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复习时间很紧张, 所以参加高考人都开始加紧学习。
十一月底,天气正冷的时候,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高考当天, 天还没亮, 许多知青与想要参加高考的青年就从村里出发前往考场。
寒风呼呼的吹着,但或走路, 或骑自行车,或坐在马车上的青年们心里却是热血沸腾的。
许青青穿过来前刚参加完高考没多久,按说应该可以平常心面对这次高考, 但不知是不是受到刘雪等人情绪的影响, 搞得她也有些激动紧张起来。
这会的高考没有现代的高考那么严,要考的科目也不多,试卷的题在她看来更不算难。
进入考场后, 许青青看着试卷,倒是慢慢放松下来。
高考结束后,许青青就没再想考试的事, 而是想着可以提前把东西收拾一下,等结果出来后就可以去找沈康平了。
“青青我好担心啊,万一没考上怎么办?”刘雪挽着她的胳膊,整个人现在依旧紧张得不行。
她在知青中,各方面成绩算好的,许青青觉得考上肯定没问题。
“你肯定能考上的。”许青青说完, 又和过来找她对答案的知青们聊了两句后,很快就和他们一起回到村里。
接下来的日子, 就在等待高考结果中慢慢流逝。
许青青本来以为,可能得等到过完年后才出结果,没想到年底时县里就有人过来, 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她考了全省第一的好成绩!
“哎呦!那要放在以前,是不是就是状元了?”
“青青从小聪明,要不是当初不能考了,早就是大学生了。”
“是啊,好在现在也不迟!”
“我早就知道,青青肯定可以考上。”
“真给咱们杨树村争面子!”
“谁家还有鞭炮,这么大的喜事得放几挂炮。”
村里人得知这个好消息后,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尤其是表姑婆等人,很是笑得见牙不见不见眼。
知青们对此倒不是特别惊讶,只是心里免不了有些羡慕。
县里来的领导同样很高兴,毕竟这是为县里争光的事情,不但表扬了许青青,还给她发了奖金。
县里的人和许青青交流了一会,又合拍了张照片后才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村里越发热闹起来,大队长更是提议要好好庆祝一下。
许青青觉得没必要,但见他们高兴,想着这两天本来就要杀猪,到底没再扫兴。
全省第一的好成绩,上京市大学肯定稳了。
在下一次和沈康平打电话时,许青青就和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我的成绩出来了,全省第一,肯定可以上京市大学……等过完年我就带着木木和奶奶去找你。”
木木还小,肯定离不开人照顾,等去京市后许青青又要上学,所以在问过胡老太太的意见后,决定带她一起去。
胡老太太无儿无女,如今把许青青看得比亲孙女还亲,对木木更是爱到心坎里,当然舍不得与他们分开,基本上是许青青一问就说要去。
沈康平听到这个好消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可惜我最近没假,不然真想回去接你。”
“上车时会有人送我们的,你没必要再跑一趟,等我们到时记得过来接就行。”大概是想到再过没多久就能见到他,许青青声音里都透着欢快。
“好,我到时候亲自开车去接你们。”
又和她聊了一会后,沈康平才想起来问:“木木呢?”
“天冷就没敢带他出来,我出门时刚睡着。”
木木乖是乖,但有些黏人,如果他醒着,许青青也没那么容易出来。
夫妻俩继续闲话家常一会后才挂电话,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笑容。
“呦沈团长,这是遇着什么开心事了,笑得那么开心?”
通讯房里的人看到他挂掉电话后站在原地笑起来,忍不住问。
“我对象考上京城大学了,过完年就会过来。”沈康平语气里透着一丝炫耀。
“京城大学?嚯!那成绩可够好的啊!”
