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每个人,生下来就有属于自己的命盘,这命盘却不是既定的,而是有无数种可能。

命盘的重要时刻点代表着每一个人生中重要的转折,而每一个时刻点后面还有无数不同的分支,每一个选择,都有不同的走向,结局也都会不一样。

就算是属于自己的命盘被人抢占了,夺走了,也都会因为选择的不同,最终结局都不同。

苏钰从容面对生命中每一次的危难,平和地做出了每一个选择,回首看去,本该是充实且丰富的经历,可他却从未说起过,他的心里有一块重要的地方一直是空着的。

这空落落的原因,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不过他喜爱看话本子倒是和这个无关,他就是……喜欢看话本子。

苏钰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闭上眼睛的一瞬间,眼前不是黑暗,是令他有些头皮发麻的光亮。

黑暗深处开出了花,芬芳的香气一点点簇生了出来,光亮也随之而来,一点点点亮了神魂之中黑暗的每一处。

“哥哥!哥哥!”

清脆飞扬的声音,蓬勃的朝气与无忧的语气。

苏钰站在原地,茫然平静无波的心底里忽然漾开了一圈波纹,心跳忽然快了几分,他转身就要去找人。

是他妹妹。

苏钰忽然紧张起来,眯着眼看着前面光亮最盛的地方,一道逆着光的身影正从那一头跑过来,她的裙角勾勒出的碎光一闪一闪,迷晃了人的眼睛。

逆光下的那张脸,随着她走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苏钰莫名紧张起来,胸膛里心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异常响亮。

虽说自己妹妹小云的样子,他最是清楚,可……

苏钰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他来不及去细想这些,因为眼前的人终于跑到了他面前。

他先看到的,是一双眼睛,一双漂亮的,像是大海一样深,又像是大海一样清澈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笑,弯成了月牙。

看到这双眼睛的一瞬间,苏钰先想起的,竟不是自己妹妹,而是——而是嫚尧。

她跑了过来,脸上脏脏的,血与灰沾满了大半张脸,如男子一样束起的发髻有些乱了,上面粘粘的,也沾了不少的血,此时那些血已经干涸了,头发便成了一缕一缕的。

银色的铠甲在光下折出耀眼的光,行走之间便觉得衣袂猎猎,强大的气息,那把被她握在手心里的银色长剑上凛冽的剑光杀气十足,却又只是乖巧地被她握着。

“哥,我回家了!”

她仰着头看自己,张开双手,扑进了他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热情而想念。

苏钰发觉自己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张开了双手,牢牢地接住了这个拥抱。

“哥,走,我们进去,我跟你说,我这一次,特别英勇,我的小银特别给我争气,虽说花费了一翻功夫,但最后我还是斩掉那只巨魔了。”

她仰着头,嘴里欢快地说着。

此时苏钰才低着头,将这张脸看清楚。

即便被血与灰掩盖住打扮,可依旧可以看出是一张生的极其明艳的脸,笑起来时,眼里盛满了星光,或者如清湖上摇曳着的碎光,飞扬着的自信。

与……他妹妹,不……这就是他妹妹,与小云生的很是相似,又有些不同。

若是说哪里不同的话,便是这股神态。

神态不一样,小云总是很依赖人,眉眼楚楚,望着人的时候,便是希望所有人都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她祈求着,渴望着,等待着。

可面前的这……这个妹妹却是眉眼弯弯,神态从容,她看过来的眼神简单而纯粹,她不祈求,不渴望,她从容,自信,像是相信自己便能够去努力够到自己所能够到的一切。

“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现在太脏了?太臭了?哥,要不我先去洗漱一番,换件衣服再过来?”

见他不说话,穿着银色铠甲的女孩子晃了晃他的手臂。

苏钰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这般言不由衷的语气,明显是以为他嫌弃她了,“尧尧这么厉害,第一次做新战神出去就大胜而归,保护了大家,哥哥以你为荣,哥哥看看,你身上哪里脏了,一点不脏,还是很漂亮。”

尧尧……

苏钰对于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怔愣一下。

尧尧。

他不可抑制地再次想起了那个骗他自己叫做苏槐的嫚尧,他听见妖皇也是叫她尧尧。

苏钰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尧尧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又抓着苏钰的手臂,“状况特别激烈和精彩,一时半会说不完,哥,我还是去洗漱一番,换件衣服再过来。”

“哥哥给你做好吃的等你,前几日老君送来了几壶甜酒酿,你可以喝。”

“好,哥,你别忘了做槐花糕啊!回来时,我见院子里的槐花开得特别好!”

