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修走了吗?”张凌月用胳膊肘碰碰钟无期。
“还没,怎么了?”
张凌月用手指了指脑袋:“让她来给易衡检查下这里。”
“你什么意思?”钟无期瞪着他,“想打架?”
“啧,就知道打打杀杀,粗人。”张凌月翻了个白眼,摇着扇子离开。
他和钟无期这种性格的人,果然还是不对付。
张凌月的想法也没什么大错,盯着易衡手心那只小红鸟,哪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它会是一只猛禽。
“衡儿,你莫要开玩笑了……”苏骋的表情有些僵硬。
“宗主,我没有开玩笑。”
苏骋不相信易衡所言,一只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小鸟,能将重伤的易衡从妖兽森林带出来?
他定然有所欺瞒,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唯一的可能,就是易衡没有从前那么信任他了。
看来,幼禾的所作所为,让易衡与他都有些离心了!
苏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攥拳。
这一幕,被安静躺在易衡床边的林慕尽收眼底。
她越发觉得苏骋身上有大秘密,而这个秘密,十有八/九跟易衡有关。
现在她所认知到的苏骋,跟小说里那个光风霁月的苏大宗主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他对易衡的态度,深思之下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苏骋名义上是易衡的养父,可实际上将易衡养大的却是二长老钟无期。
在看到昏迷不醒的易衡的时候,苏骋表现得也很迟疑,好像根本不愿意救他一样。
而且那个时候,苏骋对着她伸出了手……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林慕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先不说易家满门被屠的事究竟有几分是苏骋的手笔,苏骋带回易衡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可为什么他如此觊觎“神剑”,这二十年来却没有对易衡动过手呢?
林慕觉得她想要保护易衡的任务更加艰巨了一些。
易衡并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说的话他也听不见,贸然提醒他,容易打草惊蛇不说,可能易衡还不一定会信她……
要知道,苏骋的表面功夫做的相当到位,至少在明面上,苏幼禾有的东西,易衡也都有一份。
易衡虽然与他并不亲近,可心中还是有几分尊敬和感恩在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将苏幼禾视为亲妹。
林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准备开始表演的苏骋。
“衡儿,你幼禾妹妹年纪尚轻,过于顽劣,此番害你遭难,是我对你不住,更是对易兄不住啊!”苏骋老泪纵横,竟冲着易衡深深作了一揖。
易衡怎受的住他如此大礼,不顾腰伤,起身扶住他:“宗主,此事无碍,您不必如此……”
苏骋抹了把泪:“衡儿,你放心,我定会对幼禾严加管教,我已经下了命令,将她送去断罪崖了!”
易衡微微皱眉。
断罪崖那个地方,对于娇生惯养的苏幼禾来说,和地狱也没什么两样。
虽然苏幼禾这次害他险些丧命,但易衡也没有什么责怪她的想法。
毕竟他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苏幼禾一定会拖后腿。
“断罪崖地处偏僻,灵力稀薄,幼禾师妹怕是吃不了那苦。”
若常人那般发言,意思就是将此事揭过了。
苏骋松了口气。
既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易衡心中是并无怨气的,应该是他多虑了。
然而易衡毕竟是易衡:“在下恳请宗主,给幼禾师妹多带些丹药去断罪崖。”
满座愕然,反应过来之后,张凌月笑得折扇都快握不住。
他本以为易衡是个跟钟无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闷葫芦莽夫,现在看来,这小子倒是有趣。
瞧瞧他说的是什么废话?
要是苏幼禾真的去了断罪崖,就是价值连城的聚灵阵苏骋都得给她带上,何况区区几枚灵丹?
苏骋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道,“衡儿说的是,我会给幼禾多准备一些灵丹的。”
“哐当”一声,苏幼禾手中的托盘掉到了地上。
托盘上的药碗连同她的一颗少女心一起,摔了个稀碎。
钟无期看了眼洒落一地的药汤,眉头紧皱。
这可是医修给易衡开的灵药,这个苏幼禾,究竟想要干什么?