“是不错,考了全省第一。”
考上京城大学就够本事了,还是全省第一,通讯房的人当即就惊讶了,随即纷纷恭喜他。
部队里有点什么新鲜事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没多久,沈团长的对象参加高考,以全省第一的好成绩考上京市大学的消息就传开了。
沈康平长得俊,年纪轻轻就当上团长,还有□□之那样一个亲舅舅,文工团里看上他的姑娘不要太多。
之前他突然跑回老家找了个对象,她们心里就懊恼得不行,私底下没少说他傻,竟然找个乡下姑娘。
这会,听说她们心里的乡下姑娘竟然考上京市大学,还是省状元,她们无论无何都不愿意相信。
但有脑子就知道,这种一戳就破的谎,沈康平夫妇没必要撒,于是她们只能偷偷嘀咕,沈团长的媳妇肯定长得丑,毕竟上天是公平的,不可能给了她一个聪明的脑子后又给她一张漂亮的脸。
“再聪明又怎么样,长得丑的话,她好意思站在沈团长身边吗?”私下,有人闲聊时道。
1978年春,天气稍微暖和一些后,许青青带着儿子和胡老太太准备出发前往京市。
家里的房子她托付给了邻居二狗子娘帮忙照看,带不走的粮食则送给了村里的孤寡老人,一些课本和复习资料则留给了知青们。
村里的知青们,如刘雪等陆续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至于还没考上的人,则在继续复习,等待今年夏天的第二次高考。
离开当天,村民们和剩下的知青们自发的到村口送他们。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沈小子敢欺负你,就回来跟我们说。”
“咱们村难得出一个文化人,去了大学也要好好学习。”
“家里你不用操心,会给你看好的。”
“出去了也别忘记我们,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有空就给我们写写信打打电话,也和我们说说,京市是什么样子。”
“你和沈康平都是好孩子,以后在外面也要好好过日子……”
村里人爱串门,年长的人更是喜欢各种给小辈们讲道理,教小辈们做人做事的道理。
许青青知道他们都是好意,但偶尔也会在心里嫌他们唠叨。
然而今天,听着他们一句一句的嘱咐,许青青却耐心极了,直到他们都说完才开口:“我知道,你们也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倒时候我会在京市拍一些照片寄回来给你们看……村里的孩子还是得让他们读书,可以的话,最好直接在咱们村建一座小学。”
许青青说完,将之前县里、镇上奖励她考上全省第一的奖金和自己添的一点钱拿出来,交给大队长。
“学校是该建,但怎么也轮不到你出钱。”大队长摆手道。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这么多年来多亏村里人的照顾,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也想为村里做点事。”许青青说完,坚持把钱塞到大队长手里,随即抱着儿子和胡老太太一起上车。
车是沈康平找关系联系的,直接到村里接他们送到火车站。
他们上车后,车子就直接开出去。
村里人见许青青离开前还不忘记村里,个别人一边夸着“好孩子”一边眼眶都有些红。
直到汽车远去,连影子都看不到,村口的人才慢慢散开。
不知不觉间,许青青在杨树村都生活了十几年,这里就像她的另一个家,“家”里虽然没有父母,但村里很多长辈却给了她类似父母的关爱。
许青青透过车窗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村庄,心里忽然生出些不舍。
被她搂在怀里的木木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忽然抬起头来,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在她垂眸看过来时,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许青青低头亲亲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从安县坐火车到京市,一共要坐十八个多小时,好在沈康平托人帮忙买了卧铺票,否则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怕是得坐吐。
即便是卧铺票,在车上呆那么久也是很难熬的,唯一庆幸的就是这班车直达京市,不用转车。
下午四点上的火车,直到次日上午十点多终于到达目的地。
许青青从车上下来后,有种终于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他们东西不少,分了几趟搬下车后,许青青本来还有些头疼怎么拿出去,随即就听到熟悉的一声——
“青青!”
她抬头,就看到一身军装的沈康平从不远处跑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一把搂在怀里。
本以为他会在出站口等他们的许青青很是惊喜,伸手反抱着他,若不是还记得这是公共场所,恨不得直接亲他两口。
“嫂子好!”
沈康平手底下的兵见过许青青的几乎没有,这次终于和她见面,一面感叹他们团长有福气,一面为团长那么不矜持的行为偷偷挤眉弄眼。
许青青这才发现他还带了人过来,赶紧一把推开他,抬手理理头发后,对着那群同样穿着军装的青年们点头示意:“你们好。”
“呀!这就是团长的儿子吧,长得可真好!”忽然,有个士兵发现被胡老太太抱着的孩子,不由夸道。
闻言,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转到木木身上。
“木木,叫叔叔。”许青青摸摸儿子的脑袋轻声道。
木木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后才喊:“叔叔!”