“好的。”

苏钰看着尧尧离开,嘴角一直不自觉挽着笑。

槐花糕,槐花糕。

苏钰想起了那块被小云拂在地上沾满了灰尘的槐花糕。

他的妹妹那么喜欢吃槐花糕,怎么会就这样无动于衷地拍掉那块槐花糕?

苏钰转身的时候,周围的天光云雾便是一转,他见到了院子里那棵槐花树,树冠茸茸,生得极其高大茂密,槐花开得一丛丛一簇簇,就这么从枝头上垂挂下来,勾人的清香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他微微闭上眼,摘下来一丛。

风吹过来时,有不少槐花便落在了他身上,落在了他肩头,地上的那些花瓣也被吹了起来,这简谱的小院子被风衣吹,也是变了样。

苏钰再睁开眼时,已经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桌子上摆满了一桌子的好菜,这些菜,多数是甜口的。

最中间摆了一盘热腾腾的槐花糕。

叫尧尧的女孩子换下了那一身战衣,黏答答的被血黏在一起的头发也洗过了,此刻也没梳,全部披散在脑后,发尾还有些半干着,她的脸干干净净的,未施粉黛,神态亲昵又自然。

她随意地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长裙,披肩懒洋洋地耷拉在手臂上,这会儿也没用筷子,直接动手拿起一块槐花糕。

槐花糕是刚出炉的,非常烫,她着急慌忙地咬了一口,便赶紧换只手拿着,烫得嘴里直呼气。

“你慢点,又没有人和你抢,不怕烫么?”

“哥你做的槐花糕就要趁热吃才最好吃,凉掉了虽然也好吃,可哥哥亲手做的心意便是浪费了呀。”

苏钰见她吃得高兴满足,心里也被欢愉填满了,“除了槐花糕,我还给你做了蒸水糕,芙蓉糕……还有你爱吃的水晶虾仁,糖醋排骨,都是去凡界时你最爱吃的那些。”

尧尧把槐花糕全塞进嘴里,又拿了一块排骨,塞得嘴里满满当当的。

她年纪还不大,眼神虽明亮自信,却带着一些孩子气的稚嫩,苏钰看到了她右眼眉尾处的那道细小的伤痕,浅浅的,已经结了痂了。

他看着,便有些心疼起来。

只是 ,他还没说出口,尧尧就笑了起来,语气疏阔又轻松,“哥,你别担心,我抗揍,如今我不跟着学着点儿,难不成以后还要别人来救我?除了偶尔有些累,有些想哥哥以外,没什么。”

苏钰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他去了一趟屋里,取了膏药出来,趁着尧尧吃的时候,便小心替她上药。

“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他忽然问道。

尧尧垂着头,又吃掉一块槐花糕,才小声说道,“背上,腿上也有。”

苏钰拿着药膏的手顿了顿,长久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心头难受。

然后,他便看到她抬起头来,冲着他笑笑,“哥,我没事的。”

神魂里最后印在他脑子里的便是尧尧简单的笑。

黑暗一旦被冲破,那些记忆挣扎着便都蹿了出来。

眼前的一切逐渐收拢,变成一个泡泡,浮在半空中,而他就像是一个自己神魂里的过客,抬眼的时候,便看到空中浮着的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泡泡。

泡泡里,都是他和尧尧,有他牵着她的手,去夜幕星河下面看星星的时候,也有他们一同去凡界的长街上游玩的日子,东街的街头上还有耍猴的手艺人,那小猴子见了她便不愿意离开了,扒住她的腿,任凭猴主人怎么驱赶都不肯走。

后来,尧尧将那只小猴子带走,放到了翠山老林中,并给它开了智,至于这日后的造化,那便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苏钰转过视线,看向另一个色泽黯淡的记忆泡泡。

泡泡里,尧尧眼睛明亮地告诉他,“哥,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就是我们那一次在夜幕星河下面碰到的玉离仙君。”

“他?”

“嗯,好几次偶然遇到他,这天宫这么大,实在算是有缘分,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苏钰看着这些,脑子里快速灌入了许多熟悉的陌生的记忆,一点点填充着他空虚的神魂。

“尧尧,你喜欢玉离么?”

“……喜欢玉离仙君的人有许多,或许我也曾动过心吧,毕竟那时候年少,除了哥,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最多。”

“那后来呢?”

“后来这萌芽早早地就掐断了,再说了,不是有锦云么?”