“幼禾,你怎么来了?”看到女儿,苏骋也有些惊讶。
她不是应该在正殿的吗?
为什么会来这里?
苏幼禾抿紧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易衡。
听到衡哥哥被寻回的消息,她就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过来看望他了。
可娘亲一直阻拦,她好不容易才想办法偷跑出来,刚好遇到送药的侍女,就接过了托盘,未曾想,进门却听到了如此令人伤心的话。
“衡哥哥,你当真要我去断罪崖吗?”
易衡一头雾水:“这是宗主的命令。”
“好,好,那我去就是了,只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苏幼禾情绪激动,美眸含泪,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
易衡越发困惑了,刚想开口询问,苏幼禾只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到底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做错了事,去断罪崖不就是应该的吗?
他为什么要后悔?
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房间里的气氛更尴尬了。
“衡儿,幼禾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苏骋满怀歉意地看着易衡。
“幼禾师妹应该是与我同岁,不过我并没放在心上。”
苏骋讪笑几下,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他怕再待在这里,会被易衡气到折寿!
“张长老,咱们先走吧,让易衡好好休养。”
“没问题宗主,我早就想走了。”张凌月笑笑,抬脚就走出房间。
苏骋嘴角抽了抽,也跟着出去了。
终于只剩师徒二人,钟无期叹了口气,看着易衡苍白的面色,有些心疼:“那苏幼禾打翻了你的药,重新熬又要花不少时间。”
“师父,无碍的,我本来就伤的不重。”
“这伤的还不重吗?”钟无期脸色沉下来,“伤口再深一点,你这条命都不一定能留下来。”
“让师父担心了。”
易衡知道,在整个灵剑宗中,唯有他的师父,是把他当作家人来看待的。
“不说这些了,你说这鸟是你的救命恩人,究竟为何?”钟无期指指在易衡身边跳来跳去的小红鸟。
“此事说来话长。”易衡将自己在山洞中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钟无期听得啧啧称奇。
“看来这鸟确实有几分本事。”钟无期摸了摸下巴,“这憨傻的样子,难道是伪装?”
小红鸟瞪他一眼:“啾啾啾!”
你才憨傻,你全家都憨傻!
见它炸毛的模样,钟无期乐得戳戳它的小脑袋:“哟,还生气了,能听懂人话啊?”
“师父,它应该是能听懂的……”
小红鸟忍无可忍地盯着钟无期的那截指头,飞快地一啄——
“嘶,还真挺疼。”钟无期甩了甩手,“不过就凭它,能打死一头元婴境野猪,我还是觉得有些玄乎。”
“我也有些疑虑,但现在还并没有什么线索。”想起晕过去之前自己行动起来的佩剑,易衡眼神微暗。
两人聊了一会儿,都有些乏了。
喝了重新熬好的药,易衡目送着钟无期离开,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床边的林慕小心翼翼地动了。
刚刚听到易衡的话,她便知道,易衡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直接不做伪装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让易衡看清苏骋的真面目。
林慕在房间里晃晃悠悠半天,才招呼着小红鸟过来,拿出了易衡的储物袋。
易衡躺在床上,眼睛眯起一条缝,悄悄看着一剑一鸟忙活。
他猜得没错,那野猪尸体上的创口,明显是剑伤。
他的剑,果然有玄虚!
易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轻轻松松地打开了他的储物袋,鬼鬼祟祟地取出了一块暗红色的晶石,递给了小红鸟。
一剑一鸟围着晶石,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不过,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的储物袋里有这些东西?
等他的剑和小红鸟将东西放回,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到原位之后,易衡才睁开了眼睛。
他拿起了自己的储物袋,认认真真地用神识搜索了一遍。
易衡看到了堆成小山一样的玄辰玉石和几颗糖豆一样的蓝色玉髓,看到了刚刚小红鸟和佩剑围住的红色晶石,看到了几个装着不知名液体的玉瓶……
还有一小堆瓜子。
他突然想起在问道梯上的那把瓜子皮,终于明白刘文谦为什么会用那么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了。
这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