“真乖!”
“太可爱了,比我家侄子可爱多了。”
“行了,赶紧把东西搬走准备回去!”沈康平被他们打扰了和妻儿的团聚,语气顿时严厉起来。
今天正好休息,沈康平本来只准备带两个人过来帮忙,谁知却跟过来好几个想凑热闹的。
知道团长本来就不乐意来这么多人,他们乖觉地赶紧搬着行李往出站口跑,将空间还给他们一家。
“请人帮忙还那么凶。”许青青连谢谢都来不及说他们就抢着行李跑远了,她只能转头看向沈康平。
不过别说,他这幅严厉的模样,许青青还是头一次见,觉得还挺帅的。
沈康平瞬间软下表情,一边将儿子从胡老太太怀里接过来,一边牵着她的手。
离开火车站后,外面停了两辆军车,许青青跟着他上车后,很快就到了部队里。
车子在门口停了一下例行检查后,直接开到了他们家的院子外。
“怎么样,你喜欢吗?”沈康平牵着她下车后问。
许青青大概看了看后点头道:“挺好的。”
房子确实不错,一共有两层,前面有个带水井的院子,楼顶有个可以晒被子的平台。
帮忙把行李搬进屋里的士兵们也没立刻离开,而是留下来帮忙收拾了一下东西。
许青青看他们忙里忙外,搞得她倒是没什么事可做,于是开口道:“等会你们留下来吃个饭吧。”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犹豫,等沈康平开口后,这才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
“你陪儿子玩一会,我跟奶奶去做饭。”许青青对沈康平交代一句后,和胡老太太一起去厨房。
知道他们要过来,沈康平已经将锅碗瓢盆和油盐调料置办齐全,厨房里甚至连米和蔬菜都有。
许青青来时带了不少家里的腊肉腊肠腊鱼,还有晒干的蘑菇之类的山货,这会都拿出来开始做饭。
大概是觉得还缺点新鲜肉食,许青青还去房间,在超市里买了不少新鲜的猪肉拿出来。
胡老太太只当是沈康平提前准备好的,并没有多想。
沈康平没管屋里的事,抱着儿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许青青忙碌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看了她一会后,沈康平又低头看向怀里正在玩他衣服上纽扣的儿子:“叫爸爸。”
木木抬头看着他,眨巴着眼睛没说话。
“叫爸……爸。”觉得儿子大概是很久没见忘记他了,沈康平放慢语速教他。
“哎!”木木忽然仰头应道。
沈康平:“……”
他看着儿子一脸无辜的模样,呆了一瞬后就听到厨房传来的笑声。
许青青见他看过来,语气促狭:“你叫谁爸爸呢?”
沈康平露出无奈的表情,低头用脑袋顶了顶儿子的小脑袋。
“咯咯咯……”感觉他在跟自己玩的木木顿时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叫了一声,“爸爸……”
听到这一声,沈康平抬头,和许青青相视一笑。
“对了,要不要叫舅舅一起过来吃饭?”转身继续去做饭后,许青青突然想起来。
沈康平一边逗着儿子一边道:“舅舅有事,最近不在部队里。”
夫妻闲聊时,厨房里已经开始飘出香味。
当天的午餐十分丰盛,有腊肠蒸饭、红烧排骨、腊肉萝卜汤、红烧鱼块、青菜炒蘑菇、辣椒炒蛋、胡萝卜炒肉,还有专门给木木做的肉沫蒸蛋。
胡老太太手艺本来就好,许青青跟着她学了几手,如今厨艺也还不错,加上舍得放调料,菜上桌后,过来帮忙的人口水差点没掉下来。
“真好吃!”
“这排骨太香了!”
“这鱼真够味,太好吃了!”
等开动后,在坐的人赞不绝口。
这桌菜的味道确实很好,可对于沈康平来说,他更享受一家子在一张桌子吃饭的感觉。
一顿饭下来,他自己倒是没吃多少,一心都是妻子和儿子,给妻子夹一块肉,给儿子喂口汤,脸上露出比自己吃了还要愉快的笑容。
吃完饭后,帮忙的人带着一脸满足从许家离开,随即却是找相熟的人炫耀起来。
于是很快,部队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沈团长的媳妇带着儿子已经来部队了,据说为人挺大方,菜做得也很不错,尤其是,她长得还特别漂亮。
文工团里的人听到消息后,之前私下说她长得丑的几个姑娘有点不信,于是想要找机会去见见她。
然而,许青青忙得很,又要布置屋子,随后又得去学校报道,哪里是她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大概是以前在村里经常和孩子们上课的缘故,许青青一开始有过当老师的念头的,后来跟着牛棚里的教授们学了不少东西,发现自己有科研方面的天分后,又想到大转盘里偶尔会抽到值得研究的东西,她最终还是决定为国家未来的发展出一份力。
牛棚里认识的赵教授正好就在京市大学任职,许青青入学后,倒是可以继续和他学习。
开学报道当天,沈康平带着儿子一起陪她到学校来。
许青青前世刚高考完,还没来得及读大学就穿越了,多少是有些遗憾的,这会踏进大学,心情有些难以形容。
学校里这会已经来了不少学生,碰到到一家三口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沈康平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尤其是一些年轻男学生的视线后,下意识将许青青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怎么了?”正在欣赏校园环境的许青青偏头看向他。
沈康平摇摇头没说什么,等陪她报道完,和她一起去宿舍时才忍不住问:“可以不住学校吗?我想你住在家里,我可以每天抽空去接你放学。”
她终于来到身边,沈康平实在不愿意再和她分开。
“我也想啊,但第一个学期大概不可能,等下学期时我尽量争取吧,不过就算不行的话,至少每个星期也能回家,其实也还好了……”
京市大学的宿舍是六人间,许青青到宿舍时,其他人已经在里面。
宿舍里,正在各自收拾东西的姑娘们听到脚步声后,转头就露出惊艳的表情。
“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吗?”一个性格比较外向的短发姑娘问许青青。
许青青点点头,和宿舍里的人自我介绍后,转头对沈康平道:“行了,你把东西放下来先带木木回家吧,接下来我可以自己来。”
沈康平却没答应,把怀里的儿子交给她后,将背上的行李放下来,替她把床铺擦干净后,又动作麻利的把被子铺好,随手叠出一个豆腐块。
许青青抱着儿子坐在一边看着他,唇边带着一点笑意。
帮她把东西全都收拾好后,沈康平才将儿子接过来,又交代她几句后才舍得离开。
许青青送父子俩下楼后,心里忽然有些不舍。
好在,大概是父子天性,木木过来没几天就同样很黏沈康平,有他在,她倒不用太担心儿子闹情绪。
等许青青回到宿舍后,宿舍里刚才就好奇死了的几个姑娘忍不住问她:“刚才那是谁啊?”
这自然没什么好隐瞒,许青青直接告诉他们:“是我对象和儿子。”
这一届的大学生中,结婚生子的并不在少数,大家倒也不是特别惊讶,顺利夸了几句她对象和儿子后,便聊起其他话题。
简单相处后,许青青发现宿舍里的人性格都不错,心情倒是不错。
这一届的大学生,是最知道读书的不容易,所以学校里学习氛围特别浓。
许青青很喜欢这种氛围,很快就沉浸在学习中无法自拔。
她本来就很聪明,那些年又跟几位教授学了不少东西,因此在学校里经常受到各科老师的表扬。
刚开学,要忙着适应环境,许青青直到一个月后才稍微闲一些。
等她闲一些后,文工团那几个好奇她究竟长什么模样的姑娘终于找到机会能见到她。
那是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后,沈康平正带着妻子和儿子在外面散步。
穿着可爱的木木迈步在前面跑着,沈康平和许青青则手牵着手不远不近的跟着。
“我不在家时,木木有没有闹你?”
“还好,哄一会就好了。”
“那就好。”
“你在学校有没有想我?”
“你猜?”
“我很想你,木木也很想你。”
“我也想你们……”
夫妻俩一边走一边聊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配上走在前面,时不时发出清脆笑声的孩子,这一幕,看起来温馨又美好。
几个文工团的姑娘们看着那模样一个比一个好看的一家三口,再说不出诋毁的话来,心里只余下羡慕。悔莫及,如果……