锦云……

锦云。

苏钰看着记忆泡泡里偶尔会闪现的一张柔和婉约的脸,很娇美。

偶尔看见她时,他会想起小云。

就算记忆会遗忘,但感情是不会忘记的,身体的情感是诚实的,那些像是被解封了的记忆倒灌入身体里时,他再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他的妹妹,是尧尧,不是小云,不是苏千云,至少在他记忆里是这个叫做尧尧的女孩子。

尧尧的出现,哪怕是记忆,都填补了他神魂里的空缺,好像是在告诉他,是这样的,本来就该是这样的,这一切早该是复位了。

“哥,我用我的万年菩提子,换你那一株业火红莲,好不好?”有一日,尧尧忽然来找他,手里捧着那颗在她降世的时候被攥在手心里的菩提子。

那颗菩提子,一向是被她宝贝得很。

他很是惊奇,万万没想到有一日,她竟然会拿这个来换他那株业火红莲。

业火红莲虽然也是极其稀少,可怎么比得上那颗万年菩提子,就算是十株业火红莲也比不上她手里的那颗菩提子。

“你想要,哥送给你,只是,你要业火红莲做什么?你又不善火攻。”

“捡了一只小朱雀,这小朱雀伤得很重,我想给他治好。”

“小朱雀?”

“嗯,朱雀!很可怜的一只朱雀,等过几日,我送小朱雀过来哥你这里养着,让他好好将这业火红莲消化掉。”

又过了几日,几日没出现的尧尧叹着气过来,告诉他,“小朱雀不肯过来,就让他先在我那里住着吧,身体差点就差点了,我又不是养不起。”

他以为只是妹妹随意养在身边的一只灵宠妖兽罢了,只不过那是朱雀而已。

苏钰看着记忆泡泡里的画面,神色越发从容平和,周身的气息的温柔如春水。

他的手指轻轻一点,点在了靠得最近的记忆泡泡上。

是那位锦云仙子来找他。

“圣佛,我想拜入名下,成为圣佛的弟子,还请圣佛收了我。”

“你已是凡仙,可自渡,我不会收你的,你走吧。”

“那让我来做圣佛的侍女,伺候你吧。”

“你不是神女宫的女侍么?”

“……神女不太喜欢我,我便不想总是凑在神女面前,惹她烦恼。”

苏钰看着这一幕,心里生出一股深重的厌烦与不耐,手指轻轻一点,直接戳破了那泡泡。

记忆里的锦云便化作了粉末,消散了个干净。

在这泡泡之后的泡泡里,又是尧尧。

尧尧穿着整洁干净的银色铠甲,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手里提着她那把银色的细剑眉头紧锁着站在了那棵槐花树下。

彼时,槐花花期已过,地上也不过是有一些残败了的枯黄了的槐花,像是预示着什么一样。

“哥,我马上就要去离恨渊了,小朱雀一定要跟着我去,我哪能让他去,他的力量不够,神魂也不稳,到你那里,不到一瞬就要被撕成碎片。”

“幽寂的性格,你心里是清楚的。”他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声音里有些无奈。

尧尧偏过了身,握紧了手里的剑,“不行的,不能带他去的,离恨渊里关着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此次动乱 ,本就是危险不已,他是朱雀,是上古神体,是传说中的荧惑天君,他一进去,还不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我把他打晕了 ,哥,麻烦你费点力气了,把那棵业火红莲用了吧。”

他许久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盔甲。

“这里的事,别担心,哥帮你看着,等你回来,哥给你做槐花糕。”

“那个我都吃腻了,等我回来,我要吃别的。”

“好。”

“哥,你别担心,成年大典都过了,如今我真正要担起责任了。”

他没说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的妹妹不用担这样的责任。

苏钰看着在这之后的记忆泡泡大多都是灰白一片,空空荡荡的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直到了那一年。

苏钰本是满怀欣喜,入眼的一幕幕却令他眼中的喜悦与温润寸寸崩裂,直到最后一张脸变得苍白一片,眼底深深一片,春风不再,寒冬将至。

……

藏身在天之犄峰里几乎被封印住的各种魔们开始躁动不安,黑色的魔气里,有巨魔挣扎着要出来。

天泽灵宗,青山剑宗都察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从无尽海域里传出,少数知晓一些内情的人都开始心跳加速起来。

苏钰的师尊南山真人此刻就在沐禹州萧家,萧家家主萧寒之和天泽灵宗二长老萧博广正与他一起。

当无尽海域里那道散发着香气的神魂气息出现时,几人都停下了谈话,齐齐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萧寒之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他的瞳孔都在这瞬间缩了缩,“这是——?”

