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衡右手执剑,盯着两人,果断出招。
“小心!”白玉亭用后背挡住剑光,闷哼一声。
“天啊,你没事吧?”
白玉亭艰难地冲苏幼禾笑笑:“我,我没事,你没受伤就好。”
苏幼禾越发认定了他是个好人。
“我带你走!”她擦了擦眼泪,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金灿灿的阵法。
这是那个断罪崖的好人的传家宝,可以让两人传送到任何地方。
那位好人将这宝物送给了她,不就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吗?
眼下情况危急,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不会介意。
苏幼禾抓住白玉亭的衣袖,消失在易衡的面前。
突然被反派化的易衡:……
他的那一剑,本来就是冲着白玉亭去的。
只是想让两人分开而已,本来没有什么杀伤力,白玉亭却自己撞上去……他有病吧?
***
白玉亭跑了,碧落村的村民们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们揉了揉眼睛,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有风吹拂在他们的脸上,呼啸的声音仿佛女人的恸哭。
一个壮实的汉子眼神惊恐,泪水从脸边滑落:“老婆,老婆,你在哪儿?”
越来越多的村民想起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有的瘫倒在地,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沉默不语。
这几天,他们好像陷入了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
易衡心中有些唏嘘。
诚然,白玉亭用摄人心魄的魔族秘法让这些人丧失了神智,可若是他们从未有过不该有的想法,秘法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
就像王二狗。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阿花,所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控制的人。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自己,易衡拉起倒在地上的阿花,坐在剑上,重新回到那间茅草屋前。
王二狗坐在门口的青石上,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他们,激动地站起身来。
“阿花!”他有些哽咽,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王二狗重重地给易衡磕了几个头,“谢谢仙人,仙人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易衡拦住他:“不必多谢。那魔头已经逃走,阿花三日内即可恢复。不过……”
他欲言又止,王二狗不是蠢的,“仙人,我和阿花,是不是应该趁早搬走?”
易衡点了点头。
虽说村民们已经恢复,但悲剧早已铸成无法逆转。
他们连妻子都可以抛弃,看到没有出事的王二狗一家,会生出什么想法,谁也无法确定。
此时天色也已经大亮,易衡想起还在寻找苏幼禾的师兄弟们,向王二狗辞行。
他御剑来到纵横山山脚之下,放出了灵剑宗特有的传讯烟花。
小小的烟花在天上炸开,没过多久,寻找苏幼禾的内门弟子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易师兄,你受伤了?”有细心之人看到易衡右臂上的伤口,大惊失色。
易衡是内门中的佼佼者,实力已然达到金丹圆满,虽说与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还有差距,可在灵剑宗地界,能伤他的只是少数。
易衡神色凝重:“我聚集你们回来正是为此,此番下山,我遇到了魔渊二皇子白玉亭!”
其余弟子远没有易衡对魔界的了解深,虽不知白玉亭是何人,但听到魔渊皇子的这个名号,也知此事重大。
正魔不两立,数千年来纷争不断,弟子们年龄尚轻,可也知道百年前那场正魔大战有多惨烈。
这百年中,魔族退回魔渊休养生息,鲜少出现,只十余年前发生了易家一案。
他们是要卷土重来吗?
一行人回到了宗主殿。
双眼中满是红血丝的苏骋看到他们,皱了皱眉。
“找到苏幼禾了吗?为何你们全都回来了?”
易衡站在众人首位,冲苏骋行礼:“禀宗主,我在碧落村处见到了苏幼禾。”
“见到了为什么不带她回来?”
“她与魔渊皇子白玉亭一同使用传送阵逃走了。”
魔渊皇子白玉亭?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骋眉头紧皱。
“我伤了白玉亭,碧落村此时魔气还尚未消散。”易衡言简意赅道。
若是不信,苏骋可以亲自去探查。
苏骋冷哼一声,一甩衣袖,“魔族是越来越猖狂了,不日之后就是潜龙会,潜龙会上,我会和其他宗门宗主说明此事。”
“你们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衡儿,你伤势未愈,又添了新伤,这药膏你拿着。”
“多谢宗主关心。”易衡接过药瓶,掌心微凉。
身为一宗之主,女儿与魔渊的皇子一起下落不明,苏骋竟是闭口不提。
若苏幼禾真有危险,等潜龙会之后,头七可能都过了。
回想起昨日苏骋那副焦急的模样,易衡攥紧了手中的药瓶。
苏幼禾主动帮助白玉亭逃走,身上就有了跟魔族勾结的嫌疑,苏骋现在的这个态度,莫非是怕引火上身?
这样的人,跟父亲的情谊真的有那么深吗?
***
灵剑宗这几日的气氛有些沉重。
人人脸上都带着警惕,修行也比从前更加刻苦,往日空旷的剑技阁和训练场上挤满了人。
不少内门弟子,更是直接宣布闭关。
一来是为了准备潜龙会;二来有长老去碧落村打探过,魔渊皇族的气息确实存在,战争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易衡也闭关了几日。
他突破到金丹圆满的日子不长,再加上是借信天蟒的妖丹突破,根基并不算太稳。
这几日潜心修炼,他才算是真正的将这份实力化为己用。
当然,他闭关的这几日,林慕也没有闲着。
她重新回了一趟妖兽森林,带着易衡储物袋里的那几口大缸,装了满满地几缸寒潭水。
那头元婴境野猪的尸体也被她跟小红鸟一起煎炒煮炸焖着处理掉了。
易衡出关的时候,比从前又瘦削几分,整个人越发像寒冬中挺拔的松柏一般。
可小红鸟却胖若两鸟。
“啾啾!”它像个肉球一样,扑进易衡怀里。
易衡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它的小翅膀,脸上带了些不敢置信:“怎么胖了这么多?”
一旁地林慕打开他的储物袋,献宝似地递上一块刚晾晒好的肉干。
易衡明白了过来,捏了捏肉干:“这段时间,你们吃了多少肉?”
林慕心里一虚,颤巍巍地在地上写字。
【半头。】
半头?
一鸟一剑,不到一周时间,吃了半头野猪的肉?
感受到易衡投来的震惊的眼神,空间中的林慕涨红了脸。
她也不知道为何,饭量突然就大了起来。
在原本的世界她明明是个只能吃一点点东西的小鸟胃,这两天却一顿至少吃两碗。
这半头猪的肉,她自己得吃了八成。
难道是来了这里没吃过饭,饿狠了?
“算了,吃得多点也没什么。”易衡揉揉太阳穴,“总归也不会被你们吃垮。”
林慕和小红鸟凑到他身边,一左一右,谄媚地蹭着他的胳膊。
易衡轻轻推开她们,“行了,我要去找师父了。”
有些关于潜龙会的事情,他还需要询问一下钟无期。
钟无期此时正在书房。
易衡很清楚他在看什么,走到门口,刻意地咳嗽了两声,才又敲了敲门。
“师父,弟子出关了。”
“进来吧。”屋内响起一道含着威严的声音。
一进门,钟无期正襟危坐,手中拿了一本《剑修是如何炼成的》,看得十分认真。
易衡对这本书还有印象。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霸道佛修爱上我》。
他神色不变,冲着钟无期行礼。
钟无期摆摆手,“跟我客气什么,坐下吧。”
“师父,我想问一下关于潜龙会的事。”
钟无期将手中书本放下,脸上闪过一丝怀念:“潜龙会啊……一百年前的那届,我也参加过。”
那一届的潜龙会,是真真正正的卧虎藏龙,多少不世出的天才崭露头角,惹万人瞩目。
灵剑宗虽逐渐式微,可那一届,也出过一个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
那人名叫苏允,是现任宗主苏骋的哥哥。
钟无期几人当时还是内门弟子,都是在他光芒之下成长起来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带领灵剑宗重返辉煌,可惜,正魔大战之中死伤无数,不管是天骄还是凡人,都只是蝼蚁。
苏允陨落了,灵剑宗好几尊长老也陨落了。
所以,他们那一届的内门弟子早早地就承担起了重任,继承了长老们的位置。
每每想起,钟无期都有些唏嘘。
“潜龙会原本是每五十年召开一届,因为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各门派损失惨重,这一届的推后了些许。”
“能参加潜龙会的,本就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可这一届竞争势必会更加激烈。”
钟无期神色有些凝重:“从前报名的修士年龄限制是五十岁,今年是一百岁。”
“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会遇上比你多修炼了几十年的竞争对手。”
对于天才来说,几十年的时间,足以和常人拉开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差距。
这届潜龙会,易衡的金丹圆满,只怕算不了什么。
“你量力而行便可,不要勉强。”钟无期拍了拍易衡的肩膀。
他也曾被掩盖在天才的光环下,知道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可他更希望易衡能够平安。
“弟子明白。”易衡心中一暖。
钟无期对他一直都很上心,易衡觉得,自己有必要报答一下师父。
“师父,这本书的结局很悲伤,您可能会哭,建议不要再看下去了。”
钟无期眉头一皱。
衡儿这么说,他更想看了怎么办?
不对,衡儿怎么会知道……
易衡被恼羞成怒的钟无期轰出了书房,站在门口,摸了摸鼻尖,十分困惑。
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难道师父喜欢看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