不理自己,眼神沉了沉。
她咬咬牙,到底忍住了没有发作,只笑着喊其他小妖们过来休息喝水吃饭。
“阿荣姐姐别生气,待到了晚上,那人类丫鬟就要哭着来求你了。”有小妖看出阿荣心思,笑呵呵道。
“她的死活关我什么事。”阿荣呵呵冷笑,转头又给大家切了个冷水镇过的大西瓜。
一排小妖坐在庇荫处,一边啃西瓜,一边看着人类丫鬟站在太阳底下愁眉不展,只觉得一上午忙碌都不辛苦了,下午要继续顶着大太阳除草也不畏难了。
果然,幸福是比出来的。
啊!手里的瓜更甜了!
……
待所有小妖们都吃饱喝足回来除草时,殷冉还在草地间溜达。
便在这时候,她偷听到了小妖们讨论关于灵草园最近发生的事儿。
南灵园的黄岐金翅草病了,这草是做淬体丹的必备药草,极其重要。
每年玄龟岛上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渴盼着一枚淬体丹,而黄岐金翅草是制作淬体丹最重要的材料,如果这东西收成崩了,全岛小妖的进境都会受影响,这责任说不得要雪狼宿信来背。
可黄岐金翅草病了好久,宿信妖王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救治好。
只怕很快便全园枯萎,这可就大大的糟糕了。
听到小妖们讨论这话题,殷冉站在草丛中皱起眉,只琢磨了一会儿便隐约猜到,雪狼妖王恐怕是想找个人分担黑锅。
药园是他管着的,出了事必担责。
除他以外,照看药园的小妖也要遭殃。
于是雪狼要受两个责罚,一则监管不周,二则驭下不当。
可如果照看药园的小妖不是他手下,而是其他妖的下属,他就能少受一层责罚。
哪个大妖特别厉害,能稍微影响教主一点点呢?
想来想去,当然最好是教主本人啦。
她们四个小丫鬟不仅隶属于教主本人,又是右护法带回岛的。
要是她们犯错了,责罚她们的同时,教主和右护法恐怕也有管理不善的嫌疑。
这样一来,教主一边恼怒她们活干的不好,一边又不能朝着宿信发大火了。
就算硬要说他不应该将这么重要的药园交给人类照看,管理失职。
雪狼只要哭称自己觉得人类做事比小妖们细心,再找点什么原因使她照看药园的理由显得充分些,罪责就又轻了几分。
殷冉反复推敲,觉得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让事态如此发展下去,下个月雪狼上山汇报时,就不仅是一项项报告各种灵花异草的产量之类了。
还有请罪。
这一请罪,话可就多了。
认错,求情,推卸责任,再诉苦讨罚……
还得往她身上甩锅,她还需配合着认错。
如此一来,她要面对的状况复杂了不知多少倍。
这tm暴露的危险不是大大增加了吗?
她难道一边假做教主的声音,训斥雪狼,与雪狼周旋,还一边演‘认错请罪’的戏?
这难度就不说了,光‘领多大的罚合理?’‘教主发多大的怒合理?’这些问题,就能逼的她大脑崩溃。
如果能帮宿信解决黄岐金翅草的病就好了……
不仅让他上山汇报这件事,从无敌爆炸地狱难度,降低成普通地狱难度。
说不定还能交好雪狼宿信,就像游戏攻略boss一样,让他从敌方阵营,变成友方阵营。
可她根本不会给草治病,这里也没有农药。
连宿信都治不了的灵草,她能有什么办法?
殷冉站在草地中烦恼沉思,连太阳明晃晃的晒着,也忘却了,
边上小妖们瞧见她上午时是坐在原地发呆,接着是在草地间瞎溜达,现在干脆直挺挺站在那里犯傻了,也不知道这个人类是犯了什么毛病。
只见着太阳逐渐偏西,她囤积在手头的活可越来越多了。
阿离幸灾乐祸的冷哼一声,对另一边的小妖道:
“看吧,接下来几天这个人类可能都回不了断刃山了,只怕要饿死或累死在灵草园里。”
“不会吧?”
“怎么不会。人类都又弱又蠢!等晚上咱们领饭吃的时候,我可要大声吧唧嘴了,非馋死她不可。晚上我还要坐在药园墙上赏月唱曲儿,开开心心的看着她干活,气死她。哈哈。”
“阿离,她什么时候得罪你啦?”
“没有没有,我只是看不得蠢人!”阿离露出一副嫌弃表情,仿佛闻到了世上最臭的屁一般,皱着脸,啐道:
“一看见又蠢又笨又弱的人,我就恨不得他们早早重新投胎。”
“哈哈哈哈。”小妖瞧见阿离表情有趣,忍不住哈哈笑。
再看殷冉时,也觉得这个人类实在弱的厉害,很令人瞧不起。
两个小妖正得意,忽见殷冉仰起头看了看天色,似乎是终于察觉到时间不多。
随即,她突然转身离开布满杂草的新药园,往不远处青葫妖将看守药园时居住的小木屋走了过去。
殷冉走几步,又回头朝草地打量了一会儿,余光便扫到阿离和另一小妖隐含着轻视的疑惑眼神。
她了然间扯唇而笑,不仅对他们的敌意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一丝挑衅意味——
仿佛对自己所处的窘境完全不以为然,反而怀有解决一切疑难的灵妙方法似的,通身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悠然。
“……”
“……”
两只看热闹、盼着殷冉倒大霉的小妖,都皱起眉。
他们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那人类怎么不发呆了?
不发呆也就罢了,怎么不继续拔草呢?
往那个方向走,是去找青葫妖将吗?
那又是要做什么?
……
殷冉便在众小妖又疑又忧的眼神注视下,从容不迫的行至青葫妖将门前。
人类区别于动物之处在哪儿?
懂得运用工具啊!
她堂堂一个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智人,可不愿意像那些小妖怪们一样,苦哈哈弯着大腰,一株一株的拔草。
她准备搞点工具,两刻钟就将分派给她的除草工作全部搞定。
而且,只要她事情做的比其他小妖好,雪狼妖王也正好顺势把她送去照顾黄岐金翅草。
她这么聪明,又如此善解人意的小姑娘,怎么能不好好为雪狼妖王排忧解难呢?
抱着这些千绕百转念头的殷冉,停在青葫妖将门前,挺胸抬头,面上笑容从容不迫,抬起小手,轻轻敲了敲木门——
“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