沐禹州北面三百里处,金鹏鸟环着不断飞翔,金色的翎羽发出阵阵金光。

万归和天涯之间的剑拔弩张都变得不再重要起来,因为万归的视线都不再落在天涯身上,于他来说,天涯再如何,不过是苏钰的师姐罢了。

他抬头朝着无尽海域的方向看过去,刚才有一瞬间,他竟是觉得自己要飞起来,像是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过去一样。

白晏化作了妖兽形态,巨大的白狼低伏在地上,发出低吼的狼嚎,与上面飞旋着的金鹏鸟妖相呼应着。

苏钰在天涯的背上,紧闭着的双眼,睫毛忽然动了动,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此时,无尽海域里一阵阵兽鸣鸟啼,一声接一声。

天空中黑压压地绕着中心岛飞旋着鸟群,下方的海面上,所有的海兽海妖都浮出了水面,巨鲸的背上是各种妖兽或站或立,粗喘着气,一双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中心岛,菩提树下。

神魂的香气,勾人魂魄,像是能激起妖族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

幽寂早就知道会这样,这是之前圣佛告诉他的一个秘密,只是没想到这香气,竟是会这样强烈。

这不是普通的香气,是来自神魂的香气,诱人无比,像是蛊惑着所有人去蚕食她。

幽寂抱紧了怀里的人,红透了脸,金色的瞳孔也紧缩着,他迅速脱下了身上的红衣,包裹住了尧尧的身体,将她从头到脚都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脸和满头的青丝。

他克制着自己的兽性,朱雀之火差点就要燎出去,他的脸又红又烧,最终还是忍不住,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她的鼻尖,她的额头,她的唇,嘴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嫚尧有意识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幽寂温热的气息,他凑近了自己,亲昵又焦急又难忍地蹭着她,一点点试探着,也一点点满足着他心底里并不多的奢望。

她睁开了眼睛,一眼对上了正垂着眼睛看自己的幽寂。

他金色的瞳孔晦暗一片,玉白的脸此刻烧红了,望着她的眼神无辜又带着索取的渴望。

嫚尧有些恍惚,那些回忆,那些经历,那十万年的人生,她才刚刚重新走了一遭回来,就像是她与幽寂的分别已经那么久了,久到她意识真正缓过来的时候。

她伸出了手,盖在她身上的衣衫滑下去一些,露出了她洁白的手臂。

嫚尧一下环住了他的脖子,鼻子一酸,她没有哭,笑了起来,声音轻轻的,却是记忆里的那道声音。

“小朱雀,小幽幽……”

幽寂的脸更红了一些,把脸埋在了她脖颈里。

嫚尧的声音轻轻的,有太多情绪交杂在此处,到这一刻,听来便成了平静。

“我全部记起来了,我的神魂也已经都修复好了。”

她说到这,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这些年来 ,辛苦你了,被压在上古遗剑大阵之下,你一定很难熬,亲手抽出肋骨,很疼吧?”

“那你有没有什么奖励?”

幽寂闷了半天,一直没说话,到最后才闷出这么一句话来,声音沙哑低沉。

嫚尧愣了一下 ,又笑了起来。

时间真是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连小朱雀都知道要问她要东西了。

是要奖励的。

嫚尧窝在他怀里,伸了伸腿,半截小腿便露了出来,她看了一眼。

幽寂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动作一僵,执拗地又用衣服下摆将她的小腿盖住,盖得完完全全,不露出一条缝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

嫚尧察觉到自己苏醒的那一刻,神魂的强大的气息一直在外泄,便闭上眼,在自己身上打下一道结印,将神魂的气息隐匿住。

水波纹一样柔和的灵气如同能吞噬一切的海潮,迅速掩盖住那些外溢的神魂香气。

做完这事,嫚尧才腾的出时间回答刚才幽寂的那一句,她扯了扯身上盖着的薄薄的外衫,外衫下,她什么都没有穿。

菩提子的灵力下,就算是鲛丝做的衣裳,也都会被绞碎成灰烟,消散在空气里。

“你不是想好要什么奖励了么?”嫚尧声音舒朗依旧,轻轻的,柔软得令幽寂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你看,你都给我穿上了红色的嫁衣,我就是你的奖励。”

从前断了的一切,就从这场被中止了的大婚开始。

嫚尧抱紧了幽寂,将脸埋在他脖颈里,闭上了眼睛,从前欠她和哥哥的,她将会一件件讨回。

所有的一切,都从这里,从现在,重新开始。

幽寂不知尧尧心里在想什么。

体内的朱雀兽性就要隐忍不住,他低下了头,俊美的脸沉沉郁郁地强忍着,十分难耐,“尧尧,现在就与我结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