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殿之上, 钟无期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管是刚刚给他传音说出关了的易衡, 还是乾一门来的那些弟子, 他一个都没等到。
这都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 他们是一起被妖兽抓走了吗?
钟无期都有些想从书架之上取出话本子来看了。
“禀宗主,乾一门的道友们到了。”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终于听到了守卫弟子的通传。
钟无期理了理宗主袍, 正了正头上的冠冕, 挺直腰板,沉声道:“带他们进来吧。”
一群身着蓝衣的修士跟在守卫弟子身后,走进殿内。
为首一人长发用玉冠束起, 眼角上挑, 薄唇轻抿,神色有些桀骜不驯。
几人对着钟无期行后辈礼, “见过钟前辈。”
“不远万里前来,各位小友辛苦了, 坐吧。”
乾一门弟子纷纷应下,在各自的位置入座,唯有丁喻白一人站着。
“坐倒是不必了,钟宗主。”丁喻白傲然道,“在下乾一门丁喻白,来此是为了与易衡较量一二的, 不知他可出关?”
钟无期将他的神情收进眼底, 笑着说道, “丁小友来得正巧, 我那不肖徒弟刚巧出关, 应该马上就会来这里找我,小友不如先入座吧。”
丁喻白颇有些不情愿地坐下了。
他还想着快一点解决了那个什么易衡,好提结亲的事情呢。
邱云看着他面上掩不住的焦躁,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想起临行前宗主的嘱托。
“喻白这个性子,实在是太过傲气,若是不受一场重挫,定然会愈演愈烈,极有可能酿出大祸,邱云,你性子沉稳,此番去灵剑宗,想办法让他吃上一亏。”
宗主啊,根本都用不着他想办法,丁喻白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啊!
邱云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看到丁喻白见到易衡的表情了。
不知道坐在位置上等了多久,易衡依旧没有出现,丁喻白有些不耐烦了。
“钟宗主,您不是说易衡已经出关了吗?这是不敢来了吗?”
钟无期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看向丁喻白的眼神冷了冷,“丁小友莫急,他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如你们先与其他弟子切磋一下?”
邱云拦住了想要捶桌子的丁喻白,恭敬地回答:“也好。”
钟无期带着他们来到了试炼台,在台上,已经有十几名内门弟子在等候了。
丁喻白只是扫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致。
灵剑宗派出来的这几个弟子,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个元婴境初期,而且根基还不是很稳,一看就是才突破没多久。
就这样的宗门,能拿到魁首,不是靠运气还能是靠什么?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台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和灵剑宗的这些人比拼。
“这也太无聊了一些,赢得太轻松了吧?”看着灵剑宗的弟子一个又一个地被打下台,丁喻白嗤笑了一声。
乾一门的弟子们也有些尴尬。
本来宗主派他们来交流,是想着跟灵剑宗搞好关系,可谁能想到灵剑宗的弟子竟然会这么弱啊?
这十几个人里,也就那个到了元婴境的还稍微好些。
但乾一门的弟子中有三四个元婴境,他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最后一个灵剑宗弟子被打下台之后,钟无期幽幽地叹了口气。
灵剑宗弟子们的根基,实在是太差了。
传宗剑诀刚拿回来不久,很多弟子还没能讲其掌握,与底蕴丰厚的乾一门弟子自然是比不得。
钟无期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看到丁喻白脸上洋洋得意的神色,还是觉得面上无光。
“师父。”忽然有一道人影飞身上台,站在了钟无期的身旁。
此人正是帮林慕打包完衣服的易衡。
“你总算是来了,来,易衡,这些是乾一门来访的弟子。”钟无期松了一口气,介绍道,“诸位小友,这位是我的徒弟,也就是上一届的潜龙会魁首,易衡!”
“丁师兄,喏,你要找的易衡来了。”邱云戳了戳僵在原地的丁喻白。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丁喻白伸手掐了一把大腿:“我不是在做梦吧?怎么掐自己一点都不疼呢?”
“废话,你掐的是我的腿!”邱云疼得呲牙咧嘴,拍开他的手,“丁师兄,现在你还要跟易衡打吗?”
丁喻白咬了咬牙:“打,当然打,说不定上次只是他运气好呢!”
易衡见到丁喻白,也是一愣。
原来他就是乾一门的天骄?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说起来,之前白玉陵伪装成的乾一门流风还将他骗了过去呢。
易衡有些无奈地站上了擂台,“丁道友,请。”
丁喻白僵硬地笑了笑,飞身上台。
这一次他不敢再托大了,谨慎地将玉笛握在手中。
领悟了剑意的剑修,就算是修为要低一些,也是万万不可小觑的。
他已经吃了一次亏了,绝对不能再吃第二次。
“易道友,你不换一把剑吗?”丁喻白指了指易衡手中的木剑,咬牙切齿地说道。
易衡轻笑一声,拿起剑来摩挲了一下:“不必换了,这把剑挺好的。”
丁喻白只觉得头皮又开始凉飕飕的了。
两人的对决正式开始,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台上,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丁喻白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灵力汇聚,拿起玉笛放在嘴边。
一阵哀怨凄婉的笛声响起,让在场的很多人心神一震,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似的。
易衡也愣神了片刻,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丁喻白的笛声是一种音波攻击,是灵力和神识的双重攻击。
易衡虽然清醒了过来,可大脑依旧有些嗡嗡的,行动上迟缓了不少。
他挥出一剑,被丁喻白挡住。
丁喻白察觉到他的变化心中一喜,笛声的节奏一变,更加激昂了一些。
音波一道一道地在易衡的耳边震动着,他轻轻揉了一下耳朵,神色凝重。
丁喻白的实力其实一点都不比他弱多少,上一次的战斗之中他能取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丁喻白小瞧了他。
易衡努力地冷静下来,寻找破局的契机。
丁喻白吹的是笛子,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个很短的间隙用来换气,在那一秒中的时间内,他的笛声会短暂地暂停一下。
易衡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白衣剑客对战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阻挡,却忘记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这个道理。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了变,在笛声停止的那一瞬间,迅速出剑。
丁喻白没想到他竟然能抓住这个间隙,慌乱地躲开这一击。
易衡乘胜追击,连出几剑,将丁喻白逼到了擂台的边缘。
最后一剑挥出,剑风又一次擦着丁喻白的头皮闪过,他的假发掉到了地上。
“我败了。”这一次,丁喻白输的心服口服。
他用的是自己趁手的武器,易衡用的却只是柄木剑而已。
他敢大胆地断言,易衡在剑道上的造诣,年轻一辈无人能及。
易衡见他心悦诚服地认输,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他从地上捡起了丁喻白的假发,递给他:“抱歉,道友。”
这一次,他其实还是故意的。
林慕在台下看着呢,他可不想让丁喻白以帅气的一面出现在她面前。
丁喻白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叹了口气:“没事的,这样其实也挺好。”
来之前他还想着让易衡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结果自己却被狠狠收拾了两顿。
丁喻白的心里突然有些挫败。
这种感觉,在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台下的林慕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对视的一瞬间,丁喻白慌乱地躲闪开了眼神。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知道他在这,特意跟过来的吗?
丁喻白的脸色微微涨红,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打算问清楚林慕的名字,一抬头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飞扑进了易衡的怀里。
丁喻白:……
又是易衡,他好恨!
易衡余光瞥到丁喻白的脸色,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林慕的腰肢。
林慕困惑地抬头看他一眼:“怎么感觉你有些怪怪的?”
“没有,你多想了。”他把林慕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回头去看心碎的丁喻白。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慕从他的怀中挣开。
她看向脸上写满了失去梦想四个字的丁喻白,眯了眯眼,似乎在努力辨认:“你就是之前在街上夸我长得好看的人吧?”
明明是挺好看的一个小帅哥嘛。
所以易衡说他是一张普通脸,难道是吃醋了?
林慕拍了拍丁喻白的肩膀:“兄弟,谢谢你啊。”
易衡已经黑着脸走下台了,他有预感,林慕这个不靠谱的女人绝对会嘲笑他!
果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背上一沉,林慕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哎呀,吃醋啦?害羞啦?”
“我没有!”易衡涨红着脸否认。
“你没有你脸红什么?”
“刚刚比试,累的。”
“诶~我不信!”
钟无期欣慰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易衡终于是做了一件人事。
这头不开窍的猪啊,终于要拱